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若换一般的闺门小姐,这般上不去下不来的被人嘲弄着,早就羞愤死,偏沈荷香不在意这些,不仅从容的将簪子插回到如雾般的云发之中,甚至还理了理鬓角的几缕,似没有发生刚才的事一般,整理好了这才看向对面的那人,一反之前的忍气吞声和激烈寻死。

只是看着简舒玄犹豫了下道:“我想你若是想报复我们也不会等到现在了,当年有眼无珠错待你全是我的错,和我爹娘无关,你就不要迁怒他们了。”当初沈父毁了两家立的婚约也是不得已,若不是沈荷香当时哭着闹着绝食威逼,柳氏心疼闺女天天流泪,沈父又怎么会做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来,便是如今沈父想来还是觉得愧对简家故人,内疚的很。

“不过……”沈荷香不待那人开口便又加了一句:“在这之前,我也要跟你清算一下,因为四年前我救过你一命,现在是不是也要还了?”

“哦?人命?”简舒玄竟是有些兴味的倚着墙壁,低头专注的看着面前这个娇滴滴的女子嘟着粉红的唇瓣,跟他一本正经的讲着条件。

“你还记得当初香山上的那个猎人洞吗?”沈荷香眼晴轻轻一动,光泽便如泉水一般灵动,“你当初在洞里昏迷不醒,是我半夜上山替你处理了伤口,还熬了药喂你,连连照顾了你两夜,如果不信你可以看看你右腿侧面是不是有道疤痕?”

“我腿上的伤上没十处也有八处,你指的是哪一处?”简舒玄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上似笑未笑道:“且我记得当初在洞中救我的是一位年过六旬的采药翁,而不是什么女娃。”

沈荷香顿时有些气闷,急忙道:“第三日中午我去给你送干饼时,你刚清醒过来,不知怎么见了那采药翁进了山洞,便以为是他救了你,其实他是在说谎,他……”

“原来那日在洞口鬼鬼祟祟的人就是你?”简舒玄眯了眯双眼打断了她的话,“难怪你知道我曾在山洞中受过伤,又知道伤在何处……这样说来,当初在石洞我还丢了百两银子,到如今也没有找到,你家当时离那山洞最近,又经常去山洞偷窥,不如我们现在便去官府对峙一番……”沈荷香听罢顿时气恼极了,脸色涨红,一脸的你简直胡说八道的表情看向他,暗道这人不仅恶劣,这颠倒黑白之事也是顺手捻来。

“你不要胡说!明明是你当初偷偷扔到我家院子的,你这个坏胚子,王八蛋……”一气之下,沈荷香胸前微微起伏着,可不就是送碗不成反说盗,如今这一搅,任她说得天花烂坠也不可信了,亏她还以为这人跑的那般快,是因为发现了那采药翁的真实面目才会如此,谁知竟然拿着恶人当恩人,真是蠢笨。

几句骂人的话一出门,便见那人脸色一变,抬腿自己走来,沈荷香哪有不怕之理,急忙拿过坑边的包袱狠狠往朝简舒玄丢去,然后拎着裙子一瘸一拐的转身要跑,结果那包袱连那人的边都没擦到,就被他眨也不眨的伸手一挥,拍了出去散了一地,接着沈荷香便觉得自己撞入到了一具石头上一般,直碰的她全身酸疼,连腰身被人抱个满怀也不自知。

还未反过劲儿,头上那人便冷冷警告着,“别再想着从别人那里赖过功劳好功过相抵。”简舒玄靠近她:“我不是那些无知后生,整日的以德报怨,恩情我不会发在心上,但是负我的仇却会记得牢靠,你不必再多此一举了……”

沈荷香听着直打哆嗦,这世上什么人最可怕,大概便是眼前这种了,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当年那个好吃懒做的香贩跟这人比,给他提鞋都不配啊。

“我不过是骂过你几回,何必老是纠着不放……”沈荷香眼中不由的泛起水意。

那人却是盯着她,唇角微微勾起,慢慢轻道:“简舒玄,我是不会嫁你这个克父克母的丧门星的,因为谁嫁给你谁就要倒霉,一张疤脸丑得要死还敢到我家来讨钱,就是有钱给乞丐也不给你,还站着干嘛?快滚开,省得秽气沾了我们家院子……”

沈荷香泪珠似掉未掉,听得有些莫名,只觉得似曾相识,但紧接着简舒玄阴测测的第二句才终于想到了什么。

“……再加上你刚才骂我的两句,我可是记下了,这等辱骂便是在我手里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沈荷香这么一听才终于脸色发白起来,听着最后两句,目光带了些惊惧的看向那人,这可不就是当初自己骂他的那一通话吗?倒不是忏悔自己骂得有多难听,只是想着这么多年这人竟然还一字不差的背出来,便知此人定是将这些话放在心上了,如此恐怕他当真不会善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似乎满意她的表现,那人伸手摩挲着沈荷香滑腻柔软的发丝,慢慢凑近她,半吓半低述道:“我走到今天这一步,等得很久了,你以为我会放过那些当初陷害轻视简家的人吗?哼,要么家破人亡,要么锒铛入狱,我会让他们下半辈子都只能待在监牢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既然你那么恨我,刚才为什么还要将我从坑里拉上来?让我冻死岂不更如意?”沈荷香吓得泪珠在睫毛上要掉不掉,当初做过的事,现在来后悔哪还能来得及,她只想弄清楚这人到底想怎么样,想怎么对爹娘,这样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又要戏弄她多久。

简舒玄却是唇边有些意色,伸手握了她的细腰,因离得近一阵阵清甜的茉莉花香气传来,他不着痕迹的深吸了口,然后凑到她白玉般的耳边轻道:“我救你,自然有我的道理,只要你日后乖乖听话,我便答应你暂不动你家人……”边说着,嘴唇边划过怀中女子那形状圆润,微微有些凉意的下巴,趁着她溜神间,那唇舌贴近了近在咫尺的粉红唇瓣,接着便似忍不住般霸道的将其吸入口中。

并在她惊慌的微呼时,强硬带着不容抗拒的窜入其中,果然不负他所望,吸到了一口温香暖玉,接着那男人便似蜜蜂尝到了美味一般,竟是半点空隙不留将那女子锢在怀中,舌头上瘾一般开始不停的开拓着香源,而另一只手竟是顺着小袄窜入衣内,当摸到里面柔腻光滑一片,竟是连小衣都没穿时,男子的动作顿了下来,眸中竟是闪过一丝怒意,阴沉沉的望着怀中被他吻的唇瓣鲜红,眼眸泪盈盈双手直推动着他的女子。

第41章

沈荷香正心乱如麻,不曾想会被这男人占了便宜,柔嫩内鲜的香口何曾遭遇过如此霸道的吸咋,只觉得自己精心养护的嫩红的唇瓣都要被他吸到腹中了,就连里面寸长的丁香小舌也无处可避的受他唇舌有力的戏弄,不禁又急又气的唔了两声,一时间被搅动的泪光点点,娇喘微微。

还未等她多喘上口气,便突然听得头上那男子怒意横声的声音,仿佛要比之前更愤怒几分,“你当赵家是什么地方?自己屋内闺房?出门在外湿点外衣又如何,非要娇气的换上干净的,就算是换怎么能连贴身小衣都脱了?”随即目光看向那将她身形完全贴合出来的薄袄,一时怒意更盛了,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种诱惑,光是他看着都巴不得将那薄袄一把撕下,好用手去亲自丈量那纤细的腰身及胸前的丰盈。

沈荷香被那禽兽吮咬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嫩红的唇瓣怎堪男人带着胡渣的粗鲁蹂躏,连舌根都在隐隐发麻,此时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却听得这么一番话,细细想来字字句句都在指责她不端庄,关乎自己清白,生气之余不由想到这又关他何事?用得着这般激愤,以为被他轻薄两下就要委身于他了吗?想得倒美,随即便想狠狠踩了他一脚,匆忙之下竟忘记的用了之前受伤的那只脚,顿时疼的叫了一声,脸都发了白。

谁知那男人竟一反刚才她寻死时的冷漠,不仅不恼,还颇紧张的弯腰一把将她抱起,然后小心放至到炕边,抬手便要脱她鞋袜查看,女子的足怎能随便看,之前敢怒不敢言为小命着想,可也不能再二再三,于是她急忙挣动着脚朝他蹬了几下,待那男人用手制住她后,这才缓和了怒意,虽还板着脸,但却难得沉吟的解释道:“那赵公子是个风流商户子,若是趁你换衣服时他闯进去,会有什么后果你应该清楚……”

沈荷香泪盈盈的眼眸一转,自然也觉出不妥了,但因当时自己身上全是鱼汤腥气,汤都湿到了小衣上,一时也是急于换掉,加上碧烟也在身边便没有多想,不过后来丫头出去后,只剩下她一人确实有些心中惴惴惴不安,那时若真有心人想做点什么,后果的确不堪设想。

不过那赵公子沈荷香虽没见过人,但想必以他家的财大气粗,就是这京城小门户的贵女也能攀上几个,并且大户人家的公子,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听说去年翠香楼那个貌美如花的当家花旦,便是被他接进了府内做了贵妾,沈荷香虽是觉得自己容貌出众,也细心保养多年不比人差,但也没有自负到绝顶第一的地步,所以她也并没防备,只以为是一次意外。

但简舒玄这般一说,沈荷香越想便越觉得后怕的很,若当时自己不是怕撞见这煞星偷偷的溜了出去,真等着人闯进去,这事情自己便是百张嘴也说不清了,自古女子极重名节,这般在赵家赏梅却故意脱衣勾搭男人不知廉耻的女人,就算生得再好又有哪个正经的富户公子敢娶,便是给人填房都要再三考虑。

最好结果就只能求着赵公子纳了,进门是个妾还好,府里混个吃穿用度,但若不得宠爱便是连个妾的位置都没有,就那么放在府里养着,喜欢就用着,不喜欢随手再转送他人也是常事,当年侯府便有这么些人,进侯府时个个水灵灵,转手几次便如花枯叶落,憔悴的厉害。

想着也知,不是自己的东西,用着也不会爱护珍惜,女人便是如花一般最是娇贵,需要人细细的养着,若是随意的粗鄙践踏玩弄,用不了几年便会凋零,再被男人丢之若夷,可怜至极。

想到此沈荷香倒是老实了些,不过她虽后怕,但也不代表当真愿意被眼前这男人随意训斥,且他还不是与那赵公子一丘之貉,想占她便宜,贪她身子软就用手用力的抱着,就是刚才还轻薄于她,一想到这个她便心中有气。

随即便气咻咻的回道:“那赵公子怎样我不知道,但却知晓你现在做的事比他更恶劣百倍,我虽然是商户女子,但是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清清白白的连手都未被男子碰过,且不说你我婚约已退,便是还在,没有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进门,也容不得你这般无礼……”

听到她这般话,又见到她气鼓鼓的模样,本来脸上阴云密布的男子,反而轻笑了两声,用手指摩挲着她鬓角的细发,语气隐隐有些调笑道:“就你这般不端庄的模样,最多便是抬你进门做个妾室,还敢妄想八抬大轿……”

“你……”沈荷香不由睁大了眼,显然男子的话正好戳中了她的痛处,她上辈子便是给人做妾,以为一辈子荣华富贵,结果只有亲身体会才知道,那日子虽好,但也不过是金笼里的鸟儿,看着美丽却生死不自由,就算是能多得几年宠爱又如何,仍然被正妻打压得一辈子翻不了身,而当容颜老去,那些往日的爱宠便统统成为催命的勾魂锁,所以这辈子她说什么也不想再重蹈覆辙,想到此沈荷香不由磨磨牙,一时也忘记心中的惧怕,将细背一挺挣开他的手指,回身微蹩柳眉不以为然的反驳道:“我端庄于否不是你说了便算,且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亏你们简家三代书香门弟,竟连这个也不懂……”

说完见到那男人不怒,反而脸上带了点难得的暖意,她不由放松了些紧张的情绪,想到什么眼波流动,话音突得一转道:“不过,那日偶见得侯府的小侯爷,实在生得风流倜傥,想必不少女子都想委身于他,即使做妾也是愿意的……”这话倒全是假的,这么说只是想拿来试探一下,因前世她便在侯府,这人就算知道也奈何不了她,由此可见他一朝翻身也未必就能只手遮天,如那一些皇亲国戚……此时狐假虎威假的借着侯爷敲山震虎,让他收敛点也好……

那简舒玄原本还一只手掌轻握着她的白嫩葇夷,谁知闻言后脸色竟突然一变,瞬间一双目便冷得异常,连唇角都变得冷硬了起来,惹得沈荷香情不自禁的手心一颤,但再抬头看时,那怒意转眼便化做唇边的一抹冷笑,光看着就让人有些惶恐不安,难道这人对小侯爷竟如此惧怕?便是听了名字就害怕起来,沈荷香顿时隐隐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

外面的天气阴沉,不知何时竟已是下起了漫漫大雪,那雪花被冷冽的北风刮得纷纷扬扬,而此时比北风还要冷的便是眼前这男人的目光和话语,他站定在沈荷香掉进去的那个土坑前,对着胸前吓得抽泣的柔嫩,女子,面无表情道:“下去!”

这两个字吐出来,沈荷香双臂反而搂得更紧了,“我不,我不下……”此时的天儿比刚才更冷了,就算眼前这人如暖炉还是冻得她直哆嗦,并且还下着大雪,若是再掉进坑里,恐怕不出一会便会被雪水淹没,到时就真得是死路一条,再也没得救了,明知道如此境地她怎么敢再跳下去。

“不要等着我把你扔下去!”男人冷血无情的说,虽如此但一只手却还是按在她的细腰上没动,沈荷香都快要吓哭了,这人就跟黑面阎王一样,刚才一脸的肃杀的似要杀了她一般,那眼神别说是女子,便是男人都怕,两辈子加一起她也没这么被人吓唬过,不由哽咽的紧紧的搂着他脖颈,甚至把头埋在他颈窝,双手环抓得牢牢的,仿佛死也不松开,以防止他真的言出必行的将自己丢下坑去。

不得已之下只得低泣求饶道:“求你别扔我好不好?我错了,我刚才说得都是错的……”

听罢,那黑面阎王总算是缓和了下脸色,看着怀里的温玉软香,不由轻抚着贴在下巴的几缕青丝,半晌才开口道:“错在哪?”

沈荷香抬起被泪水打湿有些雾蒙蒙的眸子,那被蹂躏过的嫩唇此时看来仿佛是那五月的鲜丹花,上面还有滴落的泪珠痕迹,就像花瓣上的露水一般鲜润,怎么看怎么觉得楚楚可怜,此时听到那人问,眸中又填了抹不解,眼珠微微一动,两滴盈满的泪又颤颤了两下,似落未落,当真委屈可怜的很。

正脑子里乱糟糟的,哪里来得及细想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才惹得眼前这阎王勃然大怒,但此时小命就要不保,望了眼身下那像吞人的黑坑大口,她的脚正好踩在洞口上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若是一松手就会掉下去。

她顿时在空中乱蹬了几下后,见他丝毫不动,才总算停下来,对她而言,这性命关头哪儿还有什么自尊可言,只得落着泪心口堵着气道:“我不端庄不自爱,不配给贵人做妾,不敢再痴心妄想,低贱的商户女只能找同样低贱的农户结亲,回头我就让我娘在农家找户穷苦的嫁了,这样你总满意了吧?”说完眼泪便扑扑落下。

谁知腰间的那只手却是一紧,并没有将她移开,反而使力一扯,她那两只嫩藕般的手臂自以为抓得牢牢的,但一觉得痛便支撑不住的松开,被人像拎小鸡一样拎起,然后毫不留情的扔进了那化了雪水的土坑,一双百多两的精致红宝石绣鞋顿时沾了雪泥,污脏不堪。

沈荷香落地只觉得晕乎乎的难受,顿时捂着胸口咳了两声,然后扶住土壁站稳,仰头急急向上看,但上面哪还有人,已是半个人影都没有。

顿时土坑里传出数声气急败坏的声音:“简舒玄,你不是人!不是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说完便哭了起来,还夹杂着阵阵咳嗽声。

而土坑外的几步处,男子并没离去正站在那里,在听到哭声和畏寒的咳嗽,这才顿了下转身离开。

沈荷香在坑底冷得直哆嗦,如果现在坐下只会死得更快,她不想死在这里,好在脚疼的似乎没有之前那么重,于是她开始在坑底四处寻着石片,找到后便开始挖着一侧土壁,看看能不能挖几个能落脚的地方,到时好借力爬上去,就在她用尽力气握着石片在硬绑绑的冻土上挖坑时,突然听到外面似有人跑动的声音,一听之下顿时惊喜起来,忙大声叫喊着。

不一会儿便有人跑到土坑处向下望,“小姐,小姐是你吗?”

“碧烟……”什么是天无绝人之路,什么是绝处逢生,沈荷香已经喜极而泣,忙扔掉了手里刺骨的石片,欢喜道:“我在这儿,碧烟,碧烟你快让人来救我……”

一听小姐的声音,碧烟都快哭了,小姐突然不见了她真是六神无主,四处找都找不到,连赵家的夫人都惊动了,派了些奴仆出来寻,却仍然不见踪影,若是小姐丢了回去她要怎么跟夫人交待,以死还命都不够啊,还好终于找到人了,听罢她顿时擦了眼泪,将手里的狐皮大氅卷了卷道:“小姐这个我先扔下去,你披在身上,我马上就去叫人来……”说完碧烟便顺着洞口小心的轻抛了进去,接着便起身急急向梅园口跑去。

沈荷香披上了温暖的大氅才总算像回过气来,一双手大概是握着冰块般的石片,冻得竟是毫无知觉,半天才将带子系上,不一会儿她便听到梅园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传来。

赵家的赏梅园居然会有个猎人坑,一同赏梅的富家小姐居然掉进坑里半个多时辰没人发现,还差点被冻死在坑里,赵家老爷夫人听罢顿时大怒,将一干奴仆拉下去棒打,自家的院子怎么会出现这种事,如果今天不是小户女子掉进去,换成自家人,便是连赵公子都发了怒,况且此事传出去,还会有哪家的小姐敢上门来参加花会。

沈荷香被从坑里救出来,已是又累又惊又冷又饿,只想着早点回家,哪有心思应付赵家的再三挽留,微微摇了摇头让碧烟与唐夫人随身两个丫鬟扶着,直接上了唐家马车,马车中她暖和过来,却觉得精神有些欠佳,全身都乏得很,但仍强撑着问了碧烟两句,碧烟哪知她被困在梅园的土坑里,只是一直在梅园门口转悠,后来说是一个穿黑衣的陌生男子告诉她的。

黑衣男子?还能有谁,想到那简舒玄沈荷香便又气又恨,不过还好没被什么人怀疑,心头也是暗自一松,现在想来在坑里被发现也是有好处的,虽狼狈点至少清白得保,否则那赵家为保自家名声,指不定要怎么往她身上泼脏水。

第42章

沈荷香一回去便病了几日,大概是受了风寒一直有些咳嗽,虽然女儿没说,但柳氏却是心细的很,见着闺女这次从赵家回来,脸色有些苍白,急急的便回屋了也没跟她说会话,碧烟又可疑在后面吞吞吐吐,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急忙让伺候她的凤菊去问了隔壁唐家,结果不知便罢了,一听说自己宝贝闺女去参加赏梅会居然掉进了猎人坑差点冻死,便气得差点昏了过去。

不仅狠狠的罚了碧烟一顿,连带对唐夫人也不由冷淡了几分,她将女儿托付给她,一方面是因两家有结亲的意思,媳妇如闺女,自然会亲上三分,另一方面也是觉得两家关系不错,自己这闪不能前去,让荷香随马车就是想让唐夫此行照顾一二。

可谁知她将自己的闺女照顾的好好的,却偏偏荷香却受了罪掉进土坑差点冻死,这还没过门就这般,若是过了门闺女岂还有好日子过,还有那个赵家,起了护犊子心思的柳氏迁怒起人来也是很可怕的。

沈荷香吃了一碗药,只觉得口中苦得很,忙招来碧烟:“拿点蜜饯来……”

碧烟端着一只小碟急忙过去道:“小姐,喜春刚做了点莲子杏仁糕,吃点解解苦味儿吧。”

沈荷香这才从银丝锦被中坐起,擦了手后,便从碧烟端着那小盘子里取了一块,急急的吃了一口,喜春的小点心受她的调,教多年,手艺已是非常好了,刚出锅的蜜糕还带着微微的热气,吃起来非常的松软香甜,这两日她胃口不佳除了一肚子药,并没吃什么东西,此时竟是连吃了两块才停下。

见小姐终于能吃东西,不似平时没食欲的样子,碧烟总算是舒了口气,夫人这两日来看小姐都会在床边坐上一会儿,每次瞥向她的脸色都冷嗖嗖的,吓得她这两日提心吊胆,生怕夫人一气之下将她调去制胭脂,要知道小姐平日衣食住行精细繁琐,但做久了已是习惯,不仅好吃的好喝的,活儿轻松,连自己的衣服料子都比别人鲜亮的很,加上小姐这些年待她也好,要是让她离开小姐,她可是会哭死的。

“好了拿下去吧。”沈荷香吃了东西也有了些精神,刚才睡熟时身子可能虚着,起了些汗腻有些难受,便道:“一会备点热水,再拿点杏油给我揉揉背……”

碧烟忙应了一声,知道小姐喜好干净,热水早便在灶上温着,到时提上来就行了,淋浴完碧烟在床头又填了两只火盆,感觉温度适宜了,这才给沈荷香褪了小衣和肚兜,待小姐轻趴在床上,她这才取了玉瓶,往手心倒了点阿春给小姐特制的杏仁果油,里面没加多少香味浓胡的香料,但杏仁油和果油却是精纯的很,一打开塞子果香便溢了出来,听那阿春说这东西吃了还能香口,外面都没得卖,只有小姐这里有。

这次发寒也是半惊半吓,后背一直发着紧,这时碧烟的手合着清香的杏仁果油给她缓的从下到上揉捏着,顿时便觉得疲乏的身体松了几分,加碧烟的力道松紧有致,着实舒服的很。

碧烟这几年没少给小姐揉背,动作早已熟捻,而小姐身子本就生得好,这些年皮肤又时时精心养护,整个后背不仅线条柔美,且又白又嫩,连她这个女子都觉得满手的腻香,贪恋手感的很呢,而且经常给小姐揉手腿脚后背,手上不自觉的沾了不少小姐特制的膏脂,她的一双手此时见着竟是比脸还要白皙细腻,想起便是臭美的很呢。

碧烟正小心的揉着,原本趴着的小姐突然莫名的开口:“碧烟,你觉得我不端庄吗?”

“啊?”碧烟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实的回道:“不会啊那些坦胸露背的女子才会不端庄,我觉得小姐很端庄的。”碧烟倒是说得实话,因为京城女子比乡下来得开放,定做衣服都要显着身段,女学里便有不少穿着少的,还将腰勒得细细,让人看着羞耻,而到了夏日就是贵女也都只着轻纱肚兜,小姐的穿戴虽然精致,却也没越过她们去。

沈荷香却是侧着头望着床边的火盆,一时眼神默然的抿抿嘴唇,哪个女子又不想像那些贵女一般生得端庄贤惠惹人称赞呢,可是有些事不是你想便能随心所欲的,上一世为人妾,她也不想穿着那遮不住轮廓的薄薄凌兜,罩着那能将衣内看得一清二楚的纱衣跟一群女子抢男人,她也想穿得端庄贤淑得到人的尊重,但这样又如何能争得过侯府那一群莺莺燕燕,其中的难处恐怕不是一言两语便能说尽。

而这一世她已经尽量改头换面,极为注意穿着,怎么还会有人说她不端庄不自爱,不过此时听到了碧烟的话,信心却是回了一些,端庄贤淑不是一朝一夕,只要多多注意,努力些总能做到,不过一想到那棘手的煞星暗恨之下,也不由的有些惶惶,他这般对自己想必已是出了恶气,希望以后不会再出现才好。

碧香见小姐情绪低落,想了想道:“夫人听说小姐你的那支珍珠簪子丢了,前两天又让人买了些大珍珠在南巷有名的珠玉铺定做了一套头面,应该快做好了,不如明日小姐出去走走,散散心,顺便看看头面做的是否合适……”买这些东西装饰自己,可是小姐最大的喜好。

这一次只见小姐微不可察的点点头,那一侧如云墨般的浓发在烛光下,竟黑得有些隐隐发绿,实在是好看得紧,有几缕落在了脸旁,但小姐却像有心事一般,也没有注意到。

结束了一夜的巡逻,几个禁卫不由凑在一起,这些人以前都是浪荡子入了军,若是贵府子弟,必然是走科举出人投头,不会绕远路以武入朝,因经历都颇有些共通,平日经常聚在一起。

难得今日都没直奔酒楼花巷,而是进了茶馆饮茶,只因禁军中也有一些规距,他们直接听命于圣上,其中一些人并不会每日守巡,而是经常会为圣上办一些事,遇到这种情况大家都会心知肚明的刻意避开酒色,这些人因极端的训练,虽放浪形骸起来比那地痞流氓还恶劣,但同样其自制力几乎是普通人的百倍以上。

谢清成喝了杯淡而无味的茶,抱怨了一番后道:“我听说那八角塘的尚家被简兄买下了,简兄,快快从实招来,你是不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否则之前不热心,现在怎么想要立府邸了?”

“哎?那八角塘可是贵人地儿,寸土寸金,简老弟可真是好眼光!”刘禁卫不由笑道,“只是那尚家的地儿可大着,要买下不是一笔小数目……”

简舒玄却是放下茶杯双眸微抬微微一笑轻描淡写道:“早年双亲在世时为我定下的亲事,如今我也老大不小,总要娶一个回家传宗接代,以慰双亲在天之灵。”

这话别人若说几人必都“嗤”的一声,再损上两句,但简舒玄一说出此话,几人都听得都眼珠子溜圆,禁军除了怕媳妇的,剩下没一个不好色,几人中他应是自制力最强的一个,进烟花之地通常也是真的只喝酒,对女色并不热衷,如今这么一说,必是如他所愿的想成亲安定下来,这才买下府邸。

反应过来后,几人都不由的拱手道喜:“恭喜简老弟了,到时我们可要去闹洞房喝喜酒的……”

“哈哈,他不肯都不成啊,哎呀简老弟,真是好奇啊,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入了老弟的眼?”这亲事不管是早定晚定,都必是简老弟自己满意的,否则也不会着急着传宗接代的大事,哈哈。

几人的恭喜自然都是真心实意的,毕大多竟都有妻室了,便是那不着调的谢清成也有了两房妾,以简舒玄的年纪,若不参军,孩子都能上山搂猪草了,想成家无可厚非。

“只是普通商户女子罢了。”简舒玄随意道。

“商户女子配简老弟却是有些身份低微了,不过既是过世双亲所定,倒也说得过去,不过那尚府做为府邸却是最好不过,地段好且大气,简老弟准备怎么修建。”刘禁卫问道。

“我没什么要求。”对简舒玄来说住处只要能住人就行,哪有什么讲究,但还是停顿了下道:“不过,她倒是喜欢那些贵门女子的奢侈精细,到时请几个不错的工匠精心布置一番便是了。”

“嘿嘿,简兄你这个就包在我身上了,京城最好的三个工匠就在我三叔那儿,定会修建的让你满意!”平时受简舒玄的照顾,此时总算是能回报一二,谢清成立即拍着胸脯道。

一时间气氛开始热络起来,几个人东一句西一句的都想从简舒玄口中挖出那个商户女子,结果他却稳若泰山不吐一字,但笑不语的闭口喝茶。

沈荷香在床上养了几日,气色已是好多了,第三天便下了地,开始张罗着给母亲早晚熬点养身的滋补汤,母亲身子还弱着就更需要补一点营养,否则肚子里的小娃可是会长不大。

她上一世那般迫切的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在一开始也许只想着争宠,结果却是连流了三胎伤了身子,总是在永远失去后才会后悔,那时午夜梦回哭湿枕巾时便想,就算只是个女孩也好,其中的痛苦可想而知,此时见到母亲坐了胎,心中的喜悦真不比沈父少半分。

这日在小沙锅上刚炖好了一盅银耳竹笙汤,转身让凤菊端去给夫人,便听到看门的魏叔在门口道:“小姐,门外有一个说是老爷妹妹的人说要见夫人,我跟她老爷出门了,夫人身体不适不见客,她便挡在铺子门口不走,说是不让进她就坐着等老爷回来……”

沈荷香正用碧烟端来的野玫泡过的水,将一双白嫩小手放在里面浸了片刻,这才细细的擦去上面的水珠,听完魏叔的话,一双秀眉不由的紧蹙了起来,沈父的妹妹只有一个,那就是沈桂花,一提这人她便觉得衰事临头了一般,着实厌恶的很。

前几日在赵家时窝了一肚子火,后来又灰溜溜的回来,这气儿还一直在胸口没发出去,正好就来个让她出气儿的,想到前世种种,沈荷香觉得忍耐的够久了,久到她需要发泄,不由地沉下了眸子,将手里的帕子往盆里一扔,理了理衣袖,便带着碧烟和喜春有些飞扬跋扈的向门外走去。

黑脸阎王她惹不起,但那些个猫猫狗狗的杂碎,今儿个若不让她笑着进,哭着出,就把沈荷香三个字倒过来写!

第43章

快到自家胭脂铺门口,老远便见着门边站着一个女子,手里还挎着篮子,待走近后,沈荷香不由眼波微动的将她上下打量起来,在她记忆里,这沈桂花虽然长得不算沉鱼落雁,羞花闭月的容貌,但稍打扮一番却还算是能看,否则当初也不会放浪的去勾引小侯爷,而她自己本身也极好擦粉抹脂之能事,隔着两条河都能闻得到她身上那刺鼻的香味儿。

现在看着与前世却是判若两人,一条青棉布裙子灰蓬蓬的,上衣是在老宅时洗得发白的旧棉衣,花色都掉得差不多,头发上也只戴了朵乡间小贩卖十文钱一个的旧布绢花,看着当真是寒酸的很,便是连自家丫鬟头上那都是半两银子的花钗,这么一看,她这个便宜老姑已完全没有了在老宅时耀武扬威的样子。

沈荷香眼中不由闪过一丝了然,看来大伯母的战力还是极为强悍的,看沈桂花的样子,她母亲估计自身难保,现在也顾不上她了,否则以她喜好穿金戴银的娇惯样儿,几分钱的布花怎么看得起,而那大伯则是个好面子的,怕大伯母将此事抖落开,面子上不好看,自然是撒手不管,如此一来,这沈桂花母亲的好日子当真是到头了。

沈桂花一早便过来了,那掌柜不让她进门,她只能在门口站着,边等边暗暗骂着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等会她进了二哥家看她怎么收拾他们,实际上沈家大房在老宅住得好好的,谁知大伯母竟发疯一样骂她娘是婊,子,贱货,还抓着她娘头发打,后来更是三天两头的变本加厉,弄得邻居和村里人都在她和她娘后面指指点点,连里正都去找了几次,最后实在是住不下去了,大伯只好将老宅及一些田地给卖掉搬到了京城,以方便看管杂货铺。

但京城的房子实在是太贵了,一百多两只买了个小院子,五口人挤在三间房子里,夏天热冬天冷,加上杂货店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沈满福在京城读书又是一大笔费用,现在哪还能像在老宅时的那般吃穿用度,不仅紧紧巴巴,家里的杂活还都要她来做,本来去年大伯就给她找了个还算门当户对的亲事,是杂货店对面的果脯铺家的小儿子,今年初就可以嫁过去了,谁知那短命鬼没等到婚期就病死了,所以婚事一直拖到现在,看着那沈满福天天吃肉喝汤,自己却吃糠咽菜的像仆役一样伺候她们,她觉得快疯掉了,一天都待不下去。

这才想到了那个早便搬到京城的二房,稍一打听便惊呆了,没想到二房离了老宅竟然越过越好,如今更是一朝鲤鱼翻身,不仅在京城混得不错,还有了两家胭脂铺,一家香料院子,及在贵女夫人中名声颇大的冰肌坊,生意做得是火火红红,就连那十多年连个蛋也生不出的柳氏,竟然也有了喜,这无疑是个顶头炸雷啊。

沈桂香一边眼红嫉妒的发狂,一边却又喜形于色,想着凭二哥现在的富贵日子,自己若能长住二哥家,那胭脂水粉甚至冰肌坊的玉肌膏岂不是都能随便用,到时再让柳氏给她张罗一门好亲事,自己只要坐等着出嫁便成,何必在大房那吃苦受罪,至于母亲,沈桂花心中也是有气的,若不是当初她将二哥得罪狠了,现在一起搬到二哥家住多好,虽不舍得母亲,但看着沈家胭脂铺大气的门面及偌大的院子,不由心中火热,一时便将钱氏抛之脑后。

沈桂香冷的直搓手,回身又向铺子看了几眼,正待要进铺子问问,便见不远有人向她走来,她一时有些瑟缩,京城可不比村里的狗剩土蛋,随便哪一个都可能是不敢惹的人,吃了几次亏还不知学乖的那就该死了。

不过那几人竟是越走越近,沈桂花不由四下看着紧张的瞄了两眼,突的发现前面带着丫鬟的小姐似乎长得有些眼熟,看了半晌才终于瞪大了眼睛认了出来,那个面上含霜慢步而来的绝色女子可不就是小时候被她使唤来使唤去沈荷香那个丑丫头吗?

看着那丑丫头梳着时下京城女子流行的发样,上面还斜插着一只看着便知价钱不菲的白玉粉晶做工精致的芙蓉牡丹钗,一时竟来不急反应,直到人纤腰微步的走到她面前站定,沈桂花的目光还停留在沈荷香发间的玉钗上,然后眼珠子定定的移到她肌如白雪眸含秋水的脸上,接着带着妒意的看向那滑软的绸缎衣衫,最后定在一双只露点鞋尖的绣鞋上,刚才走动的时候她便看清了,那是金丝牡丹双面绣,最惹眼的便是鞋尖的两个牛眼大的珍珠,上面还束着鲜红的蝴蝶软穗,走起路来轻轻摇动,仿佛蝶戏花间一般十分的精致好看。

沈桂花越看越眼红,越看越嫉妒,她再不懂也知那鞋上的一个珠子值很多钱,这个丑丫头怎么能穿这么好的衣服鞋子,真恨不得现在便将这双鞋从沈荷香身上扒下来穿到自己脚上,还那衣服和发钗,沈桂花边想边将牙咬的咯咯响,满脑子都是沈荷香身上的东西,若是能住进二哥家就好了,这些东西以后就全是自己的。

见着沈桂花的样子,沈荷香便知这便宜老姑的老毛病又犯了,见不得人好,更见不得人过的比自己好,不由瞥了眼身后的碧烟,碧烟立即大声咳嗽了一声,顿时惊醒了沈桂花。

“是,是荷香啊。”沈桂花从脸上勉强挤出了点笑容道:“听说二嫂有了身子,我娘让我带点自家做的点心过来……”说完动了动手上用布盖着的篮子。

沈荷香看了她一眼,随即绽然抿唇笑道:“原来是老姑,倒是一时没认出来,我娘此时已经睡下了,我爹去了香园,你若要见她们就明个再来吧。”

看着沈荷香那娇美的笑颜,沈桂香嫉妒的直用手指暗抠着篮子,但口中却是急忙打断道:“要不我就到你闺房坐一会儿,咱俩说会话,等二嫂醒了我再探望她,也……省得我再跑一趟。”

沈荷香不由的正眼看了看这个前世不知廉耻四处勾搭男人的女子,又瞥了眼沈家铺子门口来来往往的人,顿时目光流转微微一笑道:“也好,老姑既然嫌麻烦那就随我来吧。”说完回过身,顺便看了眼旁边碧烟,主仆间只一个眼神即可,这才带着两个丫鬟向院子走去。

沈桂花急忙快走两步跟了上去,心里顿时狂喜起来,只要她进了院子,就有办法留下来,到时定要讨好二哥长期住下,直到她找到如意夫君为止,随即眼睛便瞪向前面正细腰微步慢慢走着的妩媚女子,及她头上那晃着银丝的流苏,在那之前,先要把沈荷香的所有东西都变成自己的才行。

待到走进了一处屋子时间沈桂香才反应过来,“荷香,这是哪里?”

没人回答她,碧烟已经将杂货间的门关好,喜丫上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篮子拿去给小姐看,沈荷香掀开布翻了翻里面食物,拿起一块黄糕闻了闻,又将包子掰开看了看,还有一盅汤,待看完,沈荷香心中已得恨的要死,举起那一盅汤便毫不客气的往沈桂花脸上一浇。

沈桂花哪料到会如此,顿时尖叫了一声用手挡着脸。

“掺了鱼腥草的芙蓉糕,蟹黄包,花红汤……”这三样任一样都能让身体虚弱的孕妇滑胎,“真是恶毒的很,是钱氏让你这么送来的?还是大伯母?”

眼睛进了汤汁,沈桂花擦完眼刚要破口大骂,听到沈荷香话顿时憋了回去,食物确实是大伯母让她送的,但她和母亲都心知肚明,毕竟沈家现在就沈满福一个命根子,二房又是个绝户,闺女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将来二房的钱财自然都要归沈满福所有,大房两口子一直都这么盘算着的。

谁知那柳氏居然枯柳发芽,老蚌生珠,三十多岁了竟然有了身子,这让大房如何不着急,一旦生下了儿子,可就没满福什么事了,于是大伯母凝思苦想了几天才想了这么个主意,只要能打了这胎伤了那柳氏的身子,那沈二房就真的要断子绝子了,到时他们不想将家财留给满福都不行。

沈桂花原来的打算是若二哥收留她,她便把大伯娘的话说给二哥听,若是二哥不收留她,就别怪她这个做妹子的无情了,可谁知哥嫂没见着,却被这个只小她一岁的侄女给当面揭了开,顿时恼羞成怒道:“你胡说,这些是我在摊子上买的,孕妇吃了会不会流胎,我根本不知道,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不知道?”沈荷香冷笑着,一向爱干净的她顿时伸手拿过一个蟹黄包,然后用手狠狠捏碎,毫不留情的糊在了沈桂香的脸上,“你不知道的话怎么知道这些都是能让我娘流胎的东西?说亲手做的,现在又说买的,你当别人的耳朵是摆设,脑子全是豆腐做?”说完便将那盘子一掀,碎糕全都砸在沈桂花的脑门上。

沈桂花哪知道一个娇柔的小姐突然就变了脸,眼神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一时间也是被吓住了,但当脸上全是黄黄的蟹油,头发上都是鱼腥草的糕渣时,这才反应过来,“贱胚子,你敢打我?”说完便想要扑上前去拼命。

沈荷香却是往后退了一步,旁边胖胖的喜丫上前一撸手臂,“呱唧”一声响,便将沈桂花整个人都甩在了地上,一半黄乎乎的脸顿时肿了起来。

沈桂花从来没被人这么打过,还是从小她最瞧不起的丑八怪,当即眼珠子都泛起血丝,疯了一般的破口大骂:“我呸!我二哥倒了八辈子霉才会娶你娘那个破落户,若早年娶得是我娘,你们二房早就发达了,对,我就是要让你娘流胎,让她当一辈子不下蛋的母鸡,一辈子绝户,这是你们的报应,哈哈,十年不下蛋的母鸡现在突然能下了,说不定是背着我二哥和野男人苟合出来的,就连你这贱人说不定也是你娘和野男人生出来的贱种,你们的东西全都是我的,我的,你们这些婊,子贱人全部该死,该死……”

就在这时,外面的门突然被踹开,一道人影的冲了进来,刚才沈父便站在门口,将里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在听到自己亲妹子骂自己绝户,骂闺女是贱人,还恶毒的想要落掉妻子的胎,甚至最后诬陷妻子与野男人苟合,想到当初沈桂花的娘和大伯在山洞那一幕,一忍再忍的沈父终于勃然大怒,冲到地上那个吓得脸都变了色,连二哥两字都不敢叫出口的沈桂花便是狠狠的一巴掌,然后便一把将她抓了起来扔出门去,年纪大的男人情绪都内敛的多,少了年少轻狂,有家有室都愿意以心平气和的心态去解决问题,少走极端。

沈父便是这样老实又憨厚的男人,天知道他这辈子有多少年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了,此时却是真正的暴跳如雷,面红耳赤的对着摔倒在门外的连叫都忘了叫的沈桂花大吼道:“从此以后你我断绝兄妹情份,我没你这样恶毒不知廉耻的妹妹,你给我滚,滚出去……”说完便对着院里看门的魏叔和栓子大吼道:“你们,去拿棍子将这个女人给赶出门,以后只要她上门来,不必告诉我,就给我拿家伙什将人轰走,我若再看到她出现在这里,你们全部都给老子滚,滚……”

沈荷香见着那沈桂花捂着肿脸,吓得屁滚尿流狼狈不堪的跑了出去,脚下被台阶一绊,整个人直接摔到了门外,半天才爬起来刚要张开嘴哭叫,突然一个路过的客人冲她吐了口浓痰骂道:“哪来的疯女人,连屎都吃,臭死了……”

沈桂花这才抹了脸,上面全是黄黄的蟹黄,可不就跟屎一个样,见着别人绕着走,边走边看她的异样目光,毕竟还是个少女,顿时捂着脸尖叫了一声,一路大哭的用袖子掩着面目全非的脸一瘸一拐的跑开了。

沈荷香却是安抚了父亲的怒气,那沈桂花她一直捏着嘴没让她出太大声,但沈父的后面的几声吼却是震天响的,急忙让他先去看看母亲是否被惊醒了,而自己却是跑到门处看得津津有味儿,到了乐处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觉得不仅出了口恶气,更是通体舒坦白班过瘾。

作者有话要说:沈荷香却是安抚了父亲的怒气,那沈桂花她一直捏着嘴没让她出太大声,但沈父的后面的几声吼却是震天响的,急忙让他先去看看母亲是否被惊醒了,而自己却是跑到门处看得津津有味儿,到了乐处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觉得不仅出了口恶气,更是通体舒坦百般过瘾。

第4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