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沅不是贪小便宜的人,但是在那样的氛围下,她喝的有点多,被安洛带回她家,蒙头睡到第二天下午两点,起来后头和胃都疼的厉害,喝了两碗安洛煮的粥后,才好受点!

“失婚少妇,你今后有啥打算?”

“…我有啥打算跟你这个大龄剩女说不着,”

“那咱们就此别过吧,”

“老头在神农架发现点东西,让我过去帮忙,”

“我也去,”

嫁给顾元琛后,她那份时尚编辑的工作就被顾元琛给辞了,说要是她喜欢就帮她开个杂志社,让她弄着玩,大概是因为脑子太好的缘故,学什么都快,以至于她这人没啥定性,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做时尚编辑也是一时兴起,要不是中间夹杂着拍广告,她也不可能在里面干四年这么久,婚后,又被顾元琛带着爱上摄影和骑马,还专门报了个摄影班学习专业摄影。

学成后,顾元琛给她定制了一整套徕卡S2,这是连圈内专业摄影师都羡慕妒忌恨单反相机,和绿耳一样都是她的爱宠,绿耳是顾元琛送给她的小马驹,因为耳朵尖尖处有一块浅浅的绿色,遂起名绿耳,养在顾元琛的跑马场里,两人这一离婚,绿耳怕是不能跟自己了,一来她没地方养,二来养马不仅费钱还费精力,她供不起,倒是徕卡S2在她离开顾家时就带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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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农架作为5A风景区,有着大片未经开发的区域,呈现着自然的古老山林特色。既保留了明显的原始古老文化的痕迹,又具有浓厚的山林地域风貌,这里是原始森林,有着无法解释的大量白化动物,有许多的珍禽异兽、奇花异草、奇洞异穴,越往里走,越觉得气息古朴神秘。

她对这儿并不陌生,自九岁被华老头算计拜他为师时,每年暑假都要跟他来这住上一段时间,即使在国外游学时期,也不曾落过。

两人在大九湖歇了一天,整合了一下行李,便徒步往深山里走,山里路难走,两人踏着伏羲六十四卦行了一天才跟华老见着面,他和封老正带着几个学生以及两个考古学者对一处神秘古洞进行探索研究,看见她来,丢下手里的仪器,就冲她喷唾沫星子,“谁让你来的,不是让你老实在家里呆着吗?”

夏沅一脸嫌弃地跳出老远,瘪瘪嘴,“家,我哪里还有家,”

“什么意思,”

“顾家嫌我不会生孩子,把我给休了,”

“不可能,顾元琛那小子不敢,”

夏沅耸肩、摊手,“敢不敢的,反正我已经没家可归了,你不让我在这呆着,我就去买醉,然后随便找个男的陪我睡觉,”一副破罐子破摔样。

华老被气的不轻,小白胡子一抖一抖的,“你,你…你这个孽徒,是不是嫌我活的太长,想把我气死啊…”

夏沅性子不好,嘴巴又毒,老头脾气暴躁,两人见面不吵上一架斗上几嘴都过不去,大家都习惯了,由着两师徒互动,“是顾元琛那臭小子的意思?他舍得?我不信,是不是那老太婆又使心眼子逼你签字…”

“爱信不信,反正字我已经签了,回头拿了钱都给你做研究经费,”

“你爱呆着就呆着吧,不许乱走,这个洞你也不许进,”

老头丢下一句话,气呼呼的甩手走人。

“不进就不进,稀罕,”

话是这么说,她心里其实挺稀罕的,一来她懒归懒,但对这种透着神秘色彩的洞穴、古墓、遗迹有着浓厚的兴趣,最爱探索这种未知的东西,二来她从洞口外泄的气流里感觉到了几丝精纯的气息,这气息让她觉得很舒服,想要更多。

但老头防她太紧,她根本寻不着进洞的机会,只能暂时当个专业的摄影师,目送安洛戴好装备,弓腰钻进洞穴,再看这光秃秃的山脉,越发肯定这洞穴里有古怪,要知道两年前,这可是座树繁草郁的山峰,要说,神农架秃山也不是没有,但像这种一下子被抽去生机且不是人为破坏的现象却是前所未见,因此,除了考古专家,生物学家、地质学家、植物学家…竟还来了个天文学家,一帮学家老头儿或激烈的探讨,或抓把泥、敲块石头、薅把枯草蹲在一旁研究。

晚上探险小组发回消息,洞很深,发现地下断层,有生命显示,石壁上青苔和未腐烂完全的鱼尸等一些水生微物,应该是地下水骤减缘故,并将采集好的青苔、鱼尸、石壁、泥土等样本送出,明日要再探断层,采集地下活水。

夏沅捧着她的S2拍了一天的风景,原想着明日不管老头同不同意她都要进洞一探时,收到安洛用特殊方法给她发出的消息,让她明日上山顶一探。

既是安洛说的,自然是她发现了什么别人发现不了的秘密。

重生

次日一大早,不等她跟老头报备说她要去采风,就收到老头的警告,“今天哪都不许去,就守我身边老实呆着,”

“凭啥,我都答应你不进洞了,你怎么还限制我的活动范围呢!”

“凭我是你师傅,你要是敢给我忤逆不尊,信不信我现在就派人押你回去,”

怒吼,又见怒吼,“知道了,我哪也不去,行了吧,”

“华老,前方河谷处有小型直升飞机降落,里面的人正朝我们这边赶来,已经步入了我们的警戒线,但我们并没有向上面要求增援,”

“我去看看,杜宇,你替我看劳她,一眼都不能让她离开你的视线,”

“师父,您可真疼我,我前脚才离婚,后脚您就给我找着下家了,赶火车都不带这么赶趟的,”夏沅知道这个叫杜宇的是个军人,考古不是没有危险,相反未知的危险挺多的,且挖掘发现过程都是体力活,光指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学者们下坑、下洞去探索发现,那是去几个都不够死的,这个时候就体现军人的无所不在、无所不能了!

小伙子长得挺帅,还是个有军衔的,不是她多想、自恋,而是这个叫杜宇的对她真的照顾有加,初见时眼里的惊艳,以及时不时投过来的追逐目光,强势而热辣!

华老一脸笑,“被你看出来了,我就是这个意思,你不是说自己无家可归了么?师父疼你,给你找个家,我瞧着杜宇这小伙子就挺好的,跟你蛮配的,不能因为姓顾的那颗歪脖子树,就放弃整片好森林,向前看,总有一款绿树适合你,”

“师父,您真是史书记载以来最有学问最有智商的老…龟公,没有之一”

“杜宇,她要是再废话一句,你就找根绳子给我把她绑起来,再拿块抹布把她的嘴给我堵起来,”老头暴走!

“这么多年抗打击量一点都不见涨,”夏沅摇头,见一旁杜宇勾唇含笑的样子,忍不住问道,“被人当成镖客让你觉得很高兴?”

“…如果对象是你的话,”

“那你要先给自己准备好一个茅草屋,”

“为什么…”

“因为嫖我会让你倾家荡产,”

“…”

“我只能当嫖客吗?”杜宇挑眉,似笑非笑。

夏沅知道他的意思,如果他是嫖客,那么她就是——“那么你是想当流氓喽?”

“我为什么要当流氓?”

“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追求都是耍流氓,”

“如果你愿意,我随时可以打结婚报告,”

基本上,夏沅将除了亲人朋友以外的人都划分为两类,一是她想搭理的,二是她不想搭理的,因为这个杜宇是军人的关系,她愿意跟他凑个趣,但仅此而已!

“…所以,你还是想嫖我,”

“…”

“张爱玲说过,其实婚姻中,夫妻就是嫖客和j女的关系,只不过是长期和固定的区别,而我刚从良没几天,还没做好再次下海的准备,”

“…”

“不过,如果你能陪我去山上转转的话,没准我就…”她勾唇淡笑,杜宇一时看呆了。

夏沅不常笑,也不爱笑,但一笑起来把人往死里勾,杜宇有点了解顾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褒姒一笑的心情了,别说是去山上转转,就是刀山,他也想闯闯!

山上草木皆枯,无遮无拦,倒是不难爬,因山体陡峭,又无阶梯,走起来也是有些吃力,所以速度并不快,优哉游哉的,旁人瞧着,也真以为只是在闲逛、游玩,两人行至半山腰的时候,有人从后面喊道,“夏沅,”

顾元琛?

男女分手或离婚时,很的咬牙切齿地说老死不相往来的,要么爱得太深因此伤得太深,舍不得惩罚男人,又怕自己疼极了会做出伤害别人伤害自己的蠢事,干脆不见便不伤,像她这种拿了巨额赡养费的人最是不惧对上前夫和前夫现任情人的,从豪门阔太变成单身富婆,她一点都不亏!

“顾元琛,真巧哈,”

“不巧,”咬牙切齿的,瞧这脸色差的,胡茬子都气出来了,阴沉沉的恨不能扑上来咬上她几口的狠样!

夏沅咂巴嘴,有点看不懂顾元琛,貌似她才是受害者吧,摸摸S2,想到他以前对自己的好,不可否认,即使他是出轨的渣男,也让她恨不起来,也不敢恨,不是谁都有能力报复渣男,虐整小三的,她就干不来,做不成朋友,也不能做敌人!

她深呼一口气,调整心态,看了一眼虽然跟的很辛苦但是一直在努力跟在他身后的女孩,试着很温柔很友好地说,“那你是专程带你小娇妻来这蜜月旅行?”

“夏沅,”顾元琛怒吼。

“ok,不问了,你们随意,”毕竟劈腿不是啥光彩事,带着娇妻对上前妻,挺尴尬的哈,夏沅不知道作为一个前妻她该跟她的前夫聊啥,她也不是圣母,做不出跟那个取代她顾太太地位的女人相互寒暄,转身继续向上爬,为了避免尴尬,她速度加快了许多,为了甩掉顾元琛,无意识地就用上了伏羲六十四卦。

待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到了山顶最高处,站在山顶最高峰俯瞰山下,她有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迈感,远离了人烟和世界,生命完全可以在更孤独的境界中陶醉,和高山草甸,和巴山冷杉一样,心中洋溢出一种佛教和基督教所说的喜乐感来。

这是一处没有经过开发的山顶,初冬时节,山上十分荒凉,偌大的山顶,除了悬崖边一棵不知名的大树外,竟是寸草不生,那大树实在是粗,目测几人合抱都未必能抱得过来,山风凄冷,它却枝叶繁茂,苍翠如荫,一看就是生命力顽强,营养过剩。

对比从半腰处就草木渐稀的荒凉,想来整个山头的营养和精华都被它一树吸收了,难怪这儿气息格外精纯,这么大一颗天然氧吧,看着时间还早,她寻了个干净的地儿,盘膝坐下,在心里默诵起妈妈小时候教给她的口诀,感觉一股精纯之气丝丝缕缕的涌入她的眉心,从眉心处顺着她的经脉游走全身,沁入四肢百骸,滋养灵魂,就像身体泡在水中,说不出的享受,不知不觉,就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耳边如闻鸣钟弦乐,又像神秘梵音,一股清泉般的精纯之气洗涤全身,每个细胞都叫嚣着舒服,想要更多,更多,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耳边有人叫她,“沅儿,沅儿,”

她睁开眼睛,顾元琛?他什么时候跟上来的,一点感觉都木有!

“你刚刚是怎么了,”

她愣,那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她形容不出来,“你怎么坐在地上,赶紧起来,”顾元琛一个箭步窜过去,一把将她拽起,一脸凶煞,将眼底惊惶之色死命压下。

“你拉我干嘛,我刚…”

“你刚在想什么,发呆发到我叫你好几遍你都听不见,一脸傻笑样,是不是在回想咱两以前一起游山玩水的美好往事,”

夏沅一愣,偏头看了一眼从后面环搂她小腰,一脸宠溺的顾元琛,突然有点搞不懂他这是要哪般,瞥见杜宇带着那个气喘吁吁的女人也跟上来了,一个巧力将顾元琛的手从腰上拍落,又将人推出老远,“没你现在美,人生四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婆,娶新妇,除了老婆还活着,四大喜顾少您占了三,哦,再加上中年得子,正好补齐,还没恭喜你呢?顾少,”

顺便附送他一个灿烂到可以晃瞎他狗眼的真诚笑容!

顾元琛突然暴怒起来,“夏沅,你到底有没有心,”

“你这不是废话吗?没有心我还能活着?”

“夏沅,你爱过我没有,”

“…”

这是什么神展开,夏沅倍感无力,当着现任妻子的面跟前妻谈这个问题真的合适吗?

“顾元琛,咱两现在已经离婚了,你问这个,有必要吗?我爱不爱你,重要吗?”

“有必要,太有必要了,你爱不爱我,我只问你爱不爱我,”

夏沅从来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离都离了,没必要再牵牵扯扯的,害人害己,“不爱,”

天上一道惊雷闪过,晴天炸雷?

她仰头看去,就见惊雷带着一团绿盈盈的光以闪电的速度朝她站立的位置砸了下来,速度太快,她没躲开,被砸个正着,然后就觉得整个人像是被高压电打过后又丢进烈火中燃烧,疼,这是唯一的感觉…

与此同时,她听见一声撕心裂肺吼叫,“沅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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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的高不仅望的远,还有可能被雷劈!

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可被雷劈死,是不是有点不大体面,小老百姓骂架时,常说你丫的坏事做尽,小心遭雷劈!

在大家的观念中只有作恶多端,罪大恶极才会被雷劈死。

更有卫道士在呐喊: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当灵魂上升,骤然身轻的时候,夏沅还有意识,她想起老头说的话,你今年有血光之灾,妈蛋,十会算命八回不准的半仙,两次准头竟然有一次落在她头上,二分之一的几率,她这是有多糟老头恨啊!

听说人死后,好人上天堂,坏人下地狱,夏沅努力回想自己的一生,肯定没做过类似于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恶事,但小恶还是干过的,比如在路上捡过一百块钱没交给警察叔叔,看见班里同学作弊不仅没告诉老师还帮着打掩护…诸如此类芝麻蒜皮大小的恶事。

谁能保证自己一点恶事都没做过,没人能保证,孔子都不能,所以她是好人。

之所以被雷劈死,其主要原因是她站的太高,如果她站在山谷,就没这事了,中国还有句古语叫做: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她死时才三十三岁,真真是红颜薄命!

感觉空间一阵扭曲,她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没了意识!

“大夫,我家沅儿怎么样了?”

“没啥大事,有点脑震荡,休息几天就好了,你们要是担心的话,就住院再观察几天,”

迷迷糊糊间,夏沅听见夏鹤宁的声音,她以为是幻听,这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不对,她死了,被雷劈死了,夏鹤宁也死了,死在去法国看她的航班上,飞机坠毁,乘客无一幸免,她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天妃村的坟墓里立的也是个衣冠冢,陈淑香和夏阮阮说是她害了爸爸,不许她去给爸爸上香。

爸爸那么疼她,如果知道她死了,肯定会来接她的,新死的灵魂都是由死去的亲人来接的,夏沅想真好,活着见不着的,死了都见着了。

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前的是一片白,她想这应该是天堂了,若是地狱的话,该是一片黑暗!

这个是常识,死没死过的人都知道。

“沅儿,醒了,”是奶奶。

奶奶旁边是爸爸,到底天堂风水好,水土养人,爸爸和奶奶都比在人间年轻好多!

“沅儿,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爸爸凑过来问道。

“爸爸,对不起,我只是太想你了,才在电话里哭着说让你来看我,我没有耍小心眼跟她们争宠,我是真的太想你了,真的想你,”夏沅努力地朝夏鹤宁身边挣,她真的想他,自十七岁去美国留学,她就再没见过夏鹤宁,她知道夏鹤宁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可那是她叫了十多年的爸爸啊,她们说不是就不是,说不许叫就不许叫,说不给见就不给见,她忍的好辛苦,可是十多年的感情,你让她如何割舍得下,忍的住思念,童家是好,吃的好住的好,连爸爸也是亲的,可是她一点都不想要,她只想要那个会抱着她玩高高,会驾着她骑大马,会给她歪歪扭扭的小辫子,会唱跑调跑到大西北也许还会吓死几匹狼的爸爸,童家不是她的家,她不爱也不稀罕。

国外留学的生活好冷清,没有奶奶烧的红烧肉,没有爸爸买的酱肘子,没有夏沣捉的锦鸡,没有夏淙烤的小麻雀…什么都没有,她只是想家人了,只是想让他们过来看自己一眼,为什么飞机会爆炸,然后,她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爸爸没了,奶奶没了,连哥哥们也不愿见她,她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只能在梦里见他们。

“爸爸,你来接我了,是不是证明你不生我气了,你心里最疼爱最喜欢的还是我,”

“当然了,你是爸爸的心肝宝贝,爸爸当然最疼你也最喜欢你了,谁都不能跟我家沅儿比,”

夏鹤宁没想到陈淑香的怀孕会让沅儿这么没有安全感,明明在乡下时还好好的,怎么一回镇上就这样不安,是不是陈家说了什么话被沅儿听到了,亦或是借着四丫的嘴说了什么,才让沅儿这么激动跟她打闹起来,以至于被推倒在地,磕到了头。

有心想问问,但沅儿哭的太厉害了,往常这孩子也娇,不顺心时也爱哭闹,但大多时候哄哄就好了,属于眼泪落的快也收的快的,可今天却是怎么哄也哄不住,似乎忍了好久,要一次性的哭个够,撕心裂肺,让人听着特别揪心、难受,挖心肝的疼!

哭的都脱力了,最后在他怀里哭睡过去,还牢牢地揪着他的衣服不撒手,一动就皱眉,可怜巴巴,真是疼死爹心了。

夏赵氏递给他一块温热的湿毛巾,“给孩子擦擦,”

“娘,你说陈淑香是不是给沅儿说了啥,怎么就让她哭成这样,”

“鹤宁,要不我带着沅儿去你大哥那住段时间,待淑香生了之后再回来,”

“娘,你看沅儿这样,我能让你带她去哪,去哪我都不放心,”夏鹤宁指指自己被攥得死紧的衣襟,将夏沅朝怀里拢了拢,手有节奏地拍打着背部,生怕人睡的不安稳,还小浮动地晃悠着。

“哎,当初就不该听你大姐的话将沅儿安你们头上的,给你大哥就好了,你大嫂喜欢沅儿,沣儿又是儿子,一儿一女整好凑成一个好字,也没你们这么多事,”

“娘,你又背着我说我坏话呢,我都听到了,”

“别说背着你,就是当着你的面我也这么说,”

往事(捉虫)

“娘,沅儿咋样了,我刚在路上遇到小梁,说沅儿给磕到头送医院来了,咋回事啊,”

“跟陈家四丫打架,被推搡磕到门框上了,后脑勺磕破了,没啥大问题,住院观察两天就能回去了,”

“得嘞,不用问就知道陈家又出幺蛾子了,宁子,我说他们老陈家一天不作,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是咋地,”

来人叫夏小香,夏鹤宁的大姐,秀水镇镇医院的妇产科护士,妇产科跟儿科是母子科系,两科的医生护士都熟的很,谁家有亲人来看病,都会相互支应一声,这边夏沅刚被送到医院,那边就有人跑去告诉她了。

她当时正在给产妇下奶,也没细听,得知沅儿伤的不严重,给产妇下完奶才赶过来,路上遇到儿科护士小梁,就问了几嘴,小梁也不太清楚,就听说是两孩子玩闹时磕到的,听她娘一提陈四丫,小火就有些压不住,“这老陈家消息够灵通的,昨个你们才被宁子接回来,今天他们就敢打上门,真当我们老夏家没人了,”

“小点声,刚睡着,”夏奶奶嘘了一声,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

夏小香也是真渴了,那产妇是不易下奶的体质,她忙活了半天才弄出来,因记挂着侄女,水都没来及喝一口就赶过来了。

接过她娘递过来的茶缸,咕咚咕咚喝了一气,方才觉得嗓子眼没那么干了,见夏鹤宁还将沅儿抱怀里搂着,便拍拍床说,“还抱着干嘛,赶紧卧床上,这样睡的也踏实点,”

“我先抱回,刚哭的凶,这才睡着,睡熟点再放,”夏鹤宁压着声音说,用毯子将夏沅又裹了裹,轻轻拍着小背哄她睡熟。

“…”夏小香眼角抽搐,她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叫柳林,比夏沅大两岁,因是继三个孙女后柳家唯一的大孙子,重男轻女的公公婆婆把他宠的不行,要星星不给月亮,老两口的退休工资几个儿女谁都别想沾一分,全都用在他身上了,前段时间还托人搞来一个从美国进口来的变形金刚,那家伙,老贵了,就连她这个一分都不用出白占老人便宜的亲妈都觉得老两口宠孩子宠的太过了,难怪她那两个妯娌每次来家都要酸上一番。

而她老弟待沅儿就算赶不上老两口待柳林,也差不太多,她有点同情陈淑香那女人了,换谁挺着大肚子老公却将别的女人捧手心宠着都会气不顺,哪怕她只是个六岁的小女娃。

“听说你花了三百块钱给沅儿买了个洋娃娃!”

“你听谁说的?”夏鹤宁惊讶,那洋娃娃是他托朋友从上海带回来的,他们这儿根本没得卖,陈淑香问他时,他就说一朋友送孩子玩的,没花钱。

“还能有谁?陈秀呗,他们厂的那赵科长调职了,她男人那个副科想动动,昨天去几个厂领导家串了串门,看到厂长小孙女手里抱的那个洋娃娃跟沅儿的一样,就随口跟厂长儿媳妇问了下价格,那儿媳妇告诉她了,还说咱这没地买,只有北京上海那种大地方才有,陈秀回来就跟我们科的小刘抱怨了几嘴,小刘又学给我听了,”

陈秀是陈淑香的亲二姐,这事被她知道了就代表着陈淑香乃至整个陈家都知道了,夏鹤宁皱眉,他不怕陈淑香跟他闹,没有这事还有别的,就怕她不依不饶,拿肚子里的孩子和沅儿撒气,只怕沅儿的受伤,不是她的迁怒,也是她纵容的结果,反正跟她脱不了干系就是。

他有满腔怒火想要发泄,到底还是忍住了,她肚子里怀着孩子,真闹起来,苦的是两孩子。

他不明白,婚前的陈淑香虽然不睿智、不聪慧、不漂亮,还有点小心眼、小性子、小泼辣,但到底还是温柔、勤快、贤惠、宽容、大度的,怎么一结婚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多疑、敏感、小气、自私、虚荣…怀孕后小脾气成暴脾气,多疑都快变成神经质了,小泼辣也变成大泼妇,三句不离钱,越发显的刁钻、刻薄和势力,让人难以忍受,连同在一个空间里呆着,都觉得呼吸不畅。

“怎么,沅儿的那个洋娃娃还真是你花了三百块钱买回来的?”夏小香怪叫。

“嗯,”自己亲姐姐,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哪还能瞒着。

夏小香冷抽一口气,指着自己的老弟,“三百块买这一个不当吃不当穿的布娃娃,宁子,你这是发横财了,还是脑子被驴踢了,”

她只有柳林一个儿子,对漂亮乖巧的夏沅也是打心眼里当闺女疼着宠着,平日里衣服吃食没少给买,但让她花三百钱给孩子买这么一个抱在怀里的小布娃娃,她是说啥也舍不得的,三百块啊,要知道她一个月的工资加奖金也不过将将一百多点,这就是三个月的工资!

“姐,你小点声,”夏鹤宁拍拍怀里的夏沅,确定她没醒,小声说道,“我看沅儿之前的那个布娃娃都旧了,这不是她生日快到了,我就想买个新的送给她,”

护士要进来给夏沅挂吊瓶,夏鹤宁将她卧床上,盖好被子后扶着小手让护士找血管扎针,“护士,一会扎针时你轻着点,我家闺女怕疼,刚睡着,呆会别给疼醒了,”

护士姓李,跟夏小香挺熟的,知道夏鹤宁是她弟弟,遂笑着打趣道,“这么不放心,不然让你姐来,我这扎针的技术可比不上她,”

“这活我干不了,回头把她姑娘扎哭了,他敢直接跟我尥蹶子,不认我这个姐,你是外人,不怕,真扎哭了,他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夏鹤宁嘿嘿笑着,两人的话谁都不搭,李护士专业过硬,说话的功夫,针就扎了进去,夏沅皱了下眉头,夏鹤宁忙轻拍被子,哦哦哦地哄她睡,见李护士调试水滴的速度,又说,“那个,护士,我听说点滴速度太快,对孩子心脏不好,是这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