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语和奶娘都险些笑出来。

钟氏愣了愣,赶紧将岁岁抱过来替给奶娘,一面说圆场话:“岁岁这几日开始识菜了,缝人就说青菜萝卜,前日里还说他爹爹穿了一身辣椒,给祖父祖母逗的。”

既是孩子的玩笑话,她哪里好说什么,方槿玉勉强笑了笑。

脸色分明没有起初好。

钟氏使了眼色,奶娘正好道:“少夫人,小少爷要吃了,我抱小少爷去喂喂。“

钟氏连忙点头。

萝卜酒菜风波一过,方如海和洛容远一道来了苑中,方槿玉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大哥,洛表哥。”

方如海远远就注意到她了,家中便穿得如此光鲜明媚,他哪里会猜不到她的心思。

只是洛容远是槿桐的表哥,家中都知晓洛家何方家都想促成这桩婚事,槿玉和四叔这般做,委实有些让人看笑话了。

方如海敛了歉意,问钟氏:”槿桐呢?“

洛容远也看向钟氏。

方槿玉微笑道:“好像是三姐姐的朋友来了,这会子来,怕是要去些时候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等倒是觉得怠慢了客人。

钟氏不好驳了她的颜面,只得应道:”四妹妹说的是,思语,让人把饭菜端上来吧。“

方如海同钟氏夫妻一场,哪里不明白钟氏的意思,便寻个旁的话题岔开:“对了容远,马车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明日就会送到府上,你们看何时启程去定州,提前说一声。”

洛容远道:“最快后日。”

方如海和方槿玉都看他。

“槿桐说,思南的礼物,后日到。”

思南?方如海笑笑:“也是了,思南喜欢如意坊的糖果,如意坊二月里歇业,应当是这几日才开门。”

思南,方槿玉却沉了脸色。

三叔那个养女,还当正经方家的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越来越晚啦~

好愧疚~

辰辰:→_→,你该对本侯愧疚,说,你准备让本侯多久才和夫人见面?

第19章 身份

要说介意,方槿玉其实最介意的是思南。

好歹方槿桐也是三叔的女儿,是方家正经的姑娘。就算平日里飞扬跋扈了些,但毕竟也姓方,一笔写不出两个方字。

但思南呢?说好听了是三叔的养女,说不好听,不过是个命好些的丫鬟罢了。三叔不仅供她吃供她穿,还请先生教他读书写字,待她有时比方槿桐还和颜悦色。全当自己家的女儿一般供着,让方槿玉都眼红得很。

这思南也是个有心机的,在府中有三叔护着,就一直装作唯唯诺诺的可怜模样,背地里讨好方槿桐,惹得方槿桐同自己起争执。

方槿桐又个喜欢强出头,便回回都替思南撑腰。

就连爹爹也不好说什么。

自从思南来了家中,她同方槿桐有不少矛盾都是由这个思南引起的,她实在不知道方槿桐是吃了什么绿豆定了心,非要维护这个丫头不可,还是想着借维护这个丫头的幌子,处处同她对着干,给她气受。

好在这回来元洲城,思南没有同行,方槿玉才觉得心中的气顺了些。不然要她在定州看这‘姐妹二人’假惺惺一唱一和,不兜一肚子气才怪。

听到洛容远忽然提起思南,方槿玉心中自然不爽利。于是脸上挂着笑意,嘴上却是有些酸意:“三姐姐对思南真好,只怕日后出嫁了都舍不得这个妹妹。”

钟氏便伸手牵了她,往桌边去:“四妹妹说的是,都是自家姐妹,左右不过”舍不得“三个字,倒要赶在没出嫁前,多来陪陪嫂子才是。”分明是打趣的话,方槿玉也跟着笑起来。

恰好旁的丫鬟端了菜上来,方如海便也领了洛容远入席。

*****

前院医馆。

阿梧掀起帘栊,方槿桐笑着走了进来。

看到肖挺,便问候了声:“肖掌柜。”

肖挺连忙起身:“三小姐好,这个时候来,实在冒昧了。”

脸上挂着歉意,又拱手作揖:”东家要离开元洲城了,怕路上烦闷,要拿棋谱的拓本打发时间。明日就要走,今日想着让我来问问三小姐,早前的拓本可录好了,能否还于我带回清风楼?“

方槿桐原以为是肖缝卿来了医馆,后来一想,以他的性子,这些琐事哪里会亲自跑一趟?果然,这趟来的就是清风楼的肖掌柜,倒也也贴切。

方槿桐笑了笑:“家中出了点事,一本都还没来得及录完。肖掌柜,您稍等,我让阿梧取过来。”

“有劳三小姐了。”肖挺颔首。

阿梧会意,掀起帘栊出了房间。

医馆的前院到西苑有些距离,这样才不会打扰后宅安宁。

加上册子又有些多,阿梧一来一回怕是要些时候,方槿桐便寻了旁的话说:“肖老板离开元洲,是要去哪里?”

肖挺应道:“东家是商人,自然是哪里有生意就去哪里。眼下,应当是要去京中一趟的。肖家的产业大,布装,米粮,茶叶都有涉猎。二月一过,就要开始着手准备明前龙井的生意了。京中向来是明前龙井的大户,东家这一趟是去谈茶叶生意的。”

肖挺也不瞒她。

一来,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寻阿福的消息,他不隐瞒,方槿桐也才不会戒备;二来,方家的生意做得大,国中皆知,若是隐瞒倒显得小气了。

方槿桐果然来了兴致:“玉髓晨烹谷雨前,雨前为上品,明前为珍品。我爹爹就最喜欢龙井,每年第一撮明前龙井,他都会四处托人寻来。但茶山同茶山都有区别,产出的龙井口感大有不同,我听爹爹说起过齐鸾峰的明前龙井最为有名,也最为难得。”

清风楼闲暇时间就是当作茶楼经营的,肖挺自然清楚,便笑:”齐鸾峰的龙井正是我们东家的产业,若是三小姐喜欢,我回头让人给三小姐备一份。“

”无功不受禄,怎么好让肖掌柜破费?“

”不破费,东家说了,哪有才借出去的东西立即让人还的道理,此番也是赶了巧了,若是三小姐不嫌弃,我让清风楼的棋童再拓一份棋谱来送来给三小姐。“

这可比明前龙井感兴趣多了!

方槿桐抿唇,笑若清风霁月:“肖掌柜,这我可就当真了。”

“自然是真的,我们东家说过的话,哪有食言的?”肖挺再抛出一枚定心丸。

见方槿桐果然欢喜,便继续道:“对了,三小姐,我今晨去了趟衙门,处理些清风楼遗留下来的索赔之事,似是见到医馆的少东家了,可是医馆出了什么事?”

肖挺这样提起并不突兀,倒显得关心。

方槿桐尴尬笑了笑:”医馆倒是没事,是我家的车夫失踪了,大哥去衙门那边看看。“

“哟!”肖挺佯装吃惊:“那人找到了没?”

方槿桐咬了咬唇,轻道:“寻是寻到了,不过死了。“

“死了?”肖挺也意外,他没听说阿福死的消息,这句实在来得突然。

方槿桐叹息:“听大哥说,衙门那边怀疑是债主追债。”

肖挺一脸后怕,而后庆幸:”幸好三小姐没事,只是车夫这些用得频繁,日后还是小心为妙。“

方槿桐点头。

说话的功夫,阿梧折了回来。手中抱着厚厚一摞的册子,肖挺看得心惊胆颤,生怕她一个不留意撕坏了三两本,那才肉疼!

偏偏怕是这两日寒暑不起,染了些风寒,阿梧侧过头打了个喷嚏。

喷嚏没喷在肖挺脸上,却喷到孤本上。

阿梧一脸歉意。

肖挺恨不得她方才是喷到他脸上的才好!

他的孤本啊!

阿梧歉意道:“肖掌柜,我替您送到马车上去吧。”

那还了得?!

肖挺连忙去接:”不劳烦阿梧姑娘了,我自己来就好。”肖挺恨不得脚下生风,“三小姐,我这厢也要回去向东家复命了。你也知道我们东家的脾气,迟了怕是要被说的。”

方槿桐竟然能想象的到,便陪着笑了笑:“那我送送肖掌柜。”

好歹要了人家一套拓本。

肖挺从善如流。

送至医馆门口,肖挺请她留步,临上马车前,将棋谱交给同行的棋童,才又转身,朝方槿桐道:“三小姐,我们东家说了,日后清风楼的棋局三小姐若是想来看的,就直接让人同我说一声,我来给三小姐安排,不必再费周折了。”

轮到方槿桐意外。

肖挺只道:“东家常说,做生意讲究缘分,缘分到了,合则生财。交朋友也是,东家说同三小姐投缘,既然三小姐也喜欢对弈,这清风楼的位置也不差一个,三小姐想来的时候只管吩咐就是。”

这翻话说的耐听,方槿桐露了笑颜。

“还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肖挺步步为营。

“肖掌柜请说。“

肖挺隐晦笑了笑,抬头道:“三小姐同怀安侯可是熟识?”

怀安侯?

谁?

方槿桐莫名摇头。

肖挺愣了愣,又笑:“就是送那张名帖给三小姐的怀安侯啊,三小姐那日来清风楼的名帖,就是东家赠与怀安侯的。”

清风楼名帖?方槿桐会意笑了笑:“哦,那是一个朋友送我的,许是她从怀安侯那里拿来的,我也不清楚。”

她想是阳平郡主拿来的帖子,至于阳平是从何处拿到的,便不得而知了。

肖挺嘴角抽了抽,那是东家想错了?

只是前日东家才亲自送去的,第二日就转手给了他人,未免…诧异归诧异,肖挺也不好再多问,就拱手作别,上了马车。

*****

折回东苑路上,方槿桐眉间蹙了蹙。

忽然停下,阿梧险些撞上她:“三小姐,怎么了?”

怀安侯?方槿桐似是想起了一星半点,当时她同二哥躲在六扇屏风后面偷看摔了出去,爹爹有些抱歉向沈逸辰赔礼,口中就称得是侯爷。

而二哥说,清风楼的名帖就是沈逸辰身边那个叫沈括的侍卫送来的。

是巧合,还是…

那名帖还真不是沈逸辰特意偷走戏弄她的?

到东苑时,方如海等人还没吃完,显然是特意等她。

思语给她盛饭,钟氏给她夹菜。方槿桐心中有些歉意。一面听方如海说起马车明日备好,一面听洛容远说后日出发去定州,她一边咽饭,一边点头。

末了,喝口茶水漱口,方槿桐忽然想起沈逸辰的事,便开口问道:“表哥,你知道怀安侯姓什么?”

桌上都纳闷得很,好端端的,问起怀安侯做什么?

“姓沈。”洛容远简练。

方槿桐嘴角抽了抽。

“沈逸辰。”再次干净利落。

方如海笑道:“容远说的可是驻守西南的怀安侯?”

方槿桐脸都紫了。

作者有话要说:辰辰:夫人终于知道我了!好艰难!

桐桐:好艰难!得罪某个恐怖阴险的人,会不会被他整死,,,

狗蛋:好艰难!两个主人都有病,只求你们能好好养狗

小宝:好艰难!!想要露面好艰难,,,

第20章 搅黄

国中还有谁不知道怀安侯?

洛容远点头:”是他。“

就连钟氏都津津乐道,怀安侯一门驻守西南,抵御南蛮入侵,战功赫赫。是国中一等一的侯门权贵,深得朝廷信任。普通官宦人家都怕入不得怀安侯府的眼。

听说那怀安侯府的先侯爷过世有三年多了,当时还是怀安侯世子的沈逸辰承了爵位。南蛮趁机作乱骚扰边界,想从长风边界讨些好处,没想到这新晋的怀安侯比先侯爷更狠,一直打到南蛮其中一支险些背过气去。后来还是南蛮首领出面,才将这支部落保存了下来。

接下来的三年,南蛮在边界秋毫无犯。

弘帝龙颜大悦,对怀安侯更是赞赏有加。

怀安侯府虽在西南,殊荣却无人可比。

钟氏同方槿玉在一旁说得起劲,方槿桐却闷不做声。

钟氏说的这些,她自然都听过。说书先生最喜欢说的便是这怀安侯一家的事,少年将军,孤军入蛮荒之地,扬我长风之威等等等等,少不了添油加醋。

可其中有一句,方槿桐是记得清清楚楚的。都说怀安侯将南蛮那支打得险些灭种,是因为在先侯爷入殓那日,这支南蛮部落来了怀洲城附近骚扰,弄得老侯爷入殓时,频频有战报。怀安侯恼怒,一气之下才有了先前所说的险些灭族的一幕。

由此可见,抛开怀安侯战功赫赫,扬长风威风之外,这沈逸辰其实是个锱铢必报,危险系数极高,武力值爆棚,还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人…

方槿桐咽了口口水。

想起那日撞碎花瓶,她言语也鼎盛,沈逸辰已经有些许不耐烦之意,结果第二日就忽然换了一幅嘴脸,故意殷勤一般。想起他对付南蛮一支的态度,方槿桐似乎已经猜到了沈逸辰的动机!

一个锱铢必报的人,忽然在见面第二日对你说一见倾心,不是脑子坏掉了,就是蓄意从中作梗。

她待字闺中,爹爹还在物色良婿,沈逸辰肯定是想搅黄了她的婚事!

这就符合他其实背地里阴阳小气的作风了!

等回到西苑,方槿桐还在叹息。

早知道就不惹那尊瘟神好了,左右不过一个白玉瓷瓶罢了。

举起狗蛋放在跟前,好好端详一翻,饶是认真道:“狗蛋,你说,你主人把你放我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嗷呜~“狗蛋抗议。

方槿桐有些丧气:“我同一只狗理论这些做什么。”

该来的始终会来,想也没有用。没来的时候,怕也不见得能好过。最不济,他一个怀安侯,欺负她一个姑娘家算什么。

“嗷呜~”狗蛋表示赞同。

方槿桐便将它放下,它继续去盘子里啃它的骨头,不亦乐乎。

方槿桐觉得才几日,它似乎都长大些了。

“阿梧。”她出声唤道。

阿梧应声,掀起帘栊入了内屋:“怎么了,三小姐?”

方槿桐起身:“晌午时候听表哥说,我们后日离开元洲去定州,你再去箱子里瞧瞧,早前给姨父姨母准备的那些料子和茶叶可还好?趁明日还有一天时间,若是有不妥的,我们再去趟城中也来得及。”

“奴婢这就去。”阿梧赶紧去看。

元洲到定州就三两日脚程,她也有些想念姨母了,还有姨母做的莲子羹,和小时候娘亲给她做的一个味道。

*****

到了晚间,方世万和陈氏回了医馆。

方如海和钟氏提起方槿桐两姐妹和洛容远后日就要启程去定州,陈氏很是不舍,让丫鬟备了好些零嘴和吃食,在路上给她姐妹两人用。

姑娘家出门在外,不比旁的,幸好有洛容远一路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