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青年靠着椅背,眼眸微微眯起,手极白,抚上面前的茶盏,声音淡淡:“亲信几大副将全部战死,世上没有这样巧合的事。”

飞鸿将军的亲信,全都是当初跟着他浴血奋战,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副将。又不是第一次上战场,虽然有内奸一说,但骗骗旁人还可以,骗他们尚且有些勉强。况且有鸣水一战在前,如今再看华原一战,便觉得到处都是漏洞。

“少爷是认为……”

“比起意外,更像是灭口。”肖珏淡声回答。

飞奴沉默,如果说是灭口,灭口的理由是什么?如鸣水一战中,肖仲武及亲信无一生还,可如今禾如非还活着,禾如非不在灭口的对象中。那么,是禾如非想要掩藏什么秘密,才会将自己的亲信全部杀害。

禾如非想要藏住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肖珏垂眸,过了一会儿,他抬眼看向飞奴:“去告知鸾影,华原一战从头到尾的消息,我要原原本本的知道。”

飞奴领命离去。

肖珏靠着椅背,目光落在窗前摇曳的树枝上,他曾与禾如非同窗过一载,禾如非是一个……非常固执、单纯到近乎蠢笨、且坚持的人。对于禾如非后来成为飞鸿将军,他并不意外,倘若一个人在某件事情上格外坚持,这个人无论做什么都会成功。但对于禾如非会为了某个秘密亲手杀死跟随多年的亲信,肖珏仍然怀疑。

这并不像过去的禾如非。

但……凡事并无绝对,人心易变,或许……禾如非也早已改变了。

……

禾晏一直在五鹿河边坐着。

夜已经很深了,自打从林双鹤嘴里得知华原一战,禾如非亲信皆战死的消息后,她就离开了人群,五鹿河边无人,她可以坐在此处,尽情发泄心中的情绪。

做“禾如非”时候的亲信,都是陪她一步步从战场上一起活下来的兄弟,同生共死,比旁人有更深的情谊。禾晏原以为禾如非纵然怕身份露陷,最多的也不过是不再带兵打仗,或是称病极少见故人,可禾如非比她想的还要狠毒,一不做二不休,将那些副将全部给抹杀。

他们死之前在想什么?或许有人发现了禾如非的不对,或许还没有人察觉。也许他们死的时候,也没有料到会死在自己信任的将军手中。没有死在战场敌人的屠刀下,却死在自己人丑陋诡谲的倾轧之中,何等的荒唐,何等的不可理喻!

“啪”的一声,鞭子重重的摔在面前的巨石上,将石头一角打碎。禾晏狠狠抽动手中长鞭,似要将心中悲愤全然发出,声音在空旷的河岸边上传的很远。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鞭子抽在巨石上,木柄上挂着的彩穗被这么一打,甩飞了出去。禾晏停下来喘了口气,看看自己的手,发泄的时候不觉得,此刻看去,手上尽是一道道的红痕,终于觉出累来。

她将腰间长鞭收起,走到了被甩飞到一边的彩穗前。彩穗的一半沾上了河水,另一头落在石头之中,禾晏俯身拾起,就见那只小小的石榴花被摔成了两半。

禾晏直勾勾的盯着摔成两半的石榴花,一瞬间,脑中浮起的却是往日与兄弟们在军营中,含笑庆功的模样,不觉悲从中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将头埋在臂弯之中,难以抑制的低声抽泣起来。

她极少为自己流眼泪,如今却不能当做无事发生,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一时间,愧疚、自责、悲伤、愤怒交织在一起,除了痛苦的呜咽,竟再难有别的念头。

旷野里,只有低低的风声,风声也凉,凉过大漠的雪。

有人的脚步声传来。

起先只是轻微的,到后来,大约在离她几步远的距离停下,冷淡的嗓音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叫禾晏的名字。

“禾晏。”

禾晏还没来得及收起艳丽的泪水,下意识的抬起头来,转身望去,年轻男人锦衣青靴,丰姿美仪,潋滟黑眸凝着她,神情淡淡。

“……都督。”禾晏伸手,胡乱擦拭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若无其事道:“您怎么来到这里?”

他没有说话,目光落在禾晏的手心上,禾晏手里还攥着方才的彩穗,半个彩穗露在外面。

片刻后,肖珏移开目光,问:“你在哭什么。”

禾晏心头一缩,本想找个无人的地方来发泄,不曾想肖珏竟然跑到这里来了。这算什么?她亦无法说出真实情况,倒是手中的彩穗提醒了她,禾晏想了想,就道:“我……我的穗子坏掉了,一时心急。”怕肖珏不信,禾晏摊开手掌,给他看那只碎成两半的玉石榴:“你看,它摔成了两半,恐怕修不好了。”

她仍做少年打扮,眼睛通红,上一次见她如此,还是柳不忘离世之时。而禾晏绝不是一个会为了一只彩穗伤心流泪的人。一时间,肖珏的耳边浮起林双鹤先前的话来。

“我禾妹妹这个人,内心深处格外自卑,对楚子兰本就是爱而不得,你再对人家冷言冷语,到底也是个小姑娘,难免伤心。”

爱而不得?

是了,早在上一次楚子兰在白月山上失约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过禾晏沮丧不堪的模样了。

禾晏见眼前的青年走到自己面前,俯身看着她,他的眉眼极漂亮,凑得很近,却让禾晏莫名有些害怕,而对方的声音也是平静的,开口道:“就那么喜欢,喜欢就算再怎么伤心,也还要坚持?”

禾晏微微瞪大眼睛。

他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他沉默的盯着自己,眸色如城中夜色,深深浅浅,清清淡淡。

不知过了多久,肖珏站直身子,背对着她,淡声道:“你在这里,会影响附近休息的南府兵。”

“回去。”

说完这句话,他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禾晏等他离开后,拿袖子抹了把脸,也跟着站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河流。

不能让禾如非这样下去。

禾如非已经失去理智,之后只会变本加厉,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她,一直留在凉州卫,恐怕也不行。

必须尽快回到朔京。

……

禾晏心里是这般想的,但没等她想出如何回朔京的法子,有人要先她一步离开了,正是楚昭。

这一日,演武场日训结束,禾晏用过饭,自己往屋子里走。她这些日子因为华原一战的事,心里难受,每日看起来都心事重重,众人都不明白她究竟如何。禾晏有心继续打探禾如非的消息,可禾如非的消息最先也是传到肖珏手中,其次是教头们,最后才是新兵。而飞鸿将军到底远在华原,平日里日训艰苦,也不能光顾着远处。

她走回自己的院子,见自己门前的石桌上,正坐着一人。起先禾晏还以为是肖珏,但这几日肖珏早出晚归,禾晏与他打上一个照面都难,待走近了才看清楚,不是肖珏,是楚昭。

天气越发炎热,他的衣衫料子极为轻薄,又因身材清瘦,青衣广袖,坐在院子里,连这清简的院子里也沾了几分仙气。禾晏走近,道了一声:“楚兄。”

“禾兄,”楚昭站起身,笑道:“我来找你,你不在,就在此等候。还以为你要夜深才归来,还好回来得早。”

“怎么在外面等,”禾晏在石凳上坐下来,“夏日里这里四处都是蚊子,你本就瘦弱,再喂饱了蚊子,就什么都不剩了。”

楚昭愕然片刻,被她的话逗笑了,摇头从袖中掏出一个小香囊:“多谢禾兄关怀,不过这里有驱蚊的草药,带在身上,蚊虫不近。”

富贵人家的少爷,果真是少爷,做事这般讲究,难怪永远都没有狼狈的时刻。

楚昭将香囊放在桌上,道:“禾兄,我找你,又是来同你道别的。上一回走的匆忙,不辞而别,这一回当礼数周全。”

“道别?”禾晏没有太过意外,楚昭呆在凉州卫,本就不是长久之计。凉州卫的人日日都是苦训,楚昭就算是奸细也好,找岔子也罢,每日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收获。这地方苦寒,锦衣玉食的少爷没必要在此受苦,迟早都是要回到朔京去的。

楚昭点头,“华原一战之事,禾兄应该已经知道了?”

没料到他会提起华原的事,禾晏一怔,随即回答:“是。”

“乌托人已经打算对大魏动手,京城离不得人。不仅是我,想来不久之后,肖都督也会回到朔京。如今乌托人尚且在华原,未曾往华原以北,我得先行一步,等乌托人北上以后,路不好走,恐怕介时再回朔京,就不太容易了。”楚昭笑了笑,“况且我留在凉州卫,本来就打算是等济阳一事了结后就离开的。如今你已经封了武安郎,我也没什么好牵挂的。”

这话说的讨巧,像是他是特意为了禾晏才留在凉州卫的一般。禾晏道:“楚兄的好意,在下感激不尽。此番回京,还望一路顺风。”

清俊如兰的年轻男人笑意温柔,目光深深的盯着自己,一言不发。

禾晏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楚昭低头笑了笑,片刻后才抬头道:“其实今日除了与禾兄告别以外,还有一事想要与禾兄商量。”

禾晏问:“什么?”

“禾兄……”他慢慢的开口,“可愿意与我同行,一道回朔京?”

四周安静下来。

半晌,禾晏开口道:“楚兄别开玩笑了,我如何能与一道离开?”

“禾兄虽然如今还是凉州卫的人,可真正归结起来,是陛下御封的武安郎。可以由肖都督支配,却并非肖都督手下的兵。我有陛下手谕,能够从凉州卫中挑选护送的新兵作为侍卫。如果禾兄愿意的话,可以与我同行,不必担心陛下怪责。”

不等禾晏说话,他又道:“我知道禾兄的顾虑,也怕肖都督心生不喜。可是禾兄,凉州本就苦寒,你一个……少年郎,在这样的苦寒之地,未免艰难。早一步晚一步,迟早都是要回朔京去的。你既心在建功立业,同我一道回朔京,我自会让你面见圣上,建功立业不止只有一条路,尤其是,先前你选择的那条路,实在是很慢。”

楚昭这个人,向来都很会说话,直指人的软肋。如旁人皆知禾晏想要建功立业,他就抛出格外有诱惑力的条件。

但禾晏并不愿意跟楚昭走,她不信任楚昭。

“我没有离开凉州卫的打算。”禾晏笑着回绝,“我也不认为现在自己就有能建功立业的本领。”

楚昭盯着她的眼睛,慢慢开口,“你不愿意离开凉州卫,应当不是这个原因吧?”

禾晏一怔,对方的眼眸含笑,似是看穿一切,心事被窥见的时候,倒是不曾有如被林双鹤发现时的羞恼,而是不舒服。

楚昭的分寸感太低了。

其实禾晏这话有些过了,楚昭自来温文尔雅,令人如沐春风,如寻常女子被他这般撩拨,不说情根深种,却也会渐渐放下心防。奈何楚昭一开始遇到的是禾晏,禾晏表面上看着率真义气,实则内心深处,并不是一个容易信任他人的人。尤其是近来禾如非的事,令她更加敏感。是以楚昭只要稍加靠近,便浑身都警惕起来。

风吹过,头上的树枝被吹得微微晃动,一片叶子被吹落下来,摇摇晃晃,落到了禾晏的头发上。

“你真的,”楚昭唇角仍挂着温和的笑意,一手探去,似要替禾晏拂去头上的落叶,声音亦是带着蛊惑,“想好愿不愿意离开凉州卫了吗?”

禾晏:“我……”

话音未落,一个冷薄的声音横插进来:“你没有听见,她说不愿意吗?”

禾晏回头看去,但见院子后,肖珏走了过来。他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满院的夜色中,他身姿挺拔清俊,带着夜里的寒意,走到了禾晏身边。

这算是……挖墙脚被逮了个正着?禾晏心里叫苦不迭,怎生最近这样的坏事,每一次都能遇到肖珏,误会只怕越积越深。她退到肖珏的身后,轻咳一声:“都督,楚四公子是来跟我道别的,至于同行,不过是说笑而已,我怎么会离开凉州卫?不可能的。”

肖珏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忽然伸出手,作势要打她的头,禾晏一惊,下一刻,他的指尖落在禾晏脑袋上顶的那片树叶上,轻轻一弹,叶子悠悠落到地上。

禾晏盯着地上那片落叶,心中腹诽,原来是要替她扫叶子?连扫个叶子也这样杀气四溢,看来肖珏只要看到她与楚昭待在一块,就格外生气。

好在楚昭马上就要离开凉州卫了,禾晏心中庆幸,日后也就不会有这样那样的误会。

“进去。”肖珏道:“我有话与楚四公子说。”

禾晏愣了一下,看向肖珏的脸色,虽然生气,不过他的神情也是淡淡的,这人无论何时都冷静,应当再生气也做不出殴打楚昭的事情。禾晏倒也不是想为楚昭说话,只是她所接受的教导来说,如她与肖珏这样的人去殴打楚昭,叫恃强凌弱。

欺负弱小总是不对的。

禾晏小心翼翼道:“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吗?我保证不说出去。”

如果肖珏控制不住自己暴起伤人的话,她还能帮着拦上一拦。

肖珏侧头,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就是这一眼,禾晏什么劝阻的话都没了。她轻咳一声:“那我先进去了,你们慢慢说,一定冷静。楚四公子,我走了。”

楚昭倒没有生气,只是笑着捡起桌上那只香囊递给禾晏:“这个送给禾兄吧,我还有很多,禾兄戴在身上,夜里就不怕蚊虫骚扰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在肖珏如刀的目光中,禾晏都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勇气接过来的。她心道,罢了,也就这一次,反正日后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待禾晏走后,肖珏才在禾晏方才坐过的石凳上坐下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瞧着楚昭。

楚昭温和的笑意也渐渐散去,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开口:“肖都督护食的紧。”

肖珏闻言,反而笑了,他神情懒散,黝黑的瞳眸中,目光锐利如电,漫不经心的开口:“楚四公子这话,承认自己有抢的意思?”

“为何要用抢这个词?”楚昭的目光中,第一次褪去了柔和,如露出爪牙的野兽,凉薄而凶恶,“她是你的下属,不是你的女人。”

“至少,”青年勾了勾唇,“是‘我的’。”

楚昭不置可否:“只是现在是,肖都督如何保证,日后‘你的’不会变成‘我的’?”

“不要命的话,”夜色下,年轻的都督侧脸精致,嘴角浮起一丝讥诮,讽刺道:“你可以尽管一试。”

——题外话——

吃瓜群众:打起来打起来!

请大家珍惜现在同框的日子。。

第一百六十九章 离营

楚昭与肖珏在外头说话,禾晏在屋里,有心想要偷听,可纵是将耳朵贴在门上,能听见的,也只是门外的风声。她本想着等肖珏说完后回来问问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奈何久久也等不到肖珏回屋。不知不觉睡着了,等第二日醒来,凉州卫里已经没有了楚昭和应香这两个人。

他们一大早就带着护卫离开了。

楚昭走后,林双鹤反而是最高兴的。这一点禾晏也不太明白,按理说,林双鹤与楚昭之间并未发生过不快。不过见林双鹤高兴的劲头,大抵是真心实意为楚昭的离开而开怀。

肖珏总归也不再如先前那几日一般阴阳怪气的说话,禾晏心中松了口气。楚昭早早的离开,对他对旁人来说,或许都是件好事。

凉州卫恢复了平静,每日仍是日训,可禾晏知道,平静的日子不会太久。就如楚昭说的,变化已经发生了,乌托人的出现,会给大魏带来震动。

这一日,禾晏正跟着南府兵日训弓马。已经到了五月中旬,凉州卫的夏日来的本就比旁地更早一些,炎热暑意笼罩着每一个人。因白日变长,无论是南府兵还是凉州卫,日训的时间都增多了一倍。

她翻山下马,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如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从一边拿起张帕子抹了把汗,这是最后一圈,田朗看着禾晏,微微点了点头。凉州卫出来的新兵,能够跟得上南府兵的步子,甚至弓马术在南府兵中也算有异,实在是很不错了。

凉州卫那头的演武场早就散了,等着与禾晏一道吃饭的洪山几人正围在旁边看。禾晏将马拴好,把弓箭还回去,才朝他们大步走过去。

小麦双眼放光的盯着他:“阿禾哥,你如今的箭术怎么越来越精进了?我刚刚看的清楚,你次次都正中红心。”

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小麦又长高了许多,先前禾晏还能踮脚勾着他的肩膀,如今却要微微仰头看他。她笑道:“你也厉害了许多。”

“你们俩相互恭维有什么意思,”王霸给他们泼冷水,“能夸出朵花吗?”

众人都知道他的脾性,也不跟他计较,只往吃饭的地方走去。待到了地方,领了馒头和菜粥,众人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禾晏低头喝一口粥,听得江蛟道:“你们知道润都吗?”

“润都?”不等禾晏说话,黄雄先开口,“我当年追杀仇人时,曾路过润都,是个小城,那个地方盛产葡萄,葡萄跟紫玉似的,一粒粒又甜又大。”

“真的?”小麦舔了舔嘴唇,“润都远吗?我只吃过酸的野葡萄,还从来没吃过甜的!”

黄雄想了想:“离此地大概月余的路程。”

禾晏问:“江兄为何提起润都?”

江蛟叹了口气:“我今日去找沈教头,想让沈教头替我送封信回京,求一柄新的长枪。进去的时候恰好听到沈教头和马教头说话。”

众人看向江蛟,等着他将剩下的话说完。

“原来先前华原一战,乌托人兵分两路,一路去攻华原,一路去攻离华原不远的润都。华原比润都城广人多,又有飞鸿将军守着,虽然损失惨烈,到底是守住了。润都的情形却不太好,本就是个小城,城内兵马也不多,乌托人攻城,若无外援,城门失守是迟早的事。”

“竟然这样严重?”洪山一愣。

他们远在凉州,几乎是大魏最偏远的地方,鸡不生蛋鸟不拉屎,什么消息都得不到,外头的情况已经恶劣到如此地步了?

“那怎么办?”小麦年少,急急地开口,“总不能放着一城人的性命不管。”

“华原离润都近,华原的乌托人退走,飞鸿将军可以带着剩余的抚越军去支援润都。”石头认真道:“润都不至于陷落。”

“那就好,”洪山放下心来,“有飞鸿将军和抚越军,润都就有救了。”

众人说着,江蛟看向禾晏:“禾兄,你怎么不说话?”

不知什么时候起,禾晏就低着头不吭声了,她也没动面前的饭菜,不知在想什么,闻言抬起头,一双眼睛亮的惊人,似是燃着一把火,教众人看的心中一惊。

“……你没事吧?”王霸狐疑的对她招了招手?

禾晏深吸了口气:“没事。”

她问江蛟:“你可知,润都那头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

江蛟摇了摇头:“我只听了一半,就被沈教头发现了。沈教头不欲与我说其中细节,想来是怕凉州卫人心不稳。”他复又叹了口气,“可我就是不明白,咱们来到这么远的地方,日日辛苦训练,不就是为了外敌入侵时,守住国土。现在大魏的百姓们在受苦,咱们却还是如往常一般训练,这不是掩耳盗铃是什么?从军究竟又有何意义?”

年轻儿郎们本就心中怀着一团火,遇到敌人打到门口来这样的事,从来都是忍不住下这口气的。要让他们像缩头乌龟一样假装不知,实在是难于登天。

“你这话说的不对,”洪山道:“用不到咱们,说明情况还没有那么糟,乌托人也还没有很猖狂。真要用到了咱们,说明失态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大魏的百姓受的苦更多了,岂不是更糟?”

江蛟想了想,觉得洪山说的有道理,便不再吭声了。

小麦问:“阿禾哥,你觉得飞鸿将军支援润都后,会输还是会赢?”

“这还用说?”王霸想也没想的回答:“十五万抚越军,听说先前在华原时折了不到五万,那还有近十万。润都只是个小城,想来进宫润都的乌托人也不会很多,加上城内的兵马,就算是傻子都能赢。飞鸿将军连华原都守住了,这么个小城,没道理守不住。我看你们都瞎操心,有心思担心别人,不如担心担心自己,我们什么时候才能顿顿吃上肉!”

他说话向来不中听,大伙儿也懒得理他,小麦又看向禾晏:“阿禾哥,你也认为飞鸿将军会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