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拐弯向右 作者:雁舞流年

楔子

雪,一直在下。

今年的雪似乎特别多,一场接着一场。就象冯晶说的:天怒了,才一直没有个笑脸。

夜,已经深了。路灯昏黄的光,拖长了影子。脚下的雪“呀呀”作响。漫天的雪花扑在脸上,却不觉得冷。

孟茹揉了揉眼睛,手上又加了把劲,才没让半倚半靠在她身上的冯晶滑倒。

“晶,别睡啊,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家了。”

冯晶动了下,却是打了个酒嗝,含糊地道:“老公,我要嘘嘘…”

孟茹摇了摇头,扶着好友捌进胡同。抬头看看胡同口坏掉的路灯,不禁皱眉。老城区,就是这个样子。不过还好没几户就到,也没那么怕。又走了几步,她突然停下脚步,瞪着前方隐隐约约的黑影。壮着胆子叫了一嗓子:“谁?!”

听她一喊,那条原本动来动去的黑影静了下来。

见那人不答话,孟茹心里有些发毛。就在她要扯开嗓子大叫时,那条黑影却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是我。”

声音很熟悉。孟茹抿紧唇,扶着冯晶的手却在微微发抖。也不说话,她只扶着冯晶向前走。眼看要穿过去。站在屋檐下避风的男人却伸手来拉她。在男人抓住她手臂的一刹那,她猛地尖叫:“放手——”

讪讪地放了手,男人却仍是纠缠不休,“咱们谈谈吧!”

连头都没有回,孟茹只寒声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该说的话那天我都已经说完了。”

“你别这样,老婆…”男人话还没说完,孟茹已经厉喝一声:“梅良!你叫谁老婆啊?我跟你都离婚了,你要叫就叫别人去。我跟你,从离婚的那一秒钟开始,就是陌生人,我跟你不犯话…”

“孟茹,你别太过了!是人哪儿能没犯过错啊!你闹也闹完了,错,我也认了一百八十遍。不就是那么点钱的事吗?你还想怎么着啊?”

怒极反笑,孟茹又往上扶了扶醉得人事不知的冯晶,冷笑道:“你是没带耳朵还是没长脑子?我和你离婚是闹着玩吗?梅良,我跟你真的没话好讲,你该干嘛干嘛去!反正你本事大,说不定没几天就又找着好老婆了。”

“离了婚,我还找谁?孟茹,我是心里有你才来找你的…”

“有我?你心里有我?梅良,你这是讲冷笑话逗人笑啊?你要是心里有我,能那么骗我?你要是心里有我,能偷银行卡把家里的钱全都输光了?你要是心里有我,能让我倾家荡产?”越说越激动,孟茹的嗓子也有些沙哑,“我告诉你,梅良。吃亏上当一次是我笨,我认了。可我要是在同一个坑摔两次,那就不只是笨,而是白痴加脑残了!我这辈子,做事儿就从没这么坚决过。可现在我真的觉得自己算是坚持对了…”

“一点破钱的事,你犯得着吗?我把钱拿回来不就得了…”

“把钱拿回来?你凭什么能把钱拿回来啊?三万,那是一下子就能赚来的?梅良,别说你拿回来三万,就是你现在拿一百万回来,都和我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听到“吱”的一声,然后有人在不远处问:“是谁呀?晶?”

“国栋,我们在这儿。”扬声回了一句,孟茹听到脚步声,把声音放低:“算我求你了,梅良。作为一个女人,能给你的我都给了,能牺牲的我也都牺牲了。你害得我也够了,就当行行好放了我行不?你也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去…”

猛地收声,她转目看向走到身边的李国栋。

“孟茹,”李国栋叫了一声,接过自己老婆,有些担心地问:“没事吧?”

“没事,我们进屋吧!外头太冷了。”孟茹低应着,转身和他扶了冯晶就要走。

身后梅良却大声嚷:“你以为你离了婚还好找啊!和我离婚,你会后悔的。”

脚步一顿,孟茹终于回过头。虽然巷子里有些暗,她根本看不清那个没房没车甚至没个正式工作,她却一直以为会带给她幸福的男人。

突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脑袋让门弓子抽了。怎么都三十的人了居然还会让这么个男人给骗了呢?或者,就像冯晶说的一样,她太急了,太怕被人说是剩女而慌了神才在没有看清楚对方的情况下就嫁了。结果还不到半年,就知道自己是大错特错。

“你知道现在我最后悔的是什么?我后悔自己嫁给过你——不,我最后悔的是认识你这个人!如果老天爷可怜我,让我能重新活过一次的话,我一定会变得聪明一点…”

第一章 重生幼年

眼皮这样沉,似乎是睡瘼了,竟连睁都睁不开。

头好痛,都说了不要喝酒,连她这个只喝两杯啤酒的人都这样,晶应该更难受了吧?!下意识地扯了扯被子。感觉有些冷。这个李国栋,要不要因为她来借宿就这么小扣地不肯多烧些煤啊?

隐约听到哭声,很是熟悉的声音。眼睛眯开一条缝,看见些光亮。却仍然睁不太开。“别哭了…”这个声音…

眼睛睁不太开,费了全身力气似的却还是只能半眯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两道抹糊的背影。

应该是一男一女,男的一手搭在女人的肩上,女的的头靠在男的肩膀上。看情形,似乎是女的在哭,而男的就是在低声劝慰。

吸了吸鼻子,因为浓得刺鼻的消毒水味而皱紧鼻子。

这味道…看样子,应该是间医院才是。难道是昨天真的喝多了居然被送到医院来洗喟?可是,只是两杯啤酒,不是这么窘吧?!

眼珠一转,她皱起眉,这是哪家医院啊?县医院就已经不是很好了,可这间病房,光看这天花板,比县医院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难道是哪个小诊所?

正在胡思乱想,就听见刚才的那个熟悉的声音又道:“咱们现在就是哭瞎了眼睛,也啥用都不当。要是咱老儿子命里就不是咱们的孩子,留也留不住…”虽然是在劝慰,可发哑的嗓音却明显带着哭腔,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声痛哭。

不是她听错了,真的是…

极力把头往上抬,却仍然看不太清楚。声音明明是老爸的,可这唯二能看到的两个人影…

孟茹眨着眼睛,听着那仿佛是捂住嘴却仍无法抑制住的噪声。

“小孟,我难受…”只是哽咽的一句女声,却让孟茹更觉得是一道雷当头劈下。明明看背影应该是两个还算年青的男女。为什么这声音却是老爸老妈的声音呢?

头晕,心乱,浑身上下就好像没一处不疼似的。

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有些缓过神来。这个场景,这个对话,熟!不是来自她本身的记忆,而是一个耳熟能详的故事——不,不是故事,是真事。她家老娘和她说过不下二十次的真事。

想当年,孟茹“童鞋”如何如何得了脑门炎住院险些一命呜呼;老爸老妈又如何如何精心照料,给了她第二次生命云云。每次说完末了还再加上一句:“别傻啦叭叽地和人说这事去,省得人家说你傻!”

可不是傻!那会儿她琢磨了半天才明白妈是怕别人以为她落下后遗症。

居然会梦到这个,真是奇怪…

孟茹在心里嘀咕着,可眼角却湿润起来。不奇怪啊!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是老天爷想告诉她,不论她做了什么傻事,父母都会原谅他,永远敞开门接受她…

合上双眼,心潮澎湃,前尘往事尽皆涌上心头,酸甜苦辣,让她胸口发闷,鼻子发酸,可偏偏却又觉得心口暖暖的。

该回家了。

孟茹抿了抿唇,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想着渐渐睡去,可哭声却仍然一声声地钻进耳朵。

“我的心好疼…”

猛地睁开眼,孟茹瞪着头顶布满斑驳霉斑的棚顶,尖叫出声。她以为自己的叫声很大,可实际上却只发出一声低鸣。

虽然跟耗子叫似的,却已经把正在说话的两个人惊醒。

慌里慌张地绕到床边,三十多岁的女人惶急地扑到孟茹枕边。

“怎么样?哪儿疼?哪儿难受?让妈看看…”

喉结一动,喉咙里发出“咯”的一声。孟茹愣愣地看着面前这张泪痕未干的脸。丹凤眼,单眼皮,细长眉,烫着一头大波浪的齐肩发…

这个,这分明就是自家老妈,没有一根白头发的年轻版老妈。

目光一转,看到老妈身后那张耷拉着八字眉,一张瘦长苦瓜脸的老爸。少白头儿比前几天多了不少啊!

抬起手,想去摸摸老妈的脸,目光却定在自己举起的小手上。这…

喘息着,她咽了下口水,有些无法接受自己竟然就这样回到了自己小时候。用现在网络热词就是——重生吧?!

就这样…简单?!

脑子有些晕,张张嘴,发出的却是些没意义的单音节。此时此刻,她根本就不知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候,半掩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年轻的穿着厚棉袄的男人走进来。原本注意力全在孟茹身上的两人分了心,先是孟建国问:“孩子怎么样了?”

年轻男人抬头看了孟建国一眼,没精打彩地走到刚才他们坐在那张床边,弯腰去拖床下的篓筐。“没了,没了…到市医院的第二天,俺闺女就没了。”

温雅苹一听,先是怔了怔,眼圈立刻又红了。看着那男人整理之前转院时留下来的行李,更是鼻子发酸。和孟建国劝了几句,送着男人出门。还没等返回病床,就先在门口哇地一声痛哭起来。

“你快别哭了,老儿子醒着呢!你别吓着孩子。”孟建国劝着,可忍不住也是一叹叹息。

“我忍不住。她闺女入院时比咱老儿子病得还轻呢!现在还是转到市医院,怎么还说没就没了呢?那咱老儿子…”哽咽着,温雅苹再也说不下去。

眨巴着眼,听着老妈的哭声,孟茹也想哭。

剧情发展,好像和老妈平时说的没多大出入。如果按这样说的话,这次自己病得快死的时候,就会天降贵人,得到一个中医偏方。然后她就该吉人天相,一条小命保住,好端端地活着成长为新世纪的剩女军团一员了。

很想来一句“别哭了,你老儿子我死不了。”可想想她要这么吼上一嗓子还不把老爸老妈吓着啊!想想,便呻吟了一声,待老爸老妈围在床边时,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们,张嘴,说话的声音那个小。绝对是老妈形容过无数次的“猫仔叫似的”。

“我饿…”

显然这几天,她是一直没怎么吃东西。老爸老妈一听她说饿,就脸上放光。

“老儿子,你想吃啥?妈给你做去…”

“我想用老娘家的茶缸子喝苞米渣粥…”靠!剧情太强大,台词太深刻,她怎么就顺嘴冒出来这么一句呢?

话说孟茹小时候家境一般,当然长大也是一般——不大富大贵,却能衣食无忧。不过那年月大家的生活也都相差不大,不像21世纪贫富差距越来越大。虽然生活不是很富裕,但爸妈在吃喝上还真是从没亏待过孩子。所以孟茹每次一听到老妈忆当年时就会想:吃啥不好?非得吃什么大渣子粥啊?还真是东北人本色,太乡土了!吃大渣粥就大渣粥吧!可你怎么还非得用邻居老娘家的茶缸子吃?这不是脑袋进水吗?都不知自己还是一个小屁孩时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这边自我埋怨,自我反省,那边温雅苹已经满怀欣喜地柔声答应。最后留了孟建国在医院陪护,自己回去做饭。

老妈一走,老爸也就安静下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定定地瞅着孟茹。一会儿摸摸她的头,一会儿给她掖下被子,就是不怎么说话。

不过老爸本来就是这个性子。她们都说孟茹是随了她爸。吃亏啊!就算啥事心里都明白,可你不说出来就是你吃亏。活了三十年,一直到最后几个月,孟茹才想明白这个理。自己这小半辈子都吃亏在这种说好听是文静,中庸点是内向,难听了就是孤僻的性格上了。

虽然都说“光说不练做啥都是个白搭工夫”,可干做不说那更是连根毛都得不着。

心里闷着股气,孟茹盯着自家老爸,很想问你咋就不遗传点我好的呢?

泪光点点。孟建国却只当孩子难受。就别过脸去在脸上抹了两下。

孟茹看得真切,不禁有些怔住。那个,老爸!你是在哭吗?

瞪大了眼,在孟建国转过脸时移开目光。孟茹只觉得心里憋得慌。

记忆里,记不清老爸哭的样子了。原来,他也曾是这样为她哭过的。

眼神飘忽,在护士推门而入时,孟茹皱了下眉。顺着护士的方向才发觉原来这间病房里并不只是她一个病人,对面那排病床上还有一个小孩,只是因为没大人看护,刚才就没有留意到。

“这家大人呢?”拉长了脸,小护士大声问着,态度比冬日寒风还要恶劣三分。

“他家大人好像是去吃饭了。”站起身,孟建国回了一句。

“那我给他扎上,你帮忙看着点,有什么事再喊我。”

孟建国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下来。看着那护士给一直老老实实躺着的小女孩扎上吊瓶后,忙往旁边让了让。看着小护士过来也不多话,径直拉起孟茹的手,他忙道:“护士,她这只手打不了了,你看看那只…”

皱了下眉,冷眼睨他一眼,小护士换了另一条手臂。扎上橡皮圈,又在孟茹手背上一阵猛拍。

“这血管也够细的…”

听着她咕哝,孟茹翻了下白眼。废话!小孩的血管你还想多粗啊!

手上一痛,小护士探了一针,没扎上。抽出针头,再试,还是不行,就有些慌了神。在旁边瞅着的孟建国半张了嘴,眼睛都有些红了。却不好多说什么,只低声抱怨了一句:“轻、轻着点啊…”

回头横了他一眼,小护士抿着唇也不说话。

孟建国不好再说什么,只转过目光去看盯着他的孟茹。有些奇怪孟茹怎么不像平常一样哭闹了。这样异常的安静,总让他觉得有些慌。

费了半天劲,小护士总算是扎好了针,临时时还不满地斜睨了一眼孟建国。孟建国却根本不在意。等她一让开位置,就立刻坐回椅子上,双手握住输液管。

看到孟茹打了个冷颤,忙道:“是不是冷啊?这药又凉又杀血管,,爸给你放慢点就没事了。”腾出手调慢了输液的速度。可另一只手却始终握着输液管。

冰冷的药液从掌心滑过。没两分钟,手心就已经凉了。孟建国便换了另一只手,把凉的手放进怀里捂着,过两分钟再换了这只手去握着输液管。

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就是靠着这点药救命呢!不管怎么样,都得让这药完完全全地输进孩子体内,不能像昨天对床那孩子一样因为犯冷电而不得不撤了点滴。

默默地望着老爸,孟茹瞬了下,悄悄地别过脸去,眼角流下两行泪来…

第二章曾离死亡那么近

迷迷糊糊的,听到老妈的声音。孟茹动了下,咕哝了一声“我不想吃东西”,声音细细,连她自己都听得不真切,却突然惊醒。

这不是躺在温暖的被窝,任性地耍无赖的时候。是啊,这种奇怪荒唐的际遇,几乎,还以为是个梦…

“你先吃饭,我喂老儿子就行了。”温雅苹低声说着,顺手拍了下孟建国的背。

回头看她一眼,孟建国道:“你也没吃呢吧!你先吃,吃完了换我就行。”

“我没事,”推了他一下,温雅苹闷声道:“让你吃你就吃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抿了下唇,孟建国站起身,把位置让给温雅苹。温雅苹端着茶缸,用勺子搅着,轻轻地吹着气,一抬头,对上孟茹泛着水意的眼眸。便温柔地一笑,说话声仍是轻轻的,很柔,“妈吹凉点就喂你。”

眨了下眼,想想老妈中气十足冲她大吼大叫的样子,孟茹就觉得鼻子很酸。把目光转到她手上的茶缸上。

搪瓷的,红边,大朵的牡丹花。这茶缸就是一“洗具”,要是在21世纪,绝对是又俗又土,2元店里都少人买的东西,可在这年头,居然能把自己迷成这样…想想,孟茹就不觉禁眉。

虽然心里有些不愿意,可在老妈温柔地喂她喝着大楂粥汤的时候,却还是顺从地小口小口的抿着。

“你留意点,老儿子不吃苞米粒,只喝米汤的。”

那边大口吃饭的孟建国咕哝了一句,惹得温雅苹回头嗔怪地瞥了他一眼。孟茹却只想一头撞到豆腐块上。

她咋就是这种人呢!没觉得自己居然挑食挑成这样啊…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可肚里有了食,到底舒服不少。虽然仍然觉得不舒服,却只是抿着嘴看着老爸老妈笑,倒让两人有些惊讶。面面相觑,眼里都有些惊疑,都说孩子不装病,只要不舒服就会表现出来,这几天孟茹也折腾得厉害,哭哭闹闹的,除了睡觉就没个消停劲。让他们又急又痛,可是这会儿孩子不哭不闹,却只让他们更感害怕,生怕万一是…

不敢再想,温雅苹转过去到床头柜前吃了两口饭。一转头,瞥见对床那个小女陔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不禁心中一动,“建国,这孩子爸妈哪去了?”

“出去吃饭还没回来呢!”随口答了一声,孟建国已经又坐回原处去握着输液管。

“这家人也真是的,光留个孩子在这儿哪行啊!”呶了下嘴,温雅苹端起饭盒,走了过去。“是不是饿了,阿姨喂你。”

小女孩抿了抿嘴,带些欢喜又有些胆怯,半天才张嘴涩声道:“水…”

不是连水都没给孩子喂上一口吧?温雅苹挑起眉,更觉得这家父母不负责任。心中怜惜,便给小女孩喂了水又喂了些饭。刚喂完转过来继续吃已经凉透了的饭。

病房门就打开了,一男一女穿着大棉袄走进门来,对着孟家三口点了下头,也不说看看自家孩子就倒在空床上呼呼大睡。隐约的,闻到酒气。

对视一眼,摇了摇头,温雅苹沉着脸也不说话。倒是孟建国还记得看护的事。过一会便过去看看那个小女孩,眼看着那孩子脸色有些发白,好像冷似的,便咕哝着摸了摸他,刚一碰他的身子,便叫了起来,“不得了了,这孩子犯冷电了。”

他那边跑出去喊护士,这边温雅苹已经丢了筷子跑过去先把针拔了下来。小护士赶过来,看过小女孩后,拎起那对不负责的父母一顿臭骂。

“反正都救不活了…”男人低声嘀咕着,他老婆拉下脸,闷着头死活不吭声。让小护士又气又恨,转身过来看了眼孟茹,表情倒好了些。“还是你们家看护得精心,旁边那个病房的两个孩子也是犯冷电了。”

“就值着这药救命呢!能不精心嘛!”温雅苹陪着笑,送了小护士出去,看看孟茹又跟了出去,孟茹隐约听到外面传来,“您看怎么样啊?能好不!”

“这可说不好,这几个孩子就属你们家的送进来时最重。我听大夫的意思好像就看能不能过得了这一两天了…”

靠!不是这样的吧!

孟茹只觉得头昏眼花。

人活一辈子,不是总那么倒霉吧?!她这才刚刚重生回来,不会这么快就死掉吧?再说,她压根就不是这么短命的好不好!

迷迷糊糊地想着:那位贵人怎么还不来啊?想想,当年老妈说的是什么人来着,是什么姨来着?

头疼得厉害,整个下午都昏昏沉沉的,隐约知道有人来看过自己,却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而且显然没有传说中送偏方的贵人。

晚上醒过一次,看到老爸老妈忧思重重的脸,孟茹只觉得心里痛得不行,又觉得委屈,不甘。

明明还想着,如果真的是重生了,那就好好活出个样儿来,要让自己真正的幸福起来。可怎么就又要死了呢?

半夜里,听到哭声,有些陌生,很响亮。她眯着眼,只觉得身上全是汗,温腻腻的难受。

病房的门开着,隐约几个人影晃过。孟茹转了转头,却没有发现本来应该睡在邻床上的老爸老妈。想撑起身体往外看看,却压根起不来。眼皮发沉,她倒在床上,不安地动了动,头痛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咬着唇,她低声呻吟了一声,却不敢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

迷迷糊糊,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看着老妈明显更加难看的脸色,孟茹心里更觉不安。正想开口喊她,却听见门响。对床的父母木着脸走进来,径自走过去收拾东西,而温雅苹也沉默地看着他们,嘴唇颤动着,眼睛也有些温润。

孟茹的心一跳,已经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事。看着老妈转过头来看她,眼里是还未完全敛去的惊惧之色。看到妈迅速收拾起眼里的担心,冲着她温柔地笑,不禁更觉心酸。

很想拉着妈妈告诉她:不要怕不要怕,你的女儿会好好地活着的…

可,却到底什么也不能做。

对床的父母走了,冷漠木然的脸,眼里已经没有泪,可那样的表情比流泪更让人觉得难受。

孟建国送早饭过来时,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女人。孟茹看着她,心里有些高兴。看完年轻版的老爸老妈再看年轻版的老姨时,那种是真的重生回幼年时期的感觉,是那样的真切,带着一些暖。如果不是身上难受,她很想抱抱老姨,那个总是很和气的女人。

“小茹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的…”看温雅苹不太说话,温丽苹沉默了片刻,又道:“三姐,小胖子放我那儿,你就放心好了,只管照顾小茹就行。”

孟茹眨了下眼,原来哥在老姨家。可不是,那家伙那个皮样,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啊!

“嗯,”温雅苹低应了一声,拍了拍妹妹的手,“你自己也小心点,本来身体就不好。对了,王永祥没再找茬吧?!”

“你管他干什么?”温丽苹答了一句,避开她的目光,平声道:“现在小茹最要紧,我的事你就别管了。”

温雅苹瞬了下眼,没有再说话。

孟茹却是迷迷糊糊地想:这个姓王的她没什么印象了,只是隐约记得是老姨的前夫。

心里有些替老姨叫屈,那么好的一个人,可惜婚姻却一直不顺。这个姓王的已经是第二任丈夫了。如果之前那个连面都没见过的老姨父没有因为癌症死去的话…

心里一跳,突然觉得很悲哀。那个老姨父死时大家都说是英年早逝,那她呢!这么早死,就是夭折了吧?

送了老姨回来,老妈就一直坐在床边盯着她看。孟茹被看得有些发毛,抿了抿唇,刚想说两话什么,却有医生来巡房。

看到医生,温雅苹的眼睛开始放亮,跟在医生的屁股后面转来转去,一直跟出门去。

“大夫,你看看这孩子怎么样?快好了吧?”

那个男医生含糊地说了句什么,孟茹没听清楚。只听到温雅苹强作镇定的声音:“要不,你看看,再给她用点药,多用点,大夫,你就再开点药吧…”

老妈,你这是病急乱投医啊!那药是随便用的吗?

孟茹眨巴着眼睛,想喊可声音却小得像是呻吟。让坐在旁边的孟建国立刻转过身来。紧张地问:“怎么了?”

一句话,让孟茹分了心,竟没有听清外面的医生是怎么答的话。

这时,温雅苹也转回来,手抖着,却反手擦去脸上的泪。对着孟茹又露出笑容来。

孟茹怔怔地看着老妈的脸,一时忘了说话。护士过来打针时她才有些慌了。

涩涩地声音,话说得却不太清楚。护士只当是小孩子怕痛闹,还一个劲地叫大人帮忙按着。

挣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药液滴进身体。不知是不是她自己敏感,总觉得今天的药比昨天还要杀血管,让她有些恶心。

没多一会儿,就开始觉得头晕,眼花,泛虚汗…

手下意识地抬起,揪住老爸的衣袖,她侧过脸去看,却只觉得眼前一片恍惚,连近在咫尺的脸都看不太清似的。

张开嘴,发出一声含糊的单音节,她的手开始抽搐,仿佛是坐震荡机一样,从一点到全身,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地抽搐,扭曲…

“呃…”

瞳孔焕散,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抹糊的受惊的脸…

不,不想就这样死去啊!还没有真正的幸福过…

不想…

第三章天降贵人

再次醒来时,只觉得四周安静无比。

孟茹眯着眼,看着头顶的顶棚,心道:原来真的是差点“病”死了啊!终于“真相帝”了。

转了转眼珠,没有看到老爸老妈。她突然心慌起来,脑子里混混沌沌搅成一团浆糊。

一个念头,飞快地闪过却又被她强自压下。不会的!老爸老妈不会就这么丢下她不管的。

缓缓地往外吐着气,孟茹睁着眼,一直转来转去的,总希望,在瞥向门口时看得到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的感觉里像是过了一年那么长,才听到门外走廊上有说话的声音。竖起耳朵,分辨出熟悉的声音,孟茹才松了口气。

不知为什么,虽然刚刚一直都在告诉自己老爸老妈绝不会不要她不管她,可心里却是那样不安。大概,是被那对夫妻吓到了。

“你也是的,去接我干什么啊?我又不是找不着,小孟回去了,你还真就留孩子一个人在病房里头啊!”陪着温雅苹一起走进来的是一个身材微胖的女人。虽然人到中年,身材有些走形,可脸却很漂亮,只是稍微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