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曾经告诉我,若是想要得到一个人的心,或是倾慕一个人,就要‘自荐枕席’,男女之间,鱼水之欢,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未曾‘欢’过,想来你也未曾,所以我就来‘自荐枕席’了。”

谢景行听得她说的这惊世骇俗的一番话,脸都涨得通红,便是与沈妙大眼瞪小眼,似乎不知道如何反应,最后道:“你乱七八糟说的什么话!”

他是不知道她嘴里的“丽妃”又是谁,不过想着之前沈妙做的那个梦,谢景行有些不可置信的想,该不会是她后宫中的哪个“姐妹”?

沈妙坐在榻上,醉的熏熏,偏还要端着一副端庄的架子,道:“我想与你探讨探讨。”

谢景行赶紧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才喝了一口凉茶,心中郁燥稍稍安抚。沈妙这一喝醉就判若两人的性子也真是让人吃不消了,不过“鱼水之欢”这话都能说出来,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道:“我不是趁人之危的人。”

半晌却没有听到动静,谢景行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回头去看,却是一口茶水“噗”的喷了出来!

沈妙自己倒是乖觉,外袍也不知怎么就没了,穿了个肚兜,委委屈屈的道:“你是不是嫌我长得丑?所以不肯碰我?”

那大块肌肤倒像是冬日里的白雪,却又比白雪更温润,如牛乳,又比牛乳更晶莹。加之她发丝蓬乱,衬得小脸可爱,目光朦胧,实在很是秀色可餐。

谢景行连忙过去手忙脚乱的给她盖被子,道:“你真是病的不轻!”

沈妙振振有词:“你我是夫妻,夫妻圆个房怎么了?”

谢景行深深吸了一口气,避开对方水意朦胧的双眼:“你伤还未全好…改日再说。”

沈妙疑惑:“不是你说两个月之后为期么?我看过日子早就到了。”

谢景行险些崩溃。

他强调:“我不是趁人之危的人,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我知道。”沈妙点头:“我是来圆你心愿的。”

谢景行:“…”

“乖,今日太晚了,改日再说。”谢景行替她掖好被子,转身就要走,他怕再呆下去,只怕真的忍不住。他到底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正值壮龄,美人在怀,还是自己心爱的女人,若是什么反应都没有,那才是有问题。可他又不想这样在沈妙酒醉的时候趁人之危,他尊重沈妙,所以不愿意以这样的方式。

可是他才刚刚站起身,袖子却又被沈妙扯住了,才替沈妙掖好的被子也滑了下来。沈妙干脆半跪在榻上,却也比谢景行矮一个头,她有点急,一下子搂住谢景行的脖子,道:“不行。”

谢景行:“…”

软玉温香在怀,他几乎可以感到对方玲珑有致的娇躯,沈妙身上传来淡淡的女子香气。他明明未饮许多酒,这会子却也觉得浑身燥热起来,仿佛烈酒上头,理智都在渐渐消退。

“就是今日,过了今日我就反悔了。”她一本正经的道,却也不知道是真的喝醉了还是假喝醉了。

谢景行闻言,往下拨她的动作一顿,瞥她一眼:“反悔?”

沈妙似乎觉得头有些晕晕沉沉,这样半跪在榻上的姿势让她有些不舒服,便又甩了甩头,仔仔细细看向谢景行,忽而勾唇一笑。

她说:“本宫觉得你煞是美貌,看上你也是你的福分,跟了本宫不好么?”

谢景行:“…”

又来了!又来了!谢景行恍惚就想起几年前在那庄子里,喝醉了的沈妙将她当做小倌儿强吻的事情。如今时光流转,眼前这一幕却是异常的熟悉。他的声音倏尔就带了几分危险:“跟了你?”

沈妙点头,凑到他耳边神神秘秘道:“保管你富贵荣华一生!”

谢景行就笑起来。其实沈妙醉态里,都带了几分少女才有的娇憨,青涩的像是未成熟的果子,说不上什么风情万种,而且说起话来简直让人无言。可是她的一举一动,对他来说却是致命的勾引。那些绝世美姬的勾人眼神,亦比不过她一个憨头憨脑的拥抱。

“要是你不愿意,本宫就去找别的人。错过本宫,你会后悔一辈子的。”沈妙阴测测的威胁他。

谢景行道:“还想找别的人?嗯?”

他突然往前一倒,沈妙本是攀着他的脖子,这么一来倒是被他压在身下。谢景行微微一笑,俯身在她耳畔低声道:“你这个皇后,倒是很嚣张么。想要我来伺候你,居然还念着别的男人?我不怎么高兴,你要受罚吗?”

沈妙奋力的挣开一只手,从床底摸出一个册子样的东西,目光亮亮的看着他:“看这个!”

谢景行一愣,接过来一看,脸色却是瞬间变得精彩万分,语气中都是克制隐忍,他道:“你从哪里来的这个?”

沈妙脖子一缩:“娘给我的。我说过了,我想与你探讨探讨。”

谢景行怔了片刻,轻轻笑了:“探讨探讨?”

沈妙脑袋点的鸡啄米似的。

“微臣自然会侍奉的娘娘身心舒适。”他意味深长开口,眼神却倏尔变得如狼般危险,他问:“娘娘真的不会后悔么?”

“你错过本宫才会后悔一辈子。”她嘟囔。

谢景行没再说话,一挥袖,屋中烛火应声而灭。

黑暗里传来他低沉的嗓音。

“你说的没错。”

错过你,才会后悔一辈子。

日头上了三竿,便是有树影遮挡,夏日的日头还是透过枝叶的缝隙透过窗来落到地上,映出一小片金黄色的斑驳。鸟儿在枝头啼叫,清凉的啼鸣里都是愉悦。

沈妙觉得头痛欲裂,下意识的翻个身,却觉得似乎有什么挡在面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倏尔就愣住了。

她躺在男人的怀里,双手还紧紧搂着对方的腰。目光再往上,看到的就是一张俊美绝伦的脸,那一双桃花长眸里似笑非笑的,含着的都是促销的笑意。

沈妙心中顿时炸开了花!

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吗?她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下意识的就要坐起身,却又觉得浑身酸疼,疼的她倒抽一口凉气,那掖在身上的被褥自然而然的滑落,露出一些显而易见的痕迹。

沈妙:“?”

地上散乱着衣衫,酒碗胡乱的堆在桌上,满屋子的旖旎之气。她便是再如何迟钝,也都能穿猜出发生了什么事?

“醒了?”谢景行挑眉。

沈妙竭力恢复自己平静的脸色,然而她到底再如何装,都露出一两分慌张。这慌张落在谢景行眼里,却是让他啼笑皆非。

他道:“昨夜里很是勇猛,怎么现在反倒怕了?”

沈妙心中一个激灵,她是一旦喝醉了酒,什么都记不起来,忘得比白纸还要分明。酒醉前的记忆,还停在她与谢景行说前生事的时候,因着她左想右想,觉得以梦中一世来解释最容易令人相信。否则平白无故的,说自己死而复活,便是在再如何真实,总也令人听得荒谬。

她喝了点酒壮胆,也记得谢景行似乎相信了她的话,并没有因此而对她有别的情绪,可是…怎么就睡到一张床上去了?

谢景行扫了她混乱的模样一眼,悠悠道:“知道你昨晚做了什么吗?”

沈妙不敢与他对视,镇定的看被褥,道:“能做什么,睡觉。”

“你睡了我。”谢景行道:“要我好好伺候你。”

沈妙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那是她?

坐镇六宫端庄淑仪的沈皇后?谢景行一定是骗她的!怎么会有这般*无耻之事!

谢景行道:“你说,要我跟了你,日后抱我一世荣华富贵,前程无限。”

沈妙道:“醉后之言,何必当真,况且,”她话锋一转:“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我不可能说这种话。”干脆直接翻脸不认人了。

谢景行也不急,气定神闲的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册子样的东西翻了翻,道:“是啊,你还拿了你娘送你的东西,要与我探讨探讨,让我为你解惑。还记得么?”他将册子在沈妙面前扫了一扫。

沈妙本来只是轻轻一瞥,待看清楚时却是在心中几欲吐血。

不是吧?这个都有!

这可是她出嫁之前罗雪雁给她的,教她,咳,闺中秘事。这东西被她收着,谢景行不可能找到,也就是说,肯定是她主动翻出来拿给谢景行的?

那她之前还对谢景行做了什么事?真的让谢景行“好好伺候她”么?

沈妙觉得被雷劈了也不过如此。

谢景行似乎还嫌她不够窘迫,淡道:“昨夜里你非拉着我探讨,才探讨了前面几页而已,本想着天长日久不急于一时,你却难得求贤若渴,这上头极难的姿势,也要尝试一番…。”

“停!”沈妙连忙打断他的话,却是已经羞得脸色通红,道:“喝酒误事,你也不知道拦着我!”

“我怎么敢?”谢景行做委屈模样:“若是不应,你就要砍我脑袋。”

沈妙:“…”

她觉得真是太难堪了,一想到自己扭捏姿态去勾引谢景行…可能前后两世加起来的里子面子都被丢了个干干净净。

谢景行却像是心情极好,笑盈盈的看她:“你还与我说,今夜还要探讨。”

“今夜就不必了。”沈妙飞快打断他的话,就要跳下床往外跑。被谢景行一把拉住,又扯到怀中。他低头看沈妙,面上懒散笑意倏尔收起,却是换了一副认真的神情。

他皱眉问:“你后悔了?”

沈妙一怔。

谢景行的眼睛极好看,有时候沈妙也会奇特,一个大男人,眼睛生的那般好看做什么。仿佛生了无限情意,所以惹得在明齐定京的时候,总有芳心萦绕不绝。然而他本身却是冷漠,这样的男人,太过危险,所以万万招惹不起的。

爱上这样的男人对女人来说一定是劫数,可被这样的男人爱上,大约就是终其一生得来的幸运。他懂得尊重,有私心,可是却也霸道的可爱。

此刻他认真盯着沈妙,自来狂妄的、嚣张的目光里,却也有几分小心翼翼,而那种小心翼翼,会让人觉得,自己是被他放在信上的,是被他呵护着不受伤害,是他最重要的人。

沈妙的目光落在谢景行手上的红线上。

他嘴里说的嫌弃,到底还是没有摘下来。

沈妙抬起头来,坦诚道:“不后悔。”

只是觉得有些害羞而已…

谢景行的眸子亮了一亮。

她说:“做就做了,有什么可后悔的,又不是旁人。”到底还是躲闪着不肯看谢景行的目光。

谢景行扳过她的头,逼她正视自己,道:“果真?”

沈妙道:“真的!”

谢景行盯着她看了半晌,沈妙越发觉得尴尬,就要跑,被谢景行一把拽过来,道:“我看看。”

“看什么?”

“昨夜你死活不肯停下,我都没好好看你伤口,虽然是皮外伤,也要仔细看清楚。”他把沈妙拖到自己怀里,沈妙瞧他只穿着中衣,露出大片胸膛,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推拒着道:“不、不必了。我自己来。”

“那可不行…”谢景行说着,倒是又将她拉倒在自己身上。

沈妙却没能再逃开了。

外头,惊蛰和谷雨一边扫地,一边竖着耳朵听着里头的动静,奈何她们二人又没有武功,隔着一道门,怎么也听不出一个花儿来。

从阳蹲在门前,一边逗着鸟笼里的鸟,一边道:“你俩在这扫了一个时辰了,再扫下去,这门口的石板都能被扫穿。”

惊蛰和谷雨一愣,一齐停下手里的动作。惊蛰看向从阳,有些想问,似乎又觉得这问题太难以启齿,便是纠结的红了脸,不肯说话。

从阳却比她脸皮厚多了,一看就晓得她想问什么,大手一挥道:“放心吧,十分顺利!”

惊蛰和谷雨虽然羞赧,却仍是同时舒了一口气。惊蛰朝谷雨抛去一个得意的神情,谷雨却是嗔怪的看了她一眼。

沈妙昨个儿晚上喝醉了,惊蛰和谷雨正在收拾屋子,却被她们好巧不巧的将沈妙收好的,罗雪雁给她的那本册子给收了出来。沈妙就问那册子是什么东西,惊蛰灵机一动,想着每次沈妙喝醉后也都不知道自己做过哪些事情,又有意想要撮合自家主子和谢景行,当初沈妙出嫁的时候,罗雪雁千叮咛万嘱咐,要的就是她们两个丫鬟一定要时时劝诫着沈妙。结果都成亲这么久了,连房也不曾圆,看着二人感情也很好的模样,惊蛰就想,莫不是自家姑娘不懂,这睿亲王也是一窍不通。有心想要推波助澜。

这不,干脆就趁着沈妙喝醉的时候,谆谆善诱的引导她:“这册子上头的东西,须得亲王殿下才能为夫人解惑。”

现在想想,惊蛰觉得自己当时的神情,定是与那花楼的老鸨一般无二。

沈妙喝醉了全然不懂,便是拿了那册子出了门。谷雨要阻拦也来不及了,只得跟在后头,两个丫鬟又是紧张又是不安,在外头守了一夜,守的眼睛都生出青黑,沈妙到底是没有从谢景行屋里出来。

如今听闻从阳这番话,二人心中倒是大吁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也办成了一桩好事,自家姑娘和姑爷就算再如何不知事,听闻这种事也是食髓知味的,一来二去,也就熟能生巧。

正想着,唐叔从后面走了出来,看见他们三人,先是对着从阳一通怒吼:“大清早的不干正事守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走。”又对着惊蛰和谷雨笑了笑,道:“怎么瞧着精神头不大好?”

惊蛰和谷雨是沈妙带过来的人,唐叔也不好如同教训从阳一般不客气。从阳见如此差别对待,哼了一声提腿就走,惊蛰和谷雨也不好久留,对着唐叔搪塞几句,赶紧溜走了。

唐叔一人站在谢景行门前,待所有人都走了以后,突然自顾自的笑起来,傻乐了一阵,似是想起了什么,自语道:“得熬些补药才是。”匆匆走了。

睿亲王府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好不欢乐,大约墨羽军都是心知肚明了,众人俱是心照不宣。不过八角和茴香二人却不知情。

他们暂且照顾着裴琅。

裴琅的伤势比沈妙重多了,虽然当初也是捡了一条命,然而那刀伤入骨,高阳也不敢掉以轻心。八角和茴香看着裴琅,若是有什么不好,也好去找高阳来看。

裴琅夜里总是醒过几回,只是醒的时间很是短暂,不过片刻之后就又睡去了。这样反反复复,八角和茴香忙不过来,也就更无从知道沈妙和谢景行那头是什么情况了。

快近晌午,茴香端着稀粥进来,裴琅的伤势也不能吃别的东西。一进屋却见裴琅坐在窗前,看着窗前的树枝出神。

“裴公子?”茴香一愣,有些高兴的走过来,将粥碗放到一边,道:“您总算是醒来了。”

裴琅有些缓慢的转过头来,瞧了瞧她,似乎才辨认出她是睿亲王府的婢子,道:“王妃也醒了吧。”

茴香有些奇怪为何裴琅会用如此肯定的语气,却还是道:“昨日里醒的。夫人没受什么重伤,倒是您伤的很重。多亏了您,替夫人挡了一刀,救了夫人的命呢。”

裴琅低下头,似是笑了一声,低声道:“救命么。分明是我欠她的。”

茴香没听清楚裴琅说的话,道:“您说什么?”

裴琅却又是有些出神的模样。

他总算想起来了。

在替沈妙挡了一刀之后,生死一线之后,他做了一个梦,那个梦很长也很真实。却让他豁然开朗。

为什么沈妙之前总会对他露出生疏的敌意?

为什么他总是会对沈妙生出莫名的愧疚?

原来是这样的。

那梦里的住持说:牺牲自己的性命,那个能重来一次的机会也仅仅只是“也许”而已,说不定就这么白白牺牲了。那个住持也说:若能重来一次,有些机遇会被打乱,或许他会因此而痛苦。

裴琅也应了。

他曾爱过一个女人,只是他的爱和傅修宜的冷淡其实没什么区别,都是一步步把沈妙推上了绝路。他一边同情着沈妙,一边却又理智的权衡利弊,将沈妙抛弃了。

人的一生,其实就是在不断舍弃着东西度过了。他和傅修宜都把沈妙给舍弃了,所以这一世,沈妙也毫不犹豫的舍弃了他们。

偏偏是谢景行好运,可转念一想,那也是应当的。

可是在知道了这么多前因后果之后,他是再也没有脸面再面对沈妙了。说什么陪在她身边帮她,现在想想,不过是因为前世而生出的愧疚,他是在偿还。可是他无法面对自己的心。

这姻缘来的复杂纠葛,让他心中剪不断理还乱,是该结束这个错误了,有些念头从一开始就不该生出,生出就是错误,现在应该由他亲自斩断。

茴香道:“裴公子,先喝点粥吧。您的身子还得再养养,等会子高公子就会来与您施针,只要醒了,这伤养上些日子,凭高公子的医术,您会安然无恙的。”

裴琅顿了片刻,道:“多谢。”

“裴公子客气了。”茴香道:“您救了夫人的命,是亲王府的恩人呢。”

“劳烦你替我取纸笔来吧。”裴琅道。他嘴唇苍白,眸光黯然,语气却十分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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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一章一天只能审核一次,审核不过就只有第二天再审,也就是说,一次没过就断更(╯‵□′)╯︵┻━┻

我想静静…。

第二百一十八章 离开

沈妙和谢景行是好了,整个睿亲王府上上下下似乎都长舒了一口气。

因祸得福的是,不仅他们二人和好,似乎也开始在一间房里睡觉了。这简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尤其是唐叔最高兴,日日给谢景行熬虎鞭鹿鞭牛鞭汤喝,每每让沈妙瞧着也是觉得无言以对。

谢景行开始着手调查叶家的事情,只是有些奇怪的是,叶楣姐弟俩的确是土生土长的大凉人,之前也在钦州生活,这些都是一点儿都做不得错的。沈妙也莫不清楚这是为何,到后来,便也只有想着大约是自己这重活一世,无意之中改变了许多事情。譬如傅修宜的运道,譬如楣夫人姐弟的身份。

可是不论怎么变化,有一点却是不会变化,叶楣既是她前生的敌人,今生又入了“叶”家,他们死对头的位置却是一点儿没有变化的。

裴琅的伤也渐渐好了起来,沈妙去看过一次,便是没有进屋,只在屋外远远的瞧了一眼,见他也能下地自己喝药,便离开了。对于裴琅,沈妙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不过裴琅大约并不晓得前生的事情,她晓得前生的事情,却无法以平和的心态去面对对方。

便也只能保持这样的距离了。

谢景行却是对此十分满意,说她比往日懂事了许多,借此机会好好“奖励”她,又好像是要把之前未曾圆过的房全都要补回来一般,直接让沈妙这几日都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活像是被男鬼采阴补了阳。

陇邺的局势看着安定,然而其中漩涡争执却不是旁人能想象的到的。永乐帝自皇家狩猎之后,之前为对付卢家布置的局开始收网,卢家忙着和皇室周旋,谢景行也忙碌了许多。

而沈妙自然也不会轻松,因为明齐那头来信了。

罗雪雁那头给沈妙的家书到了。

家书有两封,一封是罗雪雁写来的,说他们如今一切都好,又叮嘱沈妙到了陇邺,若是受了委屈千万不要往肚里咽,一定要写信回来告诉他们。又细细叮嘱了一番,要和谢景行相敬如宾,互相扶持体谅。罢了就是询问沈妙这头的情况。

另一封信却是沈丘写来的。

沈丘的这封信,却是和罗雪雁的不大一样。沈妙当初出嫁的时候,曾与沈丘说过一些事情,虽然挑的不甚明白,却也暗示过沈丘要提防明齐皇室,明齐皇室是一坛污泥,沈家要做的就是明哲保身,不管用尽什么办法,总要和皇室划清楚关系,否则便只能被拖着一同沉入泥潭底。如果到了必要的时候,便是舍弃沈家的清明,也要先保全性命为上。

这一回沈丘写的信里,就谈到了明齐的局势。

算起来,沈妙离开定京城,大半年有余。定京的局势本就一触即发,每日都会有变化发生,更何况大半年。不过这变化来的,到底是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文惠帝病重了。

先是咳疾,而后病情加深,如今甚至到了不能上朝的地步,偶尔上朝,也是精神不振,听几句便散了。不知道为何宫中甚至有流言放出,文惠帝已经油尽灯枯,熬不过一年只怕就没有活头了。

沈妙见这行字,便只是笑了一声,文惠帝究竟能活多久,真的只是一年?沈妙是不信的,反正前生文惠帝死的没这么早,当然,文惠帝的驾崩一事其中有没有蹊跷,那也很难说。明齐皇室本就错综复杂,皇子间又不似陇邺这边清简,一人上位,要牺牲的人多得很,一个父皇算得了什么。

沈丘在信里提及,文惠帝病重,却不知为何发难了曾经最宠爱的徐贤妃。徐贤妃被贬为才人,不仅如此,整个徐家也被文惠帝迁怒,连累了周王静王两兄弟。这兄弟二人如今都不能再管理朝中事宜,具体的情况沈丘并不了解,简而言之一句话,徐贤妃并着周王静王,都失宠了。周王静王在夺嫡中,似乎已经落于下风。

而离王一派,却破天荒的和定王交好起来。

离王一派也是夺嫡中有力的一方,定王傅修宜和他们都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如今却会交好,想想都有些不对劲。更令人生疑的是,这一派中,原先的离王竟然隐隐有向定王为尊的意思。

写到这里的时候,沈丘的字迹有些潦草,显然他的心情也并不平静。

罢了,便又总结了一番,大约就是如今定京城内,原先的那些个皇子间,如今瞧着最炙手可热的,便是那位曾经无欲无求的九皇子傅修宜。而傅修宜的母妃董淑妃,也成了文惠帝渐不离身的依靠。

在文惠帝病重的时候,宠爱的人便是他最亲近的人,有人便猜测,瞧着这个趋势,太子总归是没了,文惠帝极有可能将皇位传给定王傅修宜。

于是,一大波臣子便又倒戈向了傅修宜这头。不管是因为本身原因还是外物推动,怎么看傅修宜都将成为明齐未来的储君。

而傅修宜,也渐渐开始在对付沈家了。

沈家的兵权之前已经被文惠帝收了回去,傅修宜却要给沈信新的权力,让他们父子二人去带领一支全新的军队。怎么看都是一个坑,傅修宜摆明了就是挖了一个坑给沈家人跳,做的不好,便是着了傅修宜的套。

沈丘在信里写,如今沈家借着沈信生病的由头暂且不接兵权,可是不知道这样的借口能用得上几时,因为傅修宜既然着手对付沈家,定然不会只用这一种手段。不过好在沈家却也不是全无帮助,傅修宜的矛头对准的还有冯家,就是冯安宁府上,冯家和沈家倒是打算联手,在联合一些明齐的其他臣子,自保应该是够了。

不过话中到底还是传出一些茫然,似乎觉得忠良了几代的沈家,如今却要落得和皇室对峙互相猜忌的局面,未免有些令人唏嘘。

沈妙将信看完,折好收起来,有些忧虑。谢景行方与她一道看过,见她忧心忡忡的模样,问:“你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