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希宜头皮发麻,但愿她推测的方向不对,若是那女孩身份与众不同,那么她岂不是在京城给自个树立了个强敌。一个可以使唤白若羽冒险为她做事的人……梁希宜的心境越来越凉……

欧阳灿随着白家二夫人刘氏一同进入了后堂,他所有的怨气在望向梁希宜落落寡欢的神色时忽的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不好受。

梁希宜换上秦五的一件素色长裙,刚刚散落的发丝简单盘起,露出了白净的额头,脸上的胭脂早就被水洗净,腮部和脖颈有红色的痕迹,怕是被地上的石子搁到了,又或者是黎孜玉抓的。

欧阳灿满腔怒火沉了下去,不由自主的认为所有的错都是自己造成,不关梁希宜一点事情。而且他猛然发现,梁希宜了无生气的木然样子,很容易就触动了他的心底,让他无比愧疚。

抱怨不停的秦氏在看到欧阳灿的模样时不由得愣了片刻,生的好俊俏的哥儿。眼角细而长,淡粉色的薄唇紧紧咬着,盯着他们家三丫的目光倒是显得十分真挚,不像是传说中的纨绔子弟。

众人自然是发现了其中的异状,梁希宜忍不住抬起头,迎向欧阳灿怅然的目光,提醒道:“欧阳公子,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你……可以离开了。”

欧阳灿发现自个又失态了,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态度极其谦卑,道:“梁家伯母,一切都是我的不是,和三姑娘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以前在西北就顽劣胡闹,这次觉得好玩就让丫鬟演了那么一出,着实是连累贵府三姑娘了。”

梁希宜眉头越来越紧,这个欧阳灿怎么回事?此时装成好好少年莫非另有所图?她可千万要小心点,这人真是少爷脾气,比起京城四月份雷雨天的天气还变化莫测。

秦氏急忙扶住弯腰下去的欧阳灿,道:“年轻人犯错总是……嗯,下次别这样了。”

许宛如见状笑着拍了下欧阳灿的肩膀,道:“小公子在家里怕是被宠坏了,现在知道错了。”

欧阳灿低着头,他快被自己感动了,话说他可是幼子,几个哥哥什么都让着他。

想到此处,欧阳灿忍不住又偷偷去看梁希宜,她会不会因此对他有所改观呢?但是梁希宜始终面无表情,不由得让欧阳灿很是失落。

白家二夫人刘氏狐疑的盯着欧阳灿,又看了一眼女儿,心里琢磨,欧阳灿来京也有一段时间了,据她观察可不是什么会因为做错事就道歉的少年。

莫非她猜错了,不是定国公府三姑娘上赶着缠着欧阳灿,而是两个人彼此有好感吗?然后三公主撞破什么导致和梁希宜扭打成一团?

反正在刘氏的认定里,三公主永远是没错的,白若羽也如此想,暗道定国公府三姑娘心机好深,竟可以不动声色的将三公主拖进此事,弄得她母亲不得不示弱道歉,而梁希宜还可怜兮兮的样子,只有欧阳灿那种单纯的男孩,才会认为她是真值得人怜悯的。

白若羽和王煜湘心里厌烦死了梁希宜这种表里不一的女孩,却不去想到底谁先动手害的谁。不过不管如何,当事人欧阳灿都把责任担下来了,其他人倒不好说些什么。

靖远侯对家中小辈男孩,在原则性以外的事情都是放养式教育,导致孩子们都比较有话语权,因为靖远侯嫡长孙欧阳穆拒绝安排的婚事,若欧阳灿当真对梁希宜有想法,走到一起倒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白家二夫人刘氏不再纠结真相如何,说了些客套话提前带孩子们回府。

离开前,欧阳灿还不放心似的和秦氏说话:“我家里上好的药材颇多,明日就送到府上。”

秦氏笑的面若桃花,看着欧阳灿英挺俊美的模样心里十分暖和。

谁说皇后家的人都跋扈嚣张,瞧眼前孩子说话多么小心恭敬,她真是越看是越喜欢,她嫡亲的二女儿尚未定亲,若是有可能……回头和娘亲商讨一下。

秦氏此人特别好哄,谁奉承她几下就不知道掩饰内心想法了,梁希宜无奈的看着她拉着欧阳灿的手嘱咐说话,撇开了头。

她和欧阳灿的“侍女”都打成如此模样,秦氏居然还不知道避嫌,当着白家和王家夫人面接受对方的示好,甚至有进一步了解的意思。难怪祖父厌烦回京,儿子和媳妇没一个聪慧的,定国公府如今爵位尚在,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作者有话要说:

☆、梁子

秦老太君听说梁希宜受了伤,主张不如留在府上小住几日,等伤势全好后再回去。秦氏也怕国公爷看到梁希宜的伤势,大发雷霆然后迁怒于她,本着逃避的心态极力主张留下姑娘们小住。

梁希宜无所谓在哪里住着,反正她现在出了事,怕是秦家会派妥当的丫鬟,越发小心的伺候她,她留在秦府还能偷偷闲,省的管家了。

秦氏派人回到国公府请示梁老太君,得到回复许了姑娘们留下小住,却叮嘱她尽快归府理事。秦氏虽然心里想待在娘家却晓得自个是管家夫人,当晚就独自回府了。

梁希宜,梁希榴,梁希宛住在秦府后院的春园,走到秦宁襄闺房不过几步路。晚上梁希宛跑到梁希宜的屋子里,挤进了她的被窝,说:“希宜,你还记得和你动手的那个女子的样子吗?”

梁希宜迷迷瞪瞪的看着她,懊恼道:“说实话有些忘记了,怎么了?”

梁希宛眉头紧锁,趴在她的耳边小声道:“你被大伯母拉进屋子后,我在外面碰到了白若兰。她说这事她怎么想都觉得奇怪,让我务必提醒你。尤其是她发现陪着她二伯母刘氏进屋认罪的丫鬟不是和你动手的那个人,也就是说,白氏二夫人特意把人给换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按理说,一个丫鬟而已……”

梁希宜瞬间清醒起来,思路再次回到曾经的推断中去,莫非那个姑娘不是个丫鬟,回想起对方最后怨恨的眼神,梁希宜浑身变得冰凉。可是若她是名门贵女,干嘛骗她出去,这未免太匪夷所思。

梁希宛拽了拽被子,说:“要不找个机会把白若兰约出来吧,只有她可能调查出对方是谁。”

梁希宜点了下头,除了白若兰以外还有个更为方便的法子,就是直接去问欧阳灿那个姑娘是谁。总要把得罪谁了弄清楚了,梁希宜受不了无法掌控发展方向的感觉,她真是头疼,自从重生后她已然过分低调了,为何还会惹上麻烦事情!

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打的三公主黎孜玉此时也是沮丧万分,当着王煜湘,白若羽的面就和欧阳灿吵了起来,道:“你到底是谁的亲戚,居然那么低三下四的同梁家人认错。”

欧阳灿绷着脸,回想起梁希宜可怜的样子,心里不由得难过的说:“怎么又不是我的错,人家三姑娘好好的来参加秦老太君寿宴,我却毫不考虑她的名声就托你去寻她,导致她和你动手受伤。”

黎孜玉鼓着脸颊,愤怒的吼着:“她分明就是看出我女扮男装,故意冲我扑来扭打起来,知道不论什么结果我都要忍着受着!这根本就是蓄谋好了的,你居然还认为她无辜。”

欧阳灿受不了黎孜玉跋扈的样子,冷冷的说:“成了,如今此事已经过去你还想怎样!我明明是说让你帮我寻她来了便好,谁让你故意吓唬她了?你穿着男装不男不女,不要说梁希宜是个弱女子,就是一般人碰到都会大惊失色吧!”

“你……”黎孜玉发现欧阳灿完全无法沟通,她举着手指指着欧阳灿气的浑身发抖。她本是和白若羽,王煜湘约好晚上一同奔赴西园,迎接归京的陈诺曦,所以此时,白若羽和王煜湘也都在现场,而欧阳灿居然不顾及她的面子当着他们的面同她吵架!

白若羽尴尬的撇开头,欧阳灿毕竟是靖远侯嫡亲孙子,这事又确实说不好谁对谁错,他们着实不好开口劝说。黎孜玉气急,冲着欧阳灿大嚷:“好啦,逼急了我就把你让我找她的事情告诉我娘!”

欧阳灿微微一怔,随即大怒,他可是典型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于是发狠话道:“反正不管如何,我不许任何人找梁希宜麻烦,你若是敢对外胡说八道,我就把你和李在熙的事情告诉姑奶奶!”

这下连王煜湘都呆住了,黎孜玉的脸颊通红,她暗恋李在熙的事情只有陈诺曦知道,原本打算借着这次聚会告诉白若羽和王煜湘的,可是……

“你,呜呜呜呜,无耻!”黎孜玉忽的大哭起来,白若羽和王煜湘急忙上前安慰她。

欧阳灿看着她眼泪汪汪的模样,有些无奈的摇了下头,说:“你别哭了,我不会和你娘说的,但是定国公府三姑娘今日同你结下梁子都是我的不是,你不要怪她,有什么冲着我来便是,大不了我再帮你跑几次李在熙那里就是了。他们家表面是皇上心腹言官,但是为了家族长久,我看骨子倒也没那么硬,你若是喜欢他直接找人递话便是,没必要整这些阴损手段。”

黎孜玉听到阴损二字后原本想反驳什么,可是转念想到如今能够帮她的除了欧阳灿再无他人。就连陈诺曦也不过是个姑娘,出门很不方便。

她抹了下眼角的泪水,哽咽道:“你若是肯帮我,我就放过梁希宜。”

欧阳灿撇留下嘴角,说:“你我本是亲人,你的六弟更是我最好的兄弟,你若真是有什么心愿,不违法的我都会帮你,但是梁希宜着实无辜,你别嫉恨她就好了。”黎孜玉不屑的扬着眉,说半天还是为了定国公府家的三姑娘!或许欧阳灿自个都没发现,他完全就是护着梁希宜。

黎孜玉大口吸了吸气,虽然说心情不太好,但是欧阳灿刚才的话多少让她舒服了一下,想到远在北方的六皇子黎孜念,忍不住问道:“六弟弟现在可好?”皇后欧阳氏自从四皇子莫名死亡后,就将小六送到娘家,打着历练的名头,其实是怕终有那么一日同日渐衰老的皇帝闹翻,若是京中有变,总要给大家留下日后清君侧的旗帜。

欧阳一族对于皇位有两手打算,京中扶植二皇子继位登基。若是二皇子夺嫡失败,还可以扶植六皇子从北方打回来。如果没有六皇子,那么欧阳氏一切的努力都成了谋反,但是手握六皇子,一切变得师出有名。

欧阳灿想了片刻,笑道:“小六挺好的,他是唯一比我年岁小的,我一直罩着他呢,不过他更喜欢粘着我大哥呢。”

“你说的大哥是堂兄欧阳穆,还是嫡亲兄长欧阳月?”黎孜玉扬声问道。

欧阳灿略显不快的扫了她一眼,淡淡的说:“我堂兄欧阳穆和嫡亲兄长欧阳月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我自然说的是他了。”

黎孜玉眼睛一亮,道:“咦,我可是听说他倾心我们陈诺曦哦。”白若羽和王煜湘对视一眼,同时唇角微扬,带着一丝笑意。

欧阳灿不自在的耸了耸肩,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黎孜玉此时恢复了常态,她顿时觉得今日自己的表现太差劲!堂堂一朝公主,居然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梁希宜,弄的狼狈不堪,失误,太失误了!

她之所以知道欧阳穆想娶陈诺曦的事情,还要拜皇后娘娘所赐。原来皇后欧阳氏为了和娘家关系更为巩固,一度想将嫡亲女儿嫁回娘家,但是碍于辈分跟谁都不太合适。

从年龄上讲,靖远侯嫡长孙欧阳穆最为妥当,没想到靖远侯告诉他,这孩子最倔强,几年前就和家里明说了,这辈子就娶陈诺曦,其他谁也不考虑。皇后娘娘听后觉得好笑,知道女儿也特别喜欢陈诺曦,就讲给她听了。

靖远侯没有告诉皇后娘娘的是,欧阳穆简直是魔怔了,扬言必须娶得陈诺曦,不惜一切代价。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三公主黎孜玉会有些不服气,但是如果是陈诺曦,她反而觉得为朋友骄傲。陈诺曦是那般的与众不同,反正让她极其钦佩的。

欧阳灿不愿意过多的谈论陈诺曦,自从去年他娘去陈家拜访受到冷遇后,他们都对陈家没好感,若不是欧阳穆太过在乎陈诺曦,依着他们兄弟几个的性子,早就对陈家发动一轮朝堂上的攻击了。

但是感情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好,既然欧阳穆说了这辈子必娶陈诺曦,他就只好祝福他们。欧阳灿看了眼时辰,道:“听说你们还要去西园,那头乱着呢,我派护卫送你们吧。”

黎孜玉点了点头,凭白有人可以使唤干嘛不使唤?

欧阳灿送他们上了马车,不忘再次叮嘱着:“定国公府三姑娘已经很倒霉了,你可不能因为这次的事情同她较劲,她从小在祖父身边长大,父母定是不喜欢她的,若是因你受到责罚,于理不公。”

黎孜玉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心里恨的梁希宜咬牙启齿,表面敷衍欧阳灿似的应了声,暗道,回头同陈诺曦好好商量,找个机会让梁希宜更加倒霉一下!

三个女孩坐在车子上,黎孜玉揪着自个的手指,不甘心的问道:“梁希宜到底长什么样子,我都没有仔细看她。怎么欧阳灿就那么护着她,我真是越想越生气!”

白若羽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后来我仔细想了下,她也很不容易,怕是会被人撞破和欧阳灿有什么,发现你是女子,索性跟你玩命了转换众人目光。”

黎孜玉眼眶一红,盯着白若羽可怜的说:“怎么,连你也觉得她不错了?”

王煜湘见状忍不住笑了出生,道:“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我们犯不着为了个外人伤了彼此和气。梁希宜这人看起来确实还不错,但是她能把这事惹到你身上,可见是个有心计的,我不喜欢。”

黎孜玉满意的点了点头,拦住王煜湘的肩膀,道:“这才是好姐妹嘛。”

白若羽叹气的摇了下头,说:“好啦好啦,我也不喜欢她,你别生气啦!”

黎孜玉擦了擦脸颊,哼哼唧唧的发狠道:“定国公府的三姑娘,我早晚让她吃个哑巴亏。”

作者有话要说:都没有人看吗。泪~~~~

☆、秦六

梁希宜在秦府上的日子过的很是滋润,没两日水嫩的皮肤便恢复如初。这一日她躺在床上,脸颊摸上改良后的润肤药膏,靠着枕头翻看秦五拿过来的画本。画本比书籍简单易懂,不费脑子。梁希宜用它打发时间,养伤嘛,总要有养伤的样子。看到有趣的地方,时不时还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夏墨被秦氏留下来伺候三姑娘,她望着眉眼弯弯,有时候像个孩子般稚气的姑娘,不由得扬起唇角,开始吩咐奴婢们给姑娘熬药,准备饭食。秦老太君前堂来了亲眷,梁希宛姐妹二人和秦家姑娘们一同去陪着客人说话了,所以整个院子里就剩下梁希宜一个主子,丫鬟们干起事情难免有些懈怠。

一个矮小的身子趁大家不注意跑到里屋,梁希宜隐约听见了什么抬起头,入眼是个瘦弱的男孩,他的面容十分俊秀,眼睛大大地,薄唇紧抿着看着她。或许是因为被梁希宜发现了,他有些慌乱,纤瘦的肩膀紧张的抖动起来,结巴的说:“我,我……你,你……身体好点了吗?”

梁希宜愣了片刻,大脑过滤了一遍记忆中的人物,犹豫的说:“你是,秦家的……六弟弟吧?”

秦浩然眼睛一亮,他没想到梁希宜居然还记得他,脸上带出几分喜气,响亮的应声:“嗯。”

梁希宜知道他在秦府上处境可怜,想起那日他被哥哥欺负的样子,不由得多了些怜悯,说:“你没去前堂陪老太太吗?”

因为他毕竟是男孩子,梁希宜唤了夏墨进屋,令她小心伺候着秦家六公子。夏墨红着脸,但凡主子屋里跑进来生人都是丫鬟们的失职。还好是秦家的小不点,如果是二少爷又该何如?

“我肚子疼,就没有去。”秦浩然眨着眼睛,神情带着几分闪烁不明。

梁希宜哦了一声,遗憾道:“那敢情坏了,我还说让你尝尝我这丫头自己做的芒果饼呢。”

秦浩然一听,立刻站起身子,急忙道:“希宜姐姐,我现在不疼了,可以吃的。”

梁希宜放下画本,下了床,站在他的面前。她不过比秦家小六大一岁,却高出了他半个头。

“你不乐意同他们一起玩吗?”

秦浩然不说话,明亮的眼睛忽的暗淡下去,道:“他们不爱跟我玩,上次四哥说带我出去玩,却故意把我踢出来,让我出丑。”

梁希宜有片刻的母爱泛滥,随后又恢复如初,但是心底已经懒得去计较秦浩然为何出现在这里又想要做些什么,轻声说:“我正要吃午饭呢,你若是没地方去就一起吧。”她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夏墨:“派个人去和前堂说一声,就说小六跑到他姐姐院子里玩没找到人,就到我这来一起吃饭了,同时令人将六公子的丫鬟叫来,人多总好说清楚些。”

夏墨恭敬的应了声,他们家主子在名声方面未免太过于小心了。其实以梁家同秦家的关系来说,就算是双方不同性别的子嗣在一起玩耍,也不是什么大事。

梁希宜的菜谱全是自个搭理,然后让厨房去做。她身子高,不怕发胖,所以每顿饭里必须有肉有鱼或者虾,完全没有一点闺秀该有的腼腆样子。对于死过一次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梁希宜夹菜给秦浩然,嘱咐道:“你身子太弱了才会被别人欺负,如果长的像你四哥那般壮实,就有了欺负别人的本钱。”

“希宜姐姐,你觉得我四哥很好吗?”秦浩然眨着大眼睛,很认真的问道。

“这个……”梁希宜骨子里对秦家少爷们非常没有好感,但是为了鼓励秦浩然不要太自闭,热爱生活,安慰他说:“还好吧,至少身体看起来很不错,可以,嗯,可以长命百岁的样子。”

秦浩然垂下眼眸,使劲扒着饭菜,大口大口的吃着,道:“我以后一定不会被他欺负的。”

“嗯嗯。”梁希宜敷衍应着声,其实也很奇怪,她不过就见过秦六一面却记忆深刻,或许是当时他跌倒在她脚下时无助的目光,令她总是忍不住想起前世的女儿。

她死了以后,女儿的日子该如何过,有后娘就会有后爹,她对前世的丈夫没有一点指望,那么个以自我为中心,不负责任的男人……她可怜的女儿……

“对了,希宜姐姐,我今日找你来是有事情的。”秦浩然皱着眉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

梁希宜平静心底的悲伤,仰起头,说:“怎么了?”

“那个,你伤势好些了吧?”他盯着她,眼底难掩一抹关切。

梁希宜笑着谢过他的关心,淡淡的说:“那日我不过是离你近些,才会扶你起来,若是你姐姐们在你旁边,也会那么做的,你切莫因此就觉得亲近我而疏远了兄妹。”

话虽如此,但是有些时候陌生人的某个随意的举动,会给别人带来巨大的温暖。

秦浩然对此置若罔闻,怕是平时同秦家姑娘们相处的也不太好,他沉着声,说:“那日陪着你去后院的两个丫鬟,根本不是靖远侯家公子的丫鬟,他们就是白家的丫鬟!我看到他们和白家那个眼睛快抬上天的姑娘说话了!”

梁希宜望着他迫切得到认可的目光,安抚的点了下头。秦浩然嘴里那个眼睛快抬上天的姑娘应该是白若羽吧?白家二夫人在来道歉的时候,说过此事是靖远侯家的公子欧阳灿个人所为,从掉包白若羽派出的两个丫鬟,到最后女扮男装同她扭打在一起的丫鬟,都是靖远侯府的人。

但是,如果两个丫鬟同白若羽有关系,那这事就变得更加复杂了。合着欧阳灿不仅替她背黑锅,还替了别人背黑锅,这世上能让欧阳灿心甘情愿背黑锅的人……

梁希宜原本轻松的心态立刻跌入谷底,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啊!她思来想去,可以令自视清高的白若羽和王煜湘联手对付她,又能够使唤的动欧阳灿的也就那么一个人。

京城四小才女的三公主……

“希宜姐姐,你没事吧?可是身上又不舒服了?”秦浩然见梁希宜久久不说话,急的站了起来。

梁希宜心不在焉的摇着头,有一种想要撞到墙上的冲动!她才离开东华山几个月,就得罪了京城最顶级的贵女!白若羽,王煜湘,三公主,若是再加上个陈诺曦,她还有好日子过吗?

她貌似抓花了三公主的脖子……揪掉了三公主的头发……貌似还踢了三公主的小腿……

梁希宜使劲攥着碗筷,不顾形象的大口吃了起来,一转眼就吃干净了一大碗,她使劲放下碗筷,仿佛再给自己打气似的扬声道:“再来一碗!”

秦浩然诧异的盯着她,眼睛里的目光越来越亮,梁希宜果然同他人不一样,一点也不做作!

既然已经得罪了三公主梁希宜又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她自我安慰着闷头继续吃饭,在此之前她首先要养好身体,就想刚才她同秦浩然说的,人壮实了才有欺负别人的本钱。至少从前几日和三公主的对打中她是占了上风的,不过转念一想,这事儿并非得到证实,还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是她多想了呢!也许那个女孩子就是普通的丫鬟呢。

啪的一声,她看到秦浩然居然也用力的放下碗筷,嚷嚷着再来一碗,俊秀的小脸上洋溢着莫名的笑容,惹得她也忍不住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片刻间,两个人比试似的将所有的饭菜都吃光了,夏墨在秦家丫鬟们惊讶的目光下,尴尬的说:“我们家姑娘前几天伤着没怎么吃……”哎,他们家姑娘是经历过生死之人,自从四年前醒了后就变得特别想得开,从来是怎么舒适怎么来,整日里除了誊写养生食谱就是研究胭脂美容。

前堂的聚会似乎散了,秦老太君身边的王嬷嬷寻了过来,道:“听说我们六少爷在这里,给姑娘添麻烦了,我特意来接他回去。”

梁希宜客气的摇了下头,说:“不麻烦,反正我这里也要单独开火。”

“六少爷今个吃了三大碗米饭呢!”秦浩然的大丫鬟雨婵插嘴道,她没好意思说的是定国公府三姑娘也吃了三大碗米饭!

王嬷嬷不置信的看着秦浩然,说:“看来该让厨房的那群婆子们反省反省了。”

秦浩然垂下眼眸,脸上没有了刚才轻松的神色,木木的说:“希宜姐姐的菜谱比咱们家做的滋味重一些,我爱吃,晚上还想过来吃。”

王嬷嬷微微一愣,尴尬的道:“不好意思,三姑娘,我们家小六说话太直接了。”

“真的好好吃。希宜姐姐,我晚上还想同你一起吃饭。”秦浩然皱着眉头看着梁希宜,清澈的目光带着浓浓的请求似的,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梁希宜在他渴望的目光里差点点下头,最终理智高于情感,她看向王嬷嬷,客气的说:“不如这样,我让夏墨盯着厨房做两份,给六少爷也送去一份便是了。”

王嬷嬷嗯了一声,说:“那真是麻烦三姑娘了。”

“不碍事的,举手之劳。”梁希宜躲开了秦浩然的视线,淡淡的说。

秦浩然忽的觉得特别委屈,他果然是人人厌弃。

那一天,当他被四哥踹到众人面前,感觉到周围嘲笑的目光,冷漠的言语的时候,梁希宜一句温暖的关怀,好像一缕清风拂过了他溃烂的伤口,像是一道暖暖的日光,照亮他昏暗的天空。所以他主动亲近她,以为梁希宜会待他有所不同,因为她的目光里,始终充满怜悯仁慈。

但是现在,他忽的发现,梁希宜温婉的疏远着他,或许他整个人就是活该被人厌弃,得不到任何人的亲近,谁让连他的亲娘都不曾在乎过他。

秦浩然耷拉下脑袋,目光十分暗淡,眼底似乎续上了一层稀薄的水雾,用尽全身力气,强忍着没有掉下一滴眼泪。秦宁襄挽着梁希宛走进屋子,看到秦浩然低着头盯着空碗发呆,诧异道:“咦,六弟还没走吗?”

秦浩然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立刻站了起来,声音强忍着什么压的低低,说:“我这就走。”

梁希宜心里涌上一抹不舍,可是秦浩然又不是她的亲弟弟,太过关怀总是不合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