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一处偏厅,肃王招来一名丫环说道:“去告诉王妃,丞相与夫人和虞将军到了,将小世子抱过来给他们瞧瞧。”

那丫环应了一声,很快便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抱小世子过来的却是另外一名长相秀美的年轻姑娘,穿着一袭烟翠色的衣裳,看来并不像是下人。还有一名三四岁左右的小女孩跟着过来,那张小脸蛋很严肃地绷着,凡是见过肃王的人都不会否认她与肃王的关系,可以说除了性别,与肃王长得十分相似,连脸上那种严肃的表情都一模一样,定定地瞧人的时候,那一瞬间的气场教人不敢面对。

“王爷大哥,我将小世子带过来了。”那姑娘对肃王笑着,笑容十分可爱,露出两颗小虎牙,然后对在场的几人曲膝行礼,“如翠见过丞相大人,虞将军,丞相夫人,将军夫人,虞小姐。”

听到那姑娘的话,众人如何还不明白她的身份,正是上个月肃王新认的义妹,也是当朝太师——又有“京城第一美男”之美誉的温良的未婚妻。

虞月娟死死地瞪着那叫“如翠”的姑娘,牙齿咬得死紧。阿萌在听到那姑娘对肃王的称呼时,便开始分了些心神关注自家小姑子,这可是情敌见面,免得她做出了什么傻事儿。所以见到小姑娘愤恨的模样,赶紧扯了扯她的袖子,让她别太激动,毕竟人家可是温良合法的未婚妻哩。

“爹,外公,外婆,虞叔叔…”肃王府的小郡主十分严肃认真地对众人行礼,然后在面对阿萌和虞月娟时,歪了歪脑袋,明显有些疑惑。

虞月卓将小女孩招过来,无视那张与肃王一般严肃得让人蛋疼的小脸,笑得和煦,“楚楚,这是虞叔叔的妻子,叫虞婶婶,这是虞叔叔的妹妹,叫阿姨。”

四岁的小包子很严肃地再次给两人施礼,分别叫了“虞婶婶”和“阿姨”。

虞月娟和阿萌瞅瞅小包子那张严肃过头的小脸,再瞧瞧那边敛容慢慢地喝茶的肃王,突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这也特么的像了。

看到这只小包子,阿萌突然心里无端担心起来,她以后有孩子了,不会也生个像长相和脾气都像虞月卓的吧?那就太坑爹了!

 

第 50 章

在阿萌突然而来的没必要的担忧中,肃王义妹笑盈盈地将怀里的新生儿交给跟随过来的奶娘,由着奶娘抱过去给在场的人瞧。

陆丞相夫妻是小世子的外公外婆,又是在场辈份最高的,所以奶娘率先将小包子抱给丞相夫妻瞧。丞相夫人抱过孩子,逗了会儿,便笑着对肃王说了些孩子长得像他之类的喜气话。而陆丞相对这种脆弱的小孩有些不敢碰确,堂堂一朝丞相此时倒有些无措,只能眼巴巴地瞧着妻子怀里的外孙,一脸激动的表情,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是他的亲孙儿,让丞相夫人深觉丢脸。

等丞相夫妻看过后,在陆丞相依依不舍的表情中,奶娘又将小包子抱给一旁等了许久的某位将军。

虞月卓十分认真地将小包子看了一遍,眼里有些新奇,然后笑着对肃王说:“王爷,小世子长得像您…呃,不过臣觉得只有三分像您。”说着,虞月卓同情地看了一眼肃王,那眼中的意思,在场大半的人都瞧得明白。

因为只要见过宫里的那位太后娘娘的人都瞧得出小包子其实有八分像太后,而太后虽然疼肃王,但似乎却不太喜欢肃王妃,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打着为对方好的名义给人添堵——虽然因为儿子的不配合从来没有成功过——自从肃王娶妃开始,太后不经意间做了很多拖肃王后腿的事,让肃王的某种名声传播得更悠远了。所以,对于这次肃王妃生了个像极了太后的小世子,估计肃王夫妻俩心里都有纠结吧,这也是太后为何很欢乐地下懿旨要大办的原因——这么像自己的孙子,太后喜欢得差点想要抱到宫里自己养了。

肃王冷飕飕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转头问道:“王妃呢?”

“回王爷,王妃在房里歇息。”一旁伺候的丫环回答。

“王爷大哥,小姐一会儿就过来了,让我先将小世子带来给丞相他们瞧瞧。”如翠也跟着说,虽然语气和态度都很正常,但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一瞧就让人觉得有猫腻。

肃王垂下眼睑,淡淡地应了声,没有再说什么了,仿佛对自己的王妃此时在干什么一点也不感兴趣一样。

阿萌和虞月娟也一起瞧了小包子,虽然这只小包子自生下来伊始就注定是一颗十分金贵的小包子,但此时才满月,正窝在奶娘怀里甜甜地睡着,偶尔咂吧了下小嘴,软绵绵腻乎乎的,十分可爱,让阿萌心里无端地浮现一种母性的温柔。

观察小包子的同时,阿萌发现小姑子仍是心不在蔫的,脸色苍白得厉害,特别是偶尔瞥向肃王义妹的眼神十分复杂,让阿萌心里浮现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暗暗决定今天一定要看劳她,免得她做出啥傻事儿。

看完了小包子,众人又说了些吉祥话后,两只小包子再次被带下去。

众人说话正酣之际,管家匆匆忙忙过来,然后到肃王面前低语几句,肃王的神色未变,只是淡淡地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起身对在场的几人说道:“本王还有事情,先离开一会儿。”说着,又吩咐屋子里伺候的丫环几句,便离开了。

陆丞相与虞月卓望着肃王离开的背影,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对方,皆在彼此眼里看到深意。

能让当朝肃王当场离开亲自去处理的事情,除了那位还会有谁。不过他们也挺意外的,那位竟然选择私下悄悄来,他们还以为依他对肃王的那种不可理喻的宠信,会光明正大地过来,给肃王小世子再添些光环呢。

肃王离开了,丫环便将他们引去枝园,那里是肃王府里最大的花园,里面植有各色奇花异草,正值槐花开花季节,园里一大片的槐花开得十分艳,暗香浮动,为这暮春时节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槐花的一旁是一方占地两亩左右的荷花池,此时荷花未开,池子里荷叶青青,迎风招展,虽未有娇艳的荷花点缀,但远远望去,别有一翻风味。而池塘两岸各分两部分,筵席便在这里举行,靠着一大片槐花的便是女客,池塘的另一边云集着众多男客。

穿过一条曲径幽深的廊庑,男女便在此分开,陆丞相与虞月卓跟着小厮走向另一边,而阿萌等人便由丫环引领着走向女客那儿。

枝园里已经摆满了筵席,桌上放着精致的点心和时令水果,已有一些京中的贵妇人聚在那里谈天说笑,见到她们过来,纷纷上前来打招呼。而阿萌这个第一次在京中贵妇中露脸的将军夫人也得到了在场之人热情的关注——毕竟靖远大将军向罗府提亲时发生的事情现在还让京里的人津津乐道哩,这位幸运地嫁与大将军的绯闻女主角让众多人十分好奇。

姚大夫人也在场,见到阿萌时便将她招过来,姚青青端庄地站在姚夫人身边,见阿萌看过来时,飞快地同她眨眨眼,不过一瞬间又恢复那副姚家长房嫡女端庄矜持的模样。

姚大夫人将阿萌叫到身边,亲切地与她说了几句话儿,然后向围在她身边的贵夫人们介绍阿萌。阿萌也识趣地一一与她们客气地打招呼,虽然她年纪小又脸嫩,但因她是靖远大将军的夫人,且姚夫人待她与众不同的举止,皆让在场的人不敢不瞧她,所以在场的夫人们对她还算是客气热情。

阿萌也看到了刑氏与妹妹罗玉纱,便带着有些魂不守舍的小姑子过去与刑氏和继妹见面。

碍于现在是公开场合,刑氏也只能装出一副热情的模样来,对阿萌笑道:“原来茵姐儿也在,今天一个人来的么?这位是虞将军的妹妹吧?”

“相公与我一同过来的,这位是相公的妹妹。月娟,这是我母亲和妹妹玉纱。”阿萌回答,公式化地将小姑子介绍给继女两人,然后很囧地想到小姑子与妹妹罗玉纱好像都倾心于那位京城第一美男吧…

这个世界真是太那啥了。再看这两名小姑娘的表情,并没有因为有共同讨厌的人——阿萌——而同仇敌忾,反而因为阿萌的身份对彼此十分讨厌,两个小姑娘在心里同时哼了一声,决定讨厌阿萌的妹妹/小姑子。

等寒暄得差不多,阿萌跟随姚大夫人一同入席,丫环给她们盛了汤。那汤是乳白色,闻着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听丫环介绍,这是王府厨子特地做的,女子喝了美容养颜,对身体极好。听到丫环笑盈盈地介绍,在场的夫人小姐都决定要喝碗汤垫垫胃。

正在这时,池塘的另一边突然响起了一阵高哗声,隐隐听到有人高兴地大声唤“温子修”,在场所的一些年轻的姑娘们都忍不住好奇地往对岸张望,果然看到一群穿着各色锦袍的男人间,有一个月白色的身影,熟悉内情的人皆知道敢在这种喜庆的日子里穿成这般的,除了当朝年轻太师不作第二人选。

“唔…”

这时,虞月娟突然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阿萌将视线从池边调转过来,便见到小姑娘一脸煞白的表情,悄悄地用手捂着肚子,一脸难受的模样。

“怎么了?”作为大嫂,阿萌还是关心小姑子的。

虞月娟脸上有些尴尬又有些懊恼,抿了抿唇,终究没法子只好对阿萌说道:“大嫂,我…”然后附在阿萌耳边小声地说了几个字。

阿萌很想捂额长叹,心里囧囧有神,这也太巧合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阿萌也没法子视而不见,幸好现在宴席还未开始,没有人太注意这边。阿萌招来一名肃王府的丫环,说道:“她现在不舒服,不知王府里可有歇息的地方?”

那丫环看了眼虞月娟,见她面色不对,很快反应过来,恭敬地说道:“有的,请两位贵客随奴婢来。”

王府自然有安排给客人歇息的地方,阿萌扶着虞月娟起身,带着她们的丫环往一旁的藤缠花门行去,过了一条小径,又走了会儿,便见到一处院子,然后在那丫环的引领下,进了一处厢房。

这种时候来小日子,又是在别人府里,虞月娟这未出阁的小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说明自己的情况,只得由阿萌出面。阿萌觉得自己此时就是虞月娟这丫头的老妈子,脸皮一丢,隐晦地同肃王府的丫环说明情况,让她去准备些月事带。

肃王府果然是京里规矩最严的地方,丫环都是职业性的,不该问的绝对不多问,就算这等尴尬之事,也恭恭敬敬地听着,然后细心地将东西都准备妥了。

等虞月娟弄好自己时,脸色仍是十分苍白,蔫蔫地坐在那儿,没什么精神。看来她的小日子来的时候也如一些普通的女性一般吃尽苦头,倒是阿萌这看起来娇弱的娃除了有些闷痛和腹坠外,倒没有像虞月娟这般虚弱无力的模样,所以说这丫其实是个隐形彪悍的。

“你还能动么?或者就在这儿歇息一会儿,等宴席完后,我与你大哥说一声,我们再来接你?”阿萌体贴地问道。

虞月娟的表情有些郁闷,难得地没有对阿萌炸毛,只是沮丧地朝阿萌点了下脑袋。

如此,阿萌吩咐虞月娟身边的丫环好生照顾主子后,便带着知夏离开了。

刚出了院子,拐过一处走廊,便听到花园里有说话的声音,阿萌原本是不在意的,但当听到一个人尖着嗓子叫“楚君弦”这名字时,恍然想起这不是姚青青的未来夫婿么?

姚青青让阿萌今天趁着肃王府小世子的满月宴帮忙去瞧瞧那靖王府的三公子是什么模样的,但说着容易做起来难,这时代男女大防极严,这筵席又分男女席,男女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就算远远看到,没有人说谁知道哪个是靖王府的三公子啊?这全得靠运气及安排了,姚青青虽然也有几个闺蜜好友,但这种羞人的事情除了与阿萌说外,她是不敢透露给任何人知道,免得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阿萌自己也没有人脉,哪可能给姚青青安排机会去观察一下未婚夫婿长什么模样?

不过现在机会送到面前,不去瞧瞧倒是可惜了。

阿萌同知夏打了个手势,让她帮忙把风,四处瞧了瞧,周围没有人,然后往不远处的一片假山行去,站在假山后悄悄探出头望向院子里四名男子,瞧他们的穿着,估计是今天来参加肃王府小世子满月宴的京城世家公子。不过此时这四人的神色很不好,似乎产生了冲突,不过这也让阿萌很快地在他们的谈话中知道了哪位是靖王府三公子楚君弦。

在场的四名男子中,其中一个长得还算周正,但脸色阴沉而苍白的男人此时铁青着脸,瞪着他对面的人,想来刚才尖着嗓子叫“楚君弦”的名字的人就是他了。

阿萌扫了他一眼,心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因为这男人一看起来就给人一种浮夸放荡的印象,特别是这男人眉宇间的阴沉生生破坏了他周正的长相,一眼就让人有些不喜。

阿萌的视线移向那男人对面的人,知道这是靖王府三公子后,仔仔细细地观察起来,长相是皇室中人特有的好样貌,只是眼神看起来有些阴郁,似乎性格不好的样子。

阿萌决定多观察再下结论,免得不知道怎么向姚青青说。

“楚君弦,你给我说句话啊!”楚君弦对面的男人生气地低吼。

“你要我说什么?”楚君弦泠淡地问。

“你…”

见两人就要吵起来,旁边两个原本在打酱油的两名男子赶紧开始当和事佬。

“卢兄,你别生气了,想来君弦也是不乐意的,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君弦那么孝顺的人,哪可能违背靖王的命令?”

“是啊是啊,那可是姚家,太后娘娘的母族,就算君弦不乐意也不能不给太后娘娘面子吧?”

那卢兄并未因两人的劝说而息怒,反而瞪大了眼睛,愤怒地说道:“就算是如此,但他为何不早早地禀明靖王,相信靖王的开明,不会弃他意愿不顾的。你可知我妹妹自从知道你与姚家小姐的婚事后,是如何以泪洗面的?你难道不知道她一直倾慕于你么?”

“完全不知道。”楚君弦果断答道。

“…”

眼看那卢兄再一次气得快要吐血的表情,旁边两个和事佬赶紧将事情揽过来。

“哎,君弦,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也与卢二小姐见过几次面了,难道不见她对你特别的温柔可亲么?”

“是啊是啊,卢二小姐那般高雅庄端的姑娘,为了你可是连面子都不要了,时不时地跟着卢兄出府与咱们去游玩,为的就是见你啊。”

听到那两人的话,楚君弦忧郁的眸子明显有疑惑,慢吞吞地说:“有么?我以为她像卢兄一样天生好客…”

闻言,在场的三名男人一口老血堵在心口里差点憋死自己。

你能再迟钝一点咩?!!三个男人一脸血地瞪着某人。

连假山后的阿萌差点没在心里笑岔了气,突然觉得这楚君弦似乎挺可爱的。

大抵是三人的表情太明显了,再迟钝的人也会明白了,楚君弦蹙着眉,说道:“对不起,卢兄,我不知道令妹会有这般心思…”脸上有些尴尬,但神色开始缓和起来,“但是,我爹娘已经为我定下姚府三小姐为妻了,恕我难以承受卢二小姐的情意。不过这京里的好男人多得是,像黄兄就不错,你可以为他与令妹拉线。黄兄,你说是不是?”脸转向其中一名穿着黄衫的男人,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柔化了眼眸里的忧郁。

“啊、啊,这个…”那黄兄尴尬地笑着,没有接话。

听到楚君弦的话,卢兄更是怒火高炽,他原本极嘱意楚君弦娶自己的妹妹,只要搭上靖王府这姻亲,他们卢家在京里的地位会更巩固,对他们卢家在朝堂上更有利。可是,他辛苦给两人拉线,谁知道靖王府与姚府突然结亲,生生破坏了他的准备,如何让他不气?更气的是,楚君弦这猪脑袋,他妹妹都拉下脸面去讨好他了,竟然一直没有反应不说,现在还摆出这副为他妹妹好的模样,更让他气得不行。

气到不行,卢兄倏地起身,发了狠话:“楚君弦,你能再蠢一点么?你辜负了我妹妹,今后我卢文祖不再认你这朋友!咱们走!”

说着,拂袖而去。

那两名男子见他离开,又瞧瞧因为卢兄的话而有些阴沉的楚君弦,最终只能叹了口气,随着卢兄而离开。

目送着他们都离开后,楚君弦突然冷笑一声,拂了拂袖子,站起身也离开了。

等所有的人都离开后,阿萌心里琢磨着这几人的身份,再一联想,便知道他们的身份,心里突然有些欣赏楚君弦的为人,至少他看起来还是有点头脑的。

见到了楚君弦,又目睹了这一出戏,阿萌觉得自己可以对姚青青交待了,转身正欲离开时,突然与不远处站在回廊前的一名穿着华丽的女子打了个照面。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皆没有说话,气氛一时间有些古怪。

 

第 51 章

被人当场看到自己偷听的行为,阿萌心头有些发虚,但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呆然,明显反应不过来的模样,眼巴巴地瞅着那廊中的华衣女子,暗暗打量她一翻。

那是一个长相称得上十分美丽的少女,身形有些高挑,身材秾纤合度,盈盈站在那儿,宛若一副引人入胜的古典仕女图,让人忍不住赞叹。不过这些却不是最吸引人的,引人注目的是她与时下贵女们的那种特有的矜傲或婉约不同的洒脱清傲,她淡淡地望过来,美目微微一动,给人一种凌于万物之上的盛气傲然,瞬时光华万丈,让人不能避其锋芒。

“你是…靖远将军夫人?”那女子淡淡地开口,声音有些冷然,仿佛是个习惯于发号施令的人。

刚做了偷听的事情,不只被人瞧见,对方还准确地指出自己的身份,阿萌心里越发的尴尬,不过面上却也一副淡然随和的模样,大方地笑道:“是啊,不知这位小姐是…”

“很好!”

得到答案,那女子点了点头打断她的话,然后身形一动,在阿萌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到了面前,一只保养得极美丽的手扣上她的脖子,让她动弹不得。

“小姐——”知夏只叫了这么一声,便熄声了。

自从嫁给虞月卓后,阿萌也算是见过世面了,那种江湖上的打打杀杀也了解一些,知道知夏被人点了穴。而这女子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一股凌厉的气势扑面而来,无形中给人一种泰山压顶的压迫力,让她脸色有些发白。阿萌可以感觉到,这女子甚至比当初在山顶客栈遇到的万家师兄妹还要厉害,端看她无意中流露的那种立于上位者的凌厉强势,就不是万紫衣可比拟的。

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瞬间背后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甚至将背后的衣服都打湿了。不过让阿萌比较安心的是,虽然这女子看似凌厉冷然,但只是扣住她的脖子让她动弹不得,没有让她受罪。

那女子扣着阿萌的脖子,凌厉的视线在她脸上看了看,淡淡地说道:“长得还可以,却没什么特点,虞月卓那样的人…为什么会娶你呢?”说着,慢慢地放开了手,双手敛在背后斜着眼睛盯着阿萌,仿佛在审视她到底有什么优点让某个男人愿意娶她。

阿萌听罢,如何不知这是某个男人惹来的烂桃花,顿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虽然被这女人用那种看蝼蚁一样的目光看得挺不爽的,但她素来是个识时务的人,这女子看着就是个厉害的,她不会蠢得与之面对面硬碰。

阿萌退后一步,背抵在假山壁,摸了摸刚才被掐的脖子,又瞄了眼一旁用一种不正常的动作僵立站着的丫环,笑了笑说道:“大概是…”声音拉长,见那姑娘虽然一脸冷淡,但身体的细微处仍可见她十分在意的,让她不禁心里嘲笑她的装模作样,“他比较念旧情吧。”

“念旧情?”那姑娘一听,微微蹙起眉头来,然后脸上有些了悟又有些忧伤,倾刻间那种凌厉也失了几分,倒像个多情而怨尤的深闺女子:“怨不得…”

阿萌站在一旁安静地等着她思考,没有冒然去打扰。倒不是她此时不想走,而是知夏现在被人点了穴道算是个木头人,她总不能自己跑了将丫环丢在这儿吧?还有,她很确定自己跑不过这女人…

那姑娘的失神只是一瞬间,然后目光一凝,有些森然地望过来,说道:“你倒是镇定,看来与一般女子是有些不同的。但——那又如何?我还是觉得你配不上他!”

言罢,在阿萌惊瞠中,一掌劈来,掌风犀利无情,然后悬之悬以停在她心口前,没有真正拍下去。

阿萌觉得那一瞬间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扑面的掌风让她额上的浏海吹向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冷汗瞬间汇成豆大的汗珠沿着脸庞滑了下来。虽然那掌没有劈在她身上,但以她正常人的体质,仍是觉得胸口有些发闷,脸色更是苍白得可怕。

那姑娘似乎是有所顾虑,所以这一掌迟迟无法劈下来,瞪了阿萌一眼,收回了掌,说道:“今天是肃王小世子的满月宴,我不能动你。不过若在外面,让我瞧见你,我一定会动手。当然,若你自请下堂不做这虞夫人,我不会动你。”

闻言,阿萌心里松了口气,至少这女人还顾虑着这里是肃王府,敢在王府里生事,就要承担同整个皇室对上的后果。这姑娘没有那么蠢,自然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的目的也不只是为如此。

只是听到她的话,阿萌不禁气笑了,也觉得这姑娘天真得像傻瓜。

“你笑什么?我说得不对?你有哪一样配得上他的?身份?才情?品德?样貌?”那姑娘一一数来,然后又用一种看蝼蚁一样的目光瞧她一眼,眼中有不屑,“你只占了个旧人的身份才会让他坚持娶了你,而我可是…”

话没有说完,但已教人想入菲菲,特别是这姑娘的那语气与眼神中的骄傲,仿佛自己与某个男人有什么超越普通人的情谊与秘密了。

阿萌承认自己现在很不爽,为毛那明明是她的老公,她的男人,现在却要被个不认识的外人指手画脚,说她配不上?配你妹啊,世界上很多事情哪里有什么配不配得上之说的?坚持了,在一起了,就配得上!

勉强压抑住心里的怒气,阿萌面上客气地问:“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姑娘是…”总要知道这上门来当炮灰的人是谁,才好同某个恶男提。

“我姓何,何太傅之女。”那姑娘并没有忌讳什么,傲然说道。

阿萌低垂下眼眸,淡淡地说道:“原来是何府小姐。何姑娘,可以帮我的丫环解开穴道么?”

何姑娘有些惊讶她的反应,觉得她表现得也太淡定了,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被人威胁的怒气,平平淡淡的反应,让她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当然,也可以当作对方有什么倚仗,这猜测让她有些谨慎,暗暗感知了下四周,凭她现在的武功,并未感觉到周围有什么人,这才放心下来。毕竟她再厉害,也不会蠢得在肃王府里动手与肃王对上,那太不智了。

阿萌淡淡地站在那儿,面上看不出来有没有将对方的话放在心里,在何姑娘抬指解了知夏的穴道后,又似笑非笑地看了阿萌一眼,然后袖子一拂,踩着优雅的步伐走了。

下次见面,她不会再手下留情。

“小姐…”知夏来到阿萌身边,扶着她有些虚软的身体,明明是暮春的温暖的天气,却发现她的手一片冰凉,此时方知自家小姐面上看着淡定,其实内心并不好受。

阿萌目送着何太傅之女消失,然后在知夏的呼唤中回过神来,抿了抿唇,用袖子掩着唇,唇角嚅动几下,在知夏疑惑的目光中,挺起背脊,淡淡地说道:“什么都别说,咱们回枝园。”

知夏忧心忡忡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应了一声,扶着阿萌离开。

还未踏进枝园,阿萌便与来寻人的虞月卓撞了个正着。

虞月卓只看了一眼,然后神色一紧,眨眼间已来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摸到上面一片冰冷,眼中有些冷然,问道:“怎么了?你的手为何这般冷?”

阿萌盯着他,望着他俊雅的面容许久,终于在他眼里毫不掩饰的担忧目光中,心里好受了一点,然后委屈地说:“你的红粉知已又来寻我霉头了。”

虞月卓听罢,眉头皱得更深了,奇特的声音带着些许愠怒:“胡说,我哪有什么红粉知已?若是有,从小到大也只有你一人,其他女人我还不屑瞧哩!”说着将她揽入怀里,往旁边一处角落行去,然后以花木作掩饰,摸了摸她仍冰冷的脸蛋,眼里流光微闪,将手覆上她的后背。

阿萌只觉得从他贴在后背的手上传来一阵舒爽的感觉,舒服得差点让她呻-吟出声,等他的手拿开时,她已经全身暖烘烘地倚在他怀里舒服地靠着了。这感觉真不懒,让她懒洋洋的都不起离开了。

虞月卓快速地将她全身检查了一遍,见她没有受伤,方放下心来。不过她刚才的脉相不稳,显然是被一个内力不弱的人气劲惊到。

“有人伤你了?是谁?”

听出他话里的凶残煞气,阿萌抬首看他,软软地说:“她说她是何太傅之女,与你是认识的,还说我配不上你,让我识相点自请下堂,不然就对我动手。”阿萌很诚实地将对方威胁她的话都一一告诉某位恶男,她可不是什么善良的圣母,被人欺负了不还手。而阿萌之所以会这般诚实,还有一个原因,这个男人是个极度不讲理的恶男,也是个护短的。

果然,听到她的话,一瞬间空气都有些凝滞,虽然明知道那股怒气不是针对自己,但阿萌仍是被突然迸发的气息压得有些难受。幸好感觉到她的难受,虞月卓很快将外放的气息收敛,然后低首蹭蹭她的脸以示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