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数十载,说短也短,说长也长,有很多事意想不到,没人可以保证未来如何!她不能,他也不能。

眼前年轻俊朗的少年,眼带期盼地望着她,她忍不住暗暗叹息。无论未来如何,至少此刻,他的心,是真诚的。

沉默半晌,苏漓淡淡道:“谢谢你,阳骁。”

没有得到应有的答复,阳骁眸光微微一黯,嘴上却仍笑道:“你也太见外了。凭咱们的关系,我对你好是应该的。”他站起来伸个了懒腰,咧嘴又道:“吃饱喝足了,找个地方睡觉去。小阿漓,别想我哦!”他说完朝她眨了眨眼,笑着走了。

苏漓坐着没动,静静整理思绪,沫香进屋收拾桌子,苏漓看着她忙碌的动作,心思一动,叫人传了夏伏安来。

“不知圣女有何吩咐?”夏伏安进门问道。

苏漓屏退沫香,“玄风的事,想必夏管事心中已有计量,不妨说来听听。”

夏伏安一愣,似是诧异,不答反问道:“此事非同小可,圣女何以如此信任在下?”他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她,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仿佛对他而言,她的答案极为重要。

苏漓也紧紧盯着他双眼,“怎么夏管事自觉不值得信任?”

夏伏安眼光微动,却没说话。

苏漓站起身来,走近窗前,感觉到背后他的目光一直紧紧地跟随着她,心下微沉,却没有回头。她抬眼望着窗外他昨夜站过的位置,语气淡淡道:“夏管事若有异心,大可不必淌这趟浑水。本尊做事原则,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只需谨记,只要你忠心于我,我必不会薄待你。”

夏伏安眸光渐深,诸多复杂难解的情绪,在他眼底一闪而逝,刹那又归于平静,令人无从捕捉。

雨渐渐停了,太阳跃出云层,光芒四射,照着碧湖水面如镜,倒映着蓝天及周遭景物,唯独隐藏了它自己的世界。

苏漓缓缓回过头去,身后那双沉默的眼,彷如这碧湖一般,也藏着无数秘密。

“圣女如此厚待,夏伏安自当尽力。”他沉默半晌,低声一叹,上前几步道:“目前玄风失踪的消息还在封锁之中,没几个人知道。”

“你想引蛇出洞?”苏漓直觉地接口。

“不错!”夏伏安眼中精光一闪,“比我们更想找到他的人,是幕后主使者。”

苏漓不禁又是一怔,似曾相识的情景瞬时浮上脑海,就连对白,语气,都是如此熟稔。她极力稳住稍稍激荡的心神,缓缓笑道:“这的确是个好办法。那你想如何做?”

夏伏安似在思索。

苏漓盯着他缓缓道:“那虞千机似乎对你有意,不如就由你从她那着手。”

思源楼里,身姿妖娆的紫衣女子极尽媚态勾引他的一幕她亲眼所见,无论虞千机出于何种目的,只要他肯稍加逢迎,略施小计,找出幕后主使一定不难。

“你要我去接近那个女人?!”夏伏安惊诧地望着她,仿佛被触动了心头隐痛,万般复杂的情绪,仿佛激流一般涌入眼底,又迅速被压制成更复杂的情绪。

苏漓的心莫名一紧,“怎么了?”她疑惑问道。为何他一向平静的眼神突然变得如此复杂?似有悲伤又似有落寞,她神色未动,淡淡又道:“只是让你做戏,又不是真让你以身相许…莫非,你担心温柔乡里,会把持不住,最后反受其操控?”

“就凭她?”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他眉头一皱,倏忽冷笑,“再修炼一百年,她也没这个能耐!”说罢拂袖转过身去,说不清是恼是怒还是悲,他心潮起伏难定,周身散发的气势倏忽强盛,仿佛他才是主宰这天地万物的神!

只有他操控别人,没有人可以操控他!

苏漓心头一跳,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这世上,只有一人,能掌控我的心意!”他抬头望向门外的天空,高大的身影忽然变得落寞萧索,再回过头来看她的时候,眸光沉痛哀伤,声音飘渺悲凉,低声笑道:“她只需一句话,就能让我欢喜,让我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她也只需一个动作,便能令我如坠地狱,绝望到痛不欲生…”

苏漓的心忽然狂跳起来,目光沉陷在他眼底痛苦的漩涡,难以自拔。

“你…”

“属下虽是一介管事,却也不是任人驱策。”他目光迅速恢复了平静,淡淡地接口,“思源楼还有事要处理,属下先行告退。”说完转身大步走了。

高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长廊的转角,远处的山水在她眼中渐渐变得模糊,她愣愣地站在原地,许久,都回不过神。

第十五章 情义两难

圣心殿外,夏伏安走得很快,一股郁闷之气始终堵在胸口,驱之不散,直到回了思源楼,他也未能静下心来。

夏童奉上白云舵刚送到的物品账目,他随手翻开一本,一股淡淡的胭脂香气从窗外飘来,混合在雨后清新的空气里,似有若无,夏伏安眉头轻轻一皱,目光却没移动半分。

一名下人进屋禀报道:“夏管事,送往各处的新鲜瓜果已经备好,请您过目。”

夏伏安眼皮微掀,沉默半响,放下手中账册,走到门外。各色时鲜瓜果,已按总坛各处掌权人喜好已一一分置妥当。巡视的目光落到其中一份时,他不禁皱了皱眉,道:“这是送往何处的?”

一下人立即回道:“是送到碎月舵虞舵主处的。”

“撤了黄果,换上岭南蜜橘。”他沉声道。

那下人心中奇怪,口中却只得应道:“是。”

远处九曲亭廊外花木深处,浅紫色的轻纱拂过,花瓣纷落,枝叶轻颤,发出簌簌声响,旋即平静如初。

一本厚厚的账册看完,时近暮色,夏伏安起身舒展筋骨,疲累似乎在一瞬间涌上来。他走出思源楼,沿着亭廊缓缓散步,丈许外,姹紫嫣红吸引了他注意力。

茂密的树荫下,一人被一树浓绿映衬,凉风习习。外间窥不见当中玄机,人置身其中却可透过枝叶将外界一览无遗,当真是一道天然屏障,夏伏安背靠大树,一呼一吸间,入肺的气息尽是花草清甜的芬芳,情绪慢慢舒缓开来。

他闭上眼,似乎昏昏欲睡,唇上忽然被人轻轻点了一下,他立即睁开眼来。

那人却立时呆了,此时此刻的夏伏安,五官依旧平淡无奇,可那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眸,在深浅不一的绿色光影里,散发着璀亮光泽,整个人熠熠生辉,全然异于平日的毫不起眼。

夏伏安似乎也愣住了,惊讶道:“虞舵主?怎会是你?”

虞千机缓过神来,方才惊觉自己竟然忘了呼吸。她眼珠一转,低声娇笑道:“不是我又是谁?莫非…你不想见到我?”

夏伏安神色微微一滞,低了眼轻声道:“虞舵主误会了。”

“误会你什么?”虞千机目光灼灼望他,笑问:“为何偷偷换了我的黄果?”

夏伏安立时脸色微变,仿佛被人看穿深藏的心思,紧张得说不出话。

柔白的手臂,轻轻抚上他的肩头,一张千娇百媚的脸庞,肌肤如玉,红唇似花,带着惑人的气息,缓缓欺近了他,虞千机低声笑道:“方才我听得清清楚楚,你别想再抵赖!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夏伏安浑身僵住,窘得仿佛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

“没人知道我只爱吃岭南蜜橘的,除了我的贴身侍女。你早已对我上了心,暗地打探到我的喜好,却还不肯承认。啊,我猜到了,是不是怕圣女知道了会对你起疑?”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一眨,她急切想知道他心底真实的想法。

这样娇柔妩媚的可人儿,热情的眼光几乎可以溶化世间一切。

夏伏安似是敌不过她的柔情,最终叹了一口气,“教中虽然并未明令禁止各处掌权人联姻,但此前并无先例。圣女初来总坛时日尚短,不知她心思、底细,我…”他忽然顿住口,似是有些话始终不好意思说出口。

虞千机心中明了,也不逼他,只是咯咯笑道:“所以上次我找你的时候,你拒绝了我,是因为你知道他们在外面监视你?”

夏伏安默默地点了点头。

虞千机眼底寒芒一闪,口中却柔声道:“你这个呆子,平日里看着挺威风,掌管这么大的总坛。不能明说可以另想办法的嘛。若不是我今日无意撞见,你还要憋一辈子不成?”

夏伏安动了动唇,似是手足无措,“我…”

虞千机暗自发笑,平日里看似精明的男人,遇到心仪的女人也变成了呆头鹅。“好了呆子,我都明白。今晚三更,雨花亭见。”

“今晚?怕是不行。”

“为何?”

“总坛近几日加紧了巡逻,严查防范,颇不安宁,等过了这阵子,我,我再去找你。”他声音越来越低。

虞千机好奇道:“为何加紧巡逻,在找人吗?”

夏伏安没有立即回答,目光微微迟疑,似乎有所顾虑。

虞千机咯咯笑道:“不会是玄风跑了吧?”

夏伏安目光顿时一变,惊讶地抬头看她,虞千机心头一喜,嘴上却微讶道:“被我猜中了?!”

夏伏安眼光闪烁,却没有立刻回答。欲言又止的神情,却进一步印证了她的揣测。虞千机探问道:“夏管事!玄风可是我们圣女教的头号要犯,不能有半点闪失啊!这件事要是真的…你我怕都会有麻烦了。”

夏伏安低声叹息:“我又何尝不知道这其中利害?圣女已经明令封锁了所有消息,认定玄风并未跑远,财使还在追查…你可千万别走露了风声…”

“放心好了,我怎么会连累你?”虞千机娇笑一声,“时间不早了,我也回去了,严加防范,可不能再出差错!”

虞千机去得很快,步伐稍显急切,全然不觉身后男子高深莫测的眼光,唇边浮起的淡淡讥诮。

当夜,秦恒便有消息递到圣心殿。苏漓展开字条看了,随后按原状卷回了信筒,白色的信鸽扑棱着翅膀,飞出了赤莲山。

日换星移。

千叠岩,碎月分舵范围内一座造型奇特的山峰,峰峦叠起,怪石嶙峋,常人难以攀登,故而方圆数十里人迹罕至,偶尔有鹰鹫落脚歇息。

山脚处一块巨大的奇特岩石,形如贝壳,覆盖之下形成了一处天然石洞,洞口被漫山疯长的藤蔓掩住,洞内光线昏暗,一名中年灰衣男子,心神不定地来回踱步。

“你果然在这里,玄风。”

玄风悚然一惊,回头一望,只见一人拂开藤蔓,站在洞口注视着他。夕阳余晖下,来人五官阴柔俊美,一双眼却凌厉深沉,充满了危险的气息。他脚下黑色的影子,被阳光拉长映在地上,彷如变幻无形掌控世间万物的魔。

萧王阳震。

“王爷!”玄风脸色顿时一变,激动叫道。

“没想到圣女教机关重重,你居然逃得出来!”阳震打眼扫了遍洞内,确定那里并无第二人,他才负手走了进去。

玄风唉声叹道:“多亏当晚值夜之人曾受过属下恩惠,这才肯冒死助我出教。”

“是吗?那还真是巧。”阳震脸色平静,微微抬眼,仔细打量着玄风,只见他发髻凌乱,衣衫沾染了泥污,显然吃了不少苦头,心底疑色不觉去了几分。

“王爷,”玄风小心叫道,“毒杀四皇子一事现已败露,属下虽然侥幸逃了出来,但圣女和四皇子一定不会放过我!属下…该如何是好?还请王爷示下。”他目光焦急地望向阳震,既彷徨,又似无措。

阳震淡淡地看着他,半响没有说话。

玄风不安道:“王爷…”

“本王收到消息,总坛正派人四处寻你,只要你一出去,必会暴露行踪。”

“那属下该怎么办?”玄风急急问道,六神无主,“此地也绝非久留之地,万一他们搜到这里来…”

“不必担心。”阳震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安抚道:“你为本王办事,本王自然要想办法保你。”

玄风面上一喜,立即拱手,低头道谢:“玄风多谢王爷!”

就在他这一低头的刹那,先前一直面色平静的阳震,眼中忽地闪过一丝狠戾杀气,抬手便是一掌,直朝玄风头顶拍去!

惊人的掌风掀起洞内沙石翻滚,这般雄浑的掌力,即便是硬如顽石也会被瞬间拍碎!

玄风面色微微一变,却头也不抬,仿佛早已预知阳震会有此一举,他脚下轻轻一滑,眨眼间人已退到五步开外,动作竟比阳震还要快上三分。

阳震一愣,只见玄风手腕一翻,一道银光划过,手上登时多了柄锋利的匕首!他双目圆睁,愤怒地瞪着他,叫道:“王爷是要杀人灭口?”

阳震心思被识破,阴沉笑道:“哼。你任务失败,本就该死!”说着,他已抢身攻上,狠戾之色溢于言表,手下攻势招招直奔玄风要害,毫不掩饰杀人之心。

玄风脸色一凝,仿佛浑然无惧,纵身迎上与其激战,劲风过处,顽石尽毁,粉尘飞扬,仿佛天地只在刹那间风云色变。

转眼数十招已过,竟分不出胜负,玄风闪身避过阳震一击,看准时机纵身一跃,便出了山洞。

想跑?没那么容易!阳震眼底闪过一丝狞戾之色,毫不迟疑地追了上去。

玄风脚下疾奔,匆忙之间发觉前方已无去路,他脚下忽然顿住,回身怒视紧追而来的阳震,忿然叫道:“这么多年来,玄风为王爷出生入死做过多少事,王爷心知肚明。如今玄风只失败一次,你便毫不留情要取我性命,心思未免太过狠毒!”

见他不再盲目地逃,阳震阴沉笑道:“那又如何?你做的所有事也不是为了本王,别忘了,你儿子的性命还捏在本王的手里,你若还想他好好活着,今日就乖乖地受死吧!”话音未落,阳震身形疾动,出手如风,玄风只觉眼前幻影重重,难以分辨阳震准确方位。

他连忙闭上双眼,耳廓轻动,不肯放过空气中任何流动的细微声响。忽然,选分猛地睁开眼,眼神犀利如剑,所有幻像瞬间退散,只有左前方一个清晰的身影。

阳震人在半空,闪电般下落,挥掌直下。玄风眼光一凛,双掌毫不畏惧地迎上去。

四掌相接,两股浑厚内力激起砰然巨响,阳震只觉得手臂发麻,脚步不稳,止不住连连后退几步。玄风却站在原处,分毫未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阳震心中登时震惊不已,玄风何时有了如此深厚的内力?他猛然一个激灵,似乎想到了什么,暗叫不妙,指着他厉声叫道:“你是何人?竟敢冒充玄风欺骗本王!”

“舅父。”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唤。

这声音虽轻,却仿佛一道惊雷,震在阳震心口。这世上,能开口唤他舅父之人,除了苏漓,还会是谁?!

几丈外巨石之上,一道纤影缓缓飘落,她脸覆面具,双眸黑如点漆,衣衫洁白胜雪,翩然若仙,正是圣女教掌管八大分舵的新任圣女,苏漓。

阳震震惊过后,他神色阴晴不定,半晌方阴沉道:“阿漓,你怎会在此?”

“这句话,我也正想问舅父。”苏漓定定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了过来。虽然猜到可能是他,可一旦证实了,她心里仍然觉得难过。自古皇权之上无亲情,难道没有一人能逃脱吗?

阳震目光瞬息万变,转眼又恢复平静,沉声道:“本王收到消息,玄风逃走,你正派人四处搜寻,身为阿漓舅父,本王想助你一臂之力,岂料这竟是你联同外人设下的一个陷阱!”

“舅父,”苏漓痛声道,“刚才你们在洞里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阳震目光一变,先是中计,随后谎言又被当场戳破,他顿时恼羞成怒,面色极为难看,双拳紧握,道:“阿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别忘了,本王才是你最亲的人!”

“正因为您是我的嫡亲舅父,我才更要问清楚,您为何要这样做?”苏漓心内也有几分抑制不住的激动,“圣女教如今由我掌管,您却暗中派人在圣心殿内毒杀您的侄儿四皇子…这究竟为了什么?”

面对她痛心的诘问,阳震面色又是一变,脸上的怒气却忽然消散不少,“阿漓,舅父不会害你。”

“是吗?”她声音很轻,却充满了伤感,直盯着阳震的眼睛继续说道:“或许事成之后,舅父顾念亲情,不会因此要我的性命,可是汴国江山,却要从此陷入血雨腥风!难道仅仅为了争权夺利,就可以罔顾亲情,不择手段?!”

苏漓深吸一口气,心里痛楚难当,晟国皇室为争夺皇位而勾起一幕幕的血腥残杀,仍然历历在目,多少人为之送命,东方泽心机算尽,最后登上皇位又如何?亲人无一在世,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

“大错尚未铸成,萧王还是尽早收手吧!”一直沉默在旁的假玄风不知何故黯了眸光,低声叹道。

“住口!”阳震厉声喝叱,“你究竟是何人,胆敢如此命令本王?!真是不知死活!”他眼中杀机又起,身形蓦然腾空,五指如钩直奔假玄风面门抓去。

到此刻,他心心念念仍是想杀人灭口!

苏漓心头一沉,毫不迟疑飞身而起,欲抢在假玄风前面出手,抵挡阳震全力一击。

假玄风脸色突变,方才他与阳震激战,明白此人实力不容小觑,而此时盛怒之下出招,威力只怕比刚才更甚几倍,她贸然接招恐会伤到自己,不禁脱口叫道:“小心!”

阳震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没看清楚,苏漓已被假玄风揽住纤腰,飞身急退,却有些迟了。那一抓正中他左侧肩头,“嗤啦”一声,衣衫开裂,五指如铁钩一般,死死钳住了光滑的肌肤,瞬间割裂,鲜血立时涌了出来。

苏漓心头一震,失声叫道:“夏伏安!”

阳震瞳孔一缩,没想到眼前假扮玄风之人,竟然是总坛管事夏伏安!

“你怎么样?”苏漓一把扶住了他,急声问道。那天中午,她提出让他去接近虞千机,他虽气闷而去,最终却仍然依她命令行事,假意逢迎,让虞千机误以为他对她有意,进而将玄风逃走的消息泄露给她。虞千机若为内线,自然会飞鸽传书通知幕后之人。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只是,苏漓本以为阳震被识破阴谋,总有几分顾忌,却不料他当着她的面,连假扮玄风之人也不放过!

她转眼望去,只见夏伏安肩头血肉模糊,鲜血奔涌,心脏顿时抽紧。可他却看也没看那伤口一眼,反而揽在她腰间的手越发箍紧了几分,似乎还在心有余悸,唯恐受伤之人是她。

苏漓扭头朝阳震叫道:“舅父!你…”

阳震看着手上沾染的鲜血,也是一愣,刚才苏漓突然冲过去,他也猝不及防,幸好假玄风挡住了她,否则苏漓有何闪失,他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姐姐?!

“阿漓,为了个外人,你竟然跟本王对抗?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舅父?”阳震脸色铁青,不敢置信地厉声问道。

苏漓撕下一截衣袖,捂紧夏伏安肩上的伤口,心里涌上浓浓的悲伤和失望。她望着阳震叹道:“血脉亲情,割舍不断,您是我的舅父,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但,是非黑白,我必须要分清楚!夏伏安是听命于我,舅父一定要杀人灭口,是否连我也不放过?”

漆黑的眸子,透出她内心深处的悲伤情绪,这样的眸光,不由让阳震记起小时候姐姐被带走时的情形,忧伤,悲痛,难以形容。他的心微微一颤,有一丝柔软的触动,忍不住后退一步,硬声道:“你胡说什么?你是姐姐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后人,舅父怎么可能会伤害你!”

苏漓目光微动,没有说话。

阳震忽然叹道:“阿漓,这世间的事,自有因果循环。如果当年,你母亲没有离开,舅父也不会…”说到这儿,他忽然顿了一顿,深吸一口气,“阿漓,你母亲已经不在了,这世上,我才是你最亲的人!只要你我并肩携手,没有人能把我们怎样!”说到最后一句,他眼睛里绽出期盼之色,屏息等待她的答复。

苏漓却道:“舅父,我从未与您敌对,但如果您所做之事有违公理,阿漓绝不赞同。”

是非曲直,这一点她绝不会混淆。

“今天的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只希望舅父以后能三思而后行,别再做让阿漓为难之事!”她语气坚定,意思明确,没有任何商榷的余地。

阳震的心缓缓地沉了下去,那几分希冀与柔软,似乎也随着她坚定的姿态,渐渐消失。他深深地望着苏漓,眼光冷淡莫测,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最终一语不发,欲朝山下走去。

“已经发生的事,怎么能当没发生过?!”一个懒懒散散,却又沉冷的声音,突然从三人背后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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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抱歉,这么久才更新,更抱歉的是,以后的更新我无法保证。最近才向出版公司交了第二部的稿子,没跟他们商量就擅自更新,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追究责任!唉,无论如何,我尽量一周一更。等这一部更新完,又要停一段时间,因为第三部还没开始写。

身体不好是一方面,这篇文几乎磨灭了我所有的激情和热情,也许进入了写文疲惫期,写起文来格外吃力,我正在努力调整状态。

很感谢到今天仍然在等待,并支持、理解我的亲们,你们让我非常感动!如果没有你们,即便是跟出版社签了合约,我也未必能坚持写下去。谢谢你们!

第十六章 赌他真心

三人脸色立时一变,循声望去。只见几丈之外一块高耸的岩石后,缓步走出一人。他身形高大,五官俊朗,笑容浮滑,一身火红衣袍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艳红似血,令人一望心惊,充满着不详的预兆。

苏漓心头一凛,暗叫糟糕,怎么阳骁也来了?还没来得及开口,阳震面色骤变,猛地转头死死瞪住了她,伤心与愤怒交杂,连连冷笑道:“好个阿漓!你竟然联合外人一起来设计本王,你真是舅父的好外甥女!”

苏漓沉了眼,有口难辩,转眼望向阳骁,语声微冷:“你跟踪我?!”

阳骁的眸光缓缓定在她身上,同样冰冷的声音,透出他内心的失望,“你也说查到消息会告诉我,可是你没有!我方才听到你说放他走,是打算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吗?”

苏漓道:“那你又待怎样?”

阳骁不答,似笑非笑目光转向阳震,“千叠岩风景不错,皇叔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他唇边扬起一抹笑容,眼光却是冰冷。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身形一晃,正挡通往山下的小道当中。

阳震脸上闪过一丝阴鸷,阴沉冷笑道:“本王要走便走,想留便留,何时轮到你一个晚辈来左右?”

“原来皇叔还记得自己身份!我还以为你眼睛里只剩下权利和皇位,早忘记亲情为何物!”阳骁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目光如刃,直逼昔日他敬重的皇叔。口中吐字,字字如冰。

周围的气氛一瞬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