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在重兵守卫的京城里冲杀出去不容易,但要在乱军阵前刺死区区一个皇帝——

那并不比捏死一只蚂蚁更费劲。

但是殷绍既然已经介入此事,他就没得选,如今就只剩下一个原则,那就是不惜一切,一定要确保了皇帝的人身安全。

如果说前面即墨勋还揣了闹心的怒气,但是这一刻,面对殷绍的时候他就只剩下了满心戒备的危机感。

这个人,杀伐决断,心智之强悍,实在叫人心惊。

即墨勋的心口不由的微微一缩,但他却勉力的没有露出怯意,也是笑道:“还是太子殿下痛快,既是如此——”

话音未落,殷绍已经侧目给高茂使了个眼色,“出城去传本宫谕令,让前面的人都停手,暂且撤开,不准再和彭泽太子的人为难。”

“是!”高茂看了即墨勋一眼,一声不吭的策马出城去了。

即墨勋的眸色微微一深,不多时,远处城外的喊打喊杀声就全部泯灭。

殷绍也不催促他,又过半晌,外面一片响动,却是他的亲军仪仗匆匆赶来接驾。

那些人不敢进城,只隔着城门道:“太子殿下,末将等救驾来迟,让您受惊了!”

逆光就稳稳地站在城楼上,那是他们的信仰和旗帜,只要有这个人在,他们就不担心城里的即墨勋是不是已经遇难,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拼杀营救。

这,便是这个人方才一个多时辰一直站在城楼上的作用。

他在,彭泽人的士气就在。

而在搏杀拼命的时候,士气就是他们的命。

“本宫无恙!”即墨勋扬声道,语气微微含笑。

他,是有些自豪的。

外面的人,稳稳地松了口气。

这时候,殷绍才又转向了即墨勋问道:“如何?现在轮到你了。”

和他谈判,简直是太省事了。

即墨勋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同时却是冷了脸盯着他道:“此去彭泽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说实话,太子殿下你虽然有担当,可是——”

他说着,顿了一下,语气中就带了明显讽刺的意味,摇了摇头道:“贵国的皇帝陛下,本宫可信不过他。所以太子殿下你也别怪本宫小人之心,皇帝陛下本宫还要借用几日,待到本宫和太子妃顺利抵达我国边境,自然会将皇帝陛下原封不动的交还。”

这个条件,其实并不算过分,因为为今之计,他要确保万无一失,这是唯一的办法。

殷绍这一次却没有马上开口应承下来。

即墨勋等了片刻,也就明白了,笑道:“你大可以放心,本宫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本宫国小力弱,即使经过此事,你我双方之间不可能再和睦如初,可但凡日后北狄对我朝不主动侵犯,本宫自然也可以保证,不会主动发兵与你们为难,大不了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殷绍不过是要他保证不会秋后算账,即墨勋倒是也算痛快。

可是殷绍却似乎仍不满意,只还是冷冷的看着他。

即墨勋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唯恐他是要走极端,就拧眉道:“本宫都已经给你许诺了,你还要怎样?难不成要立字为据?”

“当然!”殷绍这才开口,“还是白纸黑字的比较稳妥些。”

话音未落,他又话锋一转,继续道:“今日这里的一切本来都是误会,你肯化干戈为玉帛,本宫自然也是乐见其成。日后你我两国,和平共处,互不侵犯,这保证,你既然敢给,本宫也没有怀疑的道理。”

“那你这是——”即墨勋拧眉,更加不解。

殷绍已经撩起袍角,从里面的衣服上撕下来一小片素白布料,“不过还有些细节,要加上。”

即墨勋不解,只是拧眉看着他。

他将手指在剑锋上划开一道口子,就着血龙飞凤舞的列了两个挑拣出来,然后压上自己的手印,将那布料一甩。

即墨勋探身出来,接过去。

借着车厢里的灯光,他看到殷绍多写了一条,当即哑然失笑——

不得和南塘宋氏为伍?

“殷绍,南塘是你北狄的属臣,你还当本宫会劝降他们不成?”即墨勋笑了,语气中满是调侃。

他自恃一国太子,只觉得宋楚兮那丫头和他已经成仇,怎么都不可能低头的。

殷绍还刻意开出这个条件来,实在是多此一举,完全的小人之心。

殷绍只是冷笑,不语。

即墨勋此时就只想着早日脱身,当即也不迟疑,也从里衣上扯下一块布料,同样是划破手指,就着誊写了一份,压上自己的手印,甩给了殷绍。

“可以了吧?”他问。

殷绍大致的扫了遍,确认无误,这才点头。

即墨勋才要退回车里,殷绍却又再度开口道:“出去彭泽,山高路远,本宫亲自护送尔等一行!”

即墨勋愣了愣,回头看了眼,就又明白过来,冷哼道:“你还真是小心!”

他是痛恨皇帝对他做的事,但却很清楚彭泽目前的国力,最起码短期内,他是没打算和北狄撕破脸来兵戎相见的。

殷绍说是要送他,其实也只是为了倒是好接皇帝回来。

他退回车里,扬声道:“启程!”

殷绍的命令,北狄方面的人没人敢于违背,也马上就让了路。

即墨勋一行的车驾在前,他出得城去。

“大人——”城外的将领恭敬的仰头唤了声。

那城楼之上,一株劲松一样的挺拔声音这才将被他压在手里的守城官一把推开。

他纵身而下,稳稳的落在城门底下等候的战马的马背上,抓住缰绳,沉默无声的调转马头,马蹄声匆匆而过,他灰色的影子融入车架旁边那些随行的侍卫当中,毫不起眼。

这个人,大多数的时候真的就只跟一个影子一样。

殷绍却一直注意着他,盯了他的背影许久,直至高茂回来复命。

京城这里不能乱,他匆忙交代了高茂一些事,让高茂留下来,并且封锁他出城的消息。

高茂认真听着,一一应下,最后见他一定盯着那边,就想起了什么道:“那个人就是彭泽的龙庭卫指挥使吗?据说这人武功高绝,陛下就是被他所劫?”

殷绍没说话。

高茂看着这里一地死尸,更加不解,“他既然有以一敌百的能力,又为什么非要劫持陛下和我们正面交锋,直接带了彭泽太子秘密出京,应该也不会有人拦得住他吧?”

带着太子妃,多少是个麻烦。

而且即墨勋也完全不像是会对自己的结发妻子有什么情深意重的人。

“秘密出京,少不得要被我们的人追捕,反而带着父皇在身边,他们才有了保障!”殷绍淡淡说道,眸色深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既然是有了保障了,那么多带一个女人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怎么觉得这个主意应该不是即墨勋自己拿的呢?

、第030章 我信她!

殷绍做事,是滴水不漏的。

他亲自带了人尾随即墨勋一行离开,高茂火急火燎的带人清理城门这里刚刚乱战过后的痕迹。

搬走尸体,清洗血迹,同时又叫人分别往宫里和殷淮处送了信。

殷述这几天一直安分的待在宫里,皇帝只是限制了他的自由,却没有彻底阻断他和自己府里的联系,何鹏和何旭两个轮流进宫,他那里的消息自然也不闭塞。

“殿下,皇上和太子此时都不在京城…”何旭把这夜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跟他禀报了,最后隐晦的一提,意思还是一目了然的。

殷述靠坐在一张软榻上喝茶。

这屋子里灯光明亮,他面上表情却很冷,只淡淡道:“这不是重点。”

皇帝和殷绍都不在京城,关键时刻,殷淮是顶不了用的,这个时候趁虚而入,最合适不过。

这个机会,可以说是千载难逢。

“那人的身体已经那样了,早就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的,根本就没什么好上心的,至于殷绍——”殷述的唇角勾了勾,带一点讽刺的弧度,“你当他会忘了我还在宫里吗?他既然敢这么若无其事的就走,那就说明他料定了我不会背后捅刀子的,所以他才能走得这么放心。”

何旭更是不解,眉头紧蹙。

殷述低头抿了口茶,然后长出一口气道:“有什么不明不白的?这皇位要夺,现在是最佳的时机,但拿到手就行了吗?回头别是刚坐上去,转头又要被人拉下来,到时候又得担着个篡位的罪名在头上,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何必呢?”

何旭想了想,终于反应过来,微微提了口气,“殿下您是指得宣王他们吗?”

殷湛可从来就没有表现出要染指皇位的野心来。

殷述的面色又更冷凝了几分。

他起身,款步走到窗户前面,推开窗子,双手撑在窗台上去看外面通透的夜色,慢慢道:“此一时彼一时,父皇容下不他们,太子容不下他们,我也容不下他们,以十一皇叔的个性,你觉得他是会主动摘了自己的人头捧着送人的吗?”

何旭抿了唇,不说话。

殷述就又兀自摇头,吐出一口气道:“有时候,很多事都是形势所迫,何况现在面前摆着的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了——”

这一次,他的话只到一半。

最近他不再提起宋楚兮了,每次涉及到类似的话题,干脆就避开不提。

何旭也有些习惯了,更不想惹他不痛快,就飞快的转移了话题道:“对了殿下,那即墨勋一行,您说太子会叫他们顺利回到彭泽去吗?”

“八成——”殷述抿抿唇,“不会为难吧。”

何旭不解的看着他。

过了会儿,他又继续说道:“殷绍他比我更清楚眼前的局面,南塘那里是最不稳定的因素,一旦那里出点什么事,有彭泽从旁限制,总会给朝廷省下一些麻烦的。赫连缨那边是没指望的,不可能化干戈为玉帛,这种情况下,自是不能一次树敌太多的。”

“您是说——”何旭沉吟,“宣王和南塘,真的会反吗?”

即使现在所有一切的局面都迫在眉睫,一触即发,但这话说出来到底也是大逆不道的。

殷述倒是不介意,他听了笑话一样的轻笑一声出来,然后回头对何旭道:“很明显啊,目前就只需要一个明显一点的契机了。十一皇叔是个很周到谨慎的人,也许他并不在乎名声什么的,但是现在拖家带口的,也总不能全不当回事了。上回大婚那天的事,已经是个引子了,现在只需要再添一把火,然后这事情立刻就能掀起来,你信不信?”

何旭是越发的想不明白,“他现在人在京城——”

皇帝本来就对他没安好心,随时随地都会采取非常手段要他的命的。

就算有塞上的私兵,也就算北川之地上还有他的余威在,可一旦人死了——

就算整个北狄王朝都被倾覆在他身后又有什么用?

提及此事,殷述的面色之间就变得颇多嘲讽。

他转身退回屋子里,重又坐回了榻上,端起茶碗在指间把玩,慢慢道:“还不是因为那人贪心又胆小么?既想锄掉他,又想顺便压下各处可能会起来的风浪,所求越多,就越是容易畏首畏尾,反而容易错失良机。”

他是不在乎这些的,但问题是前面还有个殷绍在。

如果他用了非常手段,殷绍把事情往外一抖,再来个大义灭亲,那就算他真把殷湛给怎么着了,最后也是为他人做嫁衣的。

何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便沉默了。

殷述低头盯着杯子里的茶汤半晌,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算了,再这么坐视不理的等下去,迟早要把所有的良机都错失掉,就这样吧,这一次等他们回来——”

他说着,一顿,眼底就有锐利森冷的锋芒骤然一闪。

然后,他反手,将手里茶汤从窗口泼了出去,“既然他们都不想出手,那就由本王来做吧,总不能看着他们坏了我的事。”

殷绍想要利用他?好吧!既然他那么想,那便就给他用一次又有何妨?

总不能——

真的看着那个丫头跟了殷湛远走高飞,从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吧。

*

这一夜,天京之内一场变动闹得天翻地覆,及至次日一早,街头巷尾也还是各种唏嘘着的议论声。

不过殷绍把消息封锁的很好,所有人都只当是虚惊一场,只在茶余饭后的闲谈解闷。

“昨晚的事情说起来真是邪门啊,那可是皇上啊,居然当街就被劫了?”

“是啊!真跟戏本子里的故事一样。”

“你们那是没看见,那会儿我就在西街,一个人!就一个人!嗖的一下飞到辇车上,扯了人就走啊。随行那么多护驾的御林军,愣是谁都没拦住!”

“一个人?这也太邪乎了吧?”

“邪乎什么啊,还不是不出俩时辰就被太子殿下带人剿灭了吗?瞎折腾!”

“说来也是,这马上就要过年了,真好在是有惊无险啊…”

街头巷尾议论的热火朝天,眼见着有巡逻的衙役行过,也就纷纷的闭了嘴。

年前还有几天,横竖是闲来无事,殷湛就带了妻女出城打猎。

在马上听到这些议论声,宋楚兮一直神态自若,是一副完全与己无关的模样。

殷湛倒了杯温水给她,道:“成武帝和殷绍都远行在外,要不要见缝插个针?”

彭泽方面,宋楚兮虽然讳莫如深,一直没说她到底做了什么,但是很显然,她没打算跟那些彭泽人计较。

宋楚兮低头喝了口水,漫不经心的垂眸笑了笑,“干什么?弄死了他们帮着殷述让路吗?”

殷湛笑了笑,“只是觉得多少算是个机会,绊脚石不是能少一块就少一块的吗?”

宋楚兮但笑不语,不再接茬。

如果一定要比较起来,殷述那熊孩子其实并不比殷绍更好对付,让谁上位都是个麻烦。

所以这种情况下——

岂不是那两兄弟都在,用他们来制衡彼此更加的事半功倍么?

殷述那熊孩子,唉!

她不主动开口,殷湛也不逼她。

殷黎在外面骑马,正玩得起劲,马车里的两个人却无端的沉默了下来。

宋楚兮想了想,就放下杯子挪到他身边。

殷湛伸手将她捞过来抱在怀里,下巴底下她头顶。

宋楚兮老实的窝着,只抬手去摸了摸他的脸道:“你不是有话要问我吗?”

殷湛笑笑,“如果你不想说,那就算了。”

宋楚兮靠在他怀里,眼底眸光却慢慢沉淀下来,有些明灭不定。

又过了一会儿,她方才开口,轻声的道:“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回京几趟了,可是我做的事她却从来没过问,更没插手,甚至连严华都没联系。虽然我心里知道是她,但是这个样子——”

宋楚兮说着,终是一筹莫展的叹了口气。

她从殷湛怀里爬起来,跪坐起来,转身去面对他的目光,眸子里有深刻的忧虑情绪,“沅修,我——有点担心!”

各种迹象显示,那个人都应该是她的,可是对宋家和南塘发生的一连串变故她都毫无关心也不插手过问,这种完全事不关己的态度又让宋楚兮怀疑——

总觉得那便不像是她了。

虽然没有正式的打过交道,但整个大郓城的百姓口口相传的那些往事,总不会都是假的。

这一刻,宋楚兮的心中便是千头万绪。

“可是说到底,你还是信她的不是?”殷湛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眼神温软。

宋楚兮默然垂下眼睛。

是的!她信!

即使素未谋面,即使她行事的所有动机和目的都不明了,可打从心底里,她就是信!

这种信任,看着甚至会叫人觉得滑稽和不可理喻。

但这世上就是会有那么一种人,哪怕你与他萍水相逢,也会心悦诚服的一见如故。

她很少会有这样感情用事的时,但是她的意念强大,但凡是她认定了的事情,那便就是无从更改的。

殷湛看着她,也是良久,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你信她,原也是对的。”他这样说道,语气平稳却很客观,“不管她蛰伏于彭泽皇室之中到底意欲何为,她对你总是好的。”

让柔嘉公主宫里的那几个侍卫死于非命,又从即墨勋的魔爪之下助她脱逃,即使无言,她做的事,也终究都是向着她的。

那一晚,她握住她手腕的时候宋楚兮就已经察觉了不对劲。

那个人,虽然身量高挑,再加上从来不已真面目示人,平时出现在人前的时候全身都包裹的严实,可是两者接触,手下的触感却是骗不了人的,那只手的骨节纤细,分明就是个女人。

虽然只是隔着衣物模糊的一次碰触,别人也许很容易忽视,可她宋楚兮是警觉惯了的。

只是那时候虽然心里起疑,却摸不着头脑,直至后来严华现身,再联系到怀王府和即墨勋身边发生的一些事情,宋楚兮便十分笃定的知道,那个人——

就是她!

殷湛见她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就又从窗外收回目光,手指轻轻刮过她的鼻尖。

他看着她的眼睛,终还是承认,“我一直叫人暗中监视黄陵,太后仙逝之后不久,她出现过一次,这次进京之后,也有!”

宋楚兮的心头微微一震,却不知道他居然会做这种事。

“瞪什么眼?”殷湛倒是满不在乎,顺手将她揽入怀中,抱着道:“就你那坏脾气,我还能指望事事都从你嘴里往外掏吗?你愿意揣着就自己揣着吧,好歹我先有点准备,回头若是出点什么事,不至于毫无准备。”

倒不是说宋楚兮不信她,只是她独来独往又强大惯了,有些不轻不重的事,她只是不习惯于倾诉。

能把她所有的一切都包容到这种地步——

这世上,恐怕除了殷湛就真的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宋楚兮把额头抵在他胸口蹭了蹭,殷湛就又继续说道:“不管她还有什么私人目的,但总归也还是把你们都放在心上惦记着的,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你既然不想主动去打扰她,那就继续静观其变吧,她在即墨勋身边六七年了,单说自保的能力,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就是有点担心。”宋楚兮闷声说道。

她对宋楚琪的感觉,不能算是亲人,毕竟这世上哪有他们这样素未谋面却还要无端的装作情深意重亲密无间的亲人的,或者更确切的说,只是觉得同病相怜,又有些钦佩,再加上对方几次出手帮过她,自然要衍生出好感来…

所以,既然都是举目无亲,那就将计就计,把彼此当成可以依托的乔木,倒也是不错的。

她的心思,殷湛大抵是了解的。

她握了她的一只手在掌中,轻声的安抚,“有什么好担心的,即墨勋绝对玩不过她。”

可是那个女人,她抛家弃族七年有余,死守在彭泽皇室,这其中又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呢?

天下大局,风波将近,这天底下,其实是真的没有哪一处是绝对安全不会被波及到的。

*

总之虽然闹得天翻地覆,但京城里的局面到底也没受到影响,绝大多数人都被蒙在鼓里。

诚然,殷绍带了那么一大队人马出京,这动静是瞒不住真正的有心人士的。

赫连缨处的消息便是如此。

赫连煜带了几封密函来见他,自己径自往椅背上一靠就开始喝茶。

赫连缨一一拆阅,看完之后却只随手扔到一边。

赫连煜挑了眉头看过去一眼,“不动手?”

“嗯?”赫连缨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你是指得哪方便?”

“随便哪方面啊!”赫连煜撇撇嘴,现如今他的性格看着总算是稳重了一些,但是每逢私下里兄弟两人独处的时候又难免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