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起行军打仗之事,庄煜和无忌两个都是满眼放光,那种兴奋便是不相干的人都能感受到。无忧对于军事并不感兴趣,可这并不会障碍她用心的听庄煜和无忌交谈,话从耳中经过,无忧或多或少都能记住一些,此时她没有在意,直到后来无忧才发现听庄煜与无忌聊作战之事对她有何等重要的帮助,此是后话,容后再叙。

无忧见庄煜与无忌谈的极为投契,便只在一旁静静的为两人续茶水,当然主要是给庄煜续茶,因为庄煜有实际经验,所以他说的要多些,而无忌只有理论知识,所缺的正是实践,因此他只是极为用心的听着,只偶尔问上一句两句。

不知不觉庄煜便说了大半个时辰,纵有无忧不停的给他续茶,庄煜还是说的口都干了。无忧见庄煜 舔嘴唇,便轻声道:“无忌,五哥今天刚到京城,让他歇歇吧,反正五哥总要过了圣寿节才去鬼方的。”

无忌这才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对庄煜歉意的说道:“五哥,我只想听你练兵的事情,倒忘记你一路赶到京城辛苦了。”

庄煜摆手笑道:“也没怎么辛苦,对了,无忧无忌,你们知不知道吴王已经被贬为吴国公了。”

无忧无忌齐声惊道:“竟有这等事?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听到?”

庄煜便将在曲水阁发生的一切简单说了一回,无忌立刻说道:“真是活该,撒泼都撒到宫里了,这庄炯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无忧轻蹙眉头低低道:“五哥,这庄炯也不是小孩子了,如何会在姨丈面前那般无礼,别不是再有什么阴谋吧?”

庄煜想了想摇头道:“不会吧,我怎么也想不出庄炯这么做会有什么深意,他不过就是个八岁的孩子,能深沉到哪里去呢。无忧,我先告诉你一声,这阵子只怕你的应酬少不了,心里清楚些才好。”

无忧点点头,她知道庄煜是怕自己在各种宴会中遇到吴国公夫人,倘若有个什么不周全的地方便会落人话柄。

庄煜还有一个顶顶重要的事情要同无忧无忌说,那便是定下婚期之事,只是他分明看到无忌对无忧的依赖,却有些说不出口。对于只有十一岁的无忌来说,姐姐离开他嫁作人妇,这是无忌根本承受不了的。

自从无忧无忌父母双亡之后,庄煜可以算是陪着无忧无忌一起长大的,他深深知道无忧无忌是怎么样相互扶持依靠着走到了今天。突然之事,庄煜觉得自己特别不是个东西,他有父皇母后的疼爱,有长兄长姐的关爱,可无忌却只有一个亲姐姐的呵护,如今他却要将无忌这唯一的一点呵护抢走。

看到庄煜正说的兴高采烈,忽然却神情低沉了许多,无忧无忌都很不解,无忧轻声问道:“五哥,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么?我们能不能帮的上忙?”无忌也在一旁用力点头。虽然他会闹小别扭吃小醋,可是若真有人找庄煜的麻烦,无忌绝对会是头一个不答应的。

庄煜摇摇头笑道:“我没有什么为难之事。”

无忧心最细,她分明看到了庄煜眼底的欲说还休。无忧知道庄煜必是有什么难以开口的要求,却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无忧便暗暗决定等单独与庄煜相处之时再问一次。

只是不等无忧想到如何能与庄煜单独相处,庄煜却开口了,“无忌,我们兄弟好久没有切磋了,不如去演武场练上一回?”

无忌笑道:“没问题,五哥,我让你一条手臂。”

庄煜摇头笑道:“无忌,五哥相信你的功夫没有落下,可五哥这些日子也不是白吃饭的,我不要你让,看看现在我能在你手底下走上多少个回合。”

无忌挑眉笑道:“好啊,那就试试吧。”

于是庄煜和无忌两个勾肩搭背,一副哥俩好的架势,两人匆匆去了演武场。无忧看着那两人飞快走远了,才想到自己刚才的想法,她不免自嘲的摇头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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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两代情事

演武场上,庄煜和无忌手下都不留情,两人大战足足近百回合,庄煜才露了败相,这让无忌很是惊讶,他相信庄煜这些日子从来没有停止过练功,可他也没有懈怠过,怎么才三个多月,庄煜的身手竟然比从前好了这么多。

无忌纵身往后一跃,高声道:“五哥,先比到这里吧。”

庄煜立刻停了手,抬袖擦擦脸上的汗水,喘着粗气高声道:“好,歇会儿。”

见两位王爷停了下来,旁边的小厮赶紧上前递帕子上茶,庄煜和无忌接过帕子胡乱擦了擦脸,又狠狠的灌了一大口茶,庄煜方笑道:“真痛快!无忌,五哥的功夫见长许多吧?”

无忌点点头道:“的确好了许多,五哥,你难道是得了什么奇遇,这才三个多月,你就算是日夜练习,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进步啊?”

若是别人听了无忌这样的话,必是要不高兴的,可是庄煜却不会,他最是知道无忌心直口快的性子,何况无忌说的是实话。因此庄煜只笑着说道:“奇遇倒是没有,不过自从到鬼方之后,除了每日与将士们一起训练之外,我还比在京城之时多动脑子思考如何更好的克敌制胜,想来应该就是思考之功。”

无忌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道:“没错,师傅从前也常说要用脑子练功,五哥你果然开窍了哦。”

庄煜笑着点了点头,并不继续这个话题,命一旁服侍的小厮退下,对无忌说道:“无忌,五哥有件要紧的事情要告诉你。”

无忌见庄煜说的郑重,便也敛了笑容走到庄煜的身边,微微皱眉的问道:“五哥,有什么要紧之事要说?”

庄煜将钦天监择下的大婚日期都说了出来,无忌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咬着嘴唇歪头瞪着庄煜,看了一会儿才愤愤的说道:“选最后一个!”

庄煜苦笑一下,他就知道无忌会这样选择,当初大公主庄灵出阁之时,他还不是一样舍不得姐姐离开自己,甚至因此还暗暗恨过要抢走姐姐的姐夫严谨安。

无忌看到庄煜苦笑,心中立刻警铃大作,他瞪圆眼睛看着庄煜,低低叫道:“你不会想选第一个吧?”

庄煜很实诚的点了点头,“无忌,我的确想选第一个。”

“你…哼,你休想,五哥我告诉你,你什么时候能打败我,就什么时候来迎娶我姐姐,连我都打不过,你怎么能保护好姐姐!”无忌心眼来的可是不慢,立刻提出一个让庄煜很纠结却又不能不答应的条件。

“无忌,换个条件好不好?”庄煜如今也不是从前那个没有心眼儿的庄煜了,他心念一动,便立刻想出了应对之策。

无忌皱眉看着庄煜,沉声道:“换什么条件?”

庄煜笑着说道:“原本呢,我是打算和你姐姐成亲之后就能名正言顺的把你带在身边,我去哪里你就能去哪里。”

无忌立刻明白了庄煜的意思,若是早些大婚,他就能早引起跟着庄煜去军中,而不是整日被困在京城中纸上谈兵,这对无忌来说无疑是极大的诱惑,只是…若为了早日从军就把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姐姐给“卖了”,这是不是有些太凉薄了。

庄煜看出无忌眼中的犹豫,便笑着说道:“无忌,你不相让你姐姐早日嫁给我,是不是怕剩下你一个人守着偌大的王府冷清孤寂?”

无忌闷不作声,却轻轻点了点头,看到无忌落寞的样子,庄煜很是心疼,他将无忌拉到身边,很诚恳的说道:“无忌你看,我们两座王府是紧连在一起的,之间就隔了一个夹道,把夹道门一封,院墙推倒,两府便是一府,咱们还是一家人啊,你姐姐嫁给我,并不是你没了姐姐,而是多了个姐夫,以后还会有小外甥小外甥女儿陪你。”

无忌倒没有这样想过,他一直以来都觉得庄煜要把姐姐抢走,如今被庄煜这么一说,无忌果然顺着庄煜的话转了思路,姐姐不过就是住到隔壁去,自己要见姐姐也是极容易的,而且还有可以提前从军的诱惑在向无忌招手,无忌动心了。

庄煜见无忌的神色没有刚才那般坚持,立刻趁热打铁的说道:“无忌,五哥向你保证,我和你姐姐大婚之后,和现在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你要是不习惯无忧住到隔壁,那五哥就搬过来住好了,唉,反正五哥能在京城的时候也没有多久。”

无忌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道:“说的也是。”

庄煜大喜道:“无忌,你这是答应了?”

无忌白了庄煜一眼,傲娇的哼了一声说道:“你说呢?我若还不答应,你不是白费了这许多口舌。”

庄煜欢喜的一把将无忌拦腰抱了起来,已经长成小小少年的无忌脸上立刻泛起了红意,他赶紧挣开庄煜的双臂,气恼的叫道:“五哥,你再把我当小孩子,我就不让姐姐嫁给你了,哼!”

庄煜赶紧松开双臂,好脾气的笑道:“好好,五哥全依你。”

搞定了无忌,庄煜便想赶紧去告诉无忧婚期定下来的好消息。只是怕无忌又炸毛,庄煜便没好立刻走人。又耐着性子陪了无忌一会儿,到了无忌读书的时间,他将无忌送到书房之后才一阵风似的去寻无忧了。

“无忧…”庄煜冲到中堂叫了起来,只是此时无忧早就不在这里,庄煜扑了个空。

一个头梳双鬟身量苗条的俏丽丫鬟身姿摇摇走上前,娇娇俏俏的屈膝行礼,微微低头露出一段雪白的颈子,只听她柔柔笑道:“回王爷,郡主去花园了。”

庄煜立刻转身向花园跑去,连看都不多看那俏丽丫鬟一眼,让那原本脉脉含羞面颊晕红的丫鬟脸上立刻没了颜色,她咬咬嘴唇,看着庄煜跑开的方向,眼中竟有一股子不甘之意。

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她竟然能单独和睿郡王说上话儿,而且旁边还一个人都没有,这正是她给睿郡王留下深刻印象的绝佳机会,可睿郡王竟然连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就飞奔而去,让这丫鬟满腔心思全都落了个空。

庄煜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这个丫鬟还有些歪心思,他的一颗心早就飞到花园去了,庄煜知道无忧赏花之时并不喜欢有许多人跟在身后,通常只带两个大丫鬟,只有要两个大丫鬟遣退,庄煜便有机会和无忧好好说说悄悄话儿了。

果然如庄煜所料,素日里跟着服侍无忧的人大多都留在花园外头,只有春兰春竹两人近身服侍无忧。庄煜兴冲冲进了花园,他是练功之人,走路之时稍加控制便完全没有声音,所以庄煜一直走到距离无忧只有十数步之时,才被无意间转头的春兰看了个正着。

春兰忙拽着春竹给庄煜行礼,庄煜却先将食指竖到唇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又指了指园门,春兰春竹都是聪明伶俐的丫鬟,自然能完全领会庄煜的意思,她们两人便悄悄的退下,直退到园门以外。

庄煜这才悄悄向无忧身边走去,他正要开口叫无忧之时,却听背对着自己的无忧悠悠说道:“五哥,你又要作弄我?”

庄煜赶紧转到无忧面前惊讶的笑着问道:“无忧,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无忧笑道:“除了你和无忌,这王府中还有谁能这么轻易的调走我身边的丫鬟?”

庄煜笑着抬杠道:“既是我与无忌都有可能,你如何只叫我?”

无忧看着庄煜,眼儿弯弯的笑道:“无忌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哪像你这样蹑手蹑脚的,归你还是堂堂王爷,倒象个小贼似的。”

庄煜一把抓住无忧的手调笑道:“我可不就是想做贼,做偷花贼,好把萱华郡主这朵鲜花偷回家里藏起来。”

无忧面生红晕,猛的 手啐道:“啐,你尽不学好,只管拿这种混话来取笑我,我不理你了。”

庄煜见无忧要跑,立刻赶上前伸臂圈住无忧那不盈一握的纤腰,低低道:“无忧别跑,我同你说正经的。”

无忧被庄煜从背面箍住身子,整个人都动弹不得,庄煜灼热的气息炙烤着无忧的脖颈,让无忧的身子都 起来,她无力的靠着庄煜,用微微有一丝低哑的声音喃喃道:“五哥别这样,放开我好好说话。”

庄煜在鬼方与蜀中之时想无忧想的寝食难安,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和无忧单独相处,他怎么肯放开双手,让日夜思念的人儿与自己有稍稍的分离。

“我不放,无忧,我想你想的都快疯了!”庄煜不独不放手,还低头在无忧耳边喃喃低语起来,那热热的气浪直扑无忧的粉面,庄煜分明看到无忧白嫩如玉的耳垂泛起了极为娇美的红晕,他不由看的痴了,只是一只小巧如玉的耳垂都这么好看,那…庄煜正是极易热血沸腾的年纪,他只觉得身下一紧,鼻腔里便有了些温热的感觉。

无忧被庄煜紧紧的抱着,她分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抵着自己,两世为人的无忧自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她的身子立刻僵住了,连一动都不敢动,她生怕自己轻微的小动作会加重对庄煜的刺激。

京城的五月天气已经相当热了,无忧只穿了一身嫩黄色薄绢春衫,披着一袭薄薄的浅绯色素纱披帛,所以当庄煜流下鼻血之后,无忧只觉得肩上突然有些温热的潮湿之感,继而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无忧大惊,赶紧用力推开庄煜低呼道:“五哥你怎么了?”

推开庄煜之后无忧才发现原来庄煜是流鼻血了,她的神情才不再那么的惊慌。此时庄煜也发现自己流鼻血了,他正纳闷着,自来他的身体都很健康,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流了鼻血?

无忧先用帕子捂住庄煜的鼻子,叫他向后仰头,然后扶庄煜在旁边的大石头上坐下来,无忧俯身一手 庄煜的迎香穴,一手 庄煜的孔最穴,不过盏茶功夫,庄煜的鼻血就止住了。这全是养大无忌得来的经验,无忌曾经有段时间常常流鼻血,无忧特地向程太医请教了快速止鼻血之法,这才会处理的如此熟练。

无忧这侧头看看自己的左肩,庄煜的鼻血已经渗入嫩黄薄绢春衫之上,好在披帛是浅绯色的,纵是染了鼻血也不会太明显,她看看庄煜身上的衣服,不免摇了摇头,庄煜的鼻血倒是一滴都没有滴在他自己的衣服上。回头出去让人瞧见了,还不定怎么想呢。

庄煜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低声道:“无忧,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无忧低叹一声道:“衣服脏了值个什么,五哥,你从前不流血的,是不是身子不舒服?鬼方也有菜蔬的呀?”无忌从前流鼻血皆是不爱吃菜之故,所以无忧才会有此一问。

庄煜赶紧辩白道:“无忧,从你说过我之后,我每天都吃菜蔬的,”

无忧听了这话眉头反而轻蹙起来,她低低说道:“哪是怎么回事?五哥,去请程太医给你看看好么?”

庄煜心里并非完全不明白自己因何流鼻血,因此只摇头道:“无忧,不用担心我,许是我适应了鬼方那边潮湿的气候,乍一回到京城反而觉得有些干燥了。”

大燕京城地位干燥少雨的北方,庄煜这么说也算说的过去,无忧轻轻点头,相信了庄煜的说辞。庄煜暗暗松了一口气,若是让无忧知道自己是因为心中那不可遏止的绮念而流了鼻血,无忧必定再不许自己抱了。庄煜可不傻,这个事实他是打死都不会说出来的。

“五哥,你刚流了鼻血,得坐着稳一会儿。对了,刚才在中堂之时你好象有话要说,你想同我说什么来着?”无忧浅笑着问了起来。

无忧不问还好,她这一问,又把庄煜问的兴奋起来,想到能早日同无忧成婚,庄煜的鼻子又不争气的流血了。

无忧忙再给庄煜止血,好在她相信了庄煜刚才的说辞,故而没有往别的方面去想,只用帕子捂着庄煜的鼻子,托着他的头往后仰来止血。

庄煜自然而然的用手握住无忧的手肘托着她的手臂,等血止住了无忧才将手拿开,庄煜将头正过来看着无忧,认真的说道:“无忧,父皇已经命钦天监为我们择定了婚期,后年二月初二是上上大吉的吉日,我们还有一年半就能成亲了。”

无忧的脸刷的红了,羞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慌乱的转过身去想要走开,却被庄煜一把抓住手腕硬是拽住了。

“无忧,你不愿意么?”庄煜傻乎乎的问道。

无忧羞的不行,哪有人这么直接的当面问姑娘家婚姻之事的。偏庄煜一时着急想不到这一层,他见无忧不回答,又急急的追问道:“无忧你不愿意?”

无忧满面羞红嚅嚅道:“难道我还会抗旨不遵么?”

庄煜一颗悬到嗓子眼儿的心这才算是落回肚中,他长长出了口气,站起来想将无忧抱入怀中,可无忧却如受惊的小鹿一般闪开了。庄煜还想靠前,却被无忧急急说道:“五哥,你别过来,咱们就这么站着说话不行么?”

庄煜当然想说不行,可是看到无忧急的眼圈儿都红了,那句“不行”便怎么都说不出口了,何该无忧无忌两姐弟就是庄煜命中的克星,对上她们两人,庄煜是完全硬不下心肠来拒绝她们的任何要求。

“无忧,我听你的,咱们就这样站着说话。”庄煜也知道自若是太急切的会吓着无忧,他得依着无忧能接受的程度慢慢来。

“五哥,后年二月初二会不会早了些,无忌他…”无忧心情略略平静一些,便低低问了起来。

庄煜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刚才已经和无忌谈过了,无忌不反对。”

无忧吃惊的瞪大眼睛望着庄煜,惊讶道:“这怎么可能?”

庄煜笑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无忧,你别总把无忌当成小孩子,他已经长大了。”

无忧轻嗔的瞪了庄煜一眼,有些不高兴的撅了撅红润的 ,看的庄煜腹下又是一紧,他赶紧移开眼光,要不然又得流鼻血了。

强自压制住兴奋的心情,庄煜才对无忧说道:“反正我们两座王府紧连着,你不过是换了个起居之所罢了,往来都是极方便的,若是你不习惯,等过了喜月,我们干脆就住到这里来,这样无忌就不会孤单了。”

无忧低低道:“这怎么行呢,若真那样,你岂不成了上门女婿?”

庄煜不以为意的笑道:“不过就是个住处,住在哪里不是住呢,无忧,我没那么些规矩的。况且无忌还没成家立业,你还得替无忌管着忠勇郡王府。”

无忧听庄煜说到无忌还没成家立业,不由叹了一口气。她是无忌的长姐,父母都不在了,她便有责任为无忌相看未来的王妃,可是她自己都是个还没出阁的姑娘家,相看起来到底不方便。

在这样不方便的情况下,无忧还是借着每一次出门做客的机会将京城里数的上来的名门闺秀暗暗过了一遍。让无忧很失望的是,她竟然挑不出一个合适的弟媳妇人选,为着此事,无忧都快愁死了。

看到无忧面带忧色,庄煜赶紧问道:“无忧,你在烦恼什么?”

无忧低低道:“我在想给无忌相看王妃之事,这阵子我也见过好些位小姐,却没有一个合适的。”

庄煜听了这话便笑了起来,他对无忧说道:“无忧,你这心也操的太早了吧,无忌才十一岁呢,过两年再相看也不迟。再者说母后和大姐姐都会把为无忌挑王妃之事放在心上的,她们能相看的小姐可比你多多了,到时候你只问母后就行了。”

无忧白了庄煜一眼,轻嗔道:“你又知道了!”

庄煜拉起无忧的手笑道:“无忧,等咱们大婚之后,你的应酬会比现在多的多,到时候见的人自然也多,真要为无忌相看王妃,到那时相看不就行了?”

无忧想想也是,心中的纠结便减轻了许多。果然有人商量就是不一样,在此之前,无忧可是同什么人都不好意思提起的。毕竟她还是个没出阁的小姐,总把婚姻之事放在嘴边上难免会惹人说闲话。

庄煜在忠勇郡王府里做通无忌的思想工作之时,懿坤宫中,隆兴帝正和皇后说笑着。

“皇后,你觉得煜儿能说服无忌么?”隆兴帝颇有兴致的笑着问了起来。因势利导将吴王贬为吴国公,自此让他永居京城,将庄铖看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这事让隆兴帝很有些得意,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无忌那孩子的性子妾身知道,只怕煜儿很难说通,他能让无忌答应在后年的八月二十四大婚便已经不错了。”皇后对于庄煜的口才显然不太有信心。

隆兴帝却摇摇头道:“朕看未必,皇后,不如我们赌上一赌?”

皇后好笑的说道:“皇上,这天下都是您的,妾身可拿什么和您赌呢?”

隆兴帝笑道:“朕又不赌东西,只赌一件事。”

皇后好奇的问道:“皇上要赌什么事情?”

隆兴帝探身向前,在皇后耳边低语几句,只见皇后的脸腾的红了起来,直如朝霞一般灿烂。她低着头都不好意思看隆兴帝了,更不要说接着往下说话。

隆兴帝见皇后如此娇羞,不由哈哈大笑道:“皇后,你不反对我们的赌约就这么定了。”

皇后急急抬头叫道:“皇上,您…你怎么能这样!”

隆兴帝知道皇后面皮薄说不出那句话,便故意坏笑着问道:“朕怎么能哪样?”

皇后又羞又气,只白了隆兴帝一眼便扭过身子,隆兴帝开怀大笑道:“那就这么定了,若是煜儿说服无忌,定于二月初二大婚,皇后便要依了朕,若是不然,朕也依皇后一件事。”

皇后还没来的及反对,便被隆兴帝抓住手硬是击了三掌,便算是立下了约定。皇后没奈何的看着隆兴帝,蹙眉叹了口气,隆兴帝则开心的笑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不速之客

庄煜得了无忧无忌给的准信儿,便立刻去宫中报信儿。隆兴帝听完儿子的话,什么都不说只眼带笑意的看向皇后,皇后满面泛红,只假装不理隆兴帝。庄煜不明白父皇母后这又是打的什么机锋,只请求道:“父皇,儿子求您等儿子离了京再颁旨吧。”

隆兴帝皱眉道:“这却是为何?朕原本打算在圣寿节当日颁旨的。”

皇后接口道:“煜儿还不就是有那点子小心思,若是您早早颁了旨,他就再不能见无忧了。”

订下婚期之后,无忧便彻底不能再出门做客了,她得在闺中跟随皇后指派的教养嬷嬷学习做各种规矩,安心绣嫁妆备嫁。就算无忧之前的规矩学的再好,皇后也必需派教养嬷嬷到忠勇郡王府进行极有针对性的训练,以确保无忧在出阁之后立刻成为一个极为称职的王妃。有那些教养嬷嬷在,庄煜便是想偷便见无忧一面都不可能了。若是实在有非见不可的顶顶要紧之事,庄煜只能隔着厚厚的珠帘与无忧说上两句话,就这,还得全程由教养嬷嬷陪同的。

隆兴帝想了一回才想明白过来,大掌一挥笑道:“好,朕便如煜儿的所愿。”庄煜大喜,梆梆梆的磕头谢恩。

隆兴帝瞧着外头天色已经微有些发暗了,便笑着撵人道:“煜儿,出宫回府吧,累了这些日子,正该好好歇一歇。”

庄煜原本打算在懿坤宫混顿晚饭来着,不想他的父皇突然开口赶人,庄煜赶紧跪安告退。皇后白了隆兴帝一眼,脸红的越发厉害了,隆兴帝打的什么主意难道她心里还会不清楚。

隆兴帝丝毫不介意,只是一叠声的催着传膳,皇帝有命,底下的人自然都飞快的动了起来,不过大半个时辰,懿坤宫中已经摆好了晚膳,帝后二人相对用了晚膳,隆兴帝好歹算是耐着性子与皇后一起在懿坤宫后花园里散了步,及至月亮刚升到树梢,他便携皇后回了寝宫,要皇后愿赌服输了。

至于怎么个愿赌服输法,个中内情着实不足为外人所道。只是第二日皇后竟然没能起床,实实的一觉睡到了日上三杆,可见这一夜,皇后着实是辛苦极了。

却说庄煜被隆兴帝“撵”出皇宫,他正打算去忠勇郡王府再混一顿晚饭,无忧在的地方才会让庄煜感觉那是自己的家,至于睿郡王府,在没有迎来王妃之前,那不过就是个名义上的住所罢了。老管家丁伯自得了王爷回家的消息便抻着脖子盼着,从太阳东升直盼到月影西斜,竟是没盼到他家王爷回府的身影,可怜丁伯一颗老心肝那叫一个受伤啊!

庄煜刚踏入忠勇郡王府的大门,管家万三行便急急迎了上来,为难的低声说道:“王爷,您刚走同绍侯爷和夫人就来了,小王爷陪着惠侯爷在东花厅用茶,郡主在赏春堂陪着惠夫人。”

庄煜闻言立敛了脸上的笑容,将手中的一只寒玉长匣交给身边的贵喜,吩咐了一句:“快把九重瓣送到二门里的小厨房,让她们细细做了。”

贵喜赶紧接过寒玉长匣一阵风似的跑开了。庄煜这才双眉皱起沉声问道:“他们来做什么?”

万三行略带了三分怒意说道:“他们来找王爷您。”

“找我?”庄煜吃惊的问了一声,旋即双眉皱的更紧了。

万三行点了点头。想起下午那位同绍侯夫人夹枪带棒的言语,心中越发有气。从前庄煜未被封王,还只是个光头皇子的时候,怎么不见那同绍侯一家子靠前,还好意思腆着脸自称舅舅舅母,呸!

庄煜黑沉着脸道:“万管家,安排人去赏春堂送茶,悄悄告诉你们郡主本王来了,让她不必理会惠徐氏。”

万三行点点头,用庄煜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嘟囔道:“同绍侯夫人的脾气可真是不小,上来就训我们郡主,我们郡主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万三行这眼药上的也太明晃晃的,依他的性子,若不是被气的不行,再不会说出这样赤果果告状的话。

果然庄煜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只立刻说道:“不必派人去送茶了,直接把郡主请去香溢轩。”

因忠勇郡王府实在是太大,主子又只有两位,所以无忧无忌姐弟便按四时不同住不同的院落,夏日苦热,所以无忧便住进临湖的香溢轩,无忌则住在湖对面的清远阁。

万三行应了一声,立刻下去安排,庄煜则熟门熟路的去了东花厅。还没进门,庄煜便看到无忌双眉微皱,小脸儿紧紧的绷着,一丝儿笑模样都没有。庄煜知道无忌这是忍耐到极点的表现,平时无忌见人都是不笑不说话的。

“五哥!”无忌看到庄煜往东花厅走来,便立刻站起来往外迎,同时沉沉的叫了一声。庄煜心知无忌快要炸毛了,便立刻快步上前说道:“无忌,我才从宫里回来,给你摘了些九重瓣,已经送去小厨房了,你快过去吧。”

宫中御池里种着些极品好荷花,九重瓣就是其中的一种,其花形硕大如海碗一般, 厚实脆嫩,用蛋清一拖滚油酥炸,再些微洒上浅浅一层糖霜,味道好的让人能把舌头咽到肚里去,是无忌相当爱吃的一种小点心。只不过九重瓣很是稀有,也就是庄煜这个败家小子会把那么珍贵的花摘下来给无忌做点心吃。

若是平时,无忌听到有酥炸九重瓣吃,早就会眉开眼笑了,可今日却是不同,无忌勉强动了动嘴角算是扯了个笑容,然后便粗声说道:“五哥,你舅舅在里头,我先走了。”

庄煜暗暗苦笑,不用问他都知道同绍侯惠恩培必是说了些极不中听的话,狠狠的得罪了无忌。

同绍侯听到动静也快步走了出来,看到庄煜便满脸堆笑硬充热络的笑道:“王爷可算来了,舅舅已经等了你一下午。”

庄煜勃然大怒,喝道:“惠侯爷说的是什么混帐话,你要找本王,就该去睿郡王府里等着,跑到这里算什么!”

同绍侯陪笑道:“看王爷这话说的,世人谁不知道王爷不在宫中就在忠勇郡王府呢,舅舅若是到睿郡王府,便是等成个石头人也等不到王爷啊!”

见同绍侯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庄煜越发生气,他只冷声道:“你口口声声自称是本王的舅舅,那本王倒要问上一问,先母过世,你可曾按制守孝?”

同绍侯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之色,他忙说道:“王爷这话说的,那都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当年我们整个同绍侯府自然都为娘娘守孝的。”

庄煜怒极反笑道:“好啊,既然是守过孝的,那便不怕查实了,当年令夫人在庄子上连生两女,接生婆子服侍下人可还没死绝吧?”

同绍侯脸色立变,他忙说道:“王爷这说的是什么话。”

庄煜径直走到中堂坐下,沉声道:“若不想当年之事被御史翻出来弹劾参奏,惠侯爷最好本分些,不要做那等不该做的事情,更不要来打扰忠勇郡王府的安宁。否则指不定哪一日同绍侯府就会大难临头了。”

“这…我…”同绍侯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此番再见到庄煜,同绍侯明显感觉到他身上多了些杀气。这让只会逛秦楼楚馆的惠培恩心中油然而出一种恐惧。

庄煜根本不管同绍侯心里在想些什么,只冷冷道:“还要本王再说一遍么?”

同绍侯吓的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他忙从袖中摸出薰过香的丝帕拭汗,庄煜闻到呛鼻的香气,又看到这一幕,不免又逸出一声鄙夷的冷笑。

“不不,不敢劳王爷再说。下官这就走。”同绍侯勉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已经颤抖的快站不住了,此时他心中尽是后悔的念头,他早就说不到忠勇郡王府来,偏偏同绍侯老夫人一个劲儿的催逼着他。结果倒霉的还不是他!

“本王之言对任何同绍侯府之人都一样做数。”庄煜担心同绍侯府的其他人又来忠勇郡王府生事,便又冷声说了起来。

同绍侯赶紧躬身称是,庄煜又向外喝道:“来人,速着人去赏春堂请同绍侯夫人一并回府。”

说罢,庄煜便怒哼一声甩手走了。同绍侯傻楞楞的看着庄煜走远,心中的懊恼后悔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了。

却说赏春堂中,无忧听刚刚进来的赵嬷嬷回禀了庄煜的传话,在暗笑之余,心中更多的是甜蜜。庄煜一心为她着想,她便是为庄煜受点儿闲气委屈又能算什么。这同绍侯夫人从名份上的确是庄煜的舅母,便是听她说几句酸话又能怎么样。

因赵嬷嬷是明着回禀的,她只说道:“回禀郡王,睿王爷过府与小王爷商量事情,听说同绍侯夫人已经来了许多,王爷恐郡主受累,特地使老奴前来请郡主回香溢轩休息。”

所以同绍侯夫人惠徐氏听的真真切切,她脸上难免有些挂不住,怎么说她也是堂堂的侯爷夫人,这般被活打了脸,的确是很难堪的一件事情。惠徐氏却不想刚才自己说了那些个夹枪带棒的酸话,萱华群主听了会不会心里不痛快。

不等无忧说什么话,惠徐氏便先开口了,“唷,怪道人都说我们睿王爷把郡主当心尖子疼爱,果然再是不假的…”

“放肆!”赵嬷嬷一听惠徐氏这般说话,便立刻断喝一声打断了惠徐氏的酸话。这惠徐氏越说越下道,郡主看在睿郡王的面子上忍她,可赵嬷嬷做为无忧的下人,却不能眼看着自家主子被人这样讥讽。

惠徐氏被赵嬷嬷一声断喝吓了一大跳,不由愣了愣神,无忧则轻斥赵嬷嬷道:“嬷嬷,不可如此无礼。”

赵嬷嬷恭敬的躬身应了一声“是”,却没有向惠徐氏道歉。

惠徐氏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只看着无忧说道:“郡主好歹也是我们睿王爷未过门的妻子,便纵容家仆如此对待贵客么?”

无忧淡淡道:“惠夫人也知道本宫没有过门么?”惠徐氏立刻被堵的说不出话来。的确,今天她对无忧说过的那些话,全都极不得体,可以说根本就说不着。庄煜不理会同绍侯府,她凭什么来找无忧的麻烦,说了那一大车子的酸话。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无忧已经过了门,她只有夫唱妇随的,又岂会逆了庄煜的心意去拉拨同绍侯府那一家子白眼儿狼呢。

赵嬷嬷忙又对无忧说道:“郡主,小王爷去小厨房了,王爷送了些九重瓣过来。”

无忧一听这话可是真的不能再陪惠徐氏干熬了,若没有她看着,无忌铁定会把酥炸九重瓣吃的干干净净,可不是无忧不舍得给无忌吃东西,而油炸之物极为上火,吃一两片也就算了,若是将一朵花足足几十瓣全都吃下去,无忌又要闹流鼻血了。她不过去拦着,别人再是劝不住无忌的。

“惠夫人请慢坐用茶,本宫还有要事,便不陪了。”无忧淡淡说了一句,便匆匆离开了赏春堂,惠徐氏惊的瞪大眼睛,再不想萱华郡主竟然真就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