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涅,您干什么?”十四阿哥听说了雍亲王府的事儿,进宫来请见德妃。

“怎么了?”德妃疑惑的看着心爱的小儿子,“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额涅,您为什么这么做?”十四阿哥看着德妃,面上的神色有些痛心疾首的意思,“你什么要偏帮年氏?”

“怎么了?”德妃还是不解,“咱们不是早就说好,要拉拢年家吗?这些年来,你也说年羹尧对你亲近了许多。”

“没错儿,”十四阿哥点点头,“年羹尧文武双全,能加入我麾下,对我是一大助益,可是四哥却是能帮我登上在将军位,额涅在这个时候招他的不高兴,就没想过,这样可能会影响到我前程吗?”

“不会的,”德妃弄明白了十四阿哥的来意,就笑着摇了摇头,“老四一向号称说话算数,若他做不到,我自然会与他算账。”

“真有那时候,算账也晚了,”十四阿哥皱着眉,又再问道,“年羹尧已经同意入我麾下,老四也答应了不会留难他,这时候对年氏固然还可以继续好,却也不用太过了,可您这是?”

“额涅这么做,当然是有原因的,”德妃收起笑容,郑重的说道,“虽说我是老四的额涅,他必然听我的,但咱们也该有个防范,老四才能虽然平庸,近来也从没有相争的意思,可他毕竟有个孝懿皇后抚养的名儿,难保不会有人借此引他生事,所以,我一直在想办法派人渗到他的府里,却始终没有成功,这一回年氏上门来,正好可以让她从内里瓦解。”

“额涅是说,老四也要争储吗?”十四阿哥沉着脸,凝声说道。

“或许是,或许不是,”德妃娘娘没有把握,“但只要有一丝不确定,咱们就不能放松,不过,你想的也对,虽然我能操纵老四,也需与他保持一个良好的关系,你找个时间,去他府里一下,把这件事跟他说开了,告诉他,不是我为难他的福金,而是他那个福金不贤,我若再不出手,年氏的命只怕就要到头了,她可是你汗阿玛赐给老四的,你问问他,若这个不明不白的死了,看皇上会不会过问?”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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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回府。”十四阿哥出宫之后,本想马上去雍亲王府的,但想过之后,却改了主意。

德妃虽然说明了她的用意,但十四阿哥还是觉得她的做法不甚妥当,帮年氏没问题,可将四福金得罪狠了,却可能会因小失大,老四对他的这个福金是什么样,十四阿哥看在眼里,心里也明白的很。

自家额涅对这个儿媳从一开始就不满意,在老四面前也多次表示过,也赐了娘家人去制衡,却始终不能影响到老四对她的看重,到现在她在雍亲王府里的地位已经基本上可以说是稳固难倾了。

可额涅却看不出这一点,虽然说保住年氏是可以让年羹尧对自己感恩,可恶了四福金,却可能让老四撤回对自己的支持,这哪头大哪头小,自己当然能分得清,而额涅,毕竟是长居宫中,眼界还是窄了。

不错,老四是有过被孝懿皇后抚养的经历,这也的确是他的一个大优势,可汗阿玛却很少提及此事,这就代表了他的态度,而老四也应该是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从不敢借此来张扬。

当然,老四也是皇子,对皇位不可能全无想法,可他得汗阿玛夸赞的只是“耐烦琐事”,这话虽然是褒扬,可从另一个方面也能理解成为是,他没有掌控大局的能力,被汗阿玛说成如此,老四即使还存着野心,也要备下更稳妥的后路,所以他才会同意举荐自己为大将军。

可额涅眼下的做法,却有可能让这件事生出风波,因枕边之言改变决定的,上至帝王,下至小民,不知有多少,以老四对他福金的看重,也未必就不会发生,所以,现下需要去做解释的,不是老四,而是他的福金,这当然是不能由自己去做的,还得让自家的福金出面。

面对着讷敏的盈盈笑面,十四福金觉得很是尴尬,身为德妃最疼爱儿子的福金,她看多了四阿哥和四福金的被漠视和难为,长此下来,甚至都有些觉得是理所当然了,可这次的事儿,她也觉得太过了,让娘家选人来侍候,又派下太医住进府里随时诊脉,一个侧福金有这等待遇,等于是直接一巴掌打到嫡福金脸上。

十四福金也是嫡福金,还是一个不受宠的嫡福金,因此也更加注重嫡福金的尊严,十四阿哥需要她的帮忙,这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儿,可为德妃做出的这样过分的事情解说,却让她不知道如何张嘴。

讷敏对十四福金的来意心知肚明,更早知道十四阿哥对大将军之位极为看重,并志在必得,虽然这一次德妃的行为很过分,但若是换成往常,十四福金即使过来,也多是幸灾乐祸的,可现在是十四阿哥争取大将军的关健时刻,他不会容许其中出一点差池,也将各种各样的事情都尽力考虑周全,这才有了十四福金的到来。

而十四阿哥这么想,其实也是没错的,如果讷敏想,未必就不能改变四阿哥的决定,只是她不想,四阿哥决定举荐十四阿哥,本就有她的相劝之力,这一点她想遵循前世,让十四阿哥去当那个大将军王,在康熙崩世的时候,他不在京城,会给四阿哥省不少事。

十四福金却不知道讷敏根本就没打算难为十四阿哥和她,还在搜肠刮肚的为德妃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说法,又不时与讷敏扯着闲篇儿来消解她心中应该已经生出的怨气。

讷敏虽然打算遵循前世,却并不愿意让十四福金的目的达成的太容易了,见她总不入正题,也乐得找出各种琐事与她聊着,讲到最后,到底还是身负责任的十四福金坚持不住了,“四嫂,额涅对年氏......”

“额涅对年妹妹很好啊,”讷敏笑着说道,“也幸亏有额涅的恩典,若是我张罗请太医进府长驻,就会被人认为雍亲王府轻狂了。”

“四嫂一向都是这么大度宽慈,”十四福金赞了讷敏一句,随即又轻皱起眉,“年氏的身子也是太弱了,听说她胎里生出来就有些气血不足,如此就难怪上回得了四嫂从头到尾的精心照顾,却还是让小格格夭折了,而这回我看她的身子却是比上回还有所不如,纵使有太医随时在侧诊治,只怕也难免会再有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讷敏收住笑,摇了摇头,“年妹妹的身子虽稍弱一些,但天下间身子弱却育有子嗣的多了,相信有额涅允准的太医在侧,她一定能顺顺当当的为爷生下子嗣。”

“是我说话造次了,”十四福金陪笑着说道,“我也不是说年氏会有什么不顺当,其实有太医在侧,又有她娘家派来的人侍候着,四嫂也能省心不少,纵有个什么,也不与你相干。”

讷敏看了看十四福金,她这话与自己的心思倒是相和,但自己是真打算全部放手,将年氏交给太医和她娘家选来的人照顾,而十四福金,则是在为德妃找借口,将德妃明摆着是指责自己有加害年氏嫌疑的行为,说成是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若是在有太医随时在侧诊治,又有娘家选派来的人侍候着的情况下,年氏所怀的身孕依旧出了问题,那就只能说是她自身的情况,怪不到别人了。

至于年氏所怀身孕会如何出问题,十四福金没加以说明,应该是相信自己总有手段,而自己会不会相信德妃是出于善意,她应该也不在乎,只要自己相信她的善意,不会给十四阿哥造成为难就好。

虽然十四福金说中了自己的心思,讷敏却并没有欣然做出回应,只淡淡的说道,“弟妹又说错了,我是我们爷的嫡福金,对他的子嗣和侧福金都有照顾之责,若侧福金真有个什么,又怎么可能不与我相干?”

“四嫂说的是。”十四福金讪讪的说道,她想了好久,才想到了这个借口,也觉得最能打动四福金,可最后却没起作用,不由得有些泄气。

“不过,”讷敏却将话锋一转,“弟妹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年氏的身子确实较常人弱,额涅因此派下太医,又提醒我让她娘家选人来侍候,是对她的体贴,也是对我们爷的关怀,身为我们爷的福金,我自然是十分的感激,弟妹特意过来这一趟,我也很是领情。”

十四福金皱皱眉,品了品讷敏的话,却品不出她真正的意图,“领情”两个字,本来是应该能让人释怀的,可是跟前面说德妃的那些话连到一起,就让人又不那么确定了。

讷敏笑了笑,她是故意的,她就是要让十四阿哥不确定,这样他才会继续释放善意,自己也才有可能从中借机获利。

年氏听说十四福金来到府里,心里暗道不好,向德妃求援,已经是触了四阿哥的忌讳了,却是为了保住爷的骨肉不得不为之,等有了机会,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了,自己自会想办法跟爷说清楚,可若是十四福金也来为自己抱不平,自己就只怕说不那么清楚了。

现在已经是康熙五十六年了,康熙六十一年,康熙就要崩世了,到那时候,十四阿哥将会成为四阿哥的政敌,将会对四阿哥不敬,将会置疑四阿哥的帝位,将会让德妃与四阿哥为难,自己此时受了十四福金的好,到那时候,四福金一定不会白放着这个把柄不用的。

不过,十四福金来都已经来了,年氏开始阻止不了,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弥补,只能慢慢找时机再做挽回,不过,有一件事,倒是她当前就可以做的,虽然做了未必会起多少用,但总比不做要好。

“爷,”讷敏看着四阿哥,很是诚恳的说道,“娘娘派来太医,我已经受宠若惊了,真不用再让我娘家派人来了,我当时是为了说明福金对我的宽宏体谅,才跟娘娘提起,福金想召我父母来京的事儿,谁知娘娘听说我怕父母劳累,就说让父母选些人派来......”

“其实这样挺好的,”讷敏笑笑说道,“额涅的主意确实高明,由你父母选人过来侍候,陪你说话谈笑,想来应该可以略解你的思亲之苦,而你父母,也能因此得以宽心。”

讷敏知道年氏说出此番话,并不是真为了想推掉娘家的人,这是她要保住孩子不被自己暗害的一个依靠,她又怎么可能放弃?会这么说,只是想向四阿哥解释,解释她并没有向德妃投诚,解释这些事,自己只是被动接受。

只是,既然已经做了,又何必再解释?这时候的解释,更多的倒象是掩饰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不解释有可能会更糟,不解释,四阿哥会以为,她是觉得攀上了德妃这个高枝,就可以对自己不用太顾忌了,又或者是,她不相信自己,认为自己保护不了她,这才找德妃出面。而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四阿哥能接受的。

是知道自己会陷入到两难境地的年氏,听到讷敏的话之后,忙摇着头说道,“不用了,“我不需要。”

“额涅已经发话了,”四阿哥淡淡的看过去一眼,“是你一句不需要,就能回的吗?”

“我......”年氏一滞,虽然早有准备,面对着四阿哥犹如看陌生人的眼神,心里还是觉得隐隐发痛、发凉。

“好了,”讷敏温和的说道,“既是额涅的一番好意,年妹妹也无需再做推辞了,就不为你自己,还要为你肚子里的孩子。”

微顿了一下之后,讷敏又接着说道,“自今天起,你也不必早晚来请安了,只管好生养胎,你父母那边,我们会派人送信过去,在他们没选好人送来之前,就先凑和着用原先的人吧,若有觉得不合适的,只管说出来,我马上给你换。等你父母选的人来了,我会直接将他们送过去,不用再经过调教了,还有那个水儿,等她的病好了,我也会让她立刻过去。”

年氏听出了讷敏话中的刺意儿,张了张嘴,有心想予以回击,可马上又放弃了,现在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现在四阿哥对四福金的看重和信任依旧很高,现在四阿哥对自己正生着不满,现在自己的孩子还朝不保夕,现在自己的青山上还没有多少柴,需要慢慢培植,扎好根基,再寻机而动。

德妃派的太医来得很快,讷敏也很配合他的差事,接受了他的请安之后,就马上安排人带他到年氏那里。

“请太医进来吧。”年氏平衡而舒缓的吩咐道。

年氏很急于知道自己身子的真实情况,她很笃定自己早前就已经中过暗算,现在可能还在继续,只是再着急,她也不会见着个太医就急吼吼,更何况这个太医还有可能并不可靠。

之前年氏只想着用德妃来压制四福金,可等事情成功了,她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德妃未必真会保自己这个孩子平安,自己毕竟是四阿哥的侧福金,怀着的是四阿哥的血脉,德妃虽是四阿哥的母亲,却对他十分的不待见,若不是十四阿哥想拉拢自己的哥哥年羹尧,若不是德妃对四福金也非常看不上,这一次她也未必会帮自己。

但帮了自己,却不等于不会害自己,虽然四阿哥表示会支持十四阿哥当大将军,可年氏从自己这次与德妃的谈话来看,德妃对他还是有防备,这应该是缘于四福金对府务把得太死,让德妃对雍亲王府里的情况不甚了解,也不能加以操纵,因此她这回才会不顾忌四福金的脸面,出手相助自己,为的是让自己能与四福金打擂台,为完成这个目的,说不得没等四福金出手害自己的孩子,德妃就先出手了,然后嫁祸给四福金。

只可惜,年氏没办法让德妃相信,自己和四福金早已经是不死不休之局了,所以,她现在府里可谓是危机四伏,好在她也借着德妃可以让娘家派人来,更可喜的是,四福金还装大度,说不用对这些人加以调教了,这就让自己身边能多些个能力之人,哥哥年羹尧能想到训练出一个水儿来,自己的父母派来之人,当然也不可能是只会吃干饭的。

虽然没打算去相信德妃派来的太医,可见他给自己诊脉时态度仔细,又微带着沉思状,年氏就想问一问了。

“这位太医如何称呼?”年氏端坐着问道。

“下官姓刘。”那个太医回答道。

“刘太医,”年氏微微一笑,“刘太医觉得我的脉息如何?可有什么问题吗?”

“回侧福金的话,”刘太医恭敬的说道,“您的气血有些偏弱,平常要多注意调养。”

刘太医这话是说真的,在来雍亲王府之前,他先被德妃召了过去,除了被告诫要好生为雍亲王的侧福金诊脉、调养之外,还让他注意防止侧福金受到暗算,并且话里话外还透露着,侧福金在此前已经受过暗算了。

虽然对德妃出面来管这件事有些意外,但刘太医对德妃的话却并没有怀疑,毕竟这样的事儿,在深宅大户里并不少见,官位越高、爵位越高的人家,就越容易发生,别说是侧室,正室中暗算的也时有。

可等到真为雍亲王府侧福金诊上脉了,刘太医却发现自己错了,年侧福金根本就没中过什么暗算,她身子不好是天生的。

年氏却不认为刘太医的话是真的,她觉得能做太医的,都是谨慎的,这刘太医虽然是德妃派来的,也不可能一照面就告诉自己被暗算了,那样他就不是太医,而是太傻了。不过,这个人既看出什么了,说不得也可以加以利用,纵使不能戳穿四福金的假面具,断她一条臂膀也是好的。

将笑容稍许加深了些,年氏的声调既柔和又温婉,“我一直都在调养,只是见效不大,不过,刘太医是德妃娘娘选派来的,医术自然十分高明,有您在这里,我也就安心了。”

“不敢,”刘太医弯了弯腰,“下官自当尽力。”

“刘太医,”年氏叫乳嬷嬷去取出吴大夫给自己开的调养方子,“你看看这个方子,与我是否相合?”

“这方子以温补为主,辅以安神,与侧福金倒也可称得上相合。”刘太医看过方子之后,心里暗算称赞着,面儿上却保持着平静,做太医,首要的一条,就是要学会自保,在没确定侧福金的想法,以及雍亲王府的情况之前,他不想把话说死了。

“真的与我相合?”年氏笑容淡了淡,“可需要再做调整吗?”

果然,刘太医心下暗道,年侧福金和德妃一样,已经认定了有暗算之事,自己若说没有,她们也未必信,倒可能反认为自己有鬼,不若且含混着些,“如能略做调整,自然会更好。”

年氏觉得刘太医这话,总算是带些真了,吴大夫的方子果然有问题,幸好自己早认识到了,虽照方子让人煎了药,却并没有真用下,否则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只怕已经不保了。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去别院

年氏对刘太医虽然起了防范之心,却从不表露出来,对他的态度也一向都是和蔼亲切,可讷敏却依旧查觉出来了。

讷敏也不只查觉出了这些,她也早知道德妃对年氏的帮助不会是单纯和无私的。德妃屡次三番或拉拢或赐入的想往雍亲王府里放眼线,其心思讷敏哪里还有不懂的?

只是以前德妃找的那些人,没一个能得四阿哥宠的,自然也不敢与自己这个嫡福金相对抗,好不容易年氏靠了过去,虽然她还是没有自己得宠,却也另有被四阿哥看重之处,更兼年氏的容貌也很是娇美,德妃自然不会肯放过,也断然不会希望她再向自己屈服,但这并不等于德妃就会去买通太医。

不是说太医们不能被买通,也不是说德妃不会做这样的事儿,只是在现阶段,在十四阿哥要争当大将军的关健时候,德妃应该不会冒此风险,相助年氏保住她腹内骨肉,即使手段略有不合,也还有道理可说,但如果她出手害了皇家骨血,被查出来,就不只是她的性命难保,十四阿哥的前程也完了。

可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讷敏却并不会真就这么认为,实因德妃这个人的行事不能以常人常理论之,因为孩子自小被抱给别人抚养,以致于母子间的关系不甚亲近,这样的事其实并不罕见,但为此就将自己的儿子视做仇人的,虽不能说仅德妃一人,要找到其他旁例却也不容易,而在儿子登基后,坚持不做太后,给别人递上话柄,帮着别人来对付自己的儿子,从而导致两个儿子之间矛盾激化,这样的事儿,也不是一个正常爱儿子的人会做的。

“爷,”讷敏对四阿哥说道,“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一下。”

“什么事?”四阿哥放下了手中的书。

“年妹妹娘家派的人,大概在这两天就会到了,”讷敏给四阿哥奉了一碗茶,“我想跟爷商量看看,是让他们居于府中,还是到别院去?”

讷敏不在乎德妃给自己没脸,或许有人会因此而幸灾乐祸,但自己只是遵从孝道,有话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婆母也是一样,自己遵从德妃的吩咐,是应当应份的,她的吩咐越无理,越失当,自己就会越让人同情,如果再证实年氏会失去孩子跟自己完全无关,那剩下来的那点不良影响,也会跟着烟消雪化。

现在德妃所派有太医已经进府了,年氏娘家的人也选拔得当,马上就会送来了,但若是年氏依旧继续呆在雍亲王府里,少不得还会有人猜疑自己会利用掌府之便,对年氏加以迫害。所以讷敏想把他们送到别院去,在年氏怀孕直到生产之时,那里全由她的人控制掌管,到时候她的身子好与歹,刘太医是要害她还是不害她,也全由她自己去受,与自己无半分相干。

“到别院?”四阿哥想了想说道,“是为了让她不再多生是非吗?”

“不是,”讷敏笑了笑,“至少不全是。年妹妹能得到额涅的青眼,这是她的福气,也是咱们府里喜事,可上门来贺的客人过多,却扰了年妹妹不得好生休息,不如住到别院去,清清静静、安宁祥和的,于养胎也有益处。”说到这儿,讷敏略微停顿了一下,“这是我官面儿上的道理。”

“哦,”四阿哥看着讷敏,“既有官面儿上的道理,那想必也还有私底下的了。”

“私底下,我是想摘清自己的嫌疑,”讷敏轻叹着承认道,“爷,年妹妹对我的疑心太重了,这回她找了额涅,下回又会找谁?我虚担着罪名不要紧,只怕年妹妹心思忧重难解,对腹中的孩子不好,莫如让她到别院去,服侍人等,全由她自点,一应事务物品,也全由她掌管,我绝不涉足其中,时间长了,她或许能明白过来,我并没有暗害她。”

“那好吧,”四阿哥点了点头,“等年家的人来了,就让他们过去吧,别院那儿确实更适合养胎。”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你也不必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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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你也不必回去了

“别院?”年氏愣了一下。

如果四福金没提议,年氏本来也想要求去别院的,要使一个女人落胎的方法有很多,要使一个女人没命的方法有很多,要使一个女人在怀孕时死去、还不落下嫌疑的方法也有很多,已经失去一回生命了,年氏这一回更加不敢冒险。

年氏本来想着,虽然在别院里也归四福金管辖,但毕竟两下里有距离,四福金要做什么,也没那么方便,再加上自己娘家派的人也来了,在别院有他们护着,总是比在雍亲王府里要安全的多,若是再能抓到四福金谋害自己的证据,让她失了四阿哥的宠爱与信任,就更好了,而且,自己也还可以借此机会和时间,建立起自己的势力来。

可现在自己还没开口,四福金却先提议了,这就让年氏犹豫了,她这是想做什么?难道是觉得别院离得远,四阿哥不能常去,害起自己来比较方便吗?

“我只是觉得别院那边比较清静,更有利妹妹养胎,”讷敏看出了年氏的犹豫,笑了笑说道,“如果妹妹不喜欢就算了,留在府里,妹妹照样可以不多被打扰,闲了闷了,也有多一些人陪着说笑,我就近照顾起来也更便利,”说到这儿,讷敏转而对四阿哥一笑,“这么一看,去别院的主意竟是我想错了,光想着让妹妹躲清静,却忘了考虑妹妹的心情,怀身子时保持心境愉悦,也是非常重要的。”

“不,我想去别院,”年氏这时候却已经想通了,“福金能如此为我考量,我实在是感激,别院那边清雅幽静,我也非常喜欢。”

年氏觉得,自己再次穿越回来,本是想报杀身之仇,将前次所受的,十倍、百倍的报还给四福金,可到现在为止发生的多般事情,却总是被四福金牵着走,再这么下去,自己的下场说不定比前次还要惨了,也不必拿前世年氏是在四阿哥登基后才死的来安慰自己,宋氏在历史上在四阿哥登基时也还健在呢,之前还不是被四福金害死了。

年氏不想再被牵着了,既然自己早就决定要去别院,就别再因为四福金也有此提议而更改,何况就算是呆在雍亲王府里,四阿哥也未必能多到自己那里几次。

“年妹妹不必急着做决定,”讷敏笑着说道,“可以再多考虑些时候。”

“不用考虑了,”年氏看到四福金那故作大方的笑容,心里只觉得犯呕,“福金是为我着想,对这样的好意,我自然是要欣喜领受的。”

年氏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到别院去,与四福金隔开距离,有许多事情自己就有机会和时间操作了,就算她有什么算计,自己身边也不是没人的,说起这个,就不能不说年家果然不是简单的,这次选派人过来,快且不说,还完全领会了自己的精神,即使未必赶得上经受过专门训练的水儿对医药娴熟,却也都是能顶用的,有了他们,年氏也觉得自己的心里也算是有些底气了。

“既这样,”讷敏又笑着说道,“那妹妹回去就让人开始收拾起来吧,我也会吩咐下去,让那边一定要精心侍候好妹妹,妹妹到了别院,只管放开心胸,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觉得怎么舒服合适,就怎么来,想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也只管开口,不必只拘着别院里有的,我会常去看妹妹的。”

“多谢福金,”年氏起身行了个礼,又借机提出要求,“只是福金理事繁忙,我的一些琐事也不必总麻烦你,如果可以的话,我娘家留守在京的那些人,应该也能当些用。”

“也好,”讷敏既放年氏去别院,就不会多加为难,“如果妹妹觉得用娘家人更能舒心,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前次小格格夭折,妹妹伤心难过的几个月不能开颜,我心里也不好受,幸好老天保佑,妹妹再度得孕,这一次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只要是对妹妹身子好的,能让妹妹愉悦的,妹妹只管开口,我总会尽力满足的。”

我想吃你的肉,我想要你的命,你能满足吗?年氏心里恨恨的想着,面儿上却感动的再次对讷敏行了个礼,“多谢福金的恩典。”

雍亲王府怀孕的侧福金被送到别院去休养了,这个消息很快在京城的上层间传扬开来,不只被内宅妇人们所关注,八阿哥也问了问十四阿哥,“年羹尧对这事儿怎么看?”

“我没问他,”十四阿哥摇头说道,“我和他关系虽还尚可,偶尔也会通几封信,却还没到可以说这些私事的程度。”

十四阿哥是没跟年羹尧提到年氏去别院的事儿,但德妃赐下太医,又命四福金准年家送人服侍年氏的事儿,他却在信里写了几笔,他虽然觉得额涅的做法不妥当,有可能会影响到他争当大将军的大局,但事情既然已经做出来了,当然就要努力取得最大的利益。

至于年氏到别院的事儿,十四阿哥觉得四福金这也是无奈之举,自己额涅这一插手,让她对年氏是照顾也不是,不照顾也不是。照顾了,但凡年氏或是这个孩子出哪怕是一点的小差错,都会被说成是她的暗算,不照顾,则又是她这个嫡福金不贤。

即使这个孩子平安出生了,四福金也照样得不到好去,别人可以说,是因为年氏防范的紧,这才没让她的暗算得逞,又或者还可说,是四福金见德妃加以干预了,这才有所收敛,让这个孩子能得平安的。

由此,十四阿哥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额涅的这一招,确实是给四福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也让四阿哥的名声多少也受了些影响,只是正赶上自己要当大将军的当口,才显得不是那么合适,因此也就难怪自已福金几次去示好,四福金的态度却一直不能完全缓和。

“年羹尧那边,现在倒不是最要紧的,”十四阿哥将自己的担心对八阿哥说道,“咱们要用他,也先要我当上大将军,老四本来已经答应推荐我了,可现在弄出了这件事,我只怕其中可能会生变。”

“嗯,你这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八阿哥点了点头,“四哥虽然对人严肃,却也难保不会受四嫂的影响,四嫂一向被人称以贤惠,这回被说成这样,心里的怨气肯定也是不小。”

“总是她做出事情在先,才会有现在的报应,”九阿哥嘲讽的说道,“要不是被欺得狠了,年氏一个侧福金,又哪里敢越过她直接跟德妃母求救?”

自小一同长大的十阿哥没拉拢过来,这成为了九阿哥心里的一根刺,也让他对四阿哥那边的人更加愤恨,很乐得见他们倒霉。

“也不一定,”八阿哥却摇了头,“四嫂能得贤惠之名,自然是有道理的,纵使有手段,也不可能轻易被人看破,倒是年侧福金,此举很是冒失,虽然暂时看来是得了利,将来却是早晚要吃亏的。”

“那就与咱们不相干了,”九阿哥笑着说道,“不管是这时候吃亏的,还是将来吃亏的,总是老四府里的,我是只管看热闹。”

“你啊,”八阿哥对九阿哥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对十四阿哥说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老四对四嫂是很尊重,但他一向严正,推荐大将军是朝政大事,他应该不会因为一句妇人之言,就随意改变主意的。”

“对,就是这样,”九阿哥眼睛一亮,“咱们可以将老四认为老十四最适合当大将军的事情散出去,若老四敢改主意,汗阿玛那里就头一个看他不起。”

“也不必传扬过甚,”八阿哥见九阿哥反应很快,对他赞许的点了点头,“只关健的一些人知道就好。”

“九哥的这个主意很妙。”十四阿哥也点了头,他拉拢四阿哥,虽不只是为了让他支持自己当大将军,但这却是最重要的开始,过了这一关,自己就能真正的得势,也能摆脱开八阿哥和九阿哥的大多数束缚,到那时候,四阿哥就更容易为自己所用了。

胡闹!荒唐!

康熙很是有些恼火,德妃不喜欢老四,对他总是多有苛求,自己一直都是知道的,却没去多加干预,而是让这些用来做为磨砺老四的手段,事实证明,也是有效果的,老四的性情越发坚韧了,也越发沉稳了。

可德妃却相反,她是越来越执拗了,对小儿子的期许过度,让她蒙住了双眼,当初的谦恭和顺,现在即使是在自己面前也装不太完全了,这回又擅自出手干预老四的家事,老四福金是受过孝懿皇后调教的,德妃这么去打她的脸,对孝懿皇后自然也是失了恭敬。

当然,老四福金肯定也是用了手段的,但一个嫡福金本来就该有手段的,否则她也不可能让雍亲王府一切都井井有条,让老四不用为后宅之事多烦忧,更何况,她给老四生了四个嫡子,也让老四有了一个庶女和庶子,还为庶女之事向贵妃请托,正室做到如此,已经算很不错了,年氏不懂事,德妃也跟着胡闹,实在是不成体统。

更别说事出之后,康熙也召被德妃叫去给年氏诊过脉的御医来问过,结果是年氏并没有中过什么暗算,而是她自身有问题,她就不能怀孩子,怀了孩子不只难保,对母体也会造成很大的伤害,上次怀小格格,能坚持到孩子生产,已经是调养十分得当才会有的结果了。

而年氏身子的这种问题,也不是很容易诊得出的,不只需要医术十分精通,还要在这方面有很深的研究,老四府里虽有大夫,总是没有御医的高明,倒让老四福金白白的受了嫌疑,自己就说,表妹调教出来的人,眼皮子不会这么浅,年氏是朕赐下的,她再不喜欢,也不会用这么蠢的办法来对付。

结果现在老四福金不蠢,倒是德妃蠢了个十足,不管是被年氏利用也好,还是另有打算,总之她这件事做出来,损的不只是老四福金的名声,还是皇家的体面,世人会说,一向被人称道的贤惠人都有如此事儿,那别的皇子福金以及其他皇亲宗室家的女眷们,就更难说了。

只是德妃蠢已经蠢了,事儿也已经做了,康熙也不能下谕撤回,那样就更给以口实了,给老四福金加赏也不好,德妃虽然不堪,总是老四的生母,想过之后,康熙提起笔来,在今次出巡塞外的扈从人员中,将老四的名字添上了。

“我就不陪爷去了,”讷敏听到四阿哥要去扈从之后,一边着人为他收拾行装,一边对他说道,“年妹妹有孕,即使是在别院休养,我也要留在京城,以备有什么事好能随时照料,让耿氏去吧,近来我发现她的性情其实很有几分爽朗,又能喝些酒,有她陪着在狮子园里赏景,应该会让爷可以得许多乐趣。”

“行,就她吧,”四阿哥无可无不可的说道,“还有,弘晖、弘昐这回也会跟我同去。”

“他们也去?”讷敏愣了,对这次的出巡,她是有印象的,在前世,四阿哥都不是一开始就去了,而是中间去请安,留在热河呆了几天,而后因为八阿哥生了病,这才又回到京城,这也是讷敏会记得此事的缘故。

前世八阿哥得了伤寒,病倒在畅春园附近的他自己园子里,康熙要回京的时候,下谕让把他挪回八贝勒府去,惹得九阿哥不满,当然最终八阿哥还是挪回去了,最后病情也转好了。

这事里也涉及到了四阿哥,八阿哥病时,他正在热河,康熙问他可差人去探望了,他说没有,康熙就说,应该去看看的,四阿哥觉得康熙这是在埋怨自己对兄弟不睦了,于是就请旨要回京去探望,康熙先是准了,可等四阿哥回京之后,又发谕来训责,说他扔下扈从的重责,回去看八阿哥,可见得是八阿哥一党。

而今生,一些情况已经改变了,首先,因为多了一个十阿哥与四阿哥交好,让八阿哥感动了压力和危机,也让他与四阿哥的关系,即使在表面上也没有前世那么亲近,而四阿哥又提前到在一出发时就扈从,再加上弘晖、弘昐也要跟着,讷敏此时也不能确定,八阿哥还会不会再病了。

不管八阿哥病与不病,对四阿哥来说,应该都是没有凶险的,前世虽然被康熙训责了,最后也没影响到他继承帝位,这一世,他考虑事情更全面了,所以,讷敏决定,自己用不着再跟去试着加以干预了,真干预了,自己也不能确定是好还是坏,不如就顺其自然,也相信四阿哥的能力能处理好。

既决定不去干预了,讷敏也只管按正常情况打点,先是叫人进来吩咐着,“去叫大福金来,”又问四阿哥道,“要不要让她跟着去?天安有三岁了,若能借此机会,让弘晖再多个嫡子,就更好了。”

“随你安排吧。”四阿哥无所谓的说道。

“年妹妹那边,”讷敏又再说道,“爷临出去前,去看看她吧,虽然有太医和她娘家人照顾着,她的心情应该很愉悦,但爷过去,必然会让她更高兴的。”

四阿哥皱了皱眉,他对年氏越来越失望了,若说之前的疑神疑鬼,有可能是在年家时经受过什么事儿,但去向德妃求恳,却是触了他的忌讳,四阿哥现在已经不再指望额涅会对自己有什么爱护了,自己福金也能把握分寸,既不失恭敬孝道,也没让额涅对自己有太多干涉。

可年氏这样一来,却给了额涅把柄,让她得以直接扫了讷敏的面子,所以讷敏说要将她送去别院的时候,四阿哥也想眼不见为净,可是她去也去得不安分,到了那边之后,就摆出了层层防护的架式,凡是府里送过去的东西,都是查了一遍又一遍,就这样,还多数都置之于外,根本就不往她身边放。

而年氏不只是在别院里做出这样的举动,还通过年家留在京城里的人,将她的这些措施对外加以宣扬,这基本上就是在对讷敏直接提出指控了。

“我就是在指控,”年氏见自己好不容易盼来的四阿哥,却没说两句话,就对自己进行指责,心里的怨气也忍不住了,“爷只说我指控福金,可爷想过没有,我为什么要指控福金?福金是正,我是侧,她对我不说是有着生杀予夺的大权,也差不到哪儿去,如果我不是被欺压的狠了,我会这么做吗?”

“你被欺压什么了?福金对你还不够优容吗?”四阿哥真是烦了,自年氏入府以来,她的所作所为,福金的所作所为,自己都是知道的,不管福金心里对她如何,态度却从来都是亲切温和的,对她的待遇也是在规矩之内最好的,到她有孕的时候,更是格外加以照顾,这一切,她不能领情也就罢了,却越来越无理取闹,自己也替福金觉得不值。

“我的女儿都失去了,我还能被怎么欺压?”年氏说着眼泪也流下了,“爷只说福金对我优容,是,她面儿上是这样的,可是面儿上的,总是面儿上的,面儿上的好,抵不过心里的恶,我进府来时,身量虽瘦,人却是健康的,否则皇上也不会把我赐给爷了,可自从我怀上爷的孩子,我的身子就越来越弱,每天调养的药,加到一起都能填成一座湖了。”

“我也担心,这么多的药会不会影响到孩子,”年氏用帕子拭着泪,这些事儿她虽没经历过,却从奶嬷嬷那里知道了,再加上她自己的想象发挥,又在心里做了一遍又一遍的预演,此时说起来,已经能感同身受了,“可大夫说,不喝这些药,孩子只怕就要不保,因此,我喝了,哪怕是喝到最后,只闻闻药味儿,我就想吐了,可我还是喝了,但结果呢,孩子还是没保住,我也差点儿丢了一条命,那时候我就认为有蹊跷,也对您暗示过,可您却根本就不理会,只对福金一心信任。”

“这一回,”年氏收了收泪,“我又怀上了,而大夫诊过脉之后,也又说我身子弱了,调养的药也又开上了,一切的一切,都和上一次是一样的,爷您说,让我该怎么想?我知道自己越过爷和福金,直接去求娘娘,会招爷的讨厌,可我也是没法子,不这样,我的孩子就没办法保住,我只想能为爷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我错了吗?”

“你没错吗?”四阿哥反问着年氏,“你说的这些,根本就是你自己的猜测,一点儿凭据都没有,你就去指责福金,你还觉得自己没错吗?”

“或许是我错了,”年氏的眼泪又落下来了,“我错就错在,不该怀上爷的孩子,爷已经有好几个嫡子了,庶子也有了一个,有这些,福金的名声已经可以称贤了,我不该再怀上,给人增添这个烦恼。”

“够了!”四阿哥沉声喝道,他不想再听下去了,就算年氏是汗阿玛赐下的,就算她哥可是汗阿玛看重的,也没资格这样来说自己的福金,“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么说福金?福金对你宽容,你倒是越发上来了,你再这样下去,雍亲王府你也不必回去了。”

“爷!”年氏看着四阿哥,心里眼里一片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