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香低着头,细细的数着自己裙子上的褶纹,对于叶宝盈,无论多可笑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芙香都不会再觉得惊讶了。不过这事倒是来的巧,这样一来,叶宝盈应该无暇分心了,那明儿个她也不用费神再想着如何好好的保住自己这条命了。

“凭什么?”果然,叶宝盈的话音刚落,昌平侯就一掌拍在了桌上,“呯”的一声,搁在手边的茶碗因为掌力之猛而跳了起来。“凭他生母是当今圣上最得宠的慧贵妃,凭他亲舅舅是圣上面前最得力的左相,凭他就算是被废了太子之位,可是每日早晚却依然能伴在圣上左右!”

叶宝盈煞白了脸,狠狠的咬着牙根,满眼幽怨的看了一眼坐在大太太身边垂首不语的叶书怀侯说道,“我、不、嫁。”这三个字,似从她的嗓子眼儿蹦出来一般,生硬而晦涩。

其实叶宝盈的盲目自大并不是无中生有的,她刚懂事的时候正是侯府恩宠正盛的时候,昌平侯风头正茂并膝下儿女双全,自然是很疼爱这个小女儿的。大太太就更不用说了,她将对芙香唯一的一点愧疚全都化成了溺爱直接转嫁到了叶宝盈的身上,这份母爱,自然满的只差要溢出来了。

即便后来侯府圣宠大不如前,叶宝盈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名门闺秀,自然不似叶书怀那样在外为官处事,最能直接的体会到官场名利的世态炎凉,所以自然造成了她今天目空一切高高在上的蛮横脾气。

第九十七章 兄妹之情,因果报应

重生之侯门弃女第九十七章 兄妹之情,因果报应这么长的时间,足足两世之久,她一直在等能报仇雪恨的那一天。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即便这个人是她的生母,也断然不能激起芙香一点点的仁慈。

正堂中间燃着银丝炭,顺着窜的正旺的烛火,芙香看到了迎光而立的叶宝盈骄傲的抬着下颚,正在和昌平侯做着激烈的抗争。

而一边的大太太则是满眼的忧心忡忡,欲哭无泪的模样让芙香觉得心里一阵舒坦。

是啊,从第一次听到这个亲妹妹的名字开始,芙香就觉得她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叶宝盈,宝盈,报应!大太太一定是没有深究过这个名字的叫法,不然一定是死也不会给小女儿定这么一个有趣的名字的吧。

所以,当芙香看到叶书怀猛的站起了身,冲到昌平侯面前义愤填膺的说“我们侯府不需要攀附权贵,妹妹不需要委曲求全”的时候,她就觉得大太太的“报应”好像很快就要来了。

“你懂什么!”昌平侯气的说出口的话都有些颤抖了。他气儿子太天真,气女儿太自大,这偌大的一个侯府,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理解他的用心良苦。

突然,昌平侯的视线落在了坐在门边的芙香身上。他脑子一热,开口道,“甯儿,你来同你哥哥妹妹好好说道说道。”这个从棚户捡回来的女儿,从小吃尽苦头,尝尽冷暖,应该比叶书怀世故,比叶宝盈明理。

芙香满脑子还绕着“报应”二字,突然听到昌平喊了自己,竟堪堪的愣在了座位上。

叶宝盈转过了头,见状冷笑道,“父亲这是急糊涂了吧,她一个以色营生的人懂什么。”

“我倒觉得,这事儿挺好。”芙香望着叶宝盈,缓缓的站起了身,突然笑容乍现,端庄大方。

“叶湘甯!”叶宝盈闻言,脸色一变,差点冲上去和芙香打起来,亏得站在一边的叶书怀将她紧紧的抱在了怀中以示阻止。

昌平侯瞪了叶宝盈一眼,然后看着芙香说道,“是啊,你说说看怎么个好法。”

“能嫁给二皇子,毕竟也算是离皇家又近了一步,能巩固侯府的地位不说,更能少了家丑外扬的闲言碎语。”只刚才一瞬间,叶书怀好意的将叶宝盈搂在怀中的时候,她分明看到了叶宝盈脸颊闪过的一抹羞涩。

那表情,她在画舫见过太多,早已经铭记于心了。

“家丑?”对于芙香的前半句话,昌平侯是频频点头的,可是后半句话他却听不懂了。

“呵呵,我说的对吗?妹妹…”芙香看了一眼昌平侯,直接将视线对准了还依偎在叶书怀怀中的叶宝盈。

叶宝盈的一颗心,早因为芙香说的“家丑”两个字而悬在了嗓子眼,她几乎不可察觉的微微退了一小步,然后惨白着脸推开了叶书怀。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叶宝盈的声音有些极致的抑制,飘渺的如同是屋子外头传来的一样。

“妹妹又何必再隐瞒呢,这样的事儿,早些说出来倒是能让我们一起帮妹妹想个万全之策,我们毕竟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是吗?”芙香说的真切,语重心长的口吻让大太太皱了眉。

“什么家丑,你不要在那里无中生有乱嚼舌根。”对于这个半路认回来的女儿,大太太是一点母女之情也不顾的。

“盈儿妹妹不是对书怀哥哥情根深种吗?”芙香本也没有再绕弯子的心思,不过刚才一瞬间她倒是起了个念想。若是今儿个不小心让自己给猜错了的话,那黑的她也会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给它说成比白玉还要白。

“盈儿同怀哥儿手足情深,自然是…”大太太的话只说到这里便是戛然而止了。芙香口中“情根深种”四个字,用在兄妹之间,除了奇怪,还是奇怪。

“母亲,您可真会将话重新圆回去。”既然已经开了口,芙香就没有收手的打算,更何况她在看见叶宝盈越来越煞白的脸和叶书怀满眼的惊心错愕时,就觉得这场戏,便是要唱到底才算精彩万分。“女儿所谓的情根深种,可不是指兄妹之情啊。”

“你…你乱说!你胡说,你…你含血喷人,我对哥哥…我对哥哥不是的,那种爱意…”叶宝盈已经语无伦次了,被人一语道破心中埋藏最深最深的秘密,她第一个反应不是如何掩盖,而是恼羞成怒。只可惜,以她的本事这下还真成了画蛇添足了。

“爱意…”芙香爱极了此刻的场面,她走到叶宝盈的面前,拉起她的手,俨然一副慈心长姐的模样道,“那么,为何兜兜转转,妹妹却始终不愿意嫁呢?为何最开始妹妹还知道我的身份时,会如此抵触我接近哥哥呢?又为何,妹妹每次在看哥哥的时候,那眼神总是不自觉地流露出满满的期待呢?”

叶宝盈整个人抖如筛糠,不对不对,她对哥哥的这份情从未同任何人说过,芙香…芙香一定是在套她的话!“你疯了,他可是…可是我亲哥哥啊…”

“对,正因为是亲哥哥,我觉得是妹妹疯了才是。”小女儿家的心思,其实真的不难猜。单凭最开始叶宝盈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敌意,芙香就看出了一二。叶宝盈对叶书怀,绝对不止兄妹之情这么简单。

“盈儿不嫁,那是要准备博太子欢心巩固侯府地位的。”大太太失声喊了出来。她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她最清楚了。

如果芙香说的只是兴口胡邹的话,那叶宝盈此刻应该是嘲笑不止,骂声不断的。可是偏偏此刻的叶宝盈,惊恐的如同见了鬼一般,若不是芙香搀着她,只怕她早已经跌坐在地上了。

“太子?”昌平侯也不知道其中的真假,但是光听芙香的说辞就已经气的不行了,“那不是正好,左相来提亲,你刚好嫁过去一了百了!”

“父亲!”叶宝盈终于没有忍住,痛哭了出来,“父亲,我不嫁,我不嫁!这辈子我要在能看得到哥哥的地方…”她火急火了怒气攻心,已经分不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了。

“只可惜,你哥哥迟早是要娶妻生子的,而且这辈子,你都成不了他身边的女人。”没等叶宝盈说完,芙香就偏头附在她的耳际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了一句对于叶宝盈来说万分残忍的话。

这一句话,让叶宝盈彻底抓了狂,她尖叫一声,突的伸出了双手想死死的掐住了芙香的脖子。但芙香一个眼明脚快后退了一步,使了全力的叶宝盈“噗通”一声扑了一个空,直接摔在了地上。

而在一边的叶书怀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扶,但猛烈颤抖的手却始终没有伸出半存。他不敢相信,自己从小疼在掌心里的妹妹,竟然对自己…叶书怀猛的闭上了眼睛,只感觉胃中一阵翻腾,恶心的想吐。

“所以父亲,你瞧,所以我觉得这桩婚事再好不过了。”掀起轩然大波的芙香云淡风轻的笑着收了场。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闹剧,可看不可信。

大太太被气的说不出话来,紧紧的用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而在一边的昌平侯则面色铁青,一会看看跌坐在地上的叶宝盈,一会儿又看看满脸笑意的芙香,突然觉得这整个侯府,其实在芙香出现以前就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忽而,刚想转身离去的芙香停下了脚步,越过跪在地上六神无主低泣的叶宝盈走到大太太的跟前,先是柔柔的替大太太抚平了起皱的衣襟,然后轻轻的说道,“母亲,你瞧,其实你给妹妹起的这个名字真是不吉利。宝盈,报应。母亲当年弃女求荣,这报应,如今显灵在了妹妹身上呢。”

闻言,大太太嘴角抽搐了几下,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众人只听到“咚”的一声,大太太就直挺挺的往后一仰,昏死了过去。

芙香满眼惋惜,却一点也没有要去搀扶的意思,反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发呆的昌平侯,然后转身了扬长而去。

这一晚,真是解气的很!踏着月色迎风而行,芙香在寒冷的深冬之夜心情却是出奇的好。

可就在她走到前院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不紧不慢的踏雪声。她下意识的一回头,皎洁的月色下,亭亭而立的是一整晚都没有说过一个字的叶湘兰。

“恭喜姐姐怀了身孕。”整个侯府,只有叶湘兰同自己没有利益冲突,芙香很想和她保持一个更好一点的关系,可惜两人中间始终扎着一根软软的刺。

叶湘兰看了看她,洞房花烛夜的当天,霍衍一声意味不明的“夫人”始终是叶湘兰心中的结。所以她对芙香,永远也没有什么好感,自然就更谈不上姐妹之情了。

但是今晚,芙香所做的一切,却让她这个局外人也感觉解了多年的郁结之气,如此一来,她的心就软了一些。

“谢谢。”可是她的话到嘴边,却还是淡淡的。“今晚,很漂亮。”她说着抬起了头,望着天际,一语双关。

“姐姐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芙香避而不谈,却是笑在了心里。其实,叶湘兰也算得上是个真性情的女子了。

第九十八章 一语惊醒,仕途坎坷

重生之侯门弃女第九十八章 一语惊醒,仕途坎坷元月初一这一天,算得上是晁新城的大日子了。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平民小百姓,家家户户都会选一个吉时去清安寺上香祈福,以求来年平安如意,吉祥美满。

不同于寻常百姓需要人挤人的前往清安寺,官宦之家是能从特定的官道山路前往的。少了拥挤的人潮,虽没了过节的喜庆,倒也平添了一份悠然和自在。

可是反观别人家马车里的笑语连连,侯府一行三辆的马车里却是一片诡异,静谧无声。今日上香,叶湘兰因着自己有了身孕不宜舟车劳顿就推托了,所以,打头阵的马车里,坐着昌平侯和大太太,而芙香和叶宝盈分别坐在后面的两辆小一些的马车里,叶书怀则是骑着骏马在前面开路。

清安寺的太皇庙在平日里是不开放的,只有在元月初一和祭祀请愿的时候才会对皇家贵胄开放。所以比起清安寺前山的热闹,这后山的太皇庙自然要冷清一些。

芙香本就没有信奉神明的虔诚,待上香祈福的礼数一做全,她便出了庙堂,来到眺望台倚松而立,远远的看去,欢心的发现竟能依稀见着花扶柳所住的堂屋。

可突然她的身后传来了碎碎的脚步声,芙香顺势转身看去,却见叶书怀正阴郁着一张脸,无声的盯着她。他的眼底泛着浅浅的青色,想必昨晚定是彻夜无眠的。

“哥哥不在里头多和神明祷告一会儿吗?”即便不用心看,芙香也能感受到叶书怀对自己那份浓浓的恨意,所以她自然也没必要再假装和煦了。

“为什么?”叶书怀冷冷的看着她。在他的记忆中,芙香依旧是那个笑语嫣然温婉如水的女子,所以当昨晚芙香那般凌厉的将他和叶宝盈推入万劫不复的时候,叶书怀是难以置信大过震惊的。

“什么为什么?”芙香欠叶书怀的解释太多,一时之间不知道他问的是哪一个。

“为什么要这样设计陷害我和盈儿!”叶书怀实在想不通,他满心呵护的妹妹,怎么会突然对自己产生了非分之想呢?

“陷害?”芙香愣了愣,忽而笑道,“我唤你一声哥哥,其实我们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无所谓大小。啊,你说陷害,我想哥哥是弄错了,若非叶宝盈不是真的对你存有别的心思,我自认还没那个能耐可以让做妹妹的喜欢上自己嫡亲的哥哥。”

“你…”叶书怀突然松了肩,一点脾气也提不上来了,“若是你没有进侯府该多好。”自从芙香认祖归宗以后,侯府里的事儿就一件连着一件几乎没有断过。

他自认无力解决这些纷繁,便是退缩回了自己的小院儿,整日看书写字,连那些私交甚深的朋友也不大多见了。

芙香总以为她认祖归宗的事情于旁人来说无足轻重,却不知因为她的突然出现,使得偌大的昌平侯府早已经成了晁新城里那些贵胄士族茶余饭后的笑话了。他本以为回避风波才能风平浪静,谁知芙香似乎不是这么想的,她要的,就是唯恐侯府不乱!

“你错了。”芙香敛了故作的笑意,正色道,“你从小被谎言包围,生在蜜罐,长在蜜罐,虽不似叶宝盈那般无知,却也是不够出类拔萃的。你认贼作母,在我说出真相以后,却一点也没有为之动容。你难道不知道,大太太是为了什么才将你和生母生生隔离的吗?”

见着叶书怀越来越惨白的脸色,芙香继续道,“你从未见过你母亲,可是我却是真真切切的在她身边长大的。你母亲对我不算很好,但我现在却能理解她的一番用心良苦。若不是为了能偷偷的看上你一面,我和姨娘何苦还要留在晁新,留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度日如年?小的时候,姨娘总爱去侯府门口等大太太开门布善,她为的不是那一口稀粥和一个硬如石块的馒头,她为的是能看到依偎在大太太身边的你而已。母子连心,姨娘是真的爱你,可大太太抱养你,本就是为了求荣华富贵的,她对你的好,全都是因为利益唆使,建立在飘渺的谎言之上的。”

身前是高大威武梵音缭绕的太皇庙,身后是一片雪压枝头弄墨深翠的青松林。在这山峦环绕的瞭望台上,芙香语重心长,一个字一个字如同重锤一般凿刻在了叶书怀的心上。

“你…你不懂…”叶书怀感觉如鲠在喉,话也说不利索了。

“是,我是不懂,我不懂为何你也会变得如此不思进取贪图富贵不求改变!怎么,你以为你能一辈子无忧无虑的生活在大太太的羽翼之下?你以为大太太对的你那份慈爱是真正的血脉之情?你错了,因为你是世子爷,是她下半身唯一的依靠,所以她要笼络你,对你好。我早说过,这一切都是假的!”芙香叹了口气,“可我也说了,你是在蜜罐里泡大的,论建功立业,你比不过在边关镇守杀敌的年轻将领,论文采学识,你比不过那些寒窗苦读数十年的书生学子,论荫庇之道,如今的侯府又是风雨飘摇皇恩渐止…那么,世子爷,你要如何是好呢?”

芙香的话,如同一把利剑封住了叶书怀的喉咙。青翠山林间,他却突然觉得呼吸困难,全身提不上一点劲。冬日的冷风夹杂着浓浓的萧瑟狠狠的刮在他的脸上,一时之间,叶书怀觉得自己这一生似乎已经荒废了。

“呵…所以,你报仇的对象里,也包括我吗?”许久,他才在这山腰的寒冷中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承认,最开始我为了达到目的,是曾经利用过你。”芙香望去,叶书怀满眼的落寞就这样撞进了她的视线中。“可是,你从来都不是我报仇的对象。但是,我想让你看清楚,你是活在一个怎样充满谎言的宅子中。你可以骂我无情无义,也可以笑我自作多情,但是我想,如果姨娘还活着,她一定希望你不管喊谁母亲,都能争气,有作为。”

其实对宛碧罗的感情,芙香向来是好坏参半的。她失手杀了宛碧罗,所以,她有责任还给她一个儿子。

“她…我是说、母…母亲是怎么死的?”叶书怀轻轻的问道。

“服毒自尽。”这四个字,芙香说的万分艰难。可是她却不后悔将上一世宛碧罗的死法代替了这一世被她措手而杀的事实。她不在乎自己在叶书怀面前卑鄙了一次,因为太多的过往和苦楚她真的无从说起。

这份浓浓的恨意,只她一个人来承受即可,她不无私,相反的她觉得自己对叶书怀非常的自私,可是她却只能这样继续自私下去,是为了叶书怀,更是为了自己。

“找一天,你带我去她的坟上看看吧。”

“好。”

两人至此再无赘言。

凌冽寒风,簌簌而起。此情无归,天涯相隔。

自从那日之后,叶书怀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竟主动提出搬出侯府,要住去扇门的西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扇门是晁新偏东靠山脚的一个只进无出的胡同,因为地处偏僻,比较幽静,不知何时起就成了学子们寒窗苦读的聚集地。

可是在扇门胡同里住着的都是一些从外地过来晁新没多余的银子租好院子的穷苦书生,所以久而久之整个扇门胡同几乎成了清苦修学的象征。

因此在听到叶书怀的话时,第一个反对的就是大太太。

“你疯了,好好的不在家呆着,跑去那个鬼地方折腾什么?”大太太自那日晚上被芙香又一次气晕以后气色一直不大好。元月初一的时候也是勉强的跟着昌平侯去祈福的,一回来就直接病倒了。虽然让大夫瞧了并无大碍,可是大太太就是感觉浑身不舒服,人也提不起精神,便隔三差五的就整日整日的躺在床上静养着。

“哥…哥哥。”而叶宝盈这几日也是出了奇的乖巧听话,一直静静的守在大太太的跟前,端茶递水,嘘寒问暖。所以,叶书怀来的时候,正巧和她撞在了一起。“哥哥若要读书,在家也是一样的。”

褪去了一身戾气蛮横的叶宝盈是叶书怀不熟悉的,不仅如此,他现在是怎么看这个妹妹怎么别扭。所以叶宝盈同他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

不管芙香当时说的那些是真还是假,不管叶宝盈对自己的那份情意是浓烈的兄妹之情还是错位的男女之情,他都已经不想再去深究了。反正,叶宝盈要嫁给二殿下已成事实,这些事情,再继续追究只会伤了兄妹之间仅剩的感情。

因此叶书怀自然是没有答叶宝盈的话,却是对着大太太道,“母亲,孩儿心意已决,这两日就会搬去扇门的。”

叶书怀对自己一夕之间的冷漠让叶宝盈委屈的红了双眼,可是除了委屈,她心里对芙香的恨意也更加的根深蒂固了!

因为芙香这样一闹,昌平侯和大太太看她看的很紧,她自然无暇顾及之前和李管家商定好的事儿。等到想起来的时候找了李真来一问,她才知道自己之前花出去的那些金子是打了水漂了。人家根本没去索芙香的命!这让叶宝盈更加气急败坏,却也是因为芙香,这短短的几天她还学会了一件事儿,那就是隐忍。

“你到底是为什么!”大太太挣扎着坐起了身,焦急的询问打断了叶宝盈的沉思。

“母亲,孩儿准备好好修学,参加明年的春闱,春闱若是落了榜,便是参加秋闱…孩儿相信只要肯努力,孩儿就一定能有一番作为的!”

“你…咳咳…”大太太声音一高,咳嗽声就溢出了嗓子。

“母亲,您好好休息,孩儿每逢初一和十五会回来看您的。”叶书怀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要让他踏出这一步很难,因为他心里知道,一旦踏出了,自己就再无回头之路了。

“怀哥儿,是不是那个小贱人又同你说了什么!”大太太虽然身子还没好利索,可是脑子却转的飞快。叶书怀是她一手带大的,他的脾气秉性自己最清楚,素来温吞如水,优柔寡断的,何时这般绝决过。一定是芙香,一定是的!

大太太探了身子紧紧的拉住了叶书怀攥成拳头的双手,看着他无波的神情,大太太心里忽然害怕了起来!芙香的话就犹如一个鬼咒一般盘旋在她的耳畔——报应,报应,这一切是不是真的都是报应!

第九十九章 新年初始,宣界之行

重生之侯门弃女第九十九章 新年初始,宣界之行接近年关,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碌着置办年货走亲访友,晁新城里处处张灯结彩,浓浓的年味儿铺洒在城中的每一个角落。

因此,即便是在年前全家闹了个不欢而散的侯府,一入年关也都很有默契的将之前的不愉快统统咽回了肚子里去。所以除夕夜前后,每个人都显得格外欢喜,只是这份欢喜,总透着一股子故作姿态的架势,让芙香看着觉得很假。

可是真真假假对她来说都无所谓。叶宝盈和云昊的婚期将近,叶书怀已经搬去了扇门胡同,据说一直要到除夕夜才会回来吃团缘饭。大太太的病似乎又重了些,整日躺在床上哀哀怨怨无痛呻吟。所以整个侯府内院的事儿,突然奇迹般的落在了素来被大太太压的死死的二姨娘头上。昌平侯呢,则在前朝忙着周旋各方势力,他既不能得罪左相和右相,又不能明着和苏伯年对着干,也已是自顾不暇了。

这让芙香觉得,今年的新年,是她有生以来过的最舒坦的一个新年了。

转眼便至除夕,自从和大太太明着闹翻了以后,芙香就住回了素锦苑,只在小年夜的中午回去过。可是除夕这天,她还是早早的回了侯府,但没想到迎接她的竟然是叶宝盈那张恨她入骨的脸。

“你别太得意!”叶宝盈不复之前的嚣张,芙香暗赞她也不是笨的无药可救,懂的将锋芒毕露的戾气全部化成温柔似水的乖巧。只可惜,那双和大太太太过神似的眸子总是能一下子出卖她内心所有的想法。

“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恨我?”芙香看着她,平静的问道。其实从最开始一直到现在,她的目标就只有大太太一个人而已。

叶宝盈轻飘的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便端着手中的药汤转身走入了回廊中。她不会告诉芙香,因为她的出现而害怕自己在侯府独享的宠爱被瓜分,无论是叶书怀还是父亲、母亲,他们的爱只能是她叶宝盈一个人的,谁也别妄想从她手中抢走一分一毫,即便那个人是她同母同胞的亲姐姐。

所以,她讨厌芙香的存在,最开始的原因只是那些莫须有的妒忌而已。可现在却全部化成了入骨的恨意,恨芙香将她对叶书怀那份见不得光的感情晒在了众人的面前。

不过这样也好,叶宝盈也明知这辈子是不可能和叶书怀在一起的,所以最后嫁给谁都是一样的。二皇子云昊,如果有一天他能再得势登基,那么自己再不济也会是后宫之中万人之上的妃子。到那个时候,芙香的一条贱命,对她来说要取要留,岂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儿。

那一晚,一顿盛宴般的除夕晚膳,一桌子的人都食不知味。唯一让芙香感觉欣慰的是叶书怀的改变。

“哥哥真的下决心要参加明年的春闱吗?”芙香最开始听到叶书怀要搬去扇门胡同的时候也觉得很惊讶,不过转念她就想明白了,叶书怀这是想吃得苦中苦,才能成为人上人吧。这样最好,若是叶书怀真的能有些出息,那她去向义父讨个人情也好开口些。

可是,即便知道芙香说的一切都是对的,但却不代表叶书怀能原谅芙香对大太太和叶宝盈所做的一切。毕竟生母养母都是娘,这二十多年他是真真切切的活在大太太和叶宝盈的身边的,这份情,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彻底割舍的。

因此,叶书怀对芙香依旧是淡淡的口吻,“想试一试。”

“功夫不负有心人,哥哥只要肯努力,一定会有所收获的。”芙香诚恳的说道。

“但愿如此。”叶书怀无力一笑,转身没入了苍茫的夜色中。

自除夕夜后,芙香就住回了素锦苑再也没出过门。

听说二皇子那里已经放出了风声,叶宝盈虽以侧室的身份嫁过去,可一切嫁娶事宜皆按迎娶正室的礼仪规矩来操办。

大太太心里自然是憋着气的,可是却也不得不笑脸称好。婚期被左相仓促的定在三月十五,所以大太太即便心里不痛快,身体不利索,却还是要开始劳心劳神叶宝盈的嫁妆,自然就没有时间来管芙香的去处和动静了。

所以芙香便能安心的待在小苑中替言歌操办婚事,因为巧不巧的,三月十五也是言歌成亲的日子。

新年伊始便是一场接着一场的鹅毛大雪。雪止转晴的时候,忙了一整个新年未曾露面的白聿熙出现在了素锦苑里。

“咳咳…去…咳咳,宣界?”芙香手里还捧着刚刚出炉的梅花糕,正吃的满嘴的糯香差点被白聿熙出口的话惊到噎住。

“对,我准备明日就动身。”白聿熙笑着从桌上倒了一杯热茶给她,然后端走了她手中的梅花糕,又拍了拍她的背帮着芙香顺了一下气。

“是不是如意姑娘那里出了什么事儿?”芙香因着年前把侯府搅成了一滩浑水,所以这连日来心神总有些不定。

“不是。”白聿熙摇摇头,“魏家那里一切都挺好的,而且年前我还派了人去了一趟宣界的,魏姑娘捎了口信来说,邵公子已经准备过完年就动身来晁新了,她父亲那里似乎也因为七爷的暗中帮忙而微微松了口。”

“啊,七爷。”本来兴致满满的芙香因为听到“七爷”这两个字而瞬间奄奄不悦起来。

“怎么,还在生气呢?”谁能想到对外冷冰冰的白少,面对芙香会是这般柔情似水温暖和煦的模样呢?

“没有。”芙香抿了一口热茶,苦苦一笑,“他满口江山社稷,哪怕是伤了人,也是为了天下苍生黎民,我又怎么敢生他的气。”这话明明听着很识大体,却到底还是孩子气了一些。

白聿熙拉过了一边的椅子坐在了芙香的对面,认真道,“自古君王本无情,这个道理你懂,我相信凤姑娘比你更懂。她本就浸没在那种烟花之地中,看男人的本事可比你好太多了。”

“所以三哥你是想说,嫣然明明知道七爷是个坑,还偏偏死命的往里跳?”当时这事儿看着是过去了,可是芙香这个心结是彻底的落下了。对于七爷云璟,她以后可以尊重,可以听从,却绝对不会再将他视为朋友知己。

“我是想说,凤姑娘会掌握好分寸的,七爷也不会再让之前那样的事情发生在凤姑娘身上的。无论他们之间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白聿熙耐着性子,循循善诱。

因此最后,芙香还是决定和白聿熙一起去一趟宣界,因为说起来她也挺想去看看魏如意的。

可是出行的那天,她却在马车边看到了骏马高骑的云璟和笑语不断的凤嫣然。

“你…”芙香第一个反应就是扭头去看白聿熙。

“七爷临时起意的,说是带嫣然姑娘出去玩玩,刚好我们也要去宣界,就一起了。”白聿熙其实心里还真的有点担心芙香会当即甩脸色的。

可是,芙香到底还是忍住了,只是上马车的时候,面容上没了笑意。

“姐姐在生我的气?”自从云昊那件事情发生以后,凤嫣然自然感觉出了芙香对云璟的不满,却也一直找不到机会和她好好聊一聊。所以前几日在听说她和白少要去宣界的时候,就鼓动了云璟同行。

云璟自从云昊被废以后,一直不问政事,真正成了一个闲散王爷,时间多的很。更何况云昊的事儿他也一直觉得有些愧对凤嫣然,便是满口答应了。

“你…”芙香是有满腹的话想和凤嫣然说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要从何说起,“我就是气你不懂得爱护自己。”

“姐姐放心,妹妹不会糊涂的!”凤嫣然笑着拉住了芙香的手,“他的身份我很清楚,你劝过我,姨娘也劝过我,我本又在烟花之地长大,这些道理岂会不明白。”其实,她真的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接近云璟,身不由己对他倾心。不过也正因为云璟的身份是不可能和她有一条良缘之路的,所以她才会爱的如此义无反顾,如此坦坦荡荡。因为不管结局如何,她都不可能和云璟在一起的。

只是这些话,她现在却不能对芙香说。所以凤嫣然每次看到芙香对自己真切的关心时,都没来由的一阵难过。云昊被废,她相信左相很快就会有动静的。多久会查到云璟这里,就只是时间的问题。

等一切都过去了,如果她还有命活着的话,她一定会将所有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芙香的。她相信那个时候,芙香自然会释怀的。

“你都这么说了,我就更没生气的理由了。”芙香叹了口气,反手握住凤嫣然的柔荑道,“只盼你能真的看清楚他身后的水有多深才好。”

情爱之事,本就冷暖自知。她有心关怀,却不想落一个多管闲事的下场,所以这件事,芙香心想,就点到这里为止吧。

第一百章 再见如意,才子佳人

重生之侯门弃女第一百章 再见如意,才子佳人宣界其实离晁新城不算太远,可是因为雪天路滑难行,到底还是比预计晚到了一天。

刚进城门口,正在好奇的探头往外看的芙香就眼尖的瞧见了一身翠纹织锦羽缎斗篷的魏如意立在街边。

“三哥,是如意姑娘。”芙香脱口而出,伸手指了指前方。

白聿熙定睛瞧去,然后命小厮将马车停在了路边。

待马车挺稳后,芙香打开车门,直接轻松的跃下了车,快步走到魏如意的面前笑着说道,“看你这模样,像是特意在这里候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