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洗笔不合适了?

“展纸年纪小些…”

那就是展纸也不合适了?

“那…侍砚呢?”奉墨家里已经定下了,可不只剩下侍砚了?韩筃等了半天,见她也不自己提,干脆自己问出口来了。

夏荷依旧低着头,红着张脸,好半天才挤出一声:“单凭夫人吩咐…”

虽然是两相情愿,可这丫头对这事上也太害羞些了吧?

韩筃先是无力,后又好奇:“你觉着侍砚哪里好?”虽说平时出去传话的多是她,可韩筃也好奇,她到底是怎么看侍砚的?

依旧低着头,这回的话却比刚才利落多了:“当年上山进香时…就知道是他救了二爷,他这人办事沉稳,也不像洗笔他们似的闹腾,平时不言不语,什么都心中有数儿。那三个说笑打闹时,也就他…老实…”

所以,她就喜欢个老实沉稳的?

想想她平时的性子,夏荷这就放心了。只要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自己自然乐得帮他们一把。

这个丫头的事情算是定下来了,还差着另外一个。

夏荷那是太过害羞,可到了夏蝉这里就是另外一番情形了。

话刚问出口,夏蝉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会儿,就道:“奴婢喜欢奉墨!”

“…”韩筃沉默半晌,方小心措辞,“奉墨家中似有了安排…”能不能同白安珩说一声儿?看看这事还有没有还转的余地?

夏蝉眨眨眼睛:“哦,那展纸也成,要么侍砚也好…就是闷了点儿,洗笔也不错。还有跟着爷办差的钱三儿…”她正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着,韩筃忙一头汗的把她拉住:“我是让你选女婿,不是叫你清点爷身边儿跟着的下人!”

“可奴婢真是觉着都成啊?”夏蝉不解的歪着头,随即笑道,“不都是过日子么?”

这两个性子怎么就差了这许多?要是二人能均均该多好呢?怎么哪个都这么费事!

韩筃气闷的找来钱妈妈,同她低声商量了一翻,钱妈妈也私下问了她一回,夏荷也问了一回,二人回来同韩筃这里报信道:“这丫头真还没开窍儿呢,她是真心觉着哪个都挺好。”

既然她没开窍儿,那就自己帮她做主了。

细细琢磨了一翻,展纸的岁数虽比洗笔小一些,可性子是个压得住事儿的,就夏蝉这性子,只怕也就他能压得住了。

把身边儿两个大丫鬟的终身大事定下来了,韩筃这才松了口气。年前是不及办的,就是到了年后,也得一个一个来。又把消息给几人家中送了回去,剩下的,一大家子就预备起过年的事儿来了。

合县这边的府邸要比京中的小,所住的街道离着寻常百姓家也近。虽没那些花样儿的炮仗、烟花,可家家户户却也都备下了不少寻常的炮仗。

大年三十一到,家家户户赛着似的燃起了鞭炮。声音响得镇天响。

顺哥儿先是吓了一跳,直要往韩筃怀里钻。白安珩见状连忙抱起自家儿子。别说顺哥儿了,就连白安珩和韩筃,都被这此起彼伏的炮声给吓了一跳。

在京中,就算放炮的人家不少,可要是有怕这声响的,只要躲到后院去,离得远了,也就没这么吓人了。

可这会儿的府邸小了,前后左右都是放这些的,在哪儿也躲不过啊?

先是害怕,可时候久了,听得惯了,顺哥儿这才伸出脑袋来,拿眼睛看着小厮们在那边挑着竹竿放炮仗。

等到了晚上的团圆饭时,韩筃叫了半天,才让人把玩儿疯了的顺哥儿给硬抱了回来。

那一身的烟花味儿,闻得韩筃直反胃。气得她笑了起来:“怀老二儿时从头到尾连害口都没害过,倒是这小子,在我肚子里那会儿就不老实,如今还来凑热闹?”

丫头婆子们笑着掩口,连忙把顺哥儿抱回屋儿去换衣裳,韩筃这里伺候白安珩脱靴子、斗篷换大衣裳:“他到底放了多少?你也不看着些,仔细他再伤着。”

白安珩笑道:“无妨,多是我放的,他在一边儿看着呢,我不叫他上手。”

手顿了顿,韩筃无奈叹息,果然是该说子肖其父么?

第118章

过年时,合县的热闹自与京城不同。

在这里,韩筃没那许多亲戚要走动,又因为大着个肚子,只有一二家需要走走礼的人家,其余的,只在窝在家里头相夫教子就好。

白安珩则趁着正月里没什么公事,成日家带着顺哥儿这里走、那里逛,把个原本精力旺盛的顺哥儿折腾的每天一回来就要睡,别的什么都顾不上了。韩筃也只好哭笑不得的叫下人给睡着了的儿了换衣裳擦脸。

一家三口合合美美的过罢了正月,白安珩便再忙起来了。

京中,皇上派人压着种子又到合县了,除了头年种过的玉米外,另又有一些新鲜东西送来,也都说是和这玉米同一出处——打海外来的。

白安珩要看着人把这些种子分到四乡八县去,那边又有德县来信,说是大正月里头的那些突厥也不消停,三五不时的总来骚扰袭边。把个德县的守边将领缠得个头晕脑胀,还死伤了不少士兵。

再加上各种官司正事,韩筃白日里根本别想看见他的人。

挺着八九个月的大肚子,在屋子中慢慢扶腰走动着。她的月份已大,这一半个月内怕是就要生了。家里产婆、大夫,全都是现成的,之前婆婆跟自家母亲打包从京城里给她送过来的。再加上那群婆子丫鬟的,每日里都有几十双眼睛死盯着自己,生怕出个一点儿半点儿的事儿。

屋子外头雪未消、冰没化,还是一副天寒地冻的模样,根本不敢让韩筃出去走上半步。

顺哥儿从外头玩儿雪回来,小脸红扑扑的,两只眼睛也亮亮的。一进了屋,看见韩筃在那里正走着,几步跑了过来:“母亲、母亲,我堆了个小山!”口齿依旧不大清晰,但好歹他要说的话已经能叫人听懂了。

韩筃笑着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拉着顺哥儿的手捏了捏:“这么冷?快去洗把手去。”

看着丫鬟们带着儿子去洗手,韩筃轻叹了声:“一转眼,这孩子也三岁了,等过些天天暖了,也要琢磨着给他启蒙的事儿了。”

自家的几个兄弟,都是打三岁起便教他们读书识字,白家也是一般差不多。虽他还太小些,可些许识得几个字、会用毛笔总是要的。白安珩如今还忙着,等自己这个生出来了、做足了月子,倒能给儿子启蒙。

之前只教他背了三字经,还是学着玩儿的,让他再松快几个月,就要给他上上弦了。

今年是白安珩到任上的第二年,算上一算,怎么着也得到后年春节前,合家才有望回京述职,到时顺哥已经快五岁了,到时再说是把他留京读书识字、又或干脆请位先生跟到任上…等等,将来到底是留京还是外放这还是两说呢,自己想的也未免太远了。

夏荷跟夏蝉二人的好日子定到了六七月份那会儿,毕竟上半年比较忙,二人没什么功夫出嫁成亲,等到六七月份那会儿就要好些了。等她们嫁了人,回小家好好住上一半个月的,就能再回来继续办差了。

心里不住的转着这些个事儿,那边顺哥儿已经洗完了手回来了,手里拿着块儿点心,几步跑到韩筃的面前,踮着脚尖儿要喂她。

韩筃刚弯了弯腰,正想去接,忽然,肚子里面抽了一下。

人顿了顿,因为不大疼,韩筃有些分不清楚,自己这到底快要生了?还只是肚子里那孩子不老实,踢了自己一脚?

“母亲?”把母亲二字念成了“母七”,顺哥儿歪歪脑袋,又踮了踮脚。韩筃又弯下头去要接,忽然,肚子又抽了一下。

“孙妈妈!”

“夫人?”孙妈妈连忙进了屋子,看跟定了格儿似的韩筃和顺哥儿,眨了眨眼,忽然脑中一闪,“要、要生了?”

“好像是…”

“快,扶着夫人去产房!”

一脸纳闷的顺哥儿被人抱了起来,手里还捏着那块儿点心。看着韩筃脸色发白的被人搀扶起来朝外走,吓得他的小脸儿也白了,伸手要去抓韩筃,点心也掉到了地上。

“顺哥儿乖,夫人要给你添个小弟弟了,咱们不闹啊。”奶娘好歹劝住了他,没让他掉下金豆子,连忙抱着顺哥儿到了另一边儿的小屋子。

韩筃的产房是侧面儿,离着顺哥儿的屋子远些,就算有些动静,他那里也听不大清楚。

这个孩子从怀上时就一向老实,要出来时也是蔫不声儿的就要出来。

躺到床上后,只觉着肚子里头面一抽一抽的。韩筃深深吸了口气,她知道,时候还没到,得留着力气等到差不多时再用劲儿。

白安珩这会儿没在,别说没在家了,就连县城也没在,正在下头不知哪个乡里看着人分种犁地呢,要回来也不知得要几日。

韩筃这里躺下后,外面丫鬟婆子们虽忙却不乱,请了大夫过来听诊,一边预备生产时要用的东西。

夏荷抽了个功夫,到了二门口儿,留在府里预备传消息的正是侍砚,听说夏荷过来了,连忙一溜烟儿的跑了过来。

二人一见,都红了红脸,各自别开头去不敢对看。

放到寻常人家里,男女定下来后哪里还能得见?可他们是大户人家的下人,这些规矩有时也必特特守着,何况这会儿也是夏荷故意过来的,不然她打发哪个小丫头过来传一声儿不是传?

侍砚低着头,听那边夏荷道:“夫人发动了…得给二爷送个信儿过去。”

愣了愣,侍砚连忙点头道:“我知道了,这就叫人去。”

说完,两个人都不见动弹的。半天,夏荷拿鞋在地上捻了捻,才又丢下句:“天还冷着,多穿些。”说罢,头不回的跑回里头去了,只留下个傻笑的傻小子。

白安珩正忙着,这会儿的土还没化冻,可除了分发种子外,还要管管几起因为分那些山坡、贫地打起来的官司。

好容易把几处能管的管、能平的平了,刚松下口气来,正盘算着今天听的那些地几日才会破冻的消息时,一人一马飞速前来报信。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消息?”白安珩听得有人来了,连忙急急往外走去。他以为,不是德县那边又有突厥打过来了,就是京中有什么消息送过来了?

那人见了白安珩,连忙跪到地上,一头汗的道:“二爷,夫人要生了!”

“啊?!”白安珩险些原地跳起来,这才想起,她就是这一半个月的时候了。

出门前大夫还说只怕是二月内,如今…可不正是二月里?只比自己想的早那么几天罢了。

迅速命人收拾着东西,自己骑上了马就往县城那边赶。这里离着合县县城有足足一日的路,紧赶慢赶的,好容易到家了,孩子也落地了。

院子里面一片寂静,连往日会在院儿里疯跑的顺哥儿也没了动静,白安珩一路往里走着,看见门口儿挂着的红绸松了口气——是个闺女,看来已经平安生下来了。

几个丫头婆子见了白安珩连忙报喜道贺的迎他往里面走去,白安珩点点头,直奔了韩筃的产房,进去看了一眼,人正在睡着,脸上满是疲惫之色,面色有些发白,可看着除了脱力外,其余的倒还好——这才松了一大口气,悄悄退到另一边儿的屋子。

顺哥儿正站在吊篮边儿上,踮着脚尖儿看着里头睡得正香的孩子,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压着声音,却又忍不住好奇的问向一边的奶娘:“妹妹怎么还在睡?她怎么还不起来跟我玩儿?”

奶娘忍着笑:“大小姐还太小呢,顺哥儿瞧瞧,她才多大点儿的个人儿?得长得像顺哥儿这么大了,才能跟着您一处玩儿呢。”

“那她得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得再过二三年吧。”身后忽然传过了一个人说话的声音,紧接着,顺哥儿就觉着被人从后头拦腰抱了起来。

转头朝后看去,就知是父亲回来了,叽叽咯咯的笑了起来:“父亲、父亲,妹妹!”

“是,是妹妹。”

白安珩见着了母女平安,一颗心这才彻底松了下来,抱着儿子,也一并朝小篮子里面看去,红红的小脸儿,跟顺哥儿刚生出来时有些相似,都是小小的一团,看着柔弱得让人不敢伸手去碰触。

有子有女,他这小半生也算是足矣了。

韩筃睡得昏昏沉沉的,好容易醒了过来,只觉着似乎已到了晚上。低声唤过了丫鬟:“几时了?大姐儿呢?”

她一直盼着这回能生个女儿,毕竟,上辈子她再不见着的那两个孩子,正是一儿一女。可见老天是可怜她的,让她这辈子又能圆了这一回的心愿。

夏蝉连忙到了床边儿,送过鸡汤来:“二爷在那边儿看小姐呢,这会儿已是亥初了。”

“二爷回来了?”韩筃一愣,连忙问道。

似是听见里面人已经醒了,那边白安珩挑帘进来,看韩筃半坐起来,连忙走了过来扶着她坐起来。

“怎么不多睡会儿?”一面问着,一面从夏蝉手里接过鸡汤。

“睡不着了。”抬头冲他笑笑,“怎么这就回来了?”

“听说你发动了,我哪里还呆得住?”说着,白安珩又冲她笑了笑,低声道,“我看见大姐儿了,跟你长得极像,日后也能如你一般就好了。”说着,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辛苦了这一通,换得他如此爱待自己,把头靠到他的怀里,便觉着身上、心里,变得愈发轻松了起来。

第119章

韩筃添了个女儿的消息传回了京中,京里亲近的人家全都纷纷道贺,送礼的、送信的,全都归到了白家那边,让他们一并送过去。

甘氏知道之后笑得合不拢嘴,自己的两个儿子也全都抱上了儿子闺女,她这当祖母的也算是活痛快了。

一男一女好,正是个好字,能花着生的才是福气!

连忙招呼人去合县看望自己那刚出生的乖孙女,又给韩家稍过消息去,同姜氏一合计,干脆两边派去的人合道一处去,一并赶路去合县那边。

三月里,韩筃做足了月子,身子也养回了不少,总算能出屋行走了。这回生这个闺女的时候,怀着她时的怀像就好,从有了她到生出来时,韩筃都没受什么罪。就连做月子的时候,也是在二三月间,正是不怕在屋子里憋着的日子。

女儿长开了些后,初生时的红色早已褪尽,如今小脸白静,五官和韩筃多有肖像之处,按白安珩的话来说——长大定又是个美人坯子。

韩筃再掌起了家事,白安珩又因春耕之事忙碌了起来,整日几乎都见不着人,连带着合县也因为头年吃着了种玉米的甜头,这几日中那些原本的荒坡贫地竟有人争相去买。

可不是么?荒地才多少银子?那些作物种下之后的收成都赶上良田的了!味道又不差,谁不种谁才傻呢!

整个合县都忙碌起来之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也是一派的繁忙。

如今距上次大笔之年又是三年了,京中三月,又是一回春围之际。天南地北的学子们,都在这数个月间纷纷赶至京中。有些个是年前就过来了的,大多离得相对近些,路程有富裕的则多是等过了年后才赶到京城的。

距三年之前的那一场,京中再迎来了一派的学问风气,雅艺斋备受学子们的追捧,每日间宾客迎门,都是在这里斗诗斗酒斗才学的。

白家之中,两个年长的兄弟能考的都已考过了,剩下的那个年岁太小,根本赶不上这一回。而在韩家之中,原本也是这么个情形,但他家有老家来的长子家的长孙在,这一届是必要下场的。

韩笙每日除了忙着兵部的那一摊子外,还有一事也需他忙,那便是自家父亲吩咐了的、自家那位侄子的学业之事。

韩池这孩子倒是个聪明的,别看外面看来老实巴交的模样,可骨子里头却是个蔫坏的。韩笙跟他还算是对路,领着这么一个走访京中名士,他心中也没什么不乐意。

这两日,眼见再过三天就要下场了,韩朴便不再让韩池出去到处走动,只老实在家松快松快,等着过些日子下场就是。

韩笙这日正好休沐,也并没外出四处走动,回了家中,想起这个侄子的学业,便到了他的小院儿去看看这孩子。

说是休息,可韩池手中却依旧抱着本书儿在那边儿啃,看得韩笙直咗牙花子——怎么就这么用功?还好他跟自己不是同科的,不然让父亲在自己考前看见这么一个好孩子,非里里外外的骂死自己不成。

“还用功着呢?”看见别人用功,韩笙就觉着心里头憋屈,进屋儿后便笑着向他问道。

韩池连忙恭敬起身:“二叔。”应了声儿,行罢了礼,才道,“侄儿不过再看看。”

再看看那也是用功啊。

二人坐下后,韩笙脑子转了几转,忽然想起了什么,笑着冲他道:“你的学识我同你叔爷爷是清楚的,这一回下场,只要别遇上什么意外便出不了大错。”比如考试的地方儿正挨着恭所什么的。

韩池刚应了声“是”,就见韩笙又在那里叹息一口,故意说道:“只不知道你那位四叔复习的怎么样了?这回可能得中?能中第几?要知道家里头的老太太可还指望着他呢。”

韩池的脸上一僵,忍住挑眼皮去白他的冲动,死低着脑袋,不肯应声。

“这回你叔侄二人若是同场得中,也算是一桩美谈了。”

韩池总算是一个没忍住抬起眼皮来无奈看了韩笙一眼:“二叔…”

韩笙则一脸无辜的冲他眨眨眼,这才起身准备出去:“行了,我也不打扰你用功了。”说罢,人就走了出去。

韩池黑着张小脸儿,等韩笙走了之后脑子里一刻不停的转着。他过来是干什么的?眼见就要下场了,他怎么倒像是来拆台的?好端端的,提那人做甚?上回那事明明是他吩咐的。现在他站在一边儿看戏不说,还要跑到这儿来拖自己的后腿?

等等,记得这位二叔是不爱死读书的,虽前科考得不错,但叔爷爷也是成日念他的!

忽然明白过来了的韩池松了口气,他要是来捣乱的那就好办了,不理他不就成了?至于自己那位好四叔…随他去吧。

韩笙出了门儿后才有些后悔,他是去给人家孩子鼓劲儿的,怎么就变成拆台的了?

想往回走,再劝他两句,等走到窗边儿,就隐约看见里面那孩子又坐回去,再捧上那本书了…得,这哪还用自己劝啊?如此用功之人,简直就是天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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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日,总算是到了下场之时。韩池不用提了,是韩朴找得稳妥之人送他进去的。至于那位韩笵?自有老家过来的“稳妥人”把他送进场去。

一连数日,等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们出来之后,一个个身上都是馊味儿的。

外面的人连忙接了人回去修养,等数日后的放榜。

韩笵出来之后,整个人几乎只有进的气儿、没有出的气儿了。躺在车上,人动也不动一下。

上一回之时,他下场是运气不好,正赶上处在恭所的下风口,人在里头都要被熏晕了。这一回,倒没那么背,可这会儿的倒春寒却吹得他鼻水横流,这几天人都是晕晕沉沉的。

至于这一次考得如何?能不能得中?若是白卷也能得中…那除非自己会了无字天书,且阅卷的大人们也都是能看得懂天书的真人。

“唉…怎么就这么背…”人一路晃荡回去,被丫头们搀下了车,又扒了个干净送去梳洗,再被送回床上休息。

他本不想下场的,憋着等这回科考之前随便捐个虚衔儿回去糊弄糊弄老太太就成了。可也不知怎么着,这事竟被自家父亲知道了,且还跟老太太说了。

自己回信圆了半天,老太太也不同意自己捐官儿的事儿,只说一定要下场。更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家里老太太叫人写的信也好,又派过来的那些下人也罢,都一口认定了自己这回只要下去,就必然能中…

当然,自己原本也是这么说的,谁叫他还要从老太太那儿套钱呢?可自己说就说了,他也并不觉着怎样,别人人人都如此坚定…他反倒觉着心虚了。

这回结果一出来,那摆明了就是名落孙山…不过还好,只要自己咬定这回是分的小间儿透气漏风,拿着在京中再学三年的架势,就算老太太那儿给的钱少了些,也断不会断了自己的!

一等等到放榜日,韩池果然榜上有名,且还不错——在中上游,要等着四月间的殿试。

且韩笵果然榜上无名,心中虽有些忐忑,还是连忙叫人把自己早就写好的一纸书信送回老家,等着家里老太太的回信。

一等就是小半个月,没等回来老太太的信,却等了一个消息——家中老太太重病卧床,只等着这个最疼的小孙子回去,见过了才能安心离世。

韩笵立时就蒙了,由着家中下人收拾行囊上路回乡。自己在家中唯一指望的就是这个老太太,要是她没了…

一想起自己那爱钱又手紧的父亲,韩笵就觉着头皮直发麻。虽自己的亲生姨娘十分疼爱自己,可再怎么疼,她也没有老太太那些家私啊?!

不行,得赶紧回去!那些东西可不能让父亲全占了,更不能让大哥他们暗中动什么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