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大人,本座手上还有一样儿东西,相信您会很感兴趣的。”李倾月说着,从衣袖中将汪子泉的供词拿了出来。

只是到了半空中,又撤了回来,笑得有几分神秘道,“这份供词,本座可是唯一目睹之人了,至于您看了之后,如何处置,那就是您的事儿了。”

梅文成接过这一纸供词,快速地看完之后,这手心都出汗了!

竟然还牵扯到了安王殿下?

若是这样的供词到了皇上手里,只怕明日就是皇上下旨废除安王封号,再流放的旨意了。

“这,此事,多谢岳总管了。”

梅文成赶快起身,冲着李倾月就是一揖,于他而言,这一次,岳大总管可就等于是救了他们梅府上下呀!

“梅大人不必客气了。您是图的什么,本座知道。本座图个什么,您也清楚。论说,本座与汪家也是无冤无仇的,何至于去蹉摩人家?不过就是这差使不好办。既得让皇上消了心思,还得让国公府那边儿也乐意了。不然,就仅凭着那个妓子之死,宋家人就绝不会善罢甘休!”

汪子泉前脚被司礼监的人带走了,他的相好后脚跟着就自尽了,这的确是一个极大的疑点。

“此事,本官自有定夺,这一次,辛苦岳总管了。”

李倾月点点头,倒是应下了他的这一声辛苦,“话,本座是带到了。东西,您也看过了。到底要怎么个走向,您得快着点儿给个准话儿。皇上那儿,可是不等人的。”

“公公放心,本官定然是会抓紧时间。”

李倾月这才轻嗯了一声,“如此,那本座就静待佳音了。”

李倾月出了梅府,又急忙赶去了护国公府。

有些事,她先前似乎是给忽略了。

这一次,她还将太医院的赵清明,也一并给叫过去了。

却说梅文成这边儿,待人一走,立马就差人备了车,直奔安王府了。

“殿下,您倒是说句话呀!此事,到底与您有无相干?”

安王的眼神一暗,阴晴不定的脸上,已是将心事泄露了几分。

“这么说,果然是殿下策划的?”

梅文成这样说着,那心里面儿都快给急死了!

闯下了这样的滔天大祸,他安王怎么还能如何地沉稳?

如今宋老爷子虽然是不上朝了,可是那宋华生可是苍溟的司空大人,手握实权,这可是做不得假的!

再者,如今荣华公主也住在了护国公府,皇上对荣华公主本就是心生了几分的愧疚,这会儿再一看到出事的是先皇后的亲生父亲,岂能不看重?

“舅舅,此事的确是我提议的。只是我没有想到,汪子泉这个笨蛋,竟然将事情办地这样糊涂。我原本是让他花重金从外头寻几个匪徒过来,如此一来,事情即便是败露了,他们要寻人,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哪成想他们竟然找到了那个什么小混混!”

梅文成的身子一软,晃悠了两步,勉强扶着椅子坐下了。

“殿下,您糊涂呀!”

“舅舅,本王也知道这件事情办的有些仓促了,可是本王也就只是提了那么一句,之后的事情,本王并未参与。哪知道这个汪子泉,进了司礼监不过才几个时辰竟然就招了?”

安王也是一脸的懊恼,这个汪子泉,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果然一个公子哥儿就是靠不住。

不像汪宣,进了司礼监两日也不曾将他给供出来。

“殿下,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才能把您给摘干净喽。”

安王也跟着着急了,想不到如今竟然还有了供词。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岳倾如果真的肯帮着我们,那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他生了异心,这样的供词,只怕他手上定然是有数份的。”

这一句,成功地让安王变了色。

岳倾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他这个曾在宫里住了那么多年人怎么会不知道?

在他开府出来以前,哪怕是有着嫡长子这个尊贵的身分在,在那个岳倾的眼里,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存在。

在他的眼里,似乎是就只有一位主子,就是皇上!

若是他手上真的有了这些证据,只怕将来,就不是自己掌控他,而是反过来自己被他给掌控了。

想想自己堂堂王爷,这想法似乎是有些窝囊。

“舅舅,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现在最好的办法,也的确就是将汪家给推出去了。不过,我一会儿与你三舅舅再商量一下,也不一定就是非得将整个儿汪家给推出去。”

“汪家人,肯吗?”安王有些犹豫道。

“不肯也得肯!”梅文成的语气坚定中还透着一丝霸气,但凡是有人会影响到了他们的大计,自然都要毫不犹豫地推开、毁掉!

李倾月到了护国公府后,再命赵清明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老国公爷的伤势,然后才将他叫到了一旁。

“赵院使,本座问你,老国公爷的伤势到底如何?”

“回岳总管,若是只论伤势,老国公爷身上无论哪一处伤,都不足以致命。若是救的不及时,只怕也是血流尽而亡。”

“也就是说,老国公爷的身上,其实是没有致命伤的?”李倾月的语气不自觉地沉了一分。

“正是。”

“那可能看出何处是先伤的,何处又是后伤的?”

赵清明有些为难地迟疑了一下,“这?只怕是看不出来了。”

“嗯,那好,有劳赵院使了。阿布送赵院使回府。”

“是,主子。”

李倾月低头一边儿琢磨着刚刚赵清明的话,一边儿就在这附近来回地转悠着,她似乎是发现了一个很大的疑点,可是目前,又似乎是没有什么突破。

如今,她虽然得知了那幕后黑手是安王,可是他这么做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同样的,李倾月不免又想到了自己多年来一直被人暗杀,难道,会是同一个理由?

想想,李倾月又摇了摇头,她从六岁之后,十年来,便一直是暗杀不断,什么样费心思的手法,对方都使出来了,可是那个时候,安王才不过一介少年,显然不会是他。

那么,老国公爷不入朝多年,安王又为何对他痛下杀手呢?

李倾月想不明白,左手轻轻地抚在了下巴处,右手则是横在了胸前,看似是在托住了左臂,这般聚精会神的样子,还真是有几分认真且敬业的模样。

宋子夜过来的时候,便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他知道岳倾是妹妹的人,可是却不知道,如此近距离的看这位名闻天下的岳大总管,竟然是这般的好看?

难怪之前会有了那样的一首词传出来,写得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夸张!

“什么人?”阿五的一声轻吼,惊扰了李倾月的思路。

抬头一看,竟然是宋子夜。

李倾月的眉心微拧了一下,示意阿五放他过来。

“岳总管可是还在为了我祖父遇袭之事伤神?”

李倾月点点头,在熟人面前,还是少说话为妙。

声音虽然是可以伪装,可是难免自己会有分心的时候。

“当真是辛苦岳总管了。这才两天的功夫,您就已经拿到了当日行刺的真凶,还直接就抓到了幕后的金主,子夜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才好。”

李倾月清了一下嗓子,“宋世子客气了。”

宋子夜闻之声音,倒不似其它的公公那般难听,没有那种鸭子被捏住脖子的感觉,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人对他产生好感了。

“在下看岳总管刚刚一直愁眉不展,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李倾月本来不想说的,可是一看到了宋子夜如此清澈的眼神,想到他也是宋家的人,担心宋老爷子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

“本座只是想不明白,汪子泉何故要对老国公爷下手?不过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者,在朝堂上,也再没有了往昔的威严,汪子泉的动机何在呢?”

宋子夜也跟着蹙眉,听她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一直都不曾想过这个问题。

他只是不停地打探着外头的消息,如今听到人被抓了个七七八八了,心也较之前有些宽松了,竟然是将这个问题,直接就忽略了。

他还真是太过大意了!

难怪就连祖父也常常说他需要历练,果然如此!

“如果他没有动机,那就是他背后之人了。”

“背后之人的动机呢?据我所知,老国公爷多年来一直与人为善,即便是年轻为官时,得罪过一些权贵,可是随着这些年过去,也不至于再来杀他报仇吧?而且,老国公爷一直都是信奉与人为善的行事原则的。”

“岳总管所言极是。此事是在下思虑不周,可是这动机?”

募地,李倾月的眸光一闪,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飞快地看了宋子夜一眼之后,便立马就转身往外走。

“咦,岳总管,您这是怎么了?还没说完呢?”

李倾月哪里还有功夫搭理他,跑地反倒是越来越快了。

“阿五,马上回宫。”

李倾月上了马车,行了约莫有数十丈,又叫了停。

“阿五,派人去汪家的外头守着,记着,只许看着、盯着,不许动手。”

“是,大人。”

李倾月心下平静了许多,刚刚自己还是太过急切了,到底还是太年轻,太冲动了。仔细想想,就算是自己猜到了几分,也不能表现出来,否则,若是在暗中被人看到了,那就不妥了。

“好一个安王,你的心思还真是缜密。这等的龌龊事,不肯借着梅家的人动手,却是借着汪家人来做事,看来,真不是一般的凉薄无情呢。”

为了打探出护国公府的秘密,竟然使出了如此卑劣的计策,安王,果然与表面的温雅大不相同呢。

李倾月越想,对这个安王就越是恨得牙痒痒的。

想不到安王小小年纪,竟然就猜到了护国公府还有隐秘势力在,看来,自己的对手,并不像是自己所想像地那般蠢呢?

李倾月越想越觉得安王这个人心思太深,而且这件事情到底是否与梅家有关呢?

看来,此事目前最好的一个结局,也就是让汪家来顶包了。

只不过,依着梅文成的心思,只怕是不肯让整个汪家陷进来的。

那么,就极有可能会有一部分汪家的栋梁之材被保护起来。

汪家这一代折一个汪子泉和汪宣并不算什么,毕竟一个大家族,他们不可能会后继无人的。

“天一!”

“属下在。”天一自李倾月进宫之后,也便隐匿在了宫中,以便随时听候主子的差遣。

“去查一查汪家小辈中,最受汪真重视的几个,吩咐人盯着,只要他们不曾犯过大错,暂且饶过。若是曾做过任何的伤天害理之事,直接杀了。”

“是,小姐。”

不是她心狠,只是既然注定要成为棋子,那么,有些人,倒不如彻底地消失在这世上,至少,还能还别人一片安宁。

留守在汪家附近的人,很快就回来禀报,梅家有人去过了。

同时,还有人发现了汪真与梅文成在外密会了约莫有半个时辰。

汪真离开时,整个人的精神都是萎靡的。

李倾月明白,梅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舍弃汪家,不过,他们给出的条件,应该还是不错的。

至少,能让汪真心甘情愿地背上一些罪名,就绝对是会对整个汪家有利的。

次日一早,汪真并未上早朝,不久,汪家便传出了汪真失足跌落自家池塘的消息,与此同时,汪夫人伤心过度,竟然一口气儿没上来,也跟着去了。

皇上在御书房里,听着李倾月的禀报,他知道,这一次的事情,只怕是与汪家脱不了干系的。

只是,当时李倾月能想到的问题,这会儿皇上自然也能想到。

“这个汪子泉可曾招认,他为何要去派人截杀护国公?”

李倾月低眸,“回皇上,他反复说了不下三个答案,可是据微臣来看,是没有一个可信的。十有*,这次的事情,他就只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你的意思是说,他只是负责给了银钱,将人串在一起,可是具体的计划和目的,他都是不知情的。”

“只怕正是如此了。”

皇上的心情很不好。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是他也没有想到的。

之前,他曾怀疑过杀人越货之类的可能性,可是现在,却被挖出了汪家的两个后辈,无论怎么看,这次的事情,只怕都不会如此简单的。

“启禀皇上,那汪大人怎么会这么巧,就在这个时候意外身亡了?”

李倾月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的太明白的,毕竟汪家与梅家的关系,皇上也是知道的。

这件事情,只怕也只能就此打住。

仅凭着这件事情,就将梅家打击到,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而李倾月也正是从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她非常聪明地选择了与梅文成合作。

至少,让梅文成降低对她的戒心,也让梅文成知道,岳倾,不是他能轻易得罪的。

“行了,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至于汪子泉和汪宣,就交由护国公府的人处置吧。老国公爷伤地那样重,也总要给他一个说法的。”

“是,皇上。”

事实上,皇上哪里知道,这会儿那两人早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等到宋子夜和宋华生被请到了司礼监的时候,两人的心跳都是极快的,总感觉在这等地方,随时都会窒息似的。

“国公爷,世子爷,这水牢里头关的就是那二位了。他们两人之前都曾受过酷刑,只因总管大人吩咐过了,他二人害得老国公爷受了重伤,所以,不能让这等的人渣好过了。”

宋子夜点点头,这倒是有点儿像是李倾月的行事风格。

“皇上的意思是要听听国公府的,当然,这人您是不能领走的,要死要活,就全凭您的一句话了。”阿五极为恭敬道。

宋华生看到了水牢里模样模糊的两人,一时竟是唏嘘不已。

“就是他们联合起来企图谋害我父亲?”宋华生有些不太相信,可是联想到了今日汪府的事情,他似乎是又明白了什么。

“回国公爷,具体的,只怕您还得去问总管大人。现在,请您留下一句话,他们,是生,是死?”

宋华生不知道的是,在另外一间屋子里,李倾月正透过了一个小孔看着她的舅舅。

不是她太过残忍,只是接下来,整个京城都将会被搅入夺位大战之中,如果舅舅的心太软了,只怕,终将会给国公府带来灾难!

所以,现在这个机会,正是一个可以让舅舅彻底地狠下心来的好时机,她不能错过。

如果舅舅还能原谅严重伤害了老太爷的人,那么李倾月只能说,他实在是不适合在朝为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