宋楚兮看她跨过门槛一溜烟的跑了,就无奈的叹了口气,回头跟殷湛抱怨道:“卫恒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一点主意也没有,就由着她折腾么?”

“她要缠起人来,没人应付的来,也不全是卫恒的毛病。”殷湛笑了笑,但随后却是稍稍敛了神色,有些心疼的拉了她的手将她拽到跟前道:“白英跟我说了,暖暖她——”

宋楚兮的眼神一黯,但马上又恢复如常,微笑道:“没关系的,如果不是她打从心里承认了我这个母亲,一个所谓的称呼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她现在还小呢,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是怕你会着急。”殷湛反复的捏了捏她的手指,然后抬起手臂将她拥入怀中抱了抱,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再等两年吧,等她再大一点,告诉她真相她就能慢慢的适应接受了。”

对于一个心智还不成熟的孩子,他们能要求什么?

“嗯!等过两年再说吧!”宋楚兮轻声的应了。

宛瑶刚好拿了一封帖子从外面进来,本来想着刚用完了午膳,这会儿两人肯定也没歇午觉,没曾想进们就撞见了这一幕,当即就尴尬的微微红了脸。

“主子,王爷!”既然已经进来了,宛瑶也只能是硬着头皮打断了两人。

宋楚兮赶忙从殷湛怀里退出来,整理了一下衣襟道:“什么事?”

“这是刚刚管家送来的,是说让奴婢转呈。”宛瑶道,把手里的那封很厚的帖子双手奉上,“说是彭泽太子给两位主子送来了大婚贺礼,这是帖子和礼单!”

即墨勋?

宋楚兮的心头一紧,不由的微微提起口气,没去接那帖子,而是先扭头朝殷湛看去。

殷湛走过去,从宛瑶手里接过帖子,唇角勾起一点微凉的笑意。

他也没将那帖子拆开来看,只对宛瑶道:“让管家以本王的名义回帖吧。”

“是!”宛瑶应声退下。

“难道是即墨勋他——”宋楚兮越想越不对劲。

殷湛这才将那帖子扔到了桌子上,同时冷冷说道:“是啊,他们的动作很快,上午就已经到了。”

、第019章 嫁衣

殷湛将那帖子随手扔到桌子上。

宋楚兮拧眉沉默了半晌,然后就冷冷的笑了,“我就说殷绍他没安好心,果然是有后招的。是他的主意,让即墨勋提前进京了?还有梅氏应该也跟着一起来了吧?”

“那是必然。”殷湛道,顺势在桌旁坐下,端起茶碗喝了口茶,“毕竟她才是推动这一局的主力。西疆政权刚刚复起,南塘夹在西疆和彭泽之间,彭泽即墨氏此刻必定也是心中不安,即墨勋又不是完全不通政务的蠢材,怎么可能轻易来招惹你?”

赫连缨露面之后,他的身份早就心照不宣了。

就冲着他之前和宋楚兮之间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现在所有人对宋楚兮持有的立场都不可能放心。

如果说北狄仗着自己实力雄厚,还不太把宋楚兮看在眼里,但是和南塘毗邻而居的即墨氏显然就没有这样底气了。

因为——

如果宋楚兮是赫连缨的暗桩的话,他们他们联合起来直接施压,对彭泽而言就极有可能是灭顶之灾。

“梅氏怀孕了是吗?”宋楚兮也走过去,挨着殷湛旁边坐下。

“去年年底的那个孩子,只在他们回国之后不到两个月就对外宣称小产了,现在这个——大概是五六个月的样子,这样看来,前一次八成是假的,但是这回怀孕的消息则肯定是真的了。”殷湛说道。

宋楚兮垂眸思索了一阵,然后便有些忧虑的抬头对上殷湛的目光道:“梅氏此次回来的意图一目了然,可是即墨勋——我怎么都觉得有点不对劲,他不会是毫无打算的就被梅氏牵着鼻子走吧?”

梅氏挺着大肚子要跟来天京?所以呢?即墨勋是认定了殷梁已死,所以才没有往别处想?

有可能是这样子的吗?即墨勋应该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一个人的。

“总觉得这件事里面可能还另有隐情。”左思右想之下,宋楚兮还是一筹莫展。

“先不管他们了,我让卫恒盯着多注意一点就是了。”殷湛拉过她的一只手握在掌中,安抚道:“这段时间都要准备大婚的事,也没空管他们,你那边没什么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宋楚兮随口回他,但转念便又有点不自在,“这几天——我是不是要避嫌?不该再往这边跑了?”

殷湛闻言,就笑了,“我倒是希望你还过来的。”

“可是习俗上,这样好像不太妥当。”宋楚兮道。

她本身是不在乎什么习俗规矩的,只是总要给人背地里议论也是不好的。

“那你便不来了吧!”殷湛马上就明白了她的心思,也没坚持,宋楚兮都还不等觉得意外,他已经话锋一转,理所应当道:“反正如果你不来,我也会摸过去的,怎么都一样。”

她往这边跑的勤,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看殷黎,而最近这段日子大大多数时候又都是睡在这里的。

外面倒是不会有人无聊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去查每天往来两座府邸之间的马车上到底有没有人,只是两个人总是这样,想想也会觉得汗颜。

这个问题,宋楚兮直接就回避了过去,然后两人的话题就又转移到大婚的仪式和朝局上了。

*

驿馆。

梅氏午睡过后就挺着大肚子从内室出来。

怀孕快六个月了,她的肚子已经凸显出来,行动起来十分的不便,并且精神也不是很好。

“娘娘起了?”正在做针线活的婢女雪思赶紧放下针线筐过来扶她。

梅氏却挡开了她的手,摇头道:“没事,我自己能走!”

她扶着肚子走到前面的桌旁坐下,雪思倒了杯水给她。

梅氏喝了,总算是把心里的躁郁之气压下去几分,这才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已经过午了?殿下他在驿馆吗?”

“在的,这会儿正好有客人拜访,正忙呢。”雪思道:“北狄的宣王殿下马上就要大婚了,殿下说是旧相识,不能怠慢,已经叫人送了厚礼过去,刚奴婢去茶水房回来的路上听说宣王府的管家亲自回了帖子,来跟殿下道谢了。”

“我们这才进京的第一天,他这么着急就把礼物送过去了?”梅氏皱眉。

“是啊,说是已经送过去了。”雪思显然是不以为然的。

梅氏的心里越发烦躁了些,想了想道,“你叫个人过去盯着点儿,等殿下忙完了就赶紧过来告诉我。”

“是!”雪思答应了,先下去安排。

梅氏却越发觉得心里的气不顺。

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刚到即墨勋身边的那两年一切都还算顺利,就是去年说要来天京的时候,即墨勋对她也都几乎是言听计从的,可是最近这半年,从她真的怀孕这前后开始却渐渐的觉出些不对劲来。

即墨勋对她的宠爱还是不减当初,但在态度上却明显有了偏差,没有那么顺着她了,更有很多的事情是刻意避着她的。

就比如这一次给宣王府宋礼的事,提前就跟她提都没提。

所以这会儿虽然人是回了天京,梅氏的心里却十分的不安定,很没有底。

雪思去了不多时就回了。

身边的丫头也不是她从天京带过去的,梅氏也觉得束手束脚,但是无计可施,也就只能忍耐。

即墨勋是过了半个时辰之后自己过来的。

梅氏本来正心神不宁的坐在花厅里发呆,听到外面6丫头们请安的动静就赶忙带了笑容起身去迎。

“殿下来了?”她笑得温婉,小鸟依人般很自然的搂住了即墨勋的手臂。

“过来看看你,路上舟车劳顿,你没什么事吧?”即墨勋道,看了眼她的肚子。

“是觉着有些累,不过倒也还好。”梅氏道,伺候他落座之后又给她倒了茶。

即墨勋就势将她往怀里一搂,埋首在她鬓边嗅了嗅。

梅氏适时地表现出柔媚的娇羞表情来,转身揽了他的脖子,柔声道:“听说殿下进京之后就一直在忙,您也劳累半天了,要不要小憩片刻?”

即墨勋的确是色中饿鬼,但是他身边从来就不缺女人投怀送抱。

梅氏的容貌虽然生得得天独厚,也很有些眉惑人的手段,他愿意吃她这一套并且宠着她这是一回事,却并不是非她不可的。

这时候梅氏又怀着身孕,他自然也没兴趣做什么,便就点头,“也好!是有些乏了。”

梅氏笑了笑,站起来,仍是温柔小意的扯着他进了内室。

两个人在床上和衣躺下,即墨勋闭了眼睛休息,梅氏靠在他怀里,一动也不动。

她大着个肚子,要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其实不太现实。

过了会儿,即墨勋就睁开眼睛扭头看过去,见听果然没睡,就问道:“怎么了?看你的脸色不怎么好?不舒服?要不要叫太医?”

“没事!”梅氏道,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神色之间有难掩的苦涩,“不知道宣王大婚,喜宴要摆在哪里?以前隔着千山万水,不来天京也就算了,这会儿——便有些想念我母亲了。我如今这个身份,也不能再公开露面了,如果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出门,能躲在远处看她一眼也是好的。”

她不说什么近乡情怯的话,免得即墨勋会想歪了,单说是思念亲人,反而情真意切,楚楚动人。

即墨勋似是为此动容,就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宣王大婚那天要摆的是国宴,宴会直接摆在宫里,你母亲大概是不能入宫的。不过你若是想要见她,回头——本宫替你安排一下?”

梅氏的父亲官位有限,母亲又没有诰命在身,如果是在宫里设宴,就自然是没资格参加的了。

梅氏难掩失落,却只惋惜的笑了笑,“如果是这样,那就算了吧。反正他们也都当我已经没了,见了面也只是叫母亲伤心。”

说着,她便就又往即墨勋怀里蹭了蹭,安然闭上了眼睛。

即墨勋盯着她的脸看了两眼,眼底有种莫名晦暗的光芒隐隐的一闪,然后也没说什么的闭了眼。

小睡了一觉起来,两人又腻歪着说了两句话,即墨勋就先离开了。

梅氏还是和往常一样,很殷勤周到的在门口一直目送他出了院子才转身回了屋子里。

从那院子里出来之后,即墨勋就若有所思的顿住了步子。

“殿下?”他身边侍卫不解的试着唤他。

“叫人盯着她。”即墨勋冷不丁的吐出这么一句话。

那侍卫一时间还恍然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的又确认了一遍,“殿下您说什么?”

“多派几个人,给本宫暗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即墨勋道,唇角牵起森冷又隐含杀意的一个弧度,又补充,“不管她做什么都不用拦着,只给本宫盯紧了她就行!”

这女人是旧情未了,还惦记着殷梁是吗?他倒要看看她能做出些什么来。

即墨勋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冷着脸离开了,留下那侍卫满心困惑又不知道该如何开解。

*

大婚的所有相关事宜都有礼部帮忙准备安排。

殷湛这边要重新整理整修王府,这几天就人来人往的比较热闹,宋楚兮那边没什么事,就对外宣称闭门谢客,也常驻在了殷湛这边。

这几天总有人不间断的上门送礼,殷湛经常要去前院应酬,宋楚兮陪着殷黎读书写字,但是这小丫头自己琢磨着去整她的小玩意儿的时候就刻意的逼着,不让宋楚兮跟她一起了。

闲着也是无聊,这天宋楚兮便向宛瑶请教了,想要试着做一做殷黎喜欢吃的海棠糕。

前后两辈子,她几乎就没下过厨,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都不过分。

厨娘给她把所有的工具和材料都准备妥当了,因为她坚持要自己动手,就清了场。

“小郡主的嘴巴被王爷养的可刁了,主子您还是别折腾了吧?”宛瑶是没见过宋楚兮下厨的,而且就看她挽袖子的那个姿势就觉得不靠谱。

“女红我是没耐性学了,这辈子想亲手给她缝件衣裳是没指望了,好歹得学一样吧。”宋楚兮道,看着满桌子的盆盆罐罐就觉得头大,只往瓷盆里倒了些面粉就先扑了自己一身。

宛瑶想去帮忙,她又不用,正在进退两难的时候,却见殷湛从院子外面进来。

“王爷!”宛瑶赶紧退到门边行礼。

宋楚兮回头看过来,“你不是有客人么?怎么跑这里来了?”

“你在这儿做什么?”殷湛举步进了厨房,狐疑的四下里打量一眼,“这里的人都哪儿去了?”

“被我支开了。”宋楚兮道。

看到殷湛过来了,宛瑶就自发自觉地退下了。

“想着闲着没事做,我就过来看看能不能学一门手艺了。”宋楚兮也没在意,提了水瓢要去缸里舀水,“暖暖好像喜欢吃海棠糕,我试着做一做。”

殷湛听了笑话一样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直接走上前去抢了她里水瓢,“算了,你又学不会,别折腾了,浪费时间浪费东西。她要吃什么,都有厨娘给她做。”

说着,就拽了宋楚兮往外走。

“好歹也试一次啊。”宋楚兮往后拽着他不肯,“总觉得我该为她做点什么的。”

“真想做?”殷湛回头问道。

他那眼神,是带着毫不掩饰的鄙视的。

宋楚兮唯有苦笑,自暴自弃的叹了口气,“我好像真不是这块料,大概你捉只火鸡来给我试着放血我还能上手快些。”

殷湛是见不得她这个样子的,略一斟酌就放开了她的手腕,挽了袖子去洗手,“你的手拙,既然一定要做,那还是我来吧。”

“你?”宋楚兮闻言就乐了。

只看殷湛挽袖子那动作,也就明显是透着几分笨拙了紧张的。

他左右扫视一遍厨房里的一应器物,然后隐晦的吐出一口气,随后就若无其事的转向宋楚兮道:“要做什么?”

宋楚兮心里有些好笑,又有点恶趣味的想要看他出洋相,干脆就做了甩手掌柜,心安理得的一抬下巴,“宛瑶说蒸糕点要先发面,大概是先用水把面和了吧。”

殷湛踟蹰了一阵,最后却没用宋楚兮前面倒出来的钣喷面粉,而是换了个盆,又找了只碗,好像是按照某个比量了面粉和水出来。

他动作虽然看上去僵硬不协调,但真做起来居然很像那么回事。

宋楚兮觉得稀奇,就带了顽劣的笑容,干脆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忙活。

殷湛也是折腾半天,倒是把一块卖相看着还不错的面团给揉好了。

“然后呢?”他回头来问。

宋楚兮看他擎着两手面粉,就忍俊不禁,想了想道:“大概先放着就行了吧,宛瑶说这面是要省的。”

殷湛显然是松了口气,转身去洗了手。

“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天赋?”宋楚兮从旁看着调侃。

“其实——”殷湛张了张嘴,语气略有几分不自在,“那时候,我有试着学过一点的。”

那时候?哪时候?

宋楚兮不免有些震惊,困惑的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殷湛擦干了手,把袖子放下来,这才又一半怅惘又一半无奈的说道:“还不是因为你笨么?”

他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仗着身高上的优势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的面孔,“当时不是说好了,等到解甲归田,便要毗邻而居的么?可是你笨成那样,连块肉都烤不均匀,我哪里还敢抱着期待等到你能为我洗手作羹汤的那一天?思来想去,想找借口叫你过来吃饭,也就是我动手了。”

那时候的玩笑话,她都一笑置之的,却原来那时候他就开始织就情网恢恢,开始筹划两个人的未来了么?

宋楚兮心头微微一动,眼底便有些酸涩的感觉流过。

她勉强的笑了笑,调侃道:“家里难道没厨子吗?”

他们两个,那可能会有机会毗邻而居,其实那时候他所说过的话就都是含蓄着别有深意的吧?

殷湛的一只手压在她头顶的门框上,其实有些话他是不愿意说出来的,但是一步步走到今天,却发现这个女人不仅仅是手笨,就连脑子都不怎么会转弯的。她可以谋大局,谋天下,却唯独没有办法对男女之间的那些小心思心领神会。

“你不是有个在上元节吃寿面的习惯的,而且以往在家的时候都是廖夫人替你做的,那时候我便想,等她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就亲手做一碗寿面给你吃。”殷湛道,目光柔柔的注视她的脸。

宋楚兮的心间,剧烈的震颤。

“少戎,金戈铁马,江山万里,那些都只是做在人前的身不由己,一直以来,我的期待和愿望都很简单,如果可以,我是真的想将你从那个漩涡里带出来,让你可以像别的女子一样去过最平稳安定的日子。”他手指,轻轻蹭过她的脸颊,想到当年热血杀戮的那段光阴,虽有有许多记忆铭心刻骨,可是这个女人却从始至终都叫他打从心底里觉得怜惜。

不想改变她身上的什么,却迫切的想要在铁血杀伐的背后也让她知道,人生里也会有简单安乐的另一种活法的。

遗憾了那么久,最终还是看她在冰冷的阴谋中死去,终究是没能带着她走出来。

他对她的每一分用心都细致的近乎小心翼翼。

宋楚兮的眼底一片潮湿,她仰头和他对视,还是没心没肺的笑着打趣,“那那时候你不跟我说?”

殷湛的眼神,突然就有了一瞬间的黯然,然后他就也跟着笑了,“那时候我真没想到你会笨到完全不开窍,而且——”

更没想到,在一起的时间会那么短暂,直接就没了以后。

他说着,顿了一下,脸上神色就又突然明媚起来,反问道:“你觉得我能说出口吗?”

那时候的他,脾气甚至比现在的殷述还执拗,在人前永远一张冷艳尊贵的冰山脸,仿佛谁敢靠近他一分就要被他大卸八块。而私底下,他们两个单独相处的时候会随意些,却很有些傲娇的臭脾气,都是要她捧着他,供着他的。

那个时,要他突然纡尊降贵低声下气的来跟她讨好?怎么可能?

可是时间究竟能让一个人改变多少呢?

宋楚兮能清楚的知道,有些人,天生桀骜尊贵的棱角是不可能轻易被磨平的,当年他骄傲的无法说出口的话,哪怕是到了今时今日,应该也一样是有违他的性格和脾气,这一刻,能够坦诚的说出来——

其实就只是因为怕了吧。

怕了当年匆匆一别,留下的那么多的遗憾,所以哪怕是放下自尊和骄傲,强迫自己也要把这些话都告诉给她知道。

“过完年之后就是上元节了,也没几天了,到时候我等着尝你的手艺?”强压着眼眶里不断上涌凝聚的湿气,宋楚兮一直的保持微笑。

“好!”殷湛用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

宋楚兮的眼眶已经酸涨到了极点,他这样捧着她的脸颊稍一揉搓,眼泪就几乎忍不住的便要滚出来。

她不想哭,于是匆忙的往他胸前一撞,抬起双臂抱住了他的脖子,挂在了他身上。

殷湛没动,只抬手轻轻的圈住她的背。

他比她要高出大半个头来,所以宋楚兮抬臂圈住他脖子的时候就要刻意的扬起脸,刚好可以把眼中不断上涌的湿气给逼回去。

两个人,静默的相拥了许久,直至宋楚兮觉得心情平复了,才一点一点慢慢的松了手。

殷湛的手臂揽在她腰后没放,略一垂眸下来,两人的鼻尖就碰在了一起,气息交融。

“沅修,你这样的委屈求全,总会让我产生一种错觉,我会觉得这个凡事对我千依百顺的男人,根本就不是我曾认识的那个人。”宋楚兮道,她的语气刻意的伪装的闲散,唇角带一点调侃的笑意。

“你不是我,又怎知我这是委曲求全,而不是乐在其中?”殷湛反驳。

“可是你能保持这样多久?总有一天,是会厌倦的吧?”宋楚兮近距离的看着他的脸,眼底眸光复杂,“我这个样子你也看到了,我不会是个好妻子,显然对暖暖而言,也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你到底是看上我哪一点了?”

“是啊,你不够好!”殷湛叹了口气,宠溺的浅浅啄了下她的唇,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只道:“你的所有的不够好我都补偿给你,这样不就行了?”

他又逃避话题?大概她是真的一无是处,所以才叫他无法回答吧?

可是无疑,这一刻,她心里流淌的都是缓慢而浓稠的满满的幸福感,忍不住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以前我都不知道,你居然这么会说话。”

“也就只能说给你一个人听了…”殷湛笑道,又蹭了蹭她的鼻尖。

两个人正耳鬓厮磨的小声说着话,殷湛垂眸的时候目光不经意的一瞥,冷不丁就看到旁边那粉团子努力仰着脖子朝上仰着的脸。

殷湛脸上的表情一僵,却竟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殷黎仰着头,一会儿看殷湛,一会儿又转头去看宋楚兮,一脸纯真的困惑。

宋楚兮一惊,窘迫尴尬的赶紧拉开殷湛的手,后退了一步。

殷湛的面色也有些不自在的烧红,掩唇轻咳一声,然后一本正经的转向殷黎道:“暖暖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主要是来就来了,怎么就不吭声呢?

殷黎也不说话,还是瞪着一双机灵的大眼睛仰着脖子,目光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的,一直盯得两个人连掩饰太平都不能了,这才终于在两人落荒而逃之前开了口道:“宛瑶说楚楚姐姐在这里,我来找她。”

她又转向宋楚兮,“楚楚姐姐你在做糕点么?”

宋楚兮这会儿满心的尴尬,连敷衍她的定力都没有了,只僵硬的扯了下嘴角,“我好像不太会做,还是叫宛瑶进来吧。”

说完就先匆匆的转身离开了。

殷黎盯着她的背影半晌,然后又满脸纯洁的再次扭头去看殷湛,“楚楚姐姐脸红了…”

殷湛也没法跟她解释什么,只能是强作镇定的拉了她的手,“走吧!”

似乎是为了掩饰什么,他脚下步子走得很快,拽得殷黎几乎是一路小跑。

殷湛和面的手艺是专门为了擀面条学的,面团揉的太紧实,又没放省面的材料,自然是做不成糕点的。

后来宛瑶过来厨房,见到揉好了的面团还大为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