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瑶苦笑一声,从床上爬了起来,打扮得当,依旧去了太皇太后宫里。

现在朝中对皇帝的反对声太大,没有太皇太后开口,皇帝根本不可能顺利亲政。所以现在,她还不能死。

谢瑶照顾她也是尽心尽力。不说血缘,她与太皇太后,更像是师生。世人皆说谢瑶早慧,长大之后又有人夸她聪明,可谢瑶有那个自知之明。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智商情商都不知到没到及格线。能走到今日,多是靠着上天垂爱,多活了那么些年。所以她很认真的学习,太皇太后一点一点教授给她的为政之道。

太皇太后是个绝对的女强人,她二十出头就做了寡妇,别看她看起来总是温温柔柔的,心却硬的像块石头一样。她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即使是烧的难受,身上像着火一样,还是执意要教谢瑶。

“你太年轻了。”太皇太后看着她,还是不放心,“才十四岁,又没有儿子,怎么掌权。”

谢瑶笑着说:“生下儿子当真是好事吗?若他即位,我还要死。”

太皇太后也笑,“若皇上不舍得你死,总会有法子。”

提起孩子,谢瑶沉默,太皇太后又说:“趁他还宠着你,早些生下皇子。制度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只要你有那个本事,任谁也杀不了你。”

谢瑶更信这话,还是得自己个儿要强。过去她不就是坚信皇帝会护着她,眼睁睁的盯着宫门口等他,结果眼睛都要瞪出血来,还是被人拖着丢了出去。

她的手覆上自己平坦的小腹,低声自语道:“孩子?会有吗。”

“会的。”太皇太后给她打气,“你还年轻。”谢瑶刚生出些希望,又听她说:“只是若当真生不出来,也不必勉强。把他放出去,跟别的女人生了也没关系。只要你是皇后,那孩子就是你的。”

谢瑶笑了笑,没说话。她还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这一世她的吃穿用度都经过了严格把关,尤其防范着高寄云,不可能再出事。余下只剩着打理好身体,再就是,留住皇上的脚步。

如此这般过了几日,经过精心调养,太皇太后的病终于有了起色。等她老人家能够下地行走的时候,边关也传来喜报。

谢瑶的哥哥谢琅领兵追至石碛,歼敌三千,俘获一万敕勒逃兵。对于一个才从军没多久的新兵蛋子来说,可谓大捷。至于主帅谢艺,无功无过,按照圣旨吩咐的,追不到逃兵便班师回营了,倒叫谢琅抢尽风头。

原本军中还有人对谢琅这个空降的副将不服气,现今倒都老实下来,一口一个谢将军。

朝廷也下了恩旨,封谢琅为正七品积射将军。他这个将军是靠自个儿挣来的,倒叫人挑不出什么话来,谢瑶心里也高兴。皇帝老早就说要封她父兄,只是她不想只靠着自己的荫蔽,叫人在父兄背后说三道四。如今哥哥自己出息,岂不是一切都好了。

四月初,太皇太后身子大好。除了犒赏得力能臣,还大封后宫。晋李媛华为从二品上位的昭仪,赐号为文。谢瑾为正三品贵嫔,是为一宫主位。谢瑶则为从三品婕妤,魏南珍为从四品芳仪。

除了她们四个日夜照顾太皇太后外,还有个郑芸芸为太皇太后祈福。她绝食三天,抄写了一百卷佛经。太皇太后听说之后十分感动,这回也一并晋她为从六品才人,还赐了她一个封号“欣”,是为欣才人。

封了这么些人,没被晋位的就显得十分尴尬。底下的妃嫔还好说,原本就是低位的,没什么资格为太皇太后尽孝。唯独高寄云卡在中间,不上不下的,好不丢人。这也难怪,她生的貌美,本就被太皇太后定位在了宠妃的位子上,讨皇帝欢喜。可既然皇帝不喜欢她,太皇太后提拔她又有何用?后宫又不缺各色各样的美人。

多日以来,众人被战事搅合的心神不宁,尤其后宫妇人无知,四处人心惶惶。如今太皇太后懿旨这么一下,后宫一下子又热闹起来,泛起了活气儿。

禅心殿中也忙做一团,要说这回晋位,谢瑾晋的最快,甚至超过了谢瑶。可要论近日的风光,无人敢与谢瑶相争。她哥哥露了脸,自己又争气,连续霸着皇上这么多日,也不见皇帝变心。所以来禅心殿争相巴结的人不在少数,而且不仅仅是后宫妃嫔,还有不少宗亲女眷、重臣之妻,内外命妇都削减了脑袋往她这里钻。

谢瑶忙活了一天,晚上累的不想说话,皇帝就帮她揉肩捶背。皇帝也是怕她心气不顺,毕竟谢瑾越过她成了一宫主位,她出累最多,却也只是婕妤。

皇帝是被人伺候惯了的,难得最近乐意伺候她,倒叫谢瑶啧啧称奇。

皇帝被她的目光看的惯不自在的,轻咳一声,看向别处说:“你盯着朕瞧做什么。”

谢瑶放松了身体,软倒在床上,媚眼懒懒地望他,“皇上这几日这样殷勤,莫不是背着阿瑶做了什么坏事?”难道是某月某日不小心喝醉了酒,幸了哪个宫女美人?

“我哪有!”皇帝的反应有些大,手上不自觉的多使了些力气,捏的谢瑶疼的皱起了眉。他忙放缓了手劲,轻声道:“朕是怕你觉着委屈。”

“委屈?”谢瑶不解。

“就是,”他顿了下,轻叹一声,“封了谢瑾做贵嫔。”

谢瑶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得皇帝陛下这样屈尊降贵。她松了口气,笑了起来,拉着他的手暖暖道:“我不在意的。”

皇帝不说话,表示不信。

谢瑶道:“这还是我跟太皇太后提的呢。”

皇帝更加不相信,女人不是天性善妒?过去她可没少说谢瑾的坏话,逼得他废了谢瑾。有时皇帝反倒喜欢她吃醋,显得她在乎他。若谢瑶当真把他往外头推,他才是真生气呢。

谢瑶见他一脸狐疑,好笑得很,只好细细解释道:“这是为了解除太皇太后的后顾之忧。谢瑾要赶紧做皇后,才能让她安下心来,让皇上亲政不是?她若总是个顺仪,像什么样子。”

皇帝闻言软了心肠,俯身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朕的瑶瑶,竟是这样善解人意。”

“您可别夸我。”谢瑶躲开他的手,翻身钻进被子里,“皇上可记住了,我不是个好人。”

他跟着凑上去搂住她,低低的笑,“瑶瑶最好了,只是有的时候,喜欢言不由衷。”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涌现出好多男主的亲妈粉啊有木有~放开那只皇桑,让我来!罒3罒

第75章

第二天早上谢瑶去泰安殿请安的时候,太皇太后单独把她留了下来。谢瑶知道,她为的是诰命的事情。

这次晋封妃嫔的时候,太皇太后一并给元氏封了个诰命夫人。

太皇太后拉住谢瑶的手,一脸慈爱的安慰她,“阿瑶啊,你是个明白事理的好孩子,自然应当知道有正室在,是不能越过正视给给侧室诰命的。等你有了身孕,皇祖母一定也给你娘一个诰命。”

谢瑶笑着表示自己不介意,心中却略觉苦涩,上一世她想尽了法子,却一辈子都没有孩子,这次会有吗?哪有那么容易啊…

想她在宫中尽心尽力,到最后却是元氏得了好处,说心里没有一丁点的不舒服那是假话。不过这一点点的不痛快,也很快便烟消云散了。

晚上皇帝回来,见她虽是笑着,眼底却有忧虑之色,也不问她怎么了,只是用晚膳的时候淡淡的说了一句,“明儿你可得空?朕叫你娘亲进宫看看你吧。”

谢瑶低下头拿筷子,下意识的“喔”了一声。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猛然间惊喜的抬头看他,“真的吗?真的吗?皇上没骗我吗!”

“朕骗你做什么。”他依旧是轻描淡写的语气,“明儿个就别跑来跑去到处忙活了,好容易见你家人,在禅心殿留你娘用膳吧。”

“可以吗?”谢瑶扑闪着眼睛看他,满脸的欢喜。一时没忍住,跳起来搂住他脖子,在他脑门上啵了一口,发出响亮的声响。

皇帝被她撞的身子一晃,无奈的笑了一下,“哎呀。”他把她从身上扒拉下来,抱回椅子上,云淡风轻的说:“吃饭吧。”

谢瑶高兴的一晚上没睡好,闹得皇帝早上起来的时候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谢瑶却是精神抖擞,跟着他一起早起了,还指着他的脸笑话,“皇上!你,哈哈哈哈哈…”

皇帝一脸纳闷儿,“你笑什么?”

“皇上,你看起来真的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诶。”她笑的得意,“真要这样子上朝吗?”肯定要叫人在背后议论死了。

他板着脸道了句,“胡说。”他俩昨晚上其实没干什么,就是一直说话,说了好久好久,眼皮子直打架才睡下。

皇帝一照镜子,看起来还真有些不像话,于是回过头吓唬谢瑶,“你再不听话,朕晚上不来了。”

谢瑶拍着胸口,瘪嘴扮了个苦相,凄声道:“哎呦,嫔妾好怕…”却是一副根本没当回事的样子。

皇帝也拿她没办法了,摇了摇头,大步步出赶去上朝。

皇帝一走,谢瑶就忙活起来,打发宫人们打扫禅心殿。这里是圣驾天天驾临的地方,哪里用得着这么大规模的扫除,可既然主子吩咐了,奴才们也就只有照做。谢瑶又亲自去小厨房做了好些好吃的点心,直到巳时三刻,宫门口的小鲤终于报话儿,常氏进禅心殿的门儿了。

谢瑶喜喜的迎到二门口等着。结果见到常氏的时候,她们没有像寻常母女久别后一样抱头痛哭,而是双双愣住。

她们两人的变化都太大了。一个从娇软的深闺小姐,变成了通身气派、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婕妤娘娘。一个从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懦弱姨娘,变成了如今这般看起来高贵典雅的贵妇人。

谢瑶将常氏打量了一番,才喜滋滋的迎了上去,笑道:“娘亲打扮成这样,都叫女儿不敢认了。”

这一年常氏的一儿一女都离她远去,可她不见衰老,反倒显得更加年轻,倒叫谢瑶心中忍不住啧啧称奇。

常氏不卑不亢的蹲身向谢瑶补了个礼,这才起身道:“婕妤娘娘也是出落的更加动人,难怪这样受皇上喜欢。”

谢瑶见她头回进宫,也不害怕,果然是这几年经的事儿多了,性子也磨出来了,心中不免欢喜。这样省了她多少的力气?不然她在宫中表面风光,内里还要担心自己的亲娘整日以泪洗面。

谢瑶把常氏迎进了里屋,除了近身的宫人,都叫他们退了出去。常氏头回见簟秋和安崇礼他们,一人赏了一个丰厚的大荷包。几人皆是受宠若惊,要知道如今能在禅心殿伺候着就是羡慕死人的差事了,主子的娘亲还对他们这么好,怎么能不叫簟秋等人感激涕零。

等外人都下去了,常氏就道:“上回你阿父进宫,就说皇上对你好。如今我亲眼瞧见了,也就安心了。”

谢瑶也笑道:“看娘亲这样子,阿父定是一如既往的对您好。那阿瑶就更安心了。”

“你这丫头。”常氏笑了笑,眼睛好像黏在女儿身上一样,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酸涩。欢喜的是女儿有人疼,酸的是女儿一转眼就长大了,十几岁的小姑娘,也不知能不能应付的来皇宫内外的明争暗斗。

谢瑶哪里看不出常氏的眼神,就报喜不报忧的把她进宫之后的事儿给说了。常氏听得愈发称心,只是等谢瑶说完了,没忍住说了一句,“你现今是好,可…”她放低了声音,有些奇怪的自语了一句,“怎么这么久都没有消息?”

谢瑶一时没反应过来,傻问了一句,“什么消息?”

“傻孩子,”常氏摇了摇头,“就是,喜信儿呀。”常氏说着,看了她的肚子一眼。

谢瑶佯作害羞的低下了头,低声道:“皇上到我这里来,只才几个月呢。”

常氏道:“宫中不比外头,皇上不比一般的男人,帝王的脚步难留。不趁他新鲜着你的时候赶紧生下皇嗣,以后若是…”

“娘,您别说了。”谢瑶有些不是滋味的说:“我心中有数。”

“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娘知道。”常氏温声道:“只是你还太小了,有些事儿你不懂。这样吧,上回咱家只送了徐姑姑和赵太监进来,这回娘再给你送个懂药理的嬷嬷,帮你调养调养身子。”

谢瑶应道:“只要是信得过的人便好。”她倒也不反对这个,前世她也找过不少各种各样求子的法子,只是之前没养好身子,才一直怀不上。

谢瑶不太爱谈这个话题,现在盯着她肚子的人太多,好像理所当然的觉着她独承雨露,就该立马有孩子一样。这也不是她能强求来的事儿呀!

谢瑶就问常氏,谢璋最近怎么样了。

提起小儿子,常氏立马揭过去这一茬,笑道:“你弟弟好多了,放心罢。现今在家学里读书,也能勉勉强强跟上了。只是他性子软了,我和你阿父不敢把他放到外头去上学,怕叫人给欺负了。”

谢瑶淡淡地笑道:“现今还有谁敢欺负我的弟弟。”

“倒也是。”常氏笑了起来,“跑来咱们家巴结的人越来越多,我一人都应付不完,有时候也给太太那边推过去几个,她倒是喜欢应酬。”

“给元氏一些脸面,对谁都是好事。就像我对谢瑾。”谢瑶悠悠道:“只要她别自个儿不识抬举,咱们好好的供着她,倒也亏不着什么。”

常氏颔首道:“是这么个理儿。现今太太对我好多了,哪里还敢像从前那般动辄打骂。现今朝廷实行俸禄制,又严查贪污,送礼也都是有数的,你阿父那点儿俸禄根本不够看。咱家的进账,一半靠谢家的租子,一半就靠你和你阿兄的铺子。我每年给太太不到一分的分红,就够她乐个够呛了。”

谢瑶捂嘴笑道:“这话儿可别在阿父面前说,他好伤自尊了。”

“哪儿能呢。”常氏也笑,“太太不捧着他,总要我对他好些。转眼间也是十几年的夫妻了,难为你阿父对我始终如一。”

谢瑶闻言刚要说话,就听常氏摇头笑道:“也算不得什么正头夫妻,不过只是这样,我也心满意足了。”

谢瑶不知说什么是好,常氏是妾不假,可她才是谢葭的第一个女人。原本谢葭许了常氏,等她生下儿子就抬她做太太的,结果常氏平白在元氏手底下苦熬了这么多年。

但元氏就全然可恨吗?有时候谢瑶想想,觉得元氏也挺可怜的,但可怜之人何尝没有可恨之处!元氏当初如果不是执意要嫁给谢葭,不就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了吗?是她错误的选择,造成了三个人的悲剧…

不,不止他们三个。父母之间的怨恨纠葛已经延续到了下一代,她、皇上和谢瑾,不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谢瑶黯然道:“那女儿与皇上,也不是一样。”

常氏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忙道:“这哪里能够相提并论,你是正儿八经的婕妤娘娘,是后宫的内命妇。提起你来,谁人不是羡慕的很。”

谢瑶笑了笑,是该这么想。人得学会知足,在这个时代,哪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言。元谦贵为天子,却能对她独宠,已经是常人所难以企及的了。

母女两人又说了番体己话儿,谢瑶留常氏用了顿午膳。等过了午,常氏就不好再多留,跟着引路的宫人出了宫。

常氏走后,谢瑶小睡了一会儿,起来后也没闲着,核算了遍要发给妃嫔们的应季水果。等她忙活的差不多了,皇帝也回来了。谢瑶抬眸睨他一眼,娇声道:“哟,真是好生奇怪,也不知早上是谁说的,晚上再不来了呢。”

皇帝淡淡道:“反正不是我。”

谢瑶噗的一声笑了,“嗯,对,绝对不是您说的。”

皇帝轻咳一声,赶紧切换了一个看起来对他有利的话题,“今儿个见着你娘了?”

谢瑶收起笑容,点了点头。

皇帝见她这样,心中一咯噔,忙问:“说了些什么?”

谢瑶抬起眼睛,直直的望向他,“娘亲问我,怎么还没有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更新有点晚,一是去医院耽搁,二是找房子要人命,合租真闹心啊。。怒摔(#‵′)

明天就不用去医院了,尽量早点更

第76章

皇帝一愣,做出松了口气的样子,淡淡笑道:“朕还当是什么。你自己就是个孩子,还说什么孩子。这事儿不急。”

“我说也是嘛。”见皇帝不给她压力,谢瑶也是松了口气,“皇上,太皇太后和您提起过孩子的事儿吗?”

“并不曾说起过。”皇帝挑眉,“怎么,皇祖母也同你说了?”

谢瑶慢吞吞的点了点头,小声说:“所以,我才…才有点子心急。”

元谦走近了些,在她身旁的绣墩上坐下,随手剥了个花生送到她嘴里。谢瑶张嘴乖乖吃了,边嚼着边含糊不清的问他,“可这事儿急也急不来是吧?再说了,说不定不是我的问题,是皇上不能…”

谢瑶还没说完,皇帝便呛着了似的咳嗽起来,打断了她这“大逆不道”的言论。谢瑶也顾不上旁的了,连忙站起来帮他拍背顺气。

皇帝抬手止住她,无奈道:“若是真的急了,就每日同朕去佛堂拜一拜,白日闲暇的时候,多抄上几卷佛经。”

谢瑶鼓着脸闷声不说话,她一贯做不来这一套。

皇帝也拿她没办法,只好道:“也罢,左右你还小呢。”

谢瑶却是忽然眼珠儿一转,想起他话中的漏洞,嬉笑道:“感情皇上日日去佛堂跪拜,是为了求子呢?”

“又乱说。”他板着脸,一派严肃。

谢瑶却是不怕,依旧笑话皇帝,“皇上说是向佛人,却日日拉着阿瑶行夫妻之事,当真是…”

皇帝这回是真害羞了,伸手捏她的脸,见她还说,干脆以吻封唇,谢瑶总算老实下来。

天气一日又一日暖和起来,转眼就是端阳节了。南北两朝对峙时期,频繁的战事让百姓饱尝战乱之苦,所以人们最重视的端午节习俗,莫过于“辟兵缯”。辟兵缯即是用五色丝染练,制成日月、星辰、鸟兽的形状,上刺文绣、金缕,或绑在手腕上,或挂在小孩子的胸前,俗称长命缕。

宫中上上下下,上至泰安殿,下至洒扫的粗使宫女,无一不是提前准备起来。谢瑶也给皇帝亲手准备了一份,还额外配了一个香囊,内装由丁香、香草、白芷、甘松、苍术和雄黄等制成的香料粉,据说能够避邪强身。

他的寿命比她还短,有时候谢瑶想想,心口都会疼。

谢瑶做好了香囊,正在扎口,簟秋走进来道:“主子,谢贵嫔请您去长禧宫议事。”

她淡淡的唔了一声,扎好了口子,这才起身换了套外出的服饰,坐着凉轿前往长禧宫。

谢瑶到长禧宫的时候,刚好赶上罗容华和王氏姐妹从里头出来。王氏姐妹见了谢瑶,自是赶紧向她见礼。罗容华却是自恃入宫时长资历深,浅浅的蹲了□便罢了。

如今宫中的局势十分微妙,谢瑶最得宠,升的最快、前途最光明的却是谢瑾。整日在谢瑶这儿巴结的人络绎不绝,谢瑾这边也是门庭若市。

看来罗容华这是打定主意要抱谢瑾这棵大树了。

想想也是,罗容华这人嘴巴毒,向来不怎么把宠妃放在眼中。在她看来,得宠的人都是一时的,地位尊崇才是硬道理。所以别看她之前也偶尔和高寄云出来游玩,背地里却是没少骂她,对谢瑶也是一样。

原本罗容华也是左右逢源,像王氏姐妹这样两边交好,谁都不得罪。可后来谢瑶不怎么乐意搭理她,罗容华也便不再拉着脸过来,只到谢瑾那边去了。

谢瑾肯定喜欢她。罗氏这人八卦,嘴碎,损人特难听,谢瑾听的指定高兴。

面对罗氏的失礼,谢瑶淡淡的“嗯”了一声,也不和她们计较,抬步走进长禧宫。

谢瑶正眼都不瞧她,倒叫罗氏觉得没趣儿。显然谢瑶是没把她放在眼中,甚至不把罗氏当成对手。不然可不早就呛声儿了?

且说谢瑶进了内殿,宫人早已高声通报,谢瑾自恃位份高,也不迎她,见谢瑶进来就像没看见似的,故意要给谢瑶难堪。谢瑶才不吃那套,学着方才罗容华那样浅浅一礼就算完了,也不等谢瑾喊起,就自个儿站了起来。

谢瑾张口正要骂她,谢瑶已开口道:“说罢,叫我来做什么。”

谢瑾甩袖道:“呵,你当我乐意叫你!还不是为了端阳节宫宴的事情。”

谢瑶随意捡了个位子坐下,淡淡道:“贵嫔娘娘那么能耐,自个儿还忙不过来吗?再说了,还有那罗容华帮衬您呢。”

谢瑾咬牙暗恨,她何尝不想独自一人出尽风头,可她在家里就没管过家,又怎么筹备的好这么一场盛大的宫宴?她也不是没想过找罗容华帮忙,只是罗氏那个人嘴巴能耐,真本事却没多少,一肚子虚空。

谢瑾跑到太皇太后那里求助,她老人家却不似刚开始教她时那样耐烦了。她想来想去,还真是只有谢瑶能帮她这个忙。

谢瑾跺脚道:“少啰嗦了,当初你在姑祖母面前信誓旦旦的说要帮我,难道只是在姑祖母面前卖乖?你只说一句话,你是帮我还是不帮。”

这么些年来,谢瑾难得对谢瑶说上几句软话,虽然这话也是带着大小姐脾气的,但好歹是把她当成了妹妹,当成了自家人。

谢瑶故意逗她,“你可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平时也不见你对我多好,临了倒要我出力,阿姐真当我是傻子不成?”

阳光透进屋子,有一缕照在谢瑾的脸上,更显明艳。谢瑾白她一眼,嗔道:“我还不够让着你?你霸着皇上这么久,我可曾去禅心殿抢人了?”

谢瑶简直要笑喷,她倒是去抢啊!看她抢不抢的来。

谢瑾挺直了腰板,道:“既然已经定了我做皇后,这些小事我就不跟你争了。”她也是折腾累了,没进宫的时候哪个年轻姑娘不觉得自己最漂亮最特别,可进了宫才知道,这后宫最不缺的就是美人。要想得到皇帝的宠爱,实在太难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