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蓝晨很快站了起来,大殿之上虽然嘈杂,但他声音低沉有力,如同钟声敲入每个人心底:“莫要再拥挤,走水一事只是个误会,诸位还是快些回到自己位置上,时辰已到,太后娘娘凤驾须臾便至,让她老人家看到你们这般样子,成何体统,你们的礼数都学到哪里去了!”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道威严冷肃的声音:“说得好!不愧是蓝家男儿,靖国公的后代,我大颂朝的国之栋梁!”

竟是皇帝!

众人纷纷下跪行礼,皇帝先是命他们平身,而后眉毛一扬,淡道:“还不快回自己的位子,都站在那儿做什么?”

挤在门口的一堆人如梦初醒,连忙奔回自己的座位,有些桌案已经倒了,他们只得自己伸手扶起来,幸而宫女鱼跃而入,将地上的瓜果捡起,酒水擦去,不一会儿大殿便恢复了干净整洁。但即便如此,那些离了座位想要逃走的人心里却是忐忑不安,知道自己的表现不好,今儿想要出头怕是没可能了。顿时又悔又恼,悔自己怎么那般冲动,恼自己怎么没意识到这只是个陷阱。可恼归恼,这陷阱可是皇帝或者太后想出来的,便是给他们一百二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心怀不满。

皇帝落座于龙椅之上,开口道:“朕今儿个有空闲时间,这才想来凑凑元宵花会的热闹,没想到一来便观了如此好戏。”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有什么情绪,但贺莲房却从其中感到了淡淡的不悦和愠怒。想来,身为九五之尊,在见到臣子的儿女如此一面的时候,都会觉得失望透顶吧?要知道这满满一殿的人,可是跑的没剩几个呀!

“哀家倒是觉得,这试探未免有些过了,皇上,在场这么多千金,可都是养在深闺不知世事的呀!”

只听这声音,众人便屏息静气不敢出声,生怕惊扰了太后娘娘凤驾。只见珠帘撩开,先是四个宫女引路,而后身着百鸟朝凤衣乾坤地理裙的太后才缓缓步出。她鬓发略有发白,但五官仍然美丽,可以想见年轻时候该是怎样的倾国倾城。此刻她面上带笑,梳着朝阳花髻,随着走动,裙摆镶着的金边竟如同波浪般涌动,端的是高贵慈爱,雍容大度,浑身贵气逼人。

“母后说得是。”皇帝素来奉行百德孝为先,见太后来了,忙从龙椅上起身,亲自将她扶到旁边坐下。“这千金们害怕逃走,固然是有情可原,但身为我大颂男儿,其他人可就颇有些说不过去了。”

直说得不少公子面红耳赤,恨不得地上能有个洞,也好叫他们钻进去躲一躲。

“哀家方才在旁边看得清楚,这有个丫头,眼睛可尖着呢!”太后笑意盈盈,视线却投在了贺莲房身上。

贺莲房起身行礼,恭敬道:“体仁阁大学士贺励之女贺莲房,拜见太后娘娘,恭祝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说完深深拜下。

礼数周到,声音平稳,虽只是寥寥几句,却是将自己介绍的清楚,眼神清澈,不躲不闪,敢与她对视,同那些尖叫哭喊的闺阁千金一比,真是高下立判。只这样看着贺莲房,太后便恍若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顿时笑道:“好孩子,起来吧,你可是靖国公的外孙女儿?”

“回太后娘娘,臣女正是。”贺莲房不卑不亢的回答,黑白分明的眼睛既落落大方,又不至令人忌惮,尺度把的刚刚好。

“方才哀家在后头,听你说并非走水,可是有什么理由?”

闻言,贺莲房微微一怔,但她掩饰的极好:“回太后娘娘,臣女见一未生烟,二无女官总管,三偏门未开。皇宫内院,戒备森严,若是出了这般大事,定然不会拖延时间,臣女又见诸位皇子坐在案前岿然不动,这才斗胆判定并未走水。”若是方才太后听到自己的话,应是也知道自己的理由,当着众人面又这般询问,想来也是一番刺探。

懂得进退,会说话,并不因为这件事情而想要出风头,太后心里暗自点头,觉得这个丫头生得美貌不说,言谈举止更是对了她的胃口:“靖国公有个好外孙女儿呀,来,到哀家身边来。”

“多谢太后娘娘赞赏。”贺莲房举步向前走,行走间腰肢纤软,脊背挺直,裙摆纹丝不动,一举一动都挑不出任何毛病来。完全看不出她因为太后的赞赏而有丝毫的得意或是心喜,面上柔和,眼神温婉,正是女戒闺训上所说的女子典范。

太后握住她的手,慈爱地问:“今年多大了?”

“臣女今年一十又三。”

“看着倒是还要小一些。”太后虽久居深宫,对于贺家的事情却也是有所耳闻。“听闻你精通佛理,为亡母入佛堂守孝三年,可是如此?”

大颂朝素来奉行孝道,太后这般问,已是等于在夸赞贺莲房了,但她脸上却仍然平和:“回太后娘娘的话,母亲逝世,臣女守孝理所当然,并非什么大孝之事,反倒是因此疏忽了弟妹,未能承欢于祖母膝下,臣女只有过失,却无清誉。”

太后越发满意起来:“是个懂事的丫头,小小年纪,能这般明得失知进退,已是了不得了。皇上,哀家很喜欢这个孩子,日后,便让她时常进宫陪哀家说说话吧,你得跟贺卿家说一声,免得他以为哀家拐了他的宝贝女儿。这个贺励,跟他的岳父一样,油盐不进的,只有皇上你才治得了他。”她年岁也大了,身旁都是些女官嬷嬷,这些年来一直都想找个顺心意又有佛性的丫头养在身边,却始终未得,今日见了贺莲房,才觉得是入了眼。

皇上自然不会拒绝:“一切听母后的,贺卿家那里,朕会打个招呼的。”

贺莲房谢恩,回到自己位子上坐下,对于四周传来的羡慕嫉妒的眼光视而不见。她早听闻太后娘娘未入宫前的情形和自己十分相似,入宫多年,嫔妃间争斗,如今早已是心如止水,日日吃斋念佛,身旁一直没个可心的人儿。公主郡主虽多,但都不得她欢心。年年元宵花会,她老人家始终想找个喜欢的丫头陪伴,却是年年不得。早在收到元宵花会帖子的时候她便想好了,要得到太后娘娘的注意,以自己的身份,随侍在侧,养在太后娘娘身边怕是可能性不大,但得太后娘娘的赏识,时常入宫,却不是不可能。

幸好,一切都在按照她的想法走。她必须攀上高枝,比爹爹、外祖父更高的高枝,否则她拿什么跟齐鲁两个世子斗?!只有入了贵人的眼,她才能将毒瘤彻底铲除,否则祁怀旭祁玉河活着一天,她就一天不能安睡,噩梦连连!

☆、45、最难消受,是美人恩

太后一生有二子一女,当今皇上和青王爷为她所出嫡皇子,但那位嫡公主,却是未及笄便夭折了,听说当时正是十二三岁的年纪,所以多年来,太后一直在找能得她欢心的少女,想要养在身边,哪怕是自欺欺人,也算是有个慰藉。像贺莲房这般被她看中的少女并不多,却也不是没有,可她们都没法在太后身边成功超过一个月,因为只要时间过去,太后便会慢慢察觉到这些少女和已逝女儿的不同。所以虽然贺莲房被看中了,但众人心里其实都在期待着瞧一场好戏。要知道,被太后娘娘看上固然可喜可贺,但最后被遣回府,就是众人的笑料了。

富贵是富贵,可也得你有那个实力跟运气去拿。像是丞相府千金,不就是去年的元宵花会被太后娘娘看中的么?当时那位小姐也可以称得上是美貌绝伦,才气斐然,尤其弹得一手好琴,跟在太后身边半个月便惹恼了凤颜,虽然太后没说什么,但在燕凉城里,这位小姐却也算是名声在外,如今已经及笄好几年,却仍未有人上门提亲。

就连太后自己,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只因为她的不喜爱,便被众人各自解读,反而误了那无辜小姐的终身。所以近年来她已经很少再去物色可心的少女了,若不是贺莲房太过出色,她也不会脱口要她陪伴。人一上了年纪,便愈发想念曾经失去的,这些年来,她每每从梦中惊醒,便会看到那早逝的小女儿,言笑晏晏,伸着手唤她母后。她伸手想要拥抱,却屡屡扑空,痛彻心扉。当年若不是出了那事,昌平也不至早夭……

见太后神色凄然,皇帝忙命人宣布元宵花会正式开始。他今儿个难得有空闲,才想着来凑凑热闹,却没想到又惹得太后心绪不宁了。叹口气,低声道:“母后,昌平故去多年,您便不要再想了。”语毕朗声道:“在座诸位,可有谁愿意一展才艺?若是能让太后展颜,朕重重有赏!”

一名身着湖绿色罗裙的少女站起来道:“小女不才,愿献上一曲。”

随后便有宫人抱了琴来,少女走至殿中央,素手微抬,拨动琴弦,瞬间琴音便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婉转动听,一曲奏的人心旷神怡。便是太后,都微微露出向往之色,面上的表情也似是柔和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带着忧愁了。

皇帝自然极其满意,吩咐重赏。

这少女带动了气氛,其他世家千金也都不再藏私,纷纷献艺,琴歌舞书,一时间大殿内便热闹起来,公子世子们则都兴致勃勃的看着,从中去思量哪家千金生得貌美,哪家千金才华横溢,心中有了计较,日后上门求娶,岂不是段佳话。

许是这一殿的年轻人,太后的心情终于轻松了起来,她笑吟吟地看着殿中少女少年们青春洋溢的样子,含笑点头。

正在这时,太监尖锐的声音传来:“皇后娘娘驾到——”

便见帘子一掀,宫人前头引路,后头一个身着大红凤袍,朱色长裙,外罩织金龙凤纹霞帔的雍容女子走了出来,她搭着身边宫女的手,容色娇艳,眉眼不怒自威,梳着宝髻,满头珠翠,浑身自带一股逼人的贵气,让人见了便不由自主生出敬畏之心。“臣妾见过皇上,母后。”

众人又忙下拜行礼,皇后淡淡道了声免礼,便落座于皇帝右手边,笑道:“今儿个也是赶巧了,臣妾听说皇上来了元宵花会,这才想来看看,不会扰到皇上和母后吧?”

“皇后这说的哪里话,往年都是哀家一个人,今年有皇后,想必会比往年更热闹些。”太后微微一笑,右手搭上椅子扶手,紫金色的护甲闪着淡淡的光芒。“只是方才这些孩子们大多都献了才艺,皇后这来的可不巧呀。”

“母后,臣妾可不是一个人来的,方才在路上遇到了青王爷,他说待会儿也要过来呢。瞧,这说人人到。”皇后露出笑容,视线望向大殿门口。

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他将身上的大氅交给一旁的小太监,只着了件青色长衫,目光如炬,浑身都透着一股英武之气。

未等他开口问安,皇帝便立刻命人赐座。而打从青王出现,大多数闺阁千金的视线便黏在了他的身上移不开,都想多看这位难得一见的青王爷几眼。

若说这大颂朝,最大的是皇帝,那么第二除了这位青王爷就再也没有别人了!他英俊,威猛,冷肃,且尚无正妃,王府里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再加上军功显赫,名扬天下,所以即使年纪大了些,也仍有数不清的小姐想嫁,只可惜这位青王爷素来心如止水,而皇帝和太后又并不强求他娶妻,是以虽然他已二十又七,却仍是孑然一身。

打青王出现,皇后身旁侍立的一名盛装打扮的美貌女子便含情脉脉地凝视着他,那眼神,那表情,活脱脱一副痴情模样。而青王落座后,皇后便笑道:“王爷这风尘仆仆的,可是刚入宫便到大殿来了?”

青王看了她一眼,道:“本王有事要与皇兄相商。”言词冷淡,若非面前的是皇后,怕是他连回答都不屑回答的。

这样一个人,如此爱憎分明,上一世祁问崖登基,他却没有反应,难道说……他心底也是看好祁问崖的?!若是这样,那麻烦可就大了!

不管青王如何盘算,贺莲房却是绝对不允许登上皇位的是二皇子祁问崖的!她神色不变,眼底却多了抹沉思,甫抬头,便见那人直直地往自己这边看来,眼神深邃冷凝,似是能看透人心。贺莲房心下一慌,面上却沉静的可怕,丝毫不为青王的眼神所干扰。

好在他也没看她多久,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此时皇后又开口了:“王爷可还记得溪若?”伸手将旁边站立的女子拉出来,笑吟吟道:“这丫头对王爷可是仰慕已久呢!”

赵溪若,皇后娘家赵氏一族最优秀的女儿,年已十九,据说多年前对青王惊鸿一瞥,自此芳心暗许,从及笄到如今已是足足等了青王五年之久。可惜神女有梦襄王无情,青王驻守边疆甚少回京,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此刻赵溪若粉颊生晕,娇羞无限,她抬头看了青王一眼,又迅速低下头,轻声道:“若、若是王爷不嫌弃,溪若愿为奴为婢,只盼能跟在王爷身边,结草衔环,为王爷打点。”说完福身行礼。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要知道这赵溪若可是赵家最美貌的女儿,一张俏脸倾国倾城,虽已十九,却比一般女子多了股成熟娇媚的风韵,再加上她背后的国舅府,谁能娶她入门,那就是飞黄腾达,鱼跃龙门呀!可这样一个花朵般的妙人儿,竟然对大她八岁的青王爷芳心暗许,还宁愿不要名分,只求陪伴身边?这般艳福,哪个男人会拒绝?

偏偏,这位青王殿下,就是不按常理出牌的那个。他冷淡地瞥了赵溪若一眼,权当没听到她说话,而是转向太后:“母后,近日您的头疼可还犯了?”

太后摇摇头:“哀家近日身子康健,并无头疼。”

青王点了下头:“那就好。”

“皇儿今日怎地有空进宫?若是有要事与皇上相商,那便去御书房吧。”在面对这两个儿子的时候,太后是非常温柔慈爱的,这时候的她完全不像是平日里高贵的太后娘娘,而像是一个普通母亲。

赵溪若难堪的红了眼眶,晶莹剔透的泪珠的眼底打转,却硬是不肯落下,这般倔强又柔弱的模样,看得大殿上一干男子魂儿都飞了,纷纷在心里羡慕嫉妒青王这般好运,又恨他不懂美人心,不顾美人意。

皇后柳眉一蹙,道:“王爷,溪若是本宫娘家侄女儿,她对王爷您倾心已久,难道王爷就不能怜她一番真情,纳她为妃?还是说,王爷觉得赵家配不上皇家呢?”

她这一说,事情便严肃起来了。因为皇后也是赵家女,青王若是不要赵溪若,那便是代表皇家瞧不上赵家,可若是他要了赵溪若,先前赵溪若口中的为奴为婢便是不可能之事,他必须得将其纳为妃子。

这要是放在普通人身上,定是吓得面如土色匍匐求饶,可青王却眼神冷淡,还透露出些许嘲讽之色:“原来皇后娘娘也知道。”

这般不给当朝皇后面子,天下怕也只有他青王祁东夙一个人了!

 

☆、46、赵女惊艳,蝶恋花舞

闻言,皇后眼神一冷,下一秒却忽地笑开:“王爷可真会说笑,若是王爷无意,我这侄女儿也不是死缠烂打之人,王爷又何必如此无情?”

青王冷淡的瞥了赵溪若一眼,问:“皇后娘娘,你是本王皇嫂,她却是你侄女,你将伦理纲常置于何处?”

皇后顿时一窒,复道:“我朝开国的成祖皇帝,也曾纳元后侄女为妃,缘何到了王爷这儿便不行,难道成祖皇帝所做之事,也是无视了伦理纲常吗?”

这话可就严重了,已经上升到了对颂成祖不敬的高度,皇后掌管凤印,统率后宫多年,虽皇帝宠妃繁多,她的地位却始终不曾动摇。除了跟她的娘家赵氏一族有关系外,她本身的手段也是不容小觑的。多年高高在上的日子让她从最初的小心谨慎逐渐变得有些跋扈,除了在皇帝和太后面前会收敛一些外,其余的人是得不到她的好脸色的。

偏偏青王就是不买账。他眯起一双黑眸,盯着皇后:“先帝在世时特许本王婚姻自由,本王想娶谁便娶谁,如今皇后娘娘硬是要给本王塞个女人来,莫非是瞧不上先帝,也瞧不上皇兄和母后?”言下之意是,先帝虽然不在了,可太后还在,皇帝还在,这里又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皇后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若非今儿是太后的元宵花会,说不定她早已恼羞成怒了。

皇帝此刻冷冷地看过来:“够了,青王娶不娶妻纳不纳妾那是他的事情,先帝都不去管,怎地你的手却要伸的这般长?今儿是母后的元宵花会,你若是闲着无事,便回去抄份佛经以表孝心!”

“够了,瞧这大殿上都是些年轻人,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太后温言道,眼底却是有抹不悦之色,只是她修养极佳,又善会隐藏情绪,这才没被人看出来。“皇后,你今儿难不成存心是来给哀家添堵的不成?若是青王对这位赵小姐有意,便是你不开口,他也会自己上门求娶的,你身为一国之母,为这点小事纠缠不休,也不怕其他人看了笑话!”

贺莲房听了,若有所思,看起来太后和皇帝对皇后娘娘,都没什么情分啊!此刻他们母子三人站在一边,倒显得皇后一个人孤零零的了。

好在皇后也是能屈能伸之人,她立刻起身行礼,恭敬道:“是臣妾的错,只是溪若对青王爷一往情深,我这做姑姑的心有不舍,这才斗胆提出,还请皇上和母后饶恕臣妾的过错。”

太后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今儿是个好日子。”

“多谢母后。”

皇后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神色已经恢复高贵冷静,惟独她身后的赵溪若,始终楚楚可怜的凝视着青王,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负心人。她喜欢他这么久了,难道他真的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么?赵溪若对自己的容貌才情是很自信的,可以说,整个燕凉都找不出几个能与她平分秋色的,若是青王爷连自己都看不上,那他还能看得上谁?

她心中想法颇多,可今日这场景却不适合她一诉衷肠。王爷看不上自己,想必是以为自己空有美貌吧?若是能在王爷面前表现出才华,说不定他便会回心转意呢?想到这里,她上前几步,盈盈拜下:“皇上,太后娘娘,方才诸位千金都献了才艺,臣女不才,想求个机会,为今日元宵花会助兴。若是可以,也算是抛砖引玉,为待会儿的诗词会引个好头。”语毕,抬起一张貌美如花的容颜,一绺青丝微微飘动,端的是个柔媚动人,较之大殿上坐着的其他世家小姐,更是多了份娇媚风韵。

这般的美人儿,便是皇上看了都忍不住要赞叹,偏偏青王却始终面无表情,冷淡不已。

赵溪若见了,心中更是坚定自己要好好表现一番的想法。

“准了。”

“谢皇上。”提起裙摆走下台阶,步向殿中央,娇滴滴充满情意的眼神却始终停驻在青王身上,见他那不解风情冷冷清清的样子,心底便不由得嗔怪起来。

赵溪若想要表现,怕是早早的就准备好的,因为她今儿穿的便是一袭舞衣,甚至连乐曲都已经备好了。这么想来,怕是青王之所以会出现在大殿上,跟皇后她们也脱不了干系。

琴声起,四周静,空气柔和的似乎连众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赵溪若手上戴着七彩宝石手环,素手轻轻摆动,那手环便折射出绚丽的光彩,再加上她人比花娇,容色倾城,又是身段柔软灵活,一截纤腰水蛇般只手可握,配着乐声鼓声,环佩叮咚,这一曲竟令人觉得置身于仙境,周围泉声流动鸟鸣悦耳,端的是天上人间,妙不可言。

而舞裙展开,更是令人大为赞叹!原来她这双色长裙,走路的时候与寻常罗裳无异,可一旦旋转飞扬,便如同花朵一般层层渲染开来,而裙袂周边,竟还绣着一只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如此一观,赵溪若整个人仿佛天女,伴随着花朵蝴蝶,真真是此舞只有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燕凉诸多贵族千,自幼养在深闺,大多只读写女戒女训等书,多钻研的是琴棋书画,对舞,其实大多数人家是不愿意自家女儿去学的,因为在他们眼里,这是最下等的戏伶的把戏。教习嬷嬷们也只会让学些基础,以保证仪态身姿,真正去学舞的寥寥可数。但赵溪若及笄多年未嫁,素来最爱跳舞,用功多年,反倒使得她与众不同了。就算这舞蹈是下等人学的,可她出身于国戚赵家,又有皇后撑腰,任是谁也不敢说她轻浮。

一舞毕,众人皆是如痴如醉难以回神,好一会儿,才听得一位皇子大加赞叹:“这是本皇子毕生所见最为出色的舞!赵小姐果真是倾城佳人,举世无双!”说完用力鼓起掌来,一时间带的大殿众人尽皆赞赏拍掌,皇后的脸上也露出难得的骄傲笑容。

赵溪若眼底得色一闪而过,她盈盈行礼,又乖巧地站回皇后身边。

便是太后也十分欣赏这舞,她点点头,慈爱地问:“此舞可有名?”

赵溪若恭敬答道:“回太后娘娘,此舞名唤蝶恋花,是臣女在家中无事,偶见花园中蝴蝶扑花所得的灵感。”言下之意是,这舞是她所独创的,就连舞衣都是她所独有。

“好!皇上,你可得给个赏赐啊,这般曼妙的舞蹈,哀家还是头一回看到呢!”太后嘴上说着表扬的话,但眼底却并没有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高兴。赵家近年来日益壮大,无论如何,这赵溪若都是决不能嫁给青王的。可这次元宵花会一结束,蝶恋花舞必定会名满京都,到时候……怕是要麻烦了。想到这里,她眉头微蹙。

“那是自然,母后放心。”皇上同样面上带笑。

皇后傲慢地看了殿中一眼,而后笑问:“王爷觉得,此舞如何?”

她这话问出口,就连贺莲房都很想知道这人会如何回答。皇上和太后都说好了,青王若说不好,那便是拂了这两位大人物的面子;可他若是说好,前面对赵溪若的冷淡此刻便成了笑话,当真是进退两难。对于这位鲜少露面的青王爷,贺莲房当真是挺好奇的,想知道他的政治才能是不是不亚于他的军事才能。

下一秒,青王薄唇微启,吐出几个字:“比宫女们跳的好。”

……若非这是在皇宫,上头又坐着天下最尊贵的几个人,贺莲房真想拍掌大笑了!他这话算是夸好还是不好?你若说是好,但那是跟宫女们比的,若是说不好,但青王口中又的的确确说了个好字。寥寥一句话,他便将皇后推来的麻烦又轻轻松松送了回去!

赵溪若的脸瞬间由红转白,她羞愤地低下头,身上那灿烂的舞衣也似乎暗淡了几分。皇后凤颜薄怒,拳头攥的死紧,想来是在极力隐忍。

这青王爷一看便是个不好相与的,不知皇后娘娘为何总是要同他作对,难道她再厉害,还能敌得过手握数十万大军的王爷不成?说句难听的,若是青王要求皇帝废后,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他有嚣张跋扈本钱,却自持克制,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是皇后对付得了的?皇后娘娘固然是一国之母,掌控六宫,可她更善于后宫争斗,而这样的争斗在青王面前,根本就是蚍蜉撼树,贻笑大方!在兵权面前,皇后脆弱的就如同三岁小儿!

这道理谁都明白,那为何皇后却还敢屡屡与青王作对?就算青王真的是公正无私之人,他也是皇室贵胄,皇后敢这般明目张胆的给他做媒,难道是有什么靠山?

能与青王对抗,那就必须要有另外的兵符了。外祖父的肯定不可能,皇上与青王乃是一母同胞,自然也不会向着皇后与她背后的外戚,最后的就只有信阳候了。难道说……信阳候与赵世家有所勾结?这样一想就合理了,但贺莲房却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二皇子祁问崖并非皇后所出,若是信阳候与赵世家结盟,缘何最后登基的不是皇后所出的四皇子或九皇子,也不是其他各自有世家支持的皇子,却偏偏……是二皇子?!

祁问崖到底有什么能耐,能在没有人站在他那边的情况下还能坐上那个位子?

贺莲房百思不得其解。

 

☆、47、扇舞埙篪,惊艳世人(上)

眼看赵溪若的眼泪就要掉了下来,太后开口了:“宫中也有不少嫔妃习过舞蹈,可在哀家看来,都比不上赵家丫头这一支蝶恋花。皇后,你这侄女儿今年多大了?”

皇后忙道:“回母后,溪若今年已是一十九了。”

“姑娘家的年华可不等人,虽说人往高处走,但小丫头还是要怜取眼前人才是。”

太后在夸赵溪若的同时,也在明确的告诉她,若是想嫁给青王,那是决不可能的事情。除非青王自己看上她,否则她和皇帝,都是不会插手的。

赵溪若冰雪聪明,如何会不明白太后的意思,美丽的小脸登时露出惨白之色,戚戚艾艾地望向青王。明知他对自己不会有怜惜之心,却还是忍不住要看向他。

青王却将话题转开了:“殿中诸位,可还有谁能同样献上一舞,也让本王开开眼界?毕竟只这一支蝶恋花,未免显得有些单调了。”他嘴上虽这么说,但眼底却丝毫没有想看人跳舞的意思。似他这般不解风情的冷淡之人,哪里会寻什么风花雪月,歌舞戏曲,怕是在他眼里,还不如一把使得顺手的刀剑。

太后听了,也觉得有些意思,便跟着说:“青王说得是,方才倒是听了不少琴曲,反而少见舞蹈,如今赵家丫头跳了舞,在座的千金,可还有谁会舞?出来献上一支,无论好赖,哀家都重重有赏!”

她这么一说,便是将赵溪若先前的舞给压了下去,许是赵世家日益壮大的缘故,皇后近日来愈发显得盛气凌人,在她和皇帝面前还好,但对后宫的妃嫔宫女,可以说是严苛了许多。只是皇后并未做出草菅人命这样的错事出来,皇帝和太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因为皇后除了高傲些,在手段和心胸方面,当真是别人所比不上的,更何况还需要用她来牵制赵世家,所以暂时动她不得。也好在皇后是个知趣之人,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否则便是赵世家再强大,惹龙颜大怒,抄家灭族都不是不可能的。

但皇后是太后的儿媳,又是皇帝的结发妻子,是他还是皇子的时候便迎娶的正妃。因此即使皇后跋扈了些,太后对她也还是有些感情在的。但,这并不代表太后也会一同包容皇后的世家,就比如说赵溪若,这个女子美貌和才情都有,却偏偏太过贪心,一颗心非要系在青王身上。若只是痴心不改,那倒也没什么,可她竟要利用皇后来接近和逼迫青王,那就是她其心不轨了。

皇后出身高贵,又是赵世家的嫡长女,嫁给皇帝后,两人虽说不算两情相悦,却也说得上是相敬如宾,皇后性子虽跋扈些,但人还是个好的,唯一的缺点是耳根子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所以,太后可不觉得,皇后会想将赵溪若配给青王,其中没有这赵溪若自己的推波助澜。

不过一只小小蝼蚁,却敢在天下最尊贵的人面前玩弄这点小心思,除了真心疼她这个侄女儿的赵皇后,其他谁看不出来?

别看皇帝和太后面上仁慈,但他们心里亮着呢!

听太后说要赏,不少世家女纷纷蠢蠢欲动,精通舞蹈的虽不多,但会跳几支的却不在少数,便是跳的不好,太后也说了,不要求你跳的比赵家小姐好呀!再说了,若是能得到太后或是皇帝一句称赞,这日后求亲之人岂不是能将门槛挤破?当下便有人跃跃欲试。

接下来的几支舞,虽说也算是好看,但和赵溪若比起来,可真是差得远了。而赵溪若侍立在皇后身边,面色柔和,眼底却隐隐有抹不屑之色。这些庸脂俗粉,也能和自己比么?青王殿下早晚有一日会明白的,这大颂朝,唯一配得上他,能站在他身边,成为他妻子的人,只有她赵溪若!从美貌从才华乃至于从家世,她就不信还有人能比得过自己!

又是一位千金舞毕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众人掌声刚落,太后便似是想到什么似的,对着贺莲房招手:“莲丫头,你过来。”

贺莲房走过去,福身,太后随即扶住她,笑眯眯地问:“莲丫头可曾学过舞蹈?”

赵溪若闻言,眼神顿时一冷,太后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成是看无人比得过自己,便病急乱投医,竟想随便找个小丫头来和自己比试么?

其实这真是赵溪若想多了,实在是太后见贺莲房安静地坐在那儿,突然心血来潮而已,加上贺莲房得她眼缘,年纪和模样都是她喜爱的,所以这才问了一句。再说了,赵溪若算是什么?值得她堂堂一国太后来在意,还非要找个人将其压下?

赵溪若太过心高气傲,以至于连自己的位置都搞不清楚。

幸好,贺莲房的话让她立刻松了口气。若是这个小丫头真会跳舞,那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不管这丫头跳的好不好,自己心里都难受得紧啊!她真是不明白,不管是从容貌还是家世,太后娘娘为何就是不喜欢自己?

“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女自幼只习得琴棋书画,又入佛堂三年,对舞蹈,那是一窍不通的。”贺莲房低眉顺眼,柔顺回答。她不想与赵溪若为敌,但同时也不能让太后娘娘面上难看。不管怎么说,她都必须献艺来表达自己的太后娘娘的尊重和恭敬。只是……若是太出色,反倒会惹得赵溪若与皇后娘娘不快,自己现在根本没有任何根基,虽说就是与赵世家作对也有爹爹和外祖父撑腰,但大事未成便树敌,实在是得不偿失。

她想了想,又道:“不过臣女的妹妹却对舞蹈颇为精通,若是太后不嫌弃,可否让妹妹献舞,臣女与弟弟奏乐?”

这个新鲜!皇帝登时有了兴趣:“看你的模样也不过十一二岁,你的弟妹年纪应该更小,你们都会些什么?”

这是全天下最最尊贵,有着最至高无上权力的人,但贺莲房却丝毫不惧他的视线,朗声答道:“回皇上,臣女今年一十三岁 ,弟妹依次小一岁,妹妹习舞,弟弟善篪,臣女吹埙。”

“好!小小年纪,倒是会的东西不少!看样子贺卿家和靖国公是没少教导你们呀!”对于贺励和靖国公教出来的孩子,那皇帝是肯定不会小瞧的。“可需要准备一二?”

贺莲房微微一笑,那笑容瞬间仿佛万紫千红开遍,使得她略显苍白的容颜如莲花般清丽绝伦。赵溪若在一旁暗暗心惊,这小丫头,这般年纪便已生得如此动人,若是再过两年,怕是整个燕凉都寻不出能与她争辉的美人了!“多谢皇上,只消有埙篪以及几把刀剑便可。只是大殿之上,刀光剑影颇为不雅,若是皇上不弃,臣女恳请将刀剑……换为皇上身后的日月双扇。”

这倒是新鲜。皇帝此刻心情大好,觉得跟这个小妮子说话颇为有趣,便大手一挥:“准奏!”

两名宫女举着扇子,在贺莲房的安排下走至大殿中央,两人对站,双扇并列。这日月双扇虽然巨大,看起来厚重,但其实是用最最柔软的孔雀翎制成,上头缀以各色珍珠彩石,看着重,但其实非常轻,否则只凭两个宫女根本不足以将其举起。

包括皇后跟赵溪若在内,所有人都很好奇贺莲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贺莲房走到案前,俯首对贺茉回贺兰潜说了几句话。早在昨日她便跟弟妹打过招呼了,说是今日可能要献艺,是以太后这话看似问得随意,但早就在贺莲房的计划之内。她自小喜静,比起跳舞扑蝶,更喜爱弹琴看书,所以娘亲也没有强求于她,而是只教了回儿跳舞,要知道当年爹娘相遇,定情的可就是一支舞呀!至于埙篪,也不过是生性浪漫的娘亲在上官氏入府后,每日用来与他们一起打发时间的。

而贺夫人过世之后,舞、埙、篪是她分别留给三个儿女的,他们都非常珍惜,更是不敢忘怀,哪怕是最最淘气贪玩的贺兰潜,每日也都要练上一个时辰。

那是一个母亲留给她的孩子最后的宝物,人已逝去,但这些他们永远不会忘记。

因为大殿中十分温暖,所以众人都脱了披风。贺茉回起身,她今日穿的是一身桃红襦裙,颜色鲜艳,但并不适合献舞。

可接下来她的动作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只见她伸出双手,捉住裙摆,用力一撕——刺啦一声,裙摆便碎裂开来,露出里头另一层雪白裙裾。她共撕了八次,最外层的桃红襦裙便成了里头白裙的点缀,正如娇艳的桃花,粉白相称,晕染动人。也幸好大颂朝女子在冬日素来穿的厚实,如她这般穿两套裙子的也不是没有,所以这动作,倒也说不上惊世骇俗。毕竟一个少女大庭广众之下撕裙,不大雅观。

但胜在她年幼,貌美,一双小手春葱般雪白,素手裂红裳,竟是无比扣人心弦。里头白裙布料柔软结实,红裙便如同最外层的花瓣,红与雪两色相融,真是说不出的好看。随后便见贺茉回将桃红水袖拉起,那水袖本就宽大,衬得她整个人似乎都飘飘欲仙了。

☆、48、扇舞埙篪,惊艳世人(下)

更令人惊奇的是,她走至殿中央,纤细的身子灵巧一跃,竟跳到了扇子上头!

众人瞬间目瞪口呆,要知道这扇子虽看起来厚重结实,但其实却是轻飘飘不堪重负的,哪里撑得住一个人的重量?!

偏偏那两名同样纤瘦的宫女却纹丝不动,好像扇子上立了个人对她们一点压力都没有似的。但这怎么可能呢?就算贺茉回年纪小,身子轻,但也至少得有个几十斤重,缘何站上去却能够让那扇子丝毫不动?

埙声突起,低沉嘶哑,深沉凝重,像是一名孤独的老者在讲述一个充满悲剧和震撼的故事。虽说埙声本就偏哀,但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女能吹出如此丰沛的感情,着实是让人不敢小瞧。

扇上的少女扬起一只水袖,纤腰款摆,身轻如燕,脚尖抬起,单脚立于扇面之上,慢慢旋转起来。那埙声如同立秋,深幽远扬,似乎在诉说一个古老而又神秘的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啦,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荒草丛生,河边无定骨。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这深沉而又悲凉的埙声正在缓慢诉说着一场沉痛而又不得不继续的战役。

扇面上腰肢纤软灵活的少女举起双手,露出一双如玉似雪的皓腕,她微微仰着脖子,模样如同一只骄傲的天鹅,但这天鹅是忧伤和孤独的,她的舞姿如同苍老的埙声一般缓慢,宛如定格一般,大抵生命最后的消失亦是如此,令人在悲痛的同时还感到一丝缠绵。

突然篪声加入。与苍凉的埙不同,篪声清亮柔和,雕梁再三绕,清尘四五移,如婴儿啼,是以篪声一出,扇上少女便弯下纤腰,单腿抬起,下一瞬间,满头青丝滑落,衬着白衣桃裙,美不胜收。两种截然相反的乐声相和,非但不令人觉得别扭,反而有一种奇异的融合感。埙声如老者,篪声如少年,一老一少,你言我和,倒像是在娓娓交谈,老者低诉,少年高吟,恰如战争与和平,疮痍跟美满,相映成趣,叫人痴迷。

扇上少女美貌绝伦,手执乐器的两人却也不遑多让,每一个都极吸人眼球,令人觉得,若是这三人中少了任何一个,怕是都不够完美。

慢慢地埙声暗淡下来,就像是旧的已去,新的时代即将来临。而篪声愈发的自信张扬,每一场战役所带来的伤害与死亡,在时间的长河中都会慢慢消弭。而贺茉回在扇上飞快的旋转起来,粉白的裙子如同花瓣洒落,在她周围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然后新的生命在那漩涡中浴火重生。她的舞也由最初与埙声相和的凝重、低沉,中间的提振气势,振奋人心,最后终于变得轻快和快活起来,大殿中众人的情绪也由那低落中被带出,甚至有不少人已经和着乐声轻轻开始打着拍子,他们的眼珠离不开扇上跳舞的少女,也舍不得不看吹篪和埙的两人,这三人共处在一副画面内,简直让人热血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