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春娇赶紧托了县城里出名的媒婆红嫂去提亲,姜守备要亲自相看人,刘英群便颠颠跑回去,刘英连知道了姜守备是个半老头了,寻死觅活地不答应,就在这当口,姜守备相中了另外一个姑娘。

何春娇见好事没成,回来摔盆摔碗的给刘英连使脸色,口口声声她养活这一大家人,刘丁氏和她吵起来,邻居受不了这一家天天闹哄哄的,逼着房东把这一家赶了出来。

商嬷嬷看到刘英群又出现在王家门口,气恨不已,说给了叶儿。

“呵呵,嬷嬷,别生气嘛,出了问题,咱们想办法解决不就行了?以前,我还念着是一家人,在沈家营又人太熟悉,实在不好把他们怎样了,到了眼下这一步,他们都敢设计把我儿子弄走,我要是再忍着让着,那我就是窝囊了。”

商嬷嬷本就是嫉恶如仇的性子,闻言连连点头。

“嬷嬷,我平日不怎么出门,有些事情不好办,既然你知道我的心思,少不得就得托你帮忙呢。”

“有什么事情只管说!”商嬷嬷豪气地一拍胸脯。

“哈哈哈,这才是我正正的嬷嬷,是我车氏的好大娘。”叶儿拉着商嬷嬷,在她耳边嘀咕了一通。

祸根不除,这一家人怎能安宁呢?在沈家营,叶儿是没办法,到了郭镇,人多机会就多,她也不用忌讳什么名声和家族,动手时没了那些掣肘的顾忌,叶儿还要等什么?她来郭镇,也有半年了,该弄清楚的,也弄清了,以前设想的,也能试一试了。

没想到,叶儿还没去找刘英群呢,他倒是不嫌麻烦,自己找上门来了。(未完待续)

正文 069 报复很痛快

这天,叶儿去成才的饭店看望伯父伯母,小饭馆生意不是那么火爆,却没什么淡季,每天的都能挣四五十个铜板,伯父和伯母还到处打零工,能挣够自己的饭钱不说,还小有结余,这个收入,算是进入小康之家的行列了,还有两个媒婆过来给成才提亲。一家人十分欢喜,对叶儿感恩不尽。

不想,一家人这还没好过兴几天呢,就出了一件让人堵心的事儿,刘英群竟然在街上碰上成才,跟着过来,白吃了好几次面条。这天,他肚子里馋虫又抓挠得难受,忍不住又来混了。

饭馆有几个常客,他们不知道做什么生意的,每天很闲,出手却阔绰,刘英群注意上了他们。他让成才切了盘牛肉,端着放到那一桌,说是送给人家的。

那几个人很上道,要了酒,拉了刘英群喝起来,然后,毫不避讳地又谈起生意。

“几位大哥,带小弟也做做这买卖吧?”这话,也就刘英群敢贸然说出来,那几个人满口答应,不过,说是一去就是一半年的。

刘英群连连摆手,说他无所谓,只要不吃苦,还能挣钱,一年两年不回家,没事儿!

那人便让他回家等消息,三天后来这里听回音。刘英群喜滋滋地走了。回家给老爹老娘大吹特吹了一番,就等着和人合伙做生意呢。

刘善民担心手里没多少钱。那几个人看不上儿子,三天后,那些人给的话却是。刘英群不必带那么多钱,第一回,先跟着去看看。刘善民这才放心。他和刘英群去了那个领头的生意人家中拜访了一番,见对方很和善,给出的条件又大方,心里非常高兴。

穷家富路,刘善民还是给了儿子两吊钱。让他路上买点吃喝。刘丁氏给儿子收拾了换洗衣服,送了儿子走了。时间一天天过去。天气渐渐冷了,刘丁氏担心儿子的衣服不够厚,催刘善民去那个院子打听一下,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那院子里却始终没有人。后来,有人提醒刘善民,郭镇有几个专往煤窑贩人的,他们别是上了当,刘善民才急了,跑到王家大门口去闹,非要刘应东帮着寻找,就在这时候,却有人捎信回来。带来了五百钱,说是刘英群挣的,刘善民这才放下心来。还在刘应东跟前炫耀过,意思是你不如老二有出息。

他要是知道,这五百文钱是怎么得来的,恐怕都能哭死。刘英群,真的去了煤窑,那是个露天煤矿。开采的煤层又浅,倒没什么生命危险。就是累,确确实实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牛晚、吃的比猪差,刘英群不知道挨了多少鞭子,终于绝望地和身边的人过上了一样的生活,每天拖着大筐下到矿床,挖了煤,再拖出来。每人的采煤量,都是有记录的,若是采的少,肯定会被饿饭、挨打,刚开始他还哭天抢地,一个月不到,就已经麻木的接受了这种生活。

别说叶儿下手狠,这都是被刘善民、刘丁氏他们逼的。她若想要平静安宁的生活,到了这一步,还没完呢。

刘英群捎来五百文之后,就再无消息,眼看冬天来了,刘善民坐吃山空,家里没粮,手里没钱,便又踅摸着在刘应东身上搜刮,虽然他来到郭镇,刘应东一文钱都还没给过呢,但他偏偏就不信邪。

这天他听跑出去玩的刘英弟回来,说是在街上看到刘应东了,便急急忙忙往王家大宅走去,门子不让他进,也不肯给通报,他就坐在门口不远处守株待兔。冷风吹得他忍不住直打哆嗦,他气恨地嘟嘟囔囔咒骂刘应东,好像寒风是刘应东放出来似的。

从王家小门里走出个老头,皱着眉头看了看刘善民:“哎,我说兄弟呀,你好胳膊好腿的,为何一家子都想盘剥大儿子呢?他二十岁不到,又能有多大本事,养这么多人?你为何不找点事儿做?像我一样,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老老实实帮着老爷守门,一年四季衣裳、自己吃喝,都不用发愁,每月还有几十文钱的进项呢。”

刘善民翻了个白眼:“这种好事,是可遇不可求的,我哪有你好命?”

那老头听了,眨巴着眼想了想:“我这差事你能看得上?我知道小李屯的李大财主家,就在找个门子,若是愿意,明天,我带你去看看。兄弟长相斯文体面,应该没问题的。”

刘善民思忖,守大门,一天到晚闲坐着,既不累,又有钱拿,若是来个亲戚什么的,说不定一高兴,还有打赏,确实是一件大好事儿,便认真地点了点头。

老头走了,刘善民继续守在王家门口,冷得受不了了,也没看见刘应东,不得不回到家。少不了和刘丁氏叽叽咕咕骂刘应东,第二天,他又去,果然看见老头在等他。

刘善民还想搜刮刘应东,不是特别热心去,但拗不过老头热情,他雇了个驴车,十几里路不到一时辰就到了。

李家的管家果然能看得上刘善民,给他看了家里门子穿的衣服,吃的饭,还有三十文月钱,刘善民挺满意,只是他不愿签死契,在老头劝说下,签了个五年的活契。

李家一次给他了三个月的月钱,派了个牛车送他回去给家人交代一声,又把他拉回来。刘善民就开始正式“上班”了。

小李屯全村都姓李,除了东家,就都是仆人,这一家的财力,虽比不上王老爷,也远比沈家营的杨家厉害。

只有一条,李家的当家主母,特别刻薄,还手段狠辣。给刘善民的冬季棉袄,根本不是他看到的那件,而是面子尚新,里面的棉絮却不知道穿了多久,硬邦邦的,也不耐冷。

刘善民根本不是坐在门房守着这么简单,他每天,除了守门,还得把李家大门口扫干净,大门擦干净,尤其是木门上的铜钉,上面不得有一丝脏污,必须亮晶晶耀人眼目。干这些活儿不许让人看见,刘善民不得不凌晨起来,站在凛冽的寒风中。

才一天,刘善民便想撂挑子,他不挣这份钱、不干了还不成吗?那个接待他的管事,脸上的和颜悦色一扫而空,而是凶神恶煞地拿着契书,跟他讲道理。契书签的这五年,刘善民的命都是他李家的,想走?门儿都没有,不好好干活,那好,饿饭是最轻的惩罚,重的,打板子。

刘善民在被关到柴房一天一晚,没吃没喝之后,就乖地跟猫一样,叫干什么就干什么了。凌晨起来,打扫卫生,然后,开始剥玉米。就是把玉米粒儿从芯子上搓下来,纯手工活儿。再就是摘棉花,把即将进入灶膛去烧的棉花杆儿上残留的棉花摘下来。再就是,拧麻绳。用一个简单的线拐,把麻坯拧成细麻绳,供给后院的女人纳鞋底子…诸如此类的活儿虽然都不重,但没完没了,刘善民一刻也不得闲。

他上当了,上了大当,把送他来的老头,骂了不知多少遍。反正人家也听不见,还把他气得不轻。

呵呵,这就是他坑叶儿的下场。

现在,让叶儿呕心的,就剩刘丁氏了。刘家其他人,至少还没法子和她直接冲突。刘英弟小破孩,什么都干不了,叶儿就认了。

刘善民留了九十文钱,一去不回,刘丁氏只知道在小李屯李大财主家,至于具体是那里,她根本不清楚,家里剩下几个女人,一丁点儿的钱。这一个个都馋得要命、懒得要死,那点钱怎么够花?

就算刘丁氏想坑刘应东,她还没胆去王家门口逡巡,就算她去了,叶儿也早就张网以待,定不会辜负她的一番“心意”的,叶儿已经帮她安排好了一个老妈子的职位,就在二十里外的梅山县,并且,那个工作,还能把刘英连、刘英弟带去做丫鬟。

眼看叶儿就要彻底解放了,她心里美的直冒泡泡。早知道报复的快感如此美妙,她当初就不该忍耐。

谁想事情忽然出了个大变故,不仅把叶儿打懵了,整个刘家人,都懵住了。

刘善民当时卖了主院儿,破破烂烂的西跨院,却死活不肯出手,说那不是他的。确实,他过继给老刘六,老刘六有个亲侄子刘善忠。刘善忠嗜赌如命,不仅败光家产,连老婆女儿都被输出去了。老刘六说什么也不愿意过继他为儿子,这才立下必须有儿子他才要的规矩,好过了刘善民。

西跨院是刘善忠的。老刘六过继了刘善民,刘善忠一怒之下,离家出走,到现在都杳无音讯。

买刘善民房子的杨小林,是沈家营杨家的一个旁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不会被杨家赶出来,在外面买宅院。那人家知道老刘六家境殷实,见刘善民没多少钱财,怀疑他藏在西跨院了,冬天天冷,人都窝在热屋子里,杨小林就爬了梯子,跑到西跨院搜索。西跨院似乎好多年都没人来,连房子都要坍塌了,砖铺的院子,想必夏日里长满了草和青苔,此刻看着一片的荒草萋萋。

西跨院的东厢房,早就被拆了,是刘善忠赌博输出去的。杨小林看到残破的地面,有一块地方凹陷下去,他怀疑下面埋了什么,就想挖挖看。(未完待续)

正文 070 三断肋骨

这个工作得悄悄进行,杨小林白天不敢动,晚上得轻手轻脚,唯恐别人听见,挖了三天,就听见他在院子里惨叫了一声,引起了邻居的注意,刘三爷带人砸开西跨院的大门,提着灯笼进去查看。

原来杨小林挖出一副死人骨骸,他吓坏了,打算爬梯子回家,谁知道腿软手颤,从梯子上摔了下来,惊叫声引来一大群的人。

出了人命案,肯定得报官,又是刘善民的院子,县太爷自然要提他去审问。

虽然县太爷还算是清官,但只是相对来说的,他一个只读四书五经的文人,哪里知道怎么破案?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审问刘善民。

刘善民说他不知道。县太爷却说他不老实。一声令下,用刑。

刘善民是个孬种,脊杖二十,还不到十下呢,他就冷汗淋漓,惨叫着说他招供。

那死人,就是刘善忠,就是他刘善民打死的。

原来刘善忠恨刘善民跑来要继承自己亲伯伯的家产,他假仁假义地对外宣称,自己戒赌,要去北塬县一个大户家里做工,晚上,邀请刘善民喝几盅,给他送行。

刘善民巴不得刘善忠离开,毕竟,他爹和老刘六,只是堂兄弟,不如刘善忠亲近。

谁知刘善忠存下歹意,趁刘善民吃喝之际,拿起一个木棍对着他后脑敲来。

也是刘善民不该死。他刚好回头和刘善忠说话,竟然看见了,匆忙间。他抓起地上一个砖头,砸了过去。

刘善忠竟然被打个正着,当时就头破血流倒了下去。他的棍子也砸在刘善民背上,打断了他一根肋骨。

刘善民自述他怕极了,都没看看刘善忠是不是死了,就忍着剧痛,刨坑把人埋了。包括刘善忠收拾好的包袱。

沈家营的人,见刘善忠不见了。还当他大清早就走了呢,没人怀疑刘善民,刘善民也不敢看大夫,硬撑着。结果肋骨长错位,一动就疼,十几年都出不得力。

县太爷的大堂,刘善民那根肋骨,被再次打断,所以他才疼地惨叫,乖乖招供。

刘家出了这样的事情,刘三爷少不得到处打探消息,听说了刘善民是杀人凶手。心惊胆颤,却并不理会刘丁氏哭哭啼啼求他疏通:“你儿子本事比我大,你让他去打听吧。”

刘应东刚好出去了。这个时代根本没什么通讯,叶儿带个孩子,也不管事儿,但何春娇却异常活跃,不仅把事情经过打听清楚,还给刘丁氏出了个好主意。

“爹爹因为不是蓄谋杀人。要判个充军。现在夫君不在家,爹爹若是也走了。咱这一家子老弱妇孺的,可怎么办呢?我这次去县城,碰上红嫂,说是姜守备嫌他娶的那姨太太跟个木头一样,还想重新找一个。娘,姜守备虽然年龄大些,却真真正正是个官家,嫁过去又没有正头夫人,粗活细活都有丫鬟婆子干。小姑若是能嫁给这样的人家,爹爹还不有人庇护了?让姜守备活动活动,爹爹就充军到他手下,和没充军有什么区别?咱一家大小还都有了依靠。”

刘丁氏正六神无主,被何春娇一通蛊惑,便点头答应下来。

姜守备相看了刘英连,十分满意,不仅是她漂亮,还因为刘英连现在,跟何春娇学的一身风流做派。姜守备嫌弃前面娶的女人不解风情啊,刘英连刚好对了他胃口。

送女儿给人做妾,刘丁氏还想大操大办,让何春娇去找叶儿,何春娇可不想去王家惹麻烦,找了个借口跑了,刘丁氏只好亲自上门。人家要嫁闺女,门子只好让她见了叶儿。谁知道刘丁氏看到叶儿抱着正儿,一点儿当奶奶的意思都没有,不说抱孩子了,连看也没看,张嘴就是要东西:“连儿要出嫁,你这当嫂子的,打算拿什么给她做嫁妆?”

不等叶儿说话,一边的商嬷嬷便刻薄地哂笑了一下:“做妾怎么陪嫁妆?你是不是觉得姜家会八抬大轿过来抬人呀?也不想想,杀人犯的女儿,说不定亲家都会被连累,人家反悔不要你女儿了呢。趁早天黑了牵个驴车送过去得了。”

刘丁氏气得脸白手颤,却拿商嬷嬷一点办法也没有。

“婆婆,当年你把我的头面都拿走了,说是要照着给连儿做嫁妆。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这过了三年,连儿马上都要出嫁了,嫁妆肯定都做好了,我的东西你也该还我了吧?”

“就你那些破铜烂铁——”

“破铜烂铁那也是我的,你拿着算怎么回事?至于连儿的嫁妆,你先还了我再说。”

刘丁氏早把那些东西当成是自己的了,哪里肯还过来?她见没有讹到叶儿的东西,气愤不已,但在王家院子里,尤其是商嬷嬷还在一边逗小正正玩儿,丁氏一看没法得逞,只得灰溜溜走了,没想到一进家门,就看见刘英连拿着根绳子,比比划划说要上吊,她死也不嫁个老头儿。

饶是刘丁氏平日里对刘英连溺爱非常,但涉及到男人生死攸关的大事,她还是狠下心,逼着刘英连嫁人,两天里,和何春娇把刘英连看住,不让她生事。

果然,姜家是在晚上,派了一顶小轿来接的人,对刘丁氏巴巴准备的嫁妆瞄了一眼:“这种腌臜东西,也能抬进我们老爷房里?”

刘丁氏本来还想摆一摆丈母娘的势呢,一句话就被打击的体无完肤,差点没有倒仰在地。

这些话被街坊看热闹的传了出来,商嬷嬷骂了一声刘丁氏不知好歹,事儿就算过去了。不管那边如何人仰马翻的折腾,叶儿在王家大院里,日子却是前所未有的好过,小正儿十个月会走路,十一个月会说话,白嫩嫩的圆脸嵌一双大大的黑眼睛,虎头虎脑的,别提多招人心疼了。王老爷只要在郭镇,叶儿早上起来,喂了孩子吃饭,必得带着去看望老爷爷一回。

王家大宅上上下下,传遍了正儿和王老爷最小的孙子极像的流言,就连商嬷嬷,都悄悄给叶儿说,确实很像。

王老爷思念孙子,对正儿就像对他孙子一般疼爱,叶儿不愿意无缘无故接受老爷子的钱财,王老爷便今儿送半个烧鸡,明儿送一盒糕饼。对于这些,叶儿却法拒绝。于是她也投桃报李,给王老爷缝制了一双羊羔皮的靴子,一件蜀锦面蓄羊绒的连帽氅衣。(面料当然是郭妈妈给的,蜀锦在郭镇,就是花钱也买不来。)

王老爷最喜欢这个羊绒氅衣,保暖,还没有皮裘那么厚重。他吩咐郭妈妈照这个样子,给他两个儿子、四个孙子每人做一件送去,顺便送去的,还有叶儿做的各式口味的香肠和风鸡。他的二儿子还好,就在西府做官,大儿子远在千里之外,估计氅衣送到时,冬天都快过完了,再说那些香肠风鸡,南方人也会做的,以前,当儿子的还给这个老爹往回送呢。王老爷何其聪明,但这个时候,却很犟,固执地认为能赶上使用,还说自己家里做的吃食干净,吃着放心。他真的是无时无刻不惦念着儿孙,有了好东西恨不得马上送给他们享用,这种拳拳的慈父之心,让王家大宅子里的人都为之感动。

这才是做爹的样子呢,跟王老爷比,刘善民简直不如个畜生,活该他一生被两次打断肋骨,还进了监牢。

进入腊月,刘应东当然最忙,但也没有到两个多月都不回家的地步。这都是王家人帮忙捎信,让他暂时别回家,躲开刘善民的麻烦事儿。

叶儿并不觉得自己心狠,刘善民和刘丁氏做得太过分了,他俩若对他们伸出援手,最后不但落不下好来,还不知道会惹了什么样的麻烦呢。他们爱怎样折腾怎样折腾去。叶儿躲进小楼成一统,过自己的幸福日子才是要紧。

新建的厕所三天香,何况刘英连的确是有几分姿色,又正是豆蔻年华,一过门还得了姜守备的青眼。就在腊月二十六,刘善民被从牢里保了出来,他这一回的肋骨,已经长住,依然错位,姜守备挺好意的请了接骨的大夫,于是乎,刘善民的肋骨第三次被打断,重新接好,伤筋动骨一百天,整个年节,他得躺在床上过了。

刘英群依然杳无踪迹,刘善民又没法回沈家营祭祖,估计他也没脸回去。便派了个姜家的下人传话让刘应东作为这一家的代表。

在这件事情上,刘善民和刘丁氏的丑恶嘴脸,再一次暴露在叶儿和刘应东面前。他们有难处时,念念不忘刘应东去帮忙解决,不管是刚来郭镇想要吃喝银钱,还是刘善民出事,想让刘应东去打听拯救,没少来王家门口招人厌烦。这一回,他们认为傍上了姜守备,可以享受了,对叶儿和刘应东的态度,马上就不一样了,能撇多清就撇多清,甚至不让叶儿和刘应东过年去给他们拜年。

“老太爷说,他还正在养伤,也起不了床,你们初一回家祭祖就可以了,这边就不用麻烦啦。”

叶儿和刘应东,巴不得不见他们呢,这是瞌睡了送个枕头来,刘应东假惺惺说了几句要刘善民保重的话,让传话的人,带去一包当地出的最便宜的点心,算是年礼,事情就过去了。(未完待续)

正文 071 成了财主

大年初一,刘家祠堂是十分沉重的,自己家人互殴,出了人命,虽然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年,但大家才发现此事,那个尴尬和丢人,还在每个人的心头徘徊。

叶儿跟着刘应东给几个长辈拜年,大家也都淡淡的,叫起就完了,没人多说一句话。就连八卦大王刘九娘,也一改往日跟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见了叶儿,只是礼貌地点头招呼。

在沈家营住到初三,叶儿和刘应东才觉出不对劲,以前拼老命帮他们的,现在都害怕刘丁氏和刘善民的报复,和他们撇清呢。

叶儿并不生气,人性如此,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等级社会,那些当官的,谁能惹得起?刘应东有王老爷庇护,他们可没有啊。

初五,祭祖放炮,吃过饺子,叶儿便和刘应东收拾东西,回了郭镇。刘应东除了应酬,在家没事,便抱着正儿到处闲逛,清闲下来的叶儿,一头扎进她的棉布纺织事业中。她的纺纱机,其实和当下农妇们用的纺车差距不很大,唯一的一条,就是能控制所纺出棉线的粗细匀实程度。她放弃了做出纺纱机的设想,一是太先进,招人怀疑,二,也是因为没有动力,她总不能再来个蒸汽机吧?

再就是织布机,郭镇方圆的农妇,所用的织机,只能织出平纹布,叶儿在后世,曾经看到过河南一带的农村,用带提花机构的织布机。织出的提花粗布床单,很是精致漂亮。她便想复制那种机器。去年秋天,她请求去南方采买的管事。帮她带回一架织丝机,她参考那上面的提花机构,对北方的织布机进行了改造,年前,才勉强弄出可以提花的织布机来。

叶儿又用了很大心力,终于把织布机上设计出了能够让棉线排布非常均匀的机构,这样。不管织布的人水平怎样,只要按要求操作。就能织出漂亮的布匹来。

叶儿拿着了织好的一匹白色提花的细布给郭妈妈看,“咱们收布,只看密实程度。按尺寸、斤两付钱,代为纺线织布的妇人便都做得比较粗。所收的布,就没法做夏衫。其实又细又匀疏密适度的棉布,做夏衫透气又吸汗,一点也不比丝绸穿起来感觉差,我们若是能做一些这样的生意,卖布的铺子也就没了淡季,该多好?”

郭妈妈接过叶儿的布,却没有仔细看,她不太接受叶儿的观点。便满脸堆笑地说道:“棉布粗糙难看,贵人们不喜欢穿着,卖不上价钱。做夏衫线得纺得很细、很匀,费人的很,我们给价格低了没人做,高了卖不出去。”

“这个,可以做得更漂亮些,让那些达官贵人一见就喜欢。并且,还以能穿细棉布夏衫为荣就行。我知道这个颇费工夫。但也不是不能做出来。到时候,价格直追丝绸,我们的利润一点也不会小。”

“这当然好。”这话若是别人说的,郭妈妈说不定会不在意,但王老爷对刘应东这小夫妻俩有多好,她心里清楚,便婉转地回复叶儿:“那我报给老爷,看看怎么说,好不?成不成,老爷说了算。”

“好的。”

王老爷和郭妈妈的认知一样,觉得棉布怎可能做到和丝绸一样价格?但他又不好驳了叶儿,便答应让她试一试。

商嬷嬷和叶儿相处时间长,感情深,对叶儿主动出头很是担心,觉得她好好的做事,过上几年,攒点家底,或者在王老爷这里,谋求更高的职位,或者自己开铺子做个小生意,都比她现在这样,把自己陷入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地位强。棉花怎么能卖到丝绸的价格?简直是是痴人说梦的呀。

原来郭妈妈是眼睛花了,到了房门外,她才眯起眼对着阳光看叶儿那匹不,一下子呆住了,这样的布匹,若是做成衣服,就算卖不上丝绸价格,但也绝对不会便宜。

看到郭妈妈异样,商嬷嬷这才凑过来,结果也当场石化。

“车氏,这样的布是怎么织出来的?还有你这棉线,怎么纺的如此纤细匀称?”好一会儿,郭妈妈才从震惊中清醒,亟不可待地问叶儿道。

“我琢磨了一年,给纺车上加了个拐子,能够控制人手的动作,这才纺出来的。”

“啧啧,你的手巧,心更巧啊。”

王老爷看到郭妈妈拿来的细布,惊喜地翻来覆去看了好半天,这才低声说了一句:“这种布做出来了,连棉花价格都会带着往上走,你快去把应东和他媳妇儿请过来,我们商议商议。”

王老爷本来就不遗余力地提拔着刘应东,这回给出的条件,也很让叶儿满意。他出钱,叶儿负责生产,然后用他的销售网络卖出去,利润均分。他还想让刘应东负责管理这方面的销售事宜,可惜,刘应东恋恋不舍他的贩马生意,王老爷这才叫了一个管事打理,但依然让刘应东挂着总管事的头衔,随时可以对销售情况进行查看,每月的账目,也都要送给叶儿过目。原来贩马生意,王老爷给刘应东和家里其他管事一样,是一成利润,现在再加了一成,光这一项,一年都能增加一、二百两银子的收入。

王老爷一下子给了叶儿五千两银子的支配权,让她负责组织细布生产。同时,还派来了商嬷嬷,帮她照顾小正正。商嬷嬷的儿子张冠明,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很能干,王老爷让他帮叶儿。有叶儿和商嬷嬷的情分,张冠明做起事儿来也方面。

王老爷在家里的女仆里,挑了几个手巧的,让叶儿教会操作已经试制成了的那纺车和织机,赶出样品来准备为销售铺路。

叶儿这边忙得昏天黑地,刘家那边就是有什么幺蛾子,郭妈妈也会按老爷的吩咐帮她挡了,一晃三个月过去,叶儿这边,先是做出一批新纺车,培训工作就由原来学会的那两个王家女仆去干,接着,又做出一批新织机,等培训好了操作工,新布织出来,夏天都来了。

此时的棉布只是作为内衣穿的,那些达官贵人家里,根本就不考虑外穿,总不能一家一家去推销吧?说不定销售人员还没张嘴,就让人赶到一边去了:“让我们老爷穿棉布?你是不是疯了啦!”

叶儿还在考虑是不是给王老爷支个招,在京城打打广告呢。没想到王老爷简直就是销售天才,他早早就把样品布送给了自己的两个儿子。王老爷两个儿子,都是进士出身,主考他们的官员,也就是他们的老师,那可是京城里的大官儿。两位小王老爷,早就在京城的裁缝铺里打听好了老师穿衣的尺寸,他们请了上好的裁缝,把父亲送来的细布做成居家的便服,再带一些孝敬老师的土仪,既不奢华,又很郑重地派人送了过去。

当然,除了老师,两位小王老爷还有主管他们的堂官、督抚,这些京官或地方官,可都是二品三品的朝廷要员,每人也送一身细布衣服去。

初夏还不太热,穿丝绸衣服,得里面穿了亵衣,外面再穿外套,实在麻烦,再说丝绸衣服容易起皱,坐立都得注意。还没人见过这么好的细布,那些达官贵人觉得新鲜,下朝回家,偶尔穿那么两回,然后,便对它的方便舒适上瘾了。

当家老爷一旦张嘴吩咐了主妇,那些看着男人脸色生活的女人们,还不赶紧派了家里的管事出去采购呀。但这时候的细布,就算在京城开始出售,也稀少的跟大熊猫似的,那些管事一家一家布店地打听,商家很快知道了,他们开始到处寻找货源。然后,这些消息也会传到没有这样细布的达官贵人家里。

等这边大量织造的第一批细布运到京城,已经令很多人望眼欲穿了,没人讲价,只要能买到手。

叶儿的棉布卖到丝绸价,就这么很容易便实现了,没有夸大其词的宣传,也没有坑蒙拐骗的炒作,王老爷不显山不露水的,静悄悄就把事情办了。

织好的布匹源源不断地运出去,银子流水一样的送了回来,叶儿房间娘留给她的那口箱子,银锞子一层一层地摆了起来,看得她心都激动地砰砰直跳。她一下子就摆脱了贫困,步入了富裕阶层,成了财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