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做生意的。”

  “老大是男孩女孩,多大了?”

  “十六,女孩。”

  “啊,那不要行,快别哭了,想开点儿吧,又不是没孩子。”

  是的,苏玉芹从躺在手术台上,她就控制不住眼泪往下掉。

  她就不明白了,老天是在玩她呢,还嫌她不够苦是吧?

  这算啥事儿,带环还能失效。

  而外面陪她的那个男人,人家脏了吧唧的,按倒你,撕拉拽咬都推不开,吐的不省人事,人家不管,完事提裤子该干啥干啥。

  女人呢,忍着恶心,忍着侮辱,一把岁数了,现在还得来打胎。

  中年女医生还在继续劝:“主要留下吧,相差岁数也太大了,有什么舍不得的?要是孩子们差几岁,将来老了啊,病了啊,他们俩人还是个伴。这差那么多岁,你和你爱人要是一旦没精力管了,对于老大也是负担,你这就不该拖这么长时间,早发现就该来,现在伤身体啊。”

  “我以为我是苦夏。”

  苏玉芹用胳膊使劲抹了把眼泪,又心里劝自己:哭啥。

  她现在膈应自己就会哭,要是有能耐,当时咋不撞墙死给江源达看,看他还敢不敢继续欺负人?没那大本事,没撞墙寻死,怀孕了,哪有脸哭。

  然后她就开始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

  闺女就够可怜的了,摊上他们这样的爹妈。

  十六岁该好好玩不操心的时候,现在干的全是大人的事、说大人话,分心挣钱,嘱咐完妈、嘱咐爸。

  给女儿整崩溃多少回?嚎啕大哭,可想而知那孩子心理负担得多重,再没有比她家男男活的累的了。

  再生一个?生下谁,谁倒霉,更倒霉的还是闺女。

  这是想让女儿好好高考的样子吗?倒是会因为又多个弟弟妹妹让女儿更分心。

  她苏玉芹没大本事,不添乱还是行的。

  从今往后,等江源达再给她签个字,也给她彻底滚蛋。

  那人,除了一想到恶心和动不动添乱,看他脸色,伺候吃喝,真是够了,她有个男男那样好到不得了的女儿,不需要其他人。

  “来吧,做,我哭是想我闺女了,跟这个没关。”

  女医生拿着工具盘坐下身,大灯打开。

  …

  手术室门被推开,苏玉芹捂着肚子出现时,江源达早已等候多时,上前一把扶住媳妇,一手还要摸人脸,急问道:

  “疼不疼?啊?没事儿吧?遭罪了啊,我媳妇遭罪了,对不起了啊。”

  苏玉芹眼神复杂看着面前这人,看江源达伏低做小,心里更恨:你早想啥了?对不起。

  可就在这时,缴费回来的老姜,出现了。

  老姜本能反应其实是转个圈儿,装没看见,但是他觉得,太那什么了。

  也就大大咧咧上前,一边对身后的女孩子摆了摆手,一边和苏玉芹打招呼道:“哎呀弟妹,你们两口子可真是,我这也是才听说,咋不留着呢,又不是交不起罚款。”

  苏玉芹连嗯都没嗯,连声招呼都没打,她甚至都没撩眼皮看老姜,倒是凭借女人直接,第一时间就直勾勾看向老姜身后不远处的地方。

  然后眯了眯眼,对身边的江源达道:“把手机给我,我给男男打个电话。”

  “啊?啊,”江源达正有点发傻,闻言赶紧掏手机递了过去,他还要继续扶着,苏玉芹却甩开他胳膊道:“不用,我要上厕所,你别跟着,我现在见你就烦。”

  就这样,苏玉芹放慢脚步离开了,江源达原地站下,耷拉着两个肩膀。

  老姜疑惑地问:“弟妹这是连我都恨上了?”

  这话可提醒江源达了,他立刻拧眉道:

  “姜哥,我说,你心理素质咋这么好呢,你领的又不是嫂子,你上我媳妇面前瞎晃悠啥啊?你故意的啊,提醒刺激她呢!”

  “我?”老姜很冤枉,他很想说,我这不是没躲开嘛。

  而站在厕所门口的苏玉芹,她是咬牙切齿的在翻电话号码本。

  这一刻,那可真是新仇旧恨全来了。

  她觉得老姜刚才都不避嫌了,就可想而知,这些臭老爷们,是有多胆子肥了吧,是得到多不要脸的程度。

  让他们不要脸。

  然后,老实了半辈子、不爱说人长短的苏玉芹,忽然就干了一件很不羁的事儿:

  “喂?是嫂子吗?我是江源达媳妇,对,咱见过面。

  嫂子,我现在在医大一,正好看到姜哥了,他正陪个二十岁出头的姑娘在妇产科,嗯,你快点过来吧。”

  半个小时后。

  就在江源达还纳闷苏玉芹咋就不回家,那小脸都煞白的了,干啥啊?药也拿了,正商量着:“走,回去我给你做汤,别在这赌气,我?”

  话还没说完呢,离他五十米距离外,忽然出现个略胖,但长相很漂亮的中年女人:“源达?你姜哥呢?”

  江源达那心吶,咯噔一下,本能地看向老姜抽烟的地方。

  然后就乱套了。

  中年漂亮女人,不由分说就将手中的包瞬间飞了过来,她以为是坐在等候区的一个姑娘呢,结果打错人了,人家家属不干了。

  老姜也在这时,吓的屁滚尿流跑了过来,他刚喊了句妻子的小名,姜小涯的妈妈回手就给他一个大嘴巴子:“那人呢?那人到底在哪呢?”

  苏玉芹指着刚出手术室的女孩:“嫂子,那呢。”

  江源达立刻震惊地摇了摇苏玉芹的肩膀:“你给喊来的?你这是为啥?有毛病啊?人家会恨咱,别人家的事儿!”

  苏玉芹说:“都是聪明人,都当聪明人,如果当时能有人告诉我一声,就不会有今天!”

  医大一,只几分钟时间,110都被干架的召来了。

  老姜被他媳妇挠的满脸血葫芦样,他还得撸胳膊挽袖子和打错人的家属干仗。

  再看跟老姜那女孩儿,是被姜小涯的妈妈打到四处跑,楼上楼下的。

  而女人在捍卫家庭这场大戏中,也吃了亏,中年女人头发散乱,在追赶中几次崴脚,摔倒爬起间,眼里全是泪和恨,恨这些年轻的女孩,为什么专门捡现成的用。

  苏玉芹看到这一幕,忽然就觉得够了。

  其实,她在来医院前,自己也没想到,此刻会这样想问题了。

  “江源达,明天咱俩就民政局,离婚,我告诉你,就是今晚跟男男坦白,也没关系,也必须离!”

第一百九十三章 这才是真的吃瓜群众

  大街上,俩人在撕扯中。

  苏玉芹要上出租车,江源达不让她走,而且还拉住她胳膊急问道:

  “你这是发的哪辈子疯?

  你要是怨我当时那样,又不小心这样了,咱就说伤了身体怎么补的事儿。

  我也不是有意的,可是你给人两口子整进派出所?你满意啦?让我以后怎么见老姜,这你又开始嚷嚷离婚了?苏玉芹吶,闹得就事论事。”

  苏玉芹冷着一张脸道:

  “我只是一下子想开了。

  姜嫂子比我好不好看?保养的好不好?好看一百套。

  她能不能干?就是我一个家庭妇女在家呆着的,都耳闻过老姜那厂子里里外外,包括你那好哥们的老家父母,都是她在张罗。

  她生没生男孩?那么个大儿子支在那,都念大学了。

  可挡住老姜变好了吗?耽误他搞外面女人了吗?

  我,再忍让对付过,再努力,我觉得顶天也就姜嫂子那程度了。

  可我不想变成她那样,像个疯子似的,丈夫不回家就会瞎想,每年上演好几回抓奸大戏,人头打成狗头又不离婚还对付过。

  我不是她,我看着都累,我没那金刚转也不揽这瓷器活,我没那本事。

  我也彻底懂了,你们男人就没好东西,变坏了,他就好不了,跟家里的媳妇厉不厉害贤不贤惠保养的好孬都无关。

  你们就是爱好那一口,就是喜欢新鲜的,通通不是个好饼。

  我从此眼不见心不烦,好多活几年!”

  说完,苏玉芹一把甩开江源达,根本不听江源达愤怒的那句“我是老姜吗?!”

  因为她打心眼里不信,因为就是以前太信了,现在没啥人可让她相信的了。

  她觉得,要是再继续傻了吧唧下去,还信背叛自己丈夫的那张嘴,那她才是没救了。

  打开出租车车门,苏玉芹扬长而去。

  气的江源达原地插腰直转圈,转了两圈才想起得伸手招呼,也坐进出租车,慌忙告诉跟上前面。

  等坐稳定了,江源达再一摸裤兜,得,手机还在苏玉芹那呢,他是又不能打到店里嘱咐明天再开工资,又不能打给老姜问问情况说声抱歉。

  江源达紧盯前车,气的胃疼,觉得今天真是倒霉透顶,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今天哪是光倒霉啊,有点天要亡他的意思。

  苏玉芹走进小区,一眼就看到了楼下邻居,那个去世好朋友的丈夫,他正领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往家走,而且当好信的人打听问道:“这谁啊?”

  那男人回答:“呵呵,朋友。”

  苏玉芹看到这一幕,立刻原地站定。

  多可笑。

  瞧那俩人眉来眼去的样,这是趁着刘姐的儿子在外地念书,放假没回家,给女人领家来了?

  而她,曾经还和任嫂子都非常羡慕过。

  她们曾一起夸过,刘姐躺在病床上,屎尿丈夫伺候,吃不进东西榨汁喂,刘姐没那天,看人那丈夫哭的怎么那么伤心。

  这现在,她看到的又是啥?到底是她这双眼睛看人太瞎,还是这世道她根本就不懂了?

  或者是,男人就是这种生物。

  去世没满百天,找女人了,尸骨未寒,领新人进门了,再阴谋论点,从哪这么快认识上的,是不是刘姐活着时就惦记上了?

  江源达此时正好跑过来。

  他是先看了眼苏玉芹紧攥的拳头,又顺着妻子的目光看过去,第一反应就是:我靠。

  是,他一眼就确定楼下邻居在丧妻后找新对象了。

  你看那俩人状态,毕竟他还是有点儿经验的。

  第二反应是:妈的,苏玉芹一准儿会把老姜、还有这个,都往他脑袋上联想,唇亡齿寒呗,你说他还能有好了吗?

  这回江源达不敢以质问的口气了,他改小声商量道:

  “老苏啊,走,咱俩回家,别看人家那些事,跟咱都没关,不是有那么句话嘛,各个家庭幸福都差不多,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不是,我这说的都是啥啊,反正,咱家不那样,我也不那样,行嘛?你别直不愣腾站这吹小风了,身体还要不要啦?”

  苏玉芹侧眸看向他,她也挺小声回复:“离婚,你要是不答应,我见到闺女就问。你也想想那封信,你不是前一阵都没脸在我面前晃悠了吗?”

  “你?老苏!”

  …

  此刻,江家。

  七月的天,这给江男热的啊,小脸晒的发红,她也是才到家。

  而且她还又渴又有点生气了,因为任子滔和刘澈,通通很嫌弃她,说用不着她陪考,批评她去宾馆房间晃悠会影响他们休息,下午要是还在外面挨晒吧,他们还容易分心。

  刘澈哥甚至警告她:不走?不走等下午考试,那答完提前交卷。

  江男气哼哼地去了厨房,嘴里嘀咕:一个个小孩子,不知道好赖,不知道大姐时间多黄金吗?

  嘀咕完,她蹲下身,蹲在几个西瓜面前,用手指敲敲,还听了听声,看看哪个熟透了,抱起来就走。

  坐在沙发上的江男,挥手间就甩下一菜刀,一瓜两瓣。

  她抱起一半西瓜,拿起不锈钢大勺子就开始舀,哇呜一口,顺着嘴角边淌西瓜水,拽张纸巾擦了擦,真甜吶,然后就一口接一口往嘴里送。

  就在这时,屋门响,她一边吃一边看过去。

  等看到她妈和她爸居然一起回来了,江男的第一反应是先瞄了眼墙上的石英钟:“唔,肿么会亮这么皂?”

  她还吃呢,可见给这丫头渴坏了。

  苏玉芹低头换鞋:“男男,妈和你说件事儿哈,我怀孕了。”

  江源达心里立刻一咯噔。

  这老苏真是豁出来了,完了,今天她是疯了,挡都挡不住,接下来还要和闺女说什么?

  急赤白脸道:“你和孩子说这个嘎哈!”

  而江男在干嘛?

  她在傻傻地看向门口的父母,手里还举个不锈钢勺子。

  等反应过来后,呜一声,江男是赶紧去拽茶几边的垃圾桶,又一手连拽出好几张纸巾,被整吐了。

  当然,不是恶心的,是嘴里塞太满还意外,而且是意外大发了。

  江男满脑子里转悠的事:我的个妈呀,他俩不是分房睡吗?他俩在她上学期间,感情这么和谐吗?

  只十几秒时间,江家气氛,忽然就变的很尴尬,尤其是在江男吐过后。

  江男也很不自在啊,父母那什么…

  她只能又拿勺子接着舀西瓜,结果…

  苏玉芹拎包进来说:“我又给打掉了。”

  “呜!”

  江男又吐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我想更懂女儿你

  “我和你爸…”

  “苏玉芹!”

  江源达拧着眉:“我答应你了,行了吧!”

  江男抽出一张纸巾,擦嘴上的西瓜汁。

  瞧她家,总共三口人,过的这个热闹啊。

  一会儿爸爸骑三轮掉壕沟里去了,一会儿妈妈明明说是去拢账,转头打掉个孩子。

  江男坐在沙发上,仰头看向站在她面前的父母:“你和我爸怎么了?你又答应我妈什么了?”

  “答应你妈,照顾她,不信你问她,你妈现在啊,唉,跟你说这个干啥。”

  苏玉芹是抿了抿唇,不知为何,和女儿坦白,哪怕只迈出这一小步,此时心里也可痛快了。

  她坐在江男身边,说道:

  “男男,你也是大孩子了。

  我要是现在挺个大肚子站你面前,慢慢的,你知道的得更多,还得照顾我,我啊,那才叫更磕碜。

  那现在没有了,也没啥可瞒你的,这个暑假,妈妈是够呛能照顾你的。”

  江男舔舔下唇,小声道:

  “妈,我最近没需要你照顾啊?晚上吃小米粥?我给你煮,你快回屋躺着吧,手术在哪做的啊?”

  苏玉芹一噎,她误会了。

  她以为江男和她思维一样呢,眼圈儿瞬间红了,说话间眼泪就掉了下来:

  “男男,我知道你有点不高兴了,是不是舍不得?

  可是…

  你要怨我,我也没办法,妈妈真不能给你要弟弟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