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把目光投向站在前排最左的一个丫头:“翠雨,七七期间就由你接替周妈妈的活,管理这供饭事宜,另外的人我也不给添,该你自己的事情还你自己做,你可愿意?”

翠雨上前道:“二奶奶,奴婢愿意。”

“很好,映雪,将周妈妈的牌子交给翠雨,名册上也注明。”锦书吩咐道,据她平日观察,这个翠雨和话儿、映雪几个比较要好,而且看着也是个颇稳妥的人,且看她表现如何,若是好的,以后也好重用。

翠雨接了牌子,带了余众下去,锦书又对邓婆子道:“邓妈妈,你办事谨慎仔细,做的很好,以后都要如此才是。”

邓婆子忙道:“这是小的分内的事,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的做好。”

锦书点点头,挥挥手也让她下去,映雪道:“二奶奶,您这招可真厉害,一唬就把小红唬出来了。”

“有什么厉害的,不过是察言观色而已,并不是什么难事。”锦书懒懒道,这些事虽小,却繁琐的很,处理不好又要惹争议,人心不服,希望接下来能清静些才好。

“怎么不难,我觉得挺难的,换做是我,我可就没辙了。”映雪见二奶奶面露疲惫之色,忙上前为她捶肩。

纪宣仪也是连轴转一刻不得闲,光接待前来吊唁的就应接不暇了。

正忙着,却听有人唤他。

“二爷,二爷…”

纪宣仪再头,见识母亲身边的丫头蓝沁,问道:“蓝沁,何事?”

“二爷,夫人让您立刻过去一趟。”蓝沁道。

“立刻?现在?”纪宣仪讶异道,母亲又有什么事?他现在可正忙着呢!

“是的,夫人就是这么说的,请二爷一定立刻就过去一趟。”蓝沁强调道。

纪莫非在一旁听见了,便道:“二哥你就去一趟,这里有我就行了。”

纪宣仪踟蹰了片刻道:“那你仔细着点,我去去就来。”

徐氏就在离灵堂不远的暖阁里歇息,此刻正气的冒烟,她刚得到消息,周婆子被华锦书抹了管事一职,赶到外院去了。谁不知道周婆子是府里数得

***子,可是伺候过两位爷的老人,华锦书揪着人家

下狠手,一点情面也不留,实在是太猖狂了。更重要的是,是她吩咐周婆子去找华锦书的碴,如今周婆子遭了殃,她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母亲,您找儿子何事?”纪宣仪匆匆赶来,恭敬道。

徐氏没好声气道:“何事?你去问你媳妇去。”

“锦书?”纪宣仪微讶:“锦书怎么了?”

“怎么了?我看都是你无能,连个庶出的女人都降不住,是啊!

如今她当家了,威风了,就认不得人了,更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徐氏忿忿道。

纪宣仪一头雾水,搞不清状况,心想:难道是锦书第一次当家,而且又是办老祖宗的后事,没经验出了差错?讪讪道:“母亲,您这是怎么说的?难道是锦书做错了事?她也是第一次当家,如果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母亲您教教她就是,她一定会虚心接受的。”

“我教她?我可不敢,说不定什么时候连我也要被她赶了出去。”徐氏阴阳怪气的说。

纪宣仪听的心中焦急:“母亲,您有话就明说吧!”

徐氏瞪了他一眼:“周婆子你知道的吧!”

“周妈妈?知道,怎么了?”纪宣仪道。

“周婆子是什么人,她可是咱府里老人了,打从我来纪家她就在,一直尽心尽力的伺候我,虽然她没奶过你和你大哥,但你们两也算是她抱大的,抵得上半个娘,如今,她年纪大了,就她为纪家所付出的辛劳,今后就算我们纪家养着她也是应该的…”徐氏越说越激动:“可如今,只因为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就被你媳妇抹了管事一职,赶到外院去了。这叫什么?卸磨杀驴?看人家老了不中用了,就趁机打发了?底下的人会怎么议论?外边的人会怎么瞧我们纪家?”

原来是这样,纪宣仪松了口气:“母亲,您也知道锦书刚当家,又是办这么大的事,如果不能令出必行,底下的人如何能服她?周妈妈是府里的老人是不错,既是府里的老人,在老祖宗的后事上就更应该谨小慎微才是,我相信锦书,她素来是个讲道理的人,她这样处理周妈妈的事一定有她的理由。”

“你…”徐氏差点背过气去,斥责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没心的,媳妇说什么都是对的,我生你养你二十几年,倒不如人家才跟了你一年,你就唯她的命是从了,那明日她瞧我不顺眼了,要将我也赶了出去,你是不是也说,她怎么做都是有道理的?”

“母亲,您这是说哪的话?莫说锦书不是那样的人,您自己的儿子您还不清楚吗?”纪宣仪有些无语,母亲顺杆子爬的功夫是越来越厉害了。

“我不清楚,我是白生养了三个儿子,如今你们父子都嫌我,都恨不得赶了我出去,好啊!也不用你们赶了,我看我还是早点跟了老祖宗去,省得在这里碍你们的眼。”徐氏说着就要去找剪刀:“蓝沁,剪刀在何处?”

蓝沁吓的忙拦住夫人:“夫人,您别生气,有话跟二爷好好说嘛…”

纪宣仪也慌忙赔罪道:“母亲,您都想哪里去了,我们怎么可能会嫌弃母亲,您这样说,儿子承受不起啊!”好端端的说着周婆子的事,怎又扯到她自己头上去?

“你们不用在我面前假惺惺的,如今这府里可还有我说话的份?与其日日堵心,我还不如去死了,倒还干净些…”徐氏只管一味的闹。

纪宣仪无计可施,只好跪下恳求道:“请母亲息怒,都是儿子的错,儿子在这里向您赔罪,认猜…”

“你跪我做什么?不如巴结你的媳妇去,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丈夫丈夫靠不住,生个儿子又不争气,娶的媳妇还要把我老婆子往死里逼,老太太啊!你怎么不把我一起带走,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啊…”

徐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了起来。

纪宣仪明白母亲这么闹就是为了周婆子,想要锦书撤消对周婆子的处罚,他虽然相信锦书,支持锦书,可母亲这样闹,他也是吃不消的,尤其是那一顶顶不孝的罪名,他如何承担的起?少不得要请锦书宽和些,息事宁人算了。

“母亲,您莫生气,莫着急,我呆会儿就去问问锦书,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没什么大不了了,就让周妈妈回来就是。”纪宣仪没奈何说道。

第一百八十四章 左右为难(二)

***这么说,徐氏才慢慢平静下来。纪宣仪抽了个空***见锦书正在听下人们回禀诸事,一拨又一拨的,根本没有闲暇,只好先离去。

初桃对锦书说:“刚才见到二爷来过了,不过看二爷看小姐忙着就没进来。”

锦书想了想道:“二爷怕是不放心,过来瞧瞧。”也没往心里去。

到了晚间,今天不是纪宣仪守灵,吃过晚饭,烧过黄昏纸,便可回屋歇息了,清儿年纪尚小,只日间去跪灵,晚上是不要他在那的,就跟着宣仪一道回来。

锦书则要再迟些等事情忙完了才能歇息,纪宣仪也累了,洗漱一番说是躺一会儿,可头一沾枕就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在耳边唤他:“宣仪,赏仪,把衣服脱了睡,小心着凉…”

纪赏仪睁开眼,见是锦书回来了,忙坐起身道:“你回来啦?都什么时辰了?”

锦书为他宽衣,道:“亥时快过了。”

“都这么迟了,锦书,你也不要太辛苦,有什么事吩咐管家管事的去做,不必事事亲力亲为的,不然,这七七四十九天再加上过年的事要张罗,还不把你累坏了?”纪宣仪疼惜道。

锦书微微一笑:“不碍的,过年的事有太姨娘张罗,我只管老祖宗的后事,现在是刚接手总得仔细些,过此天就好了。”

“你的脾气我还不清楚?做事总是一丝不芶的,我可不许你这么操劳。”

纪宣仪道。

“你现在倒会卖乖,昨儿个不是你让我应承下来的吗?且不说以后的事,当不当家的我是无所谓,可既然应下了,就该十二分的用心把事办好,若是敷衍了事,还不如不应的好,岂不是辜负了老祖宗疼我一场。”锦书伺候他睡下,自己坐到梳妆台前,初桃来为她把白花取下,发髻解了,梳理顺了,辫成麻花辫。这个时代,女子们的发髻上都抹着厚厚的桂花油,这样睡觉的时候就算不拆发髻也不会把头发弄乱,但是锦书很不习惯这样,一天还可以,两天就头皮发痒,看着好看,闻着香,可是只有自己才知道有多脏,所以她从不用桂花油,每天晚上都要把头发解下来梳理一番,这样可以让头发更加乌黑发亮,然后再辫成麻花,省的头发乱了。

纪宣仪一手支着脑袋,歪着看她,她的头发特别的黑亮,垂直,像一道黑色的瀑布,让人有抚摸的冲动。记得以前蔓儿只有在沐浴过以后,才能看到她长发飘飘的模样,因为长久的固定,并没有锦书的头发这么垂顺。

“锦书…听说…你今天处置了周妈妈?”纪宣仪很不愿意说这件事,可怕母亲明天又找他闹,踟蹰了半晌还是问了。

锦书心里咯噔一下,纪宣仪不会平白无故问起这事,便淡淡道:“是啊!早上我就有言在先,谁要是在老祖宗的丧事上扯肘子,撂挑子,我可不轻饶,她倒好,自己的侄女碎了几个碗,本是小事,描赔了就是,可她却帮着瞒了起来,问她,她还推说是邓妈妈自己数错了…平时倒还算了,念在她是府里老人的份上,可如今不同,这是我第一天主事,又是这样的大事,我若不处罚她,别人也会学样,都敷衍起来,那不就乱套了?”

纪宣仪想想锦书说的有道理,怨来怨去只怨周妈妈自己糊涂,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犯糊涂,可是…纪宣仪硬着头皮道:“这个周妈妈也真是的,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能和平日比吗…”

锦书看他吞吞吐吐的,料他必有下文。对初桃示意,叫她先下去。

“按说她是府里的老人应该比别人更醒事才对,可能真的是年纪大了的缘故,老糊涂了。”纪宣仪思量着怎么说才好。

“她虽是府里的老人,伺候过夫人,也抱过大爷和你,不过你说她老,据我所知她比夫人还小两三岁,该不上老糊涂,我看,她是倚老卖老,装糊涂吧!”锦书不以为然道,这个周妈妈的品行她是有所了解的,以前的不管,单从她来到纪府以后看,这个周妈妈仗着自己是夫人的亲信,自己懒惰不说,对手下人苛刻的很,动辄打骂呵斥,还有喝酒赌骰的不良习惯,这种人,如何留得?

纪赏仪尴尬的咳了两声:“锦书…你既晓得周妈妈伺候过母亲,我看,是不是这次就饶过她?罚她几个月俸禄就行了,还让她回来?”

锦书静静地看着他:“是夫人让你来说的?”

纪宣仪沉默,不置可否。

“宣仪**平日里是不会关心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所以你

知道了或者还会觉得可笑,但事实就是如此,别看他们都是下人,却也和朝堂上一样,有许多的帮派,各有各的靠山,拥护着各自认定的主子,当然这种情形跟纪家一年内四次易主是有密切的关系,你知道,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吗?”锦书问道。

纪宣仪抬了抬眉毛,表示不知。

“我的意思就是说,周妈妈是夫人的人,夫人要我饶了就饶了,那明天,太姨娘的人,大嫂的人,淑媛的人我也都不能计较了,宣仪,若是这样,我只能请辞,让老爷另选人来主事。”锦书定定道。

“那怎么行?你不知道,就是因为父亲摆不定母亲和太姨娘,又知道大嫂和三弟妹是对头,才把老祖宗的事交给你的办,你若撂挑子了,还有谁能行?”纪宣仪急道。

“你也知道老爷摆不平所以找我,我若是也和老爷一样顾虑这个,顾虑那个,那么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也摆不平她们,一切又回到原点。

如今既是要我做了,我的眼里就没有谁是谁的人一说,大家都是纪府的人,我一视同仁,做的好,赏,做不好,罚,只有这样,才能制衡,才能真正把老祖宗的事情办好,这样说,你明白了吗?”锦书问道。

纪宣仪下意识的点点头,确实是这个理。

“那现在你还要我饶了周妈妈吗?”锦书追问。

纪宣仪仰面躺下,郁郁道:“你不知道,母亲今天很生气,把我叫去好一顿训。”

锦书走到床榻边,半伏在纪宣仪身上,和声道:“你要是想我有好的表现,夫人那里你就想办法帮我顶着。”

纪赏仪两眼望天,叹了一气,搂住锦书:“你放手去做吧!我支持你。”锦书一番话让他无从辩驳,可心里愁苦,不知母亲那边要怎么解决。

晚上,周婆子找徐氏哭诉,说二奶奶怎么怎么嚣张,怎么的目中无人,底下人都对她敢怒不敢言,谁叫二奶奶如今有婕妤娘娘做靠山呢?

又说,今天二奶奶拿她开刀就是为了报复夫人,因为夫人以前对二奶奶不待小…

徐氏听了心头又憋闷起来,冷声道:“她想报复我?门都没有,只要她有一点错处落在我手里,我将她送宗族里去,到时候,不管二爷舍不舍得,婕妤娘娘帮不帮衬,不孝大罪她断难逃脱。”

“夫人,二奶奶可精明着呢?什么都做在暗里,要抓她错处,可不容易。”

周婆子道。

“百密还有一疏呢?你给我好生盯着点,我吩咐的那件事,你让别人去做,自己避避风头。”徐氏道。

“夫人,如今小的都被赶出外院了,如何盯的住二奶奶?”周婆子可怜兮兮道。

徐氏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最迟明日,二奶奶还会让你回来的。”

周婆子听了心下一喜:“夫人,这可是真的?”

徐氏凛了她一眼:“我若连这点事都做不了主,还算是纪家夫人?”

“那是那是,这纪家,早晚还是夫人的天下,小的心里有数,二奶奶这当家的,是做不长久的。”周婆子谄媚道。

“我现在最担心的还不是二奶奶,而是苏姨娘,只怕老太太的丧事一过,纪家的大权又会落到苏姨娘手里,对了,你最好去摸摸底,那个陈管家,心里到底向着谁?如果他不是向着我,这个人是一定要除掉,不然,谁当家他都跟个乖孙子似的配合,咱们就不好办事了。”

徐氏思忖道。

周婆子道:“这个陈管家是让人琢磨不透,也没有跟谁走的特别近,不过,夫人,小的怀疑他心里是向着大奶奶的,您想啊!当初是大爷从强盗手里救的他,他若是个念恩的,肯定是要帮着大奶奶。”

徐氏点头表示认同:“你说的不无道理,你再探探,真如此,我就想个法子,让他出府去。”

周婆子应承着,又求道:“夫人,小的还有一个请求,既然夫人能让二奶奶饶过小的,那…小的侄女…”

“我看你真是糊涂了,你侄女的板子不是要等七七过了以后再罚的吗?咱们有的是时间,何必都赶在一处?岂不落人口舌?包庇的太过明显也不是好事。”徐氏说道。

“是是,夫人说的极是。”周婆子诺诺。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夫人有请

***点事,府里却很快就人尽皆知了,大家都等着****何解决。

锦书只做不知,照例寅正起,卯正去议事厅点卯,该吩咐的吩咐,该调整的调整。众人以为二奶奶就算不明着叫周婆子回来,暗着,变着法子也会重新启用周婆子,可是等了一天,不见二奶奶有动静。

最急的莫过于周婆子,夫人昨天可是给了她准信的,她还笃笃定定的跟别人说,二奶奶一准叫她回去,眼见着天都要黑了。

纪宣仪今日故意什么事儿都跟父亲排在一起,徐氏在灵堂的时候想问他,可老爷在又不好说,而纪宣仪根本就不往她这里看,她想使眼色也不行,老爷出去了,宣仪也跟着出去,她就更没奈何了,到晚上,还不见锦书开口让周婆子回来,便央蓝沁去叫二爷。

蓝沁好不容易躲开趁老爷不注意,向二爷传了夫人的话,纪宣仪推说:“没看见我跟老爷在一起吗?走不开啊!”

蓝沁只好怏怏地回去复命。

“哼!我看他是媳妇那里摆不平,我这里没法交代,所以躲着我吧!”徐氏哼道。

“夫人,二爷不来怎么办呢?”

“二爷不来,那你去把二奶奶叫来。”徐氏切齿道:“让他躲,我直接找他媳妇儿,我倒要看看,她华锦书目中无人到什么地步。”

邱姨妈正好来看徐氏,见蓝沁急忙忙的出去,问道:“姐姐,蓝沁干嘛走的这么急?”

徐氏阴郁着脸道:“还不是那个华锦书,才第一天当家,就把我的人抹了,你说我气不气,她这分明是为了报复我。”

邱姨妈道:“我正是为这事而来,姐姐好生糊涂。”

徐氏气道:“你这是怎么说的,怎是我糊涂了,难道,她骑到我头上作威作福我还不能生气吗?”

“姐姐…”邱姨妈自上次的事以后,算是认清了府里形势,如今纪家已经不再是姐姐的天下,也不会是苏姨娘的天下,她的威风只能一时,姨娘的身份限制了她,就算她女儿贵为皇后,她成不了正妻,这是大康的法律,不可能改,无法逆转,再看纪家三个媳妇,原本方晴烟有可能当家,也会当的不错,可偏偏有个尹淑媛来跟她作对,两人像是死对头,你不服我,我也不服你,而华锦书,就像花园中的草,在无人关注的时候,默默生长,在受到践踏的时候,默默承受,却一直顽强的存在,越长越茂盛,隐忍是她的法宝,最可怕的是,这人不仅有冷静的头脑,还有聪明的手段,与无声处听惊雷,纪家,会是她华锦书的天下。

“姐姐,你犯得着为了一个下人跟二奶你去置气?这样做对你又什么好处?重树威信?就算二奶奶从了你的意思,你就不怕苏姨娘在老爷面前说,说你蛮横干预二奶奶处理家务,导致底下的人都敢怒不敢言?姐姐,舌头无骨,你知道别人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邱姨妈劝说道。

徐氏沉默不语,她倒忽略了这一层。

邱姨妈见徐氏如此,又道:“你前日提出要为老太太办后事.名正言顺,理所当然的事情,可老爷为什么不同意?还不是怕苏姨娘有想法?他若顾着你多一些,早就答应了,也不会叫二奶奶来办,姐姐,咱们要认清形势,今时不必往昔,一切都要多多忍耐才好,凡事想开了去,不管怎样你还是纪家主母,尚书夫人,过些日子说不定还是宰相妻子,苏姨娘要管家就让她去管,将来也不管这个家交给了谁,咱们就好好的享享清闲,逗逗孙子,养养花草多惬意…姐姐,我在纪家总不是长久之计,等凝素有了婆家,我就和凝素一起离开,到时候,姐姐身边没个真心实意为姐姐考虑的人,妹妹我,真的很担心…”

徐氏动容道:“妹妹好端端为何说要走,凝素…凝素,我会想办法让她…”

“姐姐,不要说了。”邱姨妈打断道:“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了,你看宣仪对二奶奶,那是一心一意,眼里心里哪还容得下别人?真要强迫宣仪娶凝素,只怕凝素也只有守空房的份…上次,二奶奶来看我,说如果我不反对的话,她就让宣仪帮凝素物色一个好夫婿,现在也只有她还惦记着凝素的婚事。”

“她不过是怕将来凝素嫁了宣仪,想趁早打发了凝素。”徐氏道。

邱姨妈摇头道:“她比谁都清楚,如今凝素是不可能嫁给宣仪的了,她若是心地坏的,只要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就可以,任凭凝素耽误了青春去,我也想明白了,也难怪宣仪这么喜欢她,她屋子里的丫头们都这么维护她,她这人心地善良…以前你病着的时候,她也是尽心尽力的伺候你,若没她,姐姐怕是到不了今日了,那时我还想,她是做给别人看的,或者是想缓和***关系,看到现在,不是我说,姐姐三个媳妇,真***个“孝”字的,便只有她了。”

徐氏又陷入深思。

“姐姐,你别嫌妹妹啰嗦,听妹妹一句,你和二奶奶搞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邱姨妈又补充道。

要她去巴结锦书?徐氏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也奇怪,妹妹对锦书的看法怎么突然就来了个大转弯?难道就因为锦书说帮凝素找婆家?下人们都知道锦书是在报复她呢!妹妹怎么就看不清了呢?徐氏满心的疑虑,

蓝沁回转禀道:“夫人,二奶奶到了。”

邱姨妈本想离开了,可又怕姐姐犯糊涂,便又留下且看她们怎么说。

锦书听说夫人找她,忙结束了手中的事,就赶了过来,当然也知道夫人找她所谓何事,不过躲不是办法,她也不会妥协,大不了让夫人骂一顿出出气,今天她就权当自己是只乌龟、鸵鸟。

锦书进来恭恭敬敬地行礼:“给夫人请安。”

“不必了,你若少气我几回,我就安了。”

徐氏不咸不淡的说道。

“夫人言重了,锦书不敢。”锦书谦逊道。

徐氏凛了她一眼,道:“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就给句痛快话,对周婆子的处罚,你撤是不撤?”

“夫人,锦书也是按家规办事,昨天刚下的处罚,今天就撤了,朝令夕改的,以后底下的人就难管了,若是平时也就算了,但现在是在办老祖宗的后事,老爷又是郑重交代,锦书不敢有半点马虎。”锦书垂头回道。

“你…”徐氏气结,这个华锦书,居然拿老爷来压她。

邱姨妈看气氛不对,忙打圆场道:“姐姐,锦书也有锦书的难处,这样朝令夕改的,你叫她以后如何当家?反正那个周婆子年纪也大了,是该想想清闲了。”

“你掺和什么?”徐氏不高兴的白了邱姨妈一眼。

邱姨妈讪讪的住了嘴,锦书知她好意,冲她微微一笑,道:“夫人,锦书第一次主事,还请夫人多多体谅,大家都希望老祖宗的后事能办的顺顺利利,妥妥帖帖的,这是我们这些做晚辈的能为老祖宗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周妈妈的事,我已是念在她是府里的老人从轻发落,如今令已出,就算要改也且容我得等到七七过了以后,她若在这期间做的好,到时候我找个理由再用她就是了。”

锦书用的是拖延政策,等七七四十九天一过,夫人的气也该消了,到时候她还主不主事都还不知道呢!如果还是她主事,就看情况而定,如果不是她主事了,那就跟她没关系了。

徐氏见锦书就是不肯松口,话又说的滴水不漏,这事说来还真是周婆子自己不争气,她若是硬要锦书撤消处罚,说不定那个苏狐狸真的会在老爷面前编排她…不如就坡下驴算了。

“你既如此说,那便等老太太的事过后再撤,也不是我要为难你,这周婆子是府里的老人里较有头脸的,你蓦然就把她抹了,成全了你秉公办事的名,可也寒了大家的心不是?咱们纪府素以仁孝治家,你这样做,却实有欠考虑之处了。”徐氏缓和了语气说道,不与她计较,权宜而已。

夫人教诲,做媳妇的只能乖乖听着,还要适时作出反应,锦书道:“夫人教训的极是,锦书年轻气盛,难免有欠考虑之处,夫人能不与计较就是对锦书最大的厚爱了,锦书一定会牢记夫人的教诲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虽然不屑,但是为了息事宁人,皮厚就厚一点了,里子不依她,面子还是要给足她的,反正鸡皮疙瘩有衣服遮盖着,别人看不见。

徐氏听了,心里稍微舒服点,道:“周婆子那里我替你安抚着,省的她心里不服气,反说咱们无情无义,跟她说你已经答应老太太的后事一了就让她回去,天也晚了,你先回去歇着吧!对了,跟宣仪说一声,明天不用躲我了,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锦书心里暗笑,她刚开始还以为夫人这么容易让她过关是宣仪的功劳,没想到这家伙今天一直躲着夫人,这就是他的处理方法?

“是,多谢夫人成全。”锦书行礼退下,蓝沁送她出门,锦书从门外初桃手里接过一个纸包道:蓝沁,这里有一斤血燕,这几日厨房里忙,都顾不上给夫人炖补品,你劳累些,在小厨房给夫人炖上吧!”

屋子里,徐氏喃喃道:“这个锦书,本来像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如今却也转性了,说起好话来。”

邱姨妈笑道:“你不是一天到晚的冷脸对她,她自然能说好话,像以前那样凶巴巴的,她哪敢说啊!”

第一百八十六章 做媒

**至半路,纪宣仪对面急急赶来,紧到锦书,忙拉手焦急道:“锦书,我听说你被母亲叫了去,真急死我了,母亲有没对你怎么样?打你了?骂了?”

锦书瞪了跟在宣仪身后的映雪一眼,映雪怯怯地躲一边去,她是怕二奶奶被夫人刁难才去告诉二爷的,纯粹是一片好心。

“你想哪去了,你以为夫人叫我去是要吃了我啊…”锦书嗔道,现在夫人就算想吃掉她,只怕也没这个胃口和能耐了。

纪宣仪道:“可不是吗?你不知道昨天母亲把我骂的狗血喷头,害我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所以你今天就躲着她了?”锦书边走边说道。

纪宣仪双手一摊,讪讪道:“那还有什么办法?只能是躲着,母亲定是找我不成就叫了你去,哎!母亲都说了什么?”

“还能说什么,叫我撤了对周妈妈的处罚。”锦书淡淡道。

“那你答应了?”纪宣仪好奇问道,看锦书神情自若,似乎没受什么委屈,难道她答应母亲的要求了?依母亲的脾气,不依她,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以说答应了也可以说没答应。”锦书故弄玄虚道。

纪赏仪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催促道:“你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你到底怎么说的?”

锦书莞尔:“我先晓之以理,再抬出老爷,最后再来个缓兵之计,答应夫人等老祖宗的丧事办完再撤销对周妈妈的处罚,只要过了这一段,什么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