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倾月被她们二人引着去了耳房歇息,只是两人才安顿好,身子便是一软,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李倾月和红梅没走正门,反倒是从窗子里掠了出去。

齐二夫人这会儿歇在了自己女儿的院子里,正看着沙漏,盘算着一会儿的说辞呢。

齐安儿有些不安,“母亲,您这样真的妥当吗?万一那位姑娘当真大有来头,我们岂不是得罪了贵人?”

“傻丫头,你懂什么?女孩子家的清誉,自然是最重要的。只要是她与你哥哥有了夫妻之实,便是公主,她也得老老实实地嫁过来。你放心,母亲早就想好了。若是个出身高的,自然会允给你二哥做正妻。若是出身低微,哼,那也不过就是许个妾室之位罢了。横竖吃亏的都不是你哥哥,放心。”

齐安儿虽然觉得母亲言之有理,可是仍然觉得这样做太过卑鄙。

可是眼前的是自己的亲娘,而且其用意也是实打实地为了他们兄妹着想,她怎么好再出言责怪?

“母亲,那大哥那里?”

“你放心,我早就让人安排好了。你祖父向来偏心,那齐玄墨不就是个长房嫡孙吗?至于将他给宠成了那样吗?母亲出不得后宅,外头的事情,没有办法张罗,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汪氏也看出来,女儿对于自己的这等行径是有些不认同的。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

如果她跟那个梁氏似的,也是一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又何故总是要想出这等的恶劣行径?

只要一会儿坐实了齐玄墨侮辱庶母的事情,那齐玄墨的名声就算是彻底地废了!

即便有老爷子护着,事情传不出齐家的大门儿,可是一天两天能护得他周全,时日长了呢?

再说了,瞒得了外人,这种事情,还能瞒得了齐家的族人吗?

齐家就是再不济,也绝不可能会要一个品行如此败坏的人为家主的。齐家各支,都不会答应。

齐安儿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女儿,胆子也有些小,总觉得母亲这样做有些不地道,可是想到了自己的将来,只能是咬咬牙,将那些不中听的话,都给咽了回去。

齐二夫人又坐了一会儿,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这才起身往回走。

当然了,那样的肮脏事儿,自然是不能叫她的宝贝女儿看到的。

只是齐二夫人才到了院门口,脸上的笑还不曾真正地洋溢出来,就见到齐二老爷气冲冲地过来了。

“老爷?您怎么来了?”

刚才下人说二老爷回来了,也不过就是为了做戏罢了。齐二夫人哪里知道,二老爷就真的回来了?

“哼!还敢来问我,也不看看你的宝贝儿子都做了些什么事儿?”

汪氏的心头一跳,随即一喜,她还不曾进去呢,就有人将这消息给传出去了?

四下一瞧,她跟前的两个大丫环不在,想必就是她们看事儿成了,去给大房的人送信儿了。

“老爷,您急什么?这等事情,男未婚女未嫁,就算是真有个什么,大不了,我们上门去提亲也就是了。何至于让您发这样大的火?”

齐二老爷的步子一顿,一脸狐疑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齐二夫人顿时笑得花枝乱颤,此时二人已是到了台阶下头,隐约还听到了里头传来的让人面红心跳的暧昧声。

一听这个,齐二夫人就更加笃定,她的计策成了,那个岳姑娘,这会儿早就失了清白了。

“老爷,先前我请了岳姑娘过来品茶,后来,似乎是咱们的文儿过来了,所以,你说如今是不是?”

齐二老爷一愣,怎么跟他听到的说法不一样呢?

齐二老爷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正想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长房的梁氏和三夫人竟然一块儿过来了。

“咦?大嫂,您何时回来的?我怎么一点儿也没听着信儿呢?”

梁氏的脸色不好,“才刚回府,真是一刻也不让人消停。才刚回府,连身衣裳也未曾换呢,就听说你们这边儿出事了。父亲命我过来看看。”

说着,便朝耳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听着这再明白不过的声音,梁氏的脸上,可满是鄙夷之色,“二弟妹,这是怎么回事?你的院子里,怎么会有其它男子的声音?”

三夫人也是跟着有几分的诧异,这青天白日的,是什么人如此不要脸面,竟然在二房主母的院子里头淫秽?

二夫人讪讪地笑了两声,这模样,倒是让梁氏和三夫人都有些奇怪。

在自己院子里头发生了这等见不得人的事,这个二夫人怎么还如此地好脾气?

看这样子,不仅不生气,反倒是很高兴里头有人正在行苟且之事似的。

齐二老爷看到了自己的嫂嫂和弟妹都在,觉得一张老脸当真是没法儿要了。

不管里头的是谁,今天他们二房,都是丢尽了颜面。

“还不快让人去看看,像什么样子?”

“是,老爷。”

往前走的二夫人没注意,齐玄墨陪着齐天恒也进来了。

如果此时二夫人看到了身后有齐玄墨的身影,只怕,她就不会如此痛快地去让人开门了。

屋门一开,几人站在院子里,似乎都闻到了一股子的奢淫味道。

梁氏眉头一紧,转头道,“乐儿,你先回去吧。”

齐乐儿点点头,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的确是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里。

而且,齐乐儿之所以会来,主要是想看看那位岳姑娘到底会不会被算计了。现在看到齐玄墨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她就知道,她多虑了。

齐玄墨对这个庶妹,倒是多看了一眼,虽然是平日里跋扈了些,可是这一次,如果不是她,他还真有可能会遭了算计。

只不过,齐玄墨勾勾唇,他可不会因为这个,就觉得她和齐玄武是多么良善之人了。

屋门一开,梁氏与三夫人先进去了,此时,便闻得一声女子的尖叫,当真是能响彻了天际!

只这一声尖叫,二老爷的眉心一跳,这声音可是与他平日里最宠爱的姨娘,太相似了。

二老爷也顾不得有几位女眷在场,当即便撩了袍子,蹬蹬地过去,拉开了帷幄一瞧,果然就是他平时最宠的那房小妾。

二老爷的脸色铁青,那小妾正抱了被子缩在角落里,哭地很是委屈。

而他的宝贝儿子匆忙间,也只是穿上了一条亵裤,身上的痕迹清晰可见,刚才发生了何事,众人一目了然。

梁氏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当即便吓得身子往后一靠,“天哪!这,他们怎么会?”

齐天恒这会儿也看清楚了,脸色一黑,“玄文,你,你简直就是不成体统!那可是你的庶母,你,你怎么能?”

到底是一介酸儒,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太难听的话来。

齐玄墨勾勾唇,一旁的二夫人呆呆地看着他们两个,实在是不愿意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怎么会这样?不是你和岳姑娘吗?怎么会变成了?”

那小妾哭的委屈,此刻见到二老爷过来了,裹着被子爬了两步,“老爷,奴婢是被二公子所强呀,老爷。您一定要给奴婢做主呀。”

说着,那小妾竟然伸出了白花花的胳膊,“老爷您看,奴婢原本不从,不想二公子竟然就使上了蛮力。奴婢的胳膊都被他给掐青了。还有奴婢的脖子,奴婢不敢撒谎呀,老爷。”

众人顺着她的声音看过去,果然,不仅胳膊上有青痕,就连脖子上也有一圈儿的掐痕,下意识里,众人就信了这小妾的说辞,是齐玄文见色起意,竟然要染指自己的庶母了。

其实,在一些高门大户里头,不乏一些自恃家族骄奢,*成性的男人。

父子共御一女的事情,并不算是特别少见。

只不过,那种情形,大多是一些没有任何名分的女子。

可如今被齐玄文滚了床单的,却是有着名分的妾室。

而且,就算是父子共用一女不稀奇,可是这等有些丢脸面的事,也不会有人故意拿出来说。毕竟不是什么太光彩的。

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再给弹劾一番,总归是有些麻烦的。

现在倒好,齐玄文直接就将父亲的小妾给抱上了床,而且还是在自己亲生母亲的院子里,这要是传了出去,齐二老爷的脸面,可就等于是让人踩到了脚底下了!

“你这个逆子!”

不论是不是他强了这个小妾,两人睡到了一起,都是不可忽视的事实。

齐二老爷这会儿是气得浑身直哆嗦,啪地一巴掌,就将齐玄文给打地歪在了一旁。

齐二夫人听着这一声的清脆,连忙就护了过来,“老爷,您别这样,文儿一定是被人陷害的,一定是这样的。”

“陷害?青天白日的,众人又都与他无冤无仇的,谁会来陷害他?”

齐二夫人一听这声音,便浑身一僵,表情有些惊悚地往齐玄墨的方向看去,一看果然是他,心里头立马就凉了半截!

既然是齐玄墨不曾中招,而嫡子睡了庶母的戏码又发生在他们二房,那不用想,她也知道是出自何人的手笔了。

“不!文儿向来孝顺懂事,一定不会做出如此不齿之事的。老爷,您一定要听他解释呀,老爷。”

齐二夫人此时顾不得多想,跪在了齐二老爷的跟前,事到如今,总要给自己的儿子一个辩解的机会。

齐天恒很是失望地摇了摇头,“你还是先起来吧,此事既然也惊动了父亲,二弟,还是先让他们都穿戴整齐了,到正堂说话吧。”

齐二老爷心头一惊,他怎么忘了,大嫂和弟妹就是因为奉了老爷子的令才过来的,可见,事情显然是闹地不轻了。

齐二老爷好歹也是官场中人,不过是几个念想,便明白了七八分,只怕今日之事,没有这么简单,他们才刚刚进到屋里来,那老太爷那里又是如何知道的?

等到所有人都到了正堂之后,齐二老爷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今日无论事实是什么样的,他们二房的脸都丢尽了。

现在,他只希望能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那个贱妾的身上,毕竟是一个女人,一个玩物而已。

重要的,还是要保住自己的儿子,二房可是就只有这么一个嫡子,绝对不容许出任何的差错。

原本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大哥是个没用的东西,多年来让一个苗氏给哄骗得团团转,到了今日,他才突然发现,其实自己也算不得聪明。

狠狠地瞪了一眼汪氏,思前想后,今日之事,定然与她脱不了干系。

而且听她口中说到的那位岳姑娘,只怕这次也有她的份儿。

齐玄文还没有过来,倒是看到了一抹白影,姗姗而来。

齐玄墨对她的态度很是恭敬,直接就请到了梁氏的下首落座。

齐二老爷眯了眯眼睛,她就是那位众人口中的岳姑娘了?

老太爷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对这位岳姑娘的来历,他也有几分的好奇,可是凭着他的人脉和手段,竟然查不到丝毫的痕迹,故而,他对这位岳姑娘,也产生了几分的好奇。

好在现在她并没有要求他们齐家向谁效力,可也由此看出,这位姑娘的心计之深。

对齐家,她分明就是徐徐图之。

自己看重的孙儿与她交好,也不知是福是祸。

李倾月落座之后,便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这屋里的所有人都与她无关一般。

“给祖父(老太爷)请安。”

看着底下跪着的两人,老太爷不悦地哼了一声,“真是不知羞耻的东西!”

齐玄文的脸色一白,紧紧地咬住了牙关,低头不语。

他是知道老太爷的脾气的,今日之事,无论是不是他的错,最终的结果,定然都是要将这个小妾处置了,他身为二房的嫡子,是断然不能有任何不利于齐家的消息传出的。

所以,这个时候,齐玄文知道,索性就什么也不说,说多错多。只要他还是齐家的嫡孙,那么他今天就不会有什么大事,最多就是在自家人面前丢几分颜面罢了。

那位小妾显然知道自己的命运不及这位公子爷富贵,身子晃了晃,扬起了一张惨白的小脸儿,不怕死地呛声道,“老太爷,奴婢知道奴婢的身分卑贱,不及二公子尊贵,可是奴婢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许是与齐二公子欢好的时间太久了,声音竟然是有些嘶哑,“老太爷,今日奴婢去向二夫人请安,可是不想遇到了二公子在,竟然当众逼迫奴婢与其欢好。奴婢不依,便几乎将奴婢掐死。奴婢的丫环上前阻拦,亦被其打成了重伤,如今还昏迷不醒。”

“老太爷说的好,奴婢命贱,在您眼里奴婢就是一个男人的玩物罢了。可是奴婢今日被人欺侮,原就没有了再苟活下去的心思。奴婢不怕死,只求死后您能给奴婢一个公道!”

话落,那小妾竟然不由分说地冲着一侧的柱子就撞了过去。

齐玄墨身手极快地将其扯住,只是可惜了,咚地一声,小妾还是满头是血地躺在了堂内。

齐玄墨一蹙眉,上前探了鼻息,摇摇头,“祖父,她死了。”

老太爷不悦地瞪着地上的那具尸体,原本他的意思,也的确是要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这个小妾,可是刚刚那小妾言辞凿凿,而且明摆了还有丫环为证,无论如何,齐玄文,也是不能不罚的。

老太爷最终还是赏了一口薄棺给她,再给她的家人赏了一百两银子,也算是没让她白死。

至于齐玄文,老太爷知道这件事情瞒瞒外人还可以,可若是瞒自家人,显然是不可能的。

“三日后开祠堂,老夫管教无方,竟然致使后人做出如此丧失德行之事,当于祖宗前自罚。”

“父亲?”

齐家的三位老爷不约而同地出声,面色各异。

老太爷都这把年岁了,若是真的在祠堂前跪上几个时辰,如何受得了?

齐玄文则是身子一晃,面色惨白,一旦开了祠堂,他这辈子在齐家,是再无出头之日,更别提什么家主之位了。

齐二老爷也想到了这一点,可是身为人子,他不得不开口道,“父亲,这是儿子教子无方,与您无关,要请罪,也是儿子去请,岂敢劳动您老人家?”

此话一出,汪氏算是彻底地蔫了。

但凡是体面一些的大户人家都知道。

若是当真开了祠堂,当着全族长辈的面儿跪下请罪,只怕是再也无法在自家抬头做人了。

纵然二老爷是有着官身的,可是像齐家这样的世家,还会缺了官身?

原本是要设计齐玄墨的,这下可好,不仅没有算计成人家,反倒是将整个二房都给搭了进去,这如何能让人再冷静下来?

“不!”

“闭嘴!”齐二老爷哪里还能憋得住对任氏的火气?

如果不是她自作聪明,今日的事情,又岂会发展成了这样?

总而言之,若是他们一开始没有害人之心,只怕也不会落到了这般地步。可是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已然如此了,还能如何?

如果不是因为汪氏的娘家,齐二老爷这会儿是真恨不能直接就甩她两巴掌。

事情就此落下帷幕,由那位命苦的小妾之死而告终。

李倾月略有些诧异,原以为齐家的后宅十分麻烦,不宜解决,想不到,这一次竟然是如此地利落。

三日之后,一旦开了祠堂,将齐玄文的罪过明明白白地指出来,那么,二房就算是彻底地没戏了。

当然,不至于被赶出齐家,可是对于齐玄墨来说,可是半点竞争力也没有了。

既然如此好解决,那又何必拖到了现在?

李倾月侧目看向了主座上的老太爷,从他有些疲惫的神态中不难看出,只怕这位老太爷的身子可不是那么康健的。

难道?

一个大胆的念头自她的脑中闪过,李倾月眯了眯眼,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那么,这一次老太爷为何如此果断,也就可想而知了。

众人不曾起身,齐二夫人突然就站起来喊了一句,“不对!父亲,文儿定然是被人陷害的。儿媳之前还留了两名大丫环在院中看守门户,怎地不见她们了?定然是因为她们发现了那贼人的行径,被人杀了灭口。”

齐玄墨挑眉,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实在是让他有些失望。

原以为这个二婶儿是个聪明狡诈的,没想到,却是一个十足地蠢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