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茶!”

宗政明月淡然道。

白图吁了口气,赶紧快步出了外间。

她端了水再进书房的时候宗政明月已然坐在了小几茶盘前。

白图撇撇嘴,腹诽道,作!又要煮茶。大热天的喝杯凉水不好吗?

白图刚要伸手取壶,宗政明月茶夹便打在她的伸出的手上,“净手!”

她赶紧起身去打水,拧好面巾就见宗政明月已摊手到她面前,洁白如玉,长指如修。

面巾附上那双手,沁凉之意叫白图不禁心头一颤,她赶忙胡乱揉搽一番了事。

自从他揭穿她女子的身份后,完全将她当做婢女来使唤,如今,连净手这样的事他都要命令她来做…

宗政明月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手忙脚乱的点火煮茶。

他不咸不淡的说到,“看来煮茶你还不够熟练。”

白图心中一喜,赶紧说到,“属下去喊飞来为侯爷煮茶!”作势就要起身。

宗政明月瞥了她一眼,不紧不慢继续说到,“所以,日后更要多煮。”

白图无语,只得认命的继续坐回。

宗政明月一手轻挽长袖,一手优雅伸指取壶,将沸水一一倾入紫砂壶,公道杯,闻香杯,品茗杯中,行云流水般流畅优美。

“烫杯温壶”,他瞥了她一眼说到。

宗政明月一手端起茶叶,一手茶夹轻拨放茶到茶壶里,“马龙入宫”。

白图不动声色的跪坐着,看着眼前人行云流水的优雅举止,不得不叹服,宗政明月生了副好皮囊,用精雕玉琢,美轮美奂来形容好不为过。

“本侯这张脸就这么好看!”

宗政明月抬眸看她,眸光邪魅。

白图一本正经的回到,“侯爷不是经常说属下觊觎侯爷美貌吗?”

宗政明月淡然一笑,恍若罂粟绽放,曼妙生姿,“都说茶艺见人品,果然!”

白图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宗政明月又阴了她一把。

“侯爷人品当世仅有!”

她语带明显的嘲讽之气。

宗政明月冷冷扫了他一眼,说到,“过来。”

白图立马颓了,当下就懊悔自己刚刚的逞口舌之厉,赶忙讪笑道,“侯爷泡茶的动作真优雅。”

宗政明月面色渐缓,警示了她一眼,白图赶忙催到,“侯爷,快泡茶吧,一会儿水要不烫了。”

捧着茶杯喝茶的时候,白图深深吸气,叹道,“真香!”

矮几边香炉里花瓣已经化作缕缕幽香,混合着茶水的雾气,宗政明月的唇角笑意便掺和了氤氲之气,他看着眼前明媚笑颜的白图,觉得她眯眼的神色像只贪吃的小狐狸。

连着几天宗政明月都在教会她泡茶,直到她也能有了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

飞羽笑着打趣她,“小白,你泡茶的时候倒也确实有几分女子的味道了。”

白图窘然。

而飞羽却莫名其妙的被宗政明月要求退到书房最外面去站岗。

饭厅前,白图接到詹总管派人送来的侍女服。

箭卫的兄弟一拥而上,抖开那侍女服。

有人便打趣道,“白姑娘,这侍女服很是轻薄,可是比侍卫服凉爽多了!”

白图一把夺过衣服,伸指叉腰恶狠狠的道,“谁敢再叫我姑娘,小爷就跟他比箭!”

顿时,众人索瑟不敢再出言挑衅。

白图得意一笑,“男也好,女也罢,小爷都是这个!”

他竖着大拇指颐指气使的模样儿尽数落在远处宗政明月的眼中,卓公子轻笑着说到,“侯爷可是爱惨了小白飞扬跋扈神采飞扬的模样?”

66魅惑之夜

绣房的管事刘巧嫂子端着一盘衣服匆匆而来,看到回廊里的白图连忙笑眯着眼道万福。

“小白,正好看到你,我就不用去侍女楼跑一趟了,这是侯爷吩咐绣房给你做的新衣。”刘巧嫂子将托盘递到白图的面前。

雪白的绢纱云朵一样柔软。

“这是…”白图疑惑到。

“哎呀,说起来也是惭愧,以前侯爷也吩咐我们为你制衣,可我们眼拙,竟不知道白侍卫其实是白姑娘,怪不得那次我们做的衣服原封不动的给退回来了。”

刘巧嫂子面露惭愧的说到,她向来是个只管埋头做事的人,很少去八卦府中琐事,如今竟然连她也知道了白图是女子的事。

白图轻拂白裙,那袍脚银线绣着层层叠叠的白色蔷薇。

刘巧嫂子看她注视着花纹赶忙解释到,

“侯爷特意吩咐的,袍脚全是纯白的玫瑰,走动的时候流光暗影间便仿似娇花绽放,可美了。”

刘巧嫂子甚为骄傲的说到,这样的绣法-称之流光暗影,算得上是云州丝绣的一绝,而她显然是会这种绣法绣娘中的佼佼者,不然侯爷也不会钦点了她进府专司绣房。

白图有礼的说到,“劳烦刘巧嫂子了。”

掌灯时分,白图端着托盘的白裙进了居安苑。

宗政明月听闻熟悉的脚步声,唇角微扬。

白图放下那托盘,站在宗政明月身边恭敬的说到,“侯爷,我能不能不穿这件?”

宗政明月斜睨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说到,“既是女子就该有女子的样子,整日穿着侍卫服和一帮男人混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白图默不作声。

宗政明月站起身抖开那雪白精致的衣裙,在她面前比试着,一副调笑的口气,,“你不会是从来没穿过女子的衣裙吧!”

白图撇撇嘴,不置可否。

“若是不知怎么个穿法,本侯可以现场解说,甚至可以为小白亲手着衣。”宗政明月眸带戏谑的看着她。

白图虎着脸,一把抢过那衣裙说到,“不劳烦侯爷了。”

说着她转身就要往门外走,就听宗政明月说到,“怎么,不敢在本候寝殿里换?怕本侯吃了你?”

白图脚下一滞,心中却是一喜,事情的发展很符合她的预计。

“换就换!”

她转身说到,随即走向后室的屏风,路过那张硕大的八步床床尾的时候,她状若无意的轻飘一眼床头,隔着木质雕栏的花开富贵,果然看到床头有一个金银小盅,她暗暗道,美娜多说的果然没错,金蟾确实是在宗政明月的床头。

然而确实如宗政明月所言,白图从未着过女子衣裙,上一世没有,这一世依旧没有。

白图想着以往贡菊是如何穿着的,这才慢慢穿好最里面的绣花片式抹胸,再套上层层叠叠的对襟齐腰儒裙,可腰间的那根凭栏缠绕牵牛花细带却老是绕来绕去也绑不住长裙。

女子的衣裙就是麻烦,白图有些烦躁了起来,许是下摆绣的那整片的白牡丹太多累赘了,使得整个衣裙下坠松垮。

隔着八步床栏,和绢纱绣花屏风,宗政明月瞥了一眼那朦胧的身影,纤细摇曳于腰间惊人的收拢,他移开眸光,踱步到窗边,这才稍觉燥意减淡,心头凉爽,然那俊美侧颜薄薄一层胭脂色的红晕却久久未退。

白图走出来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身上衣裙说到,“侯爷若要属下穿成这样,那日后怕是什么事也干不了了。”

宗政明月怔怔望着眼前娇俏女子,双眸深邃如山涧清潭又闪亮如夏夜繁星。

“过来!”

宗政明月的声音略显暗哑,白图甩甩累赘的对襟儒衣长袖心无旁骛的走了过去。

宗政明月伸手一拉,那腰间的系带一松,白图赶忙捂住襦裙,快速的退到身后,瞬间躲入八步床云絮一般的床帏之后,瞪着眼睛戒备的说到,“干什么?”

宗政明月薄唇轻抿,双眸深深的注视她,一步一步走近。

白图一边后退一边状若伸手依撑身体,终于在退到床沿的时候,身后摸到了那个金银小盅,气沉丹田,手上暗劲已下…

宗政明月已然逼到身前,白图赶忙伸手去推他,双手已被紧紧握住。

上身对襟儒衣没了腰带的束缚早已散开,显露出蝶翼般优美的锁骨和胸前大片的洁白。

宗政明月俯视她的眸光渐明渐暗的流转,随即已不及掩耳之势,就将她紧紧箍进怀中,头脸埋入她发髻,颈项,耳边,那薄唇舌尖像是拼命寻求着什么…

白图原本以为宗政明月即使调笑,也不过是像上次马车里那般试探逗弄自己,然而她没料到今晚的宗政明月如此失态,即使是隔着胸膛她也能听到他雀跃的心跳,炽热的体温,渐重的喘息,迷离的眸光…

那炽热的唇舌在她耳边纠缠不懈,叫她如心乱如麻…

“宗政明月!宗政明月!”

白图焦急的低喝,无奈抵不住他强劲的进攻,她只得狼狈退守到床榻之上,心惊胆战的呼喊到,“宗政明月,别忘了你身上的守身蛊!”

说完小心翼翼的查看他的反应。

宗政明月眸光微闪,撑臂在她身前,凑近她面容,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说到,“你不就是仗着这一点才能如此放心的引诱本侯!”

“什么?我引诱侯爷?我…”

白图睁着眼愤愤的看着他,刚要争辩,清新草木香气扑面而来,一下堵住了她的唇舌。

那坚韧的薄唇带着千军万马的势力探入她的口齿之中,吮吸,轻咬,探索,那双大手一下子拂上了她的胸口…

白图浑身一阵颤栗,惊得头皮发麻,溺水求救一般的拼命挣扎,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抵挡不住这股炽热之时,宗政明月忽然放开,退到窗边,转身不再看她。

若不是唇上还残留的草木清香,还有隐隐的刺痛,她还以为刚刚那是一场梦魇。

白图腹诽今次为了灭了那金蟾,她真的是牺牲太多了!

宗政明月望着窗外湖水涟漪,倒影着东苑的灯火摇曳,良久,那双眼眸渐渐恢复了平日的冷峻。

一回头白图还在整理衣裙,那腰间花色系带她怎么系怎么别扭,索性像绑犯人似得打了个死结。

宗政明月唇边莞尔。

他不由分说的圈住她的腰身,扯了那系带当真一本正经的系了起来,那如玉长指在她腰间翻飞,很快便打出一个好看的如意双耳宫媂结。

一系好,白图赶紧脚下后撤,退出安全范围。

宗政明月斜睨了她一眼,踱步八步床边,倾身依靠在床头,伸手取了那个金银小盅拿在手上。

白图的心提到嗓子眼儿了。

“为了它你竟能主动爬上本侯的的床,也算是不枉本侯为你打造的金银小盅了!”

总政明月懒懒的说完,就那么目光深远的注视着白图。

白图心中是万马奔腾,面上却装傻充愣,“侯爷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宗政明月对她的反应像是早有预料,拍拍身边的床榻甚是耐心的说到,“过来,本侯会让你听懂的!”

白图严阵以待,坚决的摇摇头,“不过去,我不想懂!”

说着作势就要开溜。

宗政明月微眯凤眸,唇边含了一丝若有如无的笑意,伸指又是一弹指间,殿门的门栓嗖的插上。

白图扭头恶狠狠的看着宗政明月,“侯爷到底想干什么?”

宗政明月眸光闪耀,淡淡的说到,“中了守身蛊本侯还能干什么!”

白图撇撇嘴,心中暗想,以雪衣侯的身份地位若不是中了守身蛊早该侍妾成群了,而他寝殿里始终清冷,因为那两株毒草的原因,就连飞羽卓公子也无法入内。

斜靠着床头的宗政明月,面容精致如玉雕,双眸闪亮灼目,满含期待的注视着她。

白图想起水陆街里一些百姓闲聊的话语,都说雪衣侯是天上神仙下凡。

此刻,这人姿仪万众,丰神魅惑,细看之下她不仅心头一热。

宗政明月看在眼里,唇边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绝美的弧度。

他凤眼微抬,丝丝缕缕淌出淡淡邪魅,不容拒绝的说到,“过来。”

白图一步一挪,终是挨了过去。

宗政明月的心中仿佛等待了一个世纪那般长久,那纤瘦的身影一到身边便拂按在身边床榻之上。

白图刚要挣扎,却见他一本正经的说到,“坐好,再搔首弄姿的引诱本侯,本侯就是七窍流血而亡也要将你吃干抹净!”

白图气的直翻白眼,但还是赶紧坐好。

宗政明月斜睨了她一眼乖巧的小模样,甚为满意。

这才展出手上的那只金银小盅准备打开。

白图状若毫不在意,其实心中紧张万分,她不确定刚刚那一暗掌是否将里面的金蟾震死。

宗政明月一揭开盖子顿时从里面飞出无数的荧光出来。

殿内宫灯虽明亮,然八步床榻里因帷幔和花架的遮挡阴影昏暗,于是这些荧光点点如漫天星辰一般闪亮荧惑。

白图来不及思索其它,抬头仰面惊喜的望着这些飞舞的萤火虫,双眸晶亮。

她在看床顶的风景,却不知自己已然成了他人眼中的风景。

宗政明月双眸炯然的盯着眼前的少女,忽然想起那句“绝世仙境红尘忘”的诗句来。

白图转目看着宗政明月一脸纯真无邪的问到,“侯爷为何将萤火虫放在这个小盅里?”

宗政明月看着她说到,“你其实想问的是那金蟾何在吧?”

67 原来如此

白图被说破心思,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眸看着宗政明月,“美娜多说侯爷整晚和一只懒□□睡在一起!我就是好奇而已!”

宗政明月也不搓破她,站起身,拉着她的手说到,“跟本侯来!”

白图抽了几下,手被他握的紧紧的,在飞羽惊破眼珠子的目光中拉拉扯扯的出了居安苑。

夜色未深,白图不用查看就知道,小径旁高大的香樟树上潜伏着无数的箭卫兄弟。

白图抬眼瞥到一个无比熟悉的矫健身影。她心中一急,迅速抽出手,躲避在树后。

“叩见侯爷!”

宗政明月看着眼前庄重叩拜的男子,对白图的躲躲艳艳了然了,这人正是白图当初的直接领头甘宁甘统领。

他对于白图的维护宗政明月历历在目,不免面色一缓,“何事?”

甘宁起身挠了挠头皮,一时无语,本来他看到雪衣侯拉着一个女子模样的人影,看那人影很是熟悉却又不知道是谁,本想借着叩拜确认清楚,谁知到了跟前,那女子身影一晃就不见了。

此刻侯爷问他何事,他一时支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他又四处张望,白图躲得紧紧的,宗政明月心中了然,摆摆手说到,“夜要深了,府中警戒甘统领可要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