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孟语瞥她一眼,又道:“这条裙子不适合你。”

咦,他也觉得不适合她?

曾雨真觉得这条裙子十分的漂亮,可是她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就觉得不适合自己,可是她初出试衣间时,她明显也有看到他眼里那抹亮光,难道不是惊艳?

七百块钱的裙子,曾雨虽然觉得导购小姐会推销是她肯血本的重要原因,韩孟语肯付一百块也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可是在她看来那么贵的价格呐,要是以往,即便导购小姐再会推销,她也不会如此轻易的狠心买下,这条裙子最终被她默认买了下来,究其根本,其根本……不就是他初见她时眼里的那抹亮光么!

可是,现在他说这裙子不适合她,如果他认为不适合她,为什么要她去试穿?为什么一意孤行的去结账?为什么当初会有眼中亮光?

最重要的是……

“你是买给谁的?”

曾雨最终还是忍不住的要问。

“王一祺。”

他头也不回的径直往前走。

曾雨脚步一顿,明白过来,难怪乎,她觉得那条裙子的风格跟一祺是如此相象,难怪乎,她觉得他的眼光在以一祺为标准,原来,根本就是买给一祺的。

曾雨一时间,觉得自己迷糊了。

他不是说他去跟一祺说不适合吗?他不是,蹲在她的面前一脸诚挚的告白了吗?

这会儿……

难道,他打算跟一祺继续下去了?这样挺好!她整颗心的百分之九十九都在高声呐喊着这样挺好,只是那微弱的百分这一,却隐隐失落着。

“那你说给我一百块呢?”曾雨嘟起嘴继续咕哝。

韩孟语从钱包里抽出一百块来递向她,道:“付现。”

于是失落,愈加的失落……

那一百块似有温度,烫着曾雨的手板心,他送王一祺的裙子七百块,却给她一百块,他说她买衣服他付钱她不满意,他说衣服送人他付现,她又失落的难受,她的那颗心,不知道坠到了哪个地方去了,胸腔部位感觉一下子就空落落的,刚刚那百分之九十九,现在全摆在了脸上,脸上刻意的强颜欢乐着,像是万般欣喜的接下那一百块钱来。

曾雨觉得自己的戏,演的真烂,自己都觉得虚假的可以,可却生怕韩孟语看破,即便演不下去,还是得演。

不知不觉,渐渐爱情(7)

买了衣服回来的时候,进入小区就碰到了他们隔壁的赵阿姨,赵阿姨一见到他们两,就笑容满面的打趣道:“哟,你这两兄妹感情什么时候好上了?还一起出去买衣服了啊,现在终于不像小时候谁也不搭理谁了啊。”

曾雨这是那么多年后第二次和韩孟语两人一起外出购物,她记得刚进这个家时,曾妈妈曾经让韩孟语骑单车载曾雨去买一条曾雨第二天运动会要穿的运动裤,并顺便买一瓶酱油回来。曾雨一路都在赌气,气自己的妈妈为了照顾生病的继父,不肯陪自己去买裤子,更气妈妈将自己扔给向来她看不对盘的韩孟语。曾雨十分讨厌坐在韩孟语的单车后座,那副模样像班上早恋的那些坏同学,她们也是这样坐在男生的后座,一路的招摇过市。曾雨坐在自行车后座时,十分小心谨慎的抓住座垫下的钢管,努力的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并尽量不让自己磕上韩孟语,她觉得她从未觉得那段路是那样的漫长,明明坐的极不舒服,她却不肯示弱的跳下单车,骄傲的生怕他以为她怕他。

曾雨当时觉得他挥汗如雨的载着她在烈日下来回奔波后的身体,透着的那股子汗臭味是那样的难闻;觉得屁股下的铁架是那么的硌肉,坐得屁股生疼生疼的;又觉得那些她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看他们的眼光,是那样的暧昧。在买好东西回到家时,又刚好碰到隔壁的一个阿姨看到她从他的自行车上下来,于是觉得好玩的调侃他们,说妹妹和哥哥感情真好,长大后就嫁给哥哥之类的话。曾雨当时觉得委屈的不得了,心情本来极度的不好,想着自己容忍了一下午,现在还要被人取笑,便又羞又窘,怨气蹭蹭蹭的就往心头冒。而此时,手中的酱油瓶突然滑离,砸落地上碎了满坪,曾雨一惊,又不小心将手中的运动裤掉在了酱油上。曾雨觉得自己当时乱七八糟的模样定是太可笑了,竟可以让隔壁阿姨笑得直抹眼泪,于是心中窘迫到了极点,本来还忙乱的去拾裤子的她,索性什么也不管了,往地上一蹲,止不住的就嚎啕大哭。

曾雨记得当时自己哭得惊天动地,周围的好几个阿姨叔叔来劝都没有劝住,曾妈妈出来将自家女儿又说了一大通,后来自己被曾妈妈从围着的一大帮人中强硬的拉起时,还不忘放眼四巡,看到仍然愣立在一旁的韩孟语,居然愤愤然的挣开了妈妈的手,趁他不备,狠踢了他一脚,就奔回了家里。

自那件事之后,邻里所有的大人们都知道曾雨与哥哥韩孟语交恶,便再也不敢随便拿他们戏说玩笑了。

曾雨知道,隔壁邻舍的阿姨大婶跟自己家的妈妈一样,极其喜欢八卦打趣,心里没有恶意,也没有歪想,可是现下听得赵阿姨这样打趣她们时,她就是觉得心脏部位一抽一抽的,尽管自己已经长大,已经明辨事非,可是某些东西就像一根岁月化不掉的刺,任何时候她都会让自己小心翼翼的不被触碰到。

于是,当下她就跟本来并肩而行的韩孟语拉开了好些距离。韩孟语显然留意到了她的行为,明白她的心思,曾雨见他微微一顿,瞅着她看了好几秒,然后加快步伐领先进了家门。

曾雨觉得自己不对,很多时候,她都会反思她自进入这个家后的种种劣迹,觉得应该放下自己的成见,和谐相处。一度,她也觉得自己已经融入了,但是自韩孟语表现出对自己的不一般后,她觉得自己又划了一条莫名的沟壑来,曾雨也不清楚自己划出这条沟壑来究竟是想把韩孟语隔在她的安全范围之外,还是想把自己困在自己的世界当中。而自己的这种自我保护的行为,可能就像当初她给韩孟语的那一脚一样,仍然在伤害着韩孟语。

但是曾雨并没有来得及罪责自己太多,这一些小小计较便因为韩孟语的行为不得不戛然而止,那个“受害者”,此刻正马不停蹄的赶赴与一祺的约会。

曾雨知道他是去赴与一祺的约会去了。

因为他只拎着那个装有买给一祺裙子的袋子出去的。

他是要去说分手?

带着礼物说分手?

曾雨回忆及昨天晚上的情景来,他一身湿的回来置问她是不是还未向一祺说清楚,证明那之前,他应该是与一祺有过接触,而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他回来后迫不急待的对自己进行责问,曾雨愣是想破头也没想明白。

不管了,不管他是去说分手的也好,是去取悦情人的也好,她都不管了,她不要麻烦,只要他可以不让她去面对一祺,结果是怎样她都无所谓。

曾雨吃过中饭后就打算蒙上被子睡一下午的,可是这饭才吃完,电话就响了。

一看到电话上的名字,曾雨没由来的有些郁闷,她很想睡觉,可是她觉得她这个下午没觉可睡了。

顶着个大太阳,曾雨转了两趟公交车,才在城西某商业街的某个游乐场外,看到颜南北的身影。他似是久候多时,老实巴交的模样与进出游戏场的少男少女格格不入。曾雨走到他面前时,他的一脸笑容让曾雨觉得这人其实还好,若是作为交往对象的话,他那个笑容可以替他加很多分,很朴实,很真诚。

“为什么要约在这里见呢?”曾雨伸着脖子往游乐场里张望,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游机,什么跳舞机,赛车机,台球桌,娃娃机,还有很多曾雨都不知道是什么机器,她极少来这种地方玩,曾经只跟妹妹曾媛来过一次,她是个游戏白痴,游戏程度只限于网上的连连看、斗地主。

颜南北挠着头,一脸的腼腆的道:“你上次说想要一个七仔,我昨天来这边办事时,看到很多小女生在这里夹七仔的娃娃,于是想着,你肯定也喜欢的。”

曾雨觉得自己的一句话,能让他记在心里,说明他对自己是很上心的,可是曾雨打心底的认为,他的刻意讨好,她却并不喜欢。她更不喜欢的是——不愿意像小男人哄小女孩的方式,跟很多韩剧里的狗血情节一样,两个成年男女,在一堆小P孩中间,夹娃娃……

夹娃娃,这是曾雨第一次玩这样的游戏,曾雨看颜南北,他也是一脸研究的模样,琢磨着从哪里投币,如何控制,两人试探着去操纵机器里的那个小铁钳,投了好几次币,却还没夹到一个。曾雨觉得自己越来越窘了,时不时的偷偷四下环顾,有一些约是九零后的小孩看他们的眼光,带了些鄙视嘲笑。颜南北仍在专心的研究那个娃娃机,他们的目标就是众多公仔中的那一只七仔,偏偏那只七仔在角落,曾雨觉得他们就算夹上一下午,也夹不到那个娃娃,但是很显然,颜南北有一种十分优秀的品质,便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曾雨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跑去换零钱了,她对夹娃娃的兴致已完全降至零,她甚至多次跟颜南北说她不想要那个七仔了,但是颜南北认为她只是怕他为难,仍是信心十足的往机器里投币。

有几个打扮的非主流的小P孩围在他们这里看了很久,每次娃娃从铁钳上掉落,他们都发出“呲呲”的笑声来,这让曾雨愈加的不快,等到颜南北再次掏钱出来要曾雨去换零钱的时候,曾雨不干了,扯了扯着他的袖子说想走了,那几个非主流不知道是想炫耀还是怎么着,挤开了他们,投了币,在机器上捣恃了一会,竟就把那个七仔稳稳当当的给夹了出来。

颜南北见此,挣开了曾雨扯他衣服袖子的手,看着已经没有七仔的游戏机,一脸愁苦的念叨着:“这下可好了,被人夹走了,没有了……”

曾雨长长吁了一口气,幸好,被人夹走了……

不知不觉,渐渐爱情(8)

曾雨好说歹说,才把颜南北弄出了游乐场,颜南北一路抱怨颇多,不断的保证下次如果夹的话,他肯定可以夹到,最后,他转头看向曾雨,说了一句让曾雨浑身一颤的话。

曾雨记得当时他转向她,状似深情对视时,她还在想他的眼睛不如韩孟语的深遂,睫毛也不如韩孟语的长,他的唇过厚,上唇还有一点点的外翻,不如韩孟语的漂亮,然后,忽然就见那两片略厚的唇一翕合,耳朵听闻道:“为心爱的人做一件她想做的事,是十分有意义的。”

曾雨真的觉得他这句话,十分的有降温作用,降温过后,胳膊上便起满了小疙瘩。

自那句话开始,曾雨便不断在想着要找个什么借口好各自分开回家,因为颜同志还希望能跟曾雨同志进行更深一步的交流,他提议要去某条街的某家茶座泡上一壶茶,聊上一下午,然后再转去某条街的某家餐馆吃曾雨上次提到过的某道菜,晚上时就可以陪曾雨去逛附近的夜市,曾雨看他转头又冲她笑得朴实真诚,突然就觉得头很大,很重。

“可是我出来的时候我没跟我父母打电话,他们会煮我的晚饭的。”要回要回,一定要回!

“这个好办,打个电话就可以了,要不,叫上伯父伯母和大哥,一起出来吃?我请客!”

曾雨一哆嗦,挠挠头又忙道:“不用不用,不用叫上他们,就我们两个吧……”

颜南北闻言,面露欣喜,点了好几下头,领着曾雨去站牌处等公交车,带她去他所说的某家茶座。

曾雨从登上公交车那一刻就在后悔,为什么一句拒绝的话那么难说,为什么找一个开溜的理由会那么的难,她从小就被曾妈妈教育不可以说谎,她禀持着这个准则到长大,就形成了不够圆滑的性格。她的坦白不说谎,成了她在工作中、生活中的病脚,小七她们常说:“小雨,你要有所保留,不要那么容易的让人一眼看穿。该说假话的时候就说假话,可以不说的时候别太坦诚。”

而曾雨形成的另一个不好的习惯就是不会说“不”。可能她长这么大,说“不”说得最坚决的,就是对韩孟语了,对妈妈有时候也说过不,很多时候,她对最亲近的人容易说不,对于外人,她反而不会。

不圆滑加不懂拒绝,这两样加起来,曾让曾雨吃了不少的苦头,但是即便吃了很多的苦头,她仍是不善于说不,不善于拒绝,不善于坦诚自己内心的感觉。

只是她已经学会了适当的沉默,在清凉幽雅的茶座里,曾雨就尽可能的沉默着,听坐在她对面的颜南北谈他当兵时的乐事。

他很怀念他当兵的时光,他说军营里很纯净,比现在象牙塔还纯净,战友的感情是最难忘的,军中的苦比乐多,所以乐得更加珍贵……

曾雨听着他的感叹,她赞同他的说法,她曾经也觉得军营是一个令她很向往的地方,当她觉得她对社会极不适应时,她就想要找一个纯净点的地方,譬如校园,譬如军营,譬如山野,但那只是她偶或间的想法,她越来越明白,生活无法悠闲,很多时候挣扎的过生活,也是一种责任。

所以曾雨觉得其实颜南北对于过往过分的怀念,其实带有了一些厌世的味道,他在逃避生活和社会给他的压力,他还很年轻,他被生活打磨的还不够,等到能淡定从容时,至少要到韩孟语的那个年纪……

曾雨眯了眯眼,饮了一大口茶,口腔里清香略涩的味道,不足以冲淡她时不时的胡思乱想,曾雨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莫名其妙的想起韩孟语来,似乎,韩孟语在她心里,悄悄的占据了越来越多的份量,她已经记不起,这个下午,她是第几次莫名想起韩孟语了,她跟他,才分开几个小时啊……

一旦发觉自己的不对劲,曾雨的心情便郁加的沉重了,支着下巴看着茶座玻璃窗外已是暮色的天空,曾雨止不住的在想,韩孟语跟一祺这会儿,是不是也找了一个清凉悠闲的地方,如她与颜南北般,闲适的聊着天。

“小雨,你的性格很文静,就是我一直对爱人设想的模样。”颜南北一个下午,来来回回的将曾雨夸了好几回,曾雨都是虚应的笑笑,却越来越不喜欢这样的聊天方式,很累。累到晚餐时,连她最爱的那道东安鸡,她都没有尝出个辣酸咸淡来,她抬头仔细记住了餐馆的名字,以后再也不来这一家吃东西了,菜一点也不好吃,索然无味。

曾雨终于拒绝了颜南北提出的关于饭后逛夜市的提议,她发现,拒绝他比继续陪伴他,其实要容易的多,她只要说她累了,想回家了,他就送她回家了。

这是他一天表现中,最让曾雨满意的地方。

越是接近家,曾雨就觉得自己的心情越来越放松,越来越高兴,她想,可能是和颜南北在一起,太不自在了,以致于她前所未有的那么想回到家。

颜南北不是不好,曾雨觉得,可能,只是他对于她来说,太陌生了……

从公交车站走至曾雨的家有一段路,颜南北好心情的说,正好可以慢慢散散步,可是曾雨却止不住的脚步匆匆,昏黄的路灯下,散步的人很多,可是散步的都是一些老夫老妻啊,她为什么要和他,如同那些老夫老妻般,缓缓携行?

曾雨拒绝那样的情境出现,颜南北批评她饭后散步不宜过快,絮絮叨叨不止,她却不放缓步伐,她想早点摆脱开他,她想早一点到家。

“你一般是什么时候比较有空呢?”快到曾雨家时,颜南北快走几步追住曾雨问。

曾雨闻言,心里便是“咯噔”一响,猜测着他是否又想约她上哪玩时,不免便心有戚戚焉,于是多了一个心眼保守的问道:“有事?”

“嗯,是这样的,如果我们不能经常见面的话,我可不可以在你空闲的时候,给你打电话呢?这样好更快的增进我们的交流与了解。”

于是,曾雨的思维又挣扎了,她是多想告诉他,她根本没有空闲的时间啊,只是那样的拒绝,未免太不给情面了,转回头看前方,已能看见自家透出窗外的灯光,于是敷衍的道:“我空闲的时间也不一定,有空的时候,我打给你吧。”

“晚上也没有时间吗?”颜南北似乎想争取他的主动权。

“我晚上,可能会写一些东西。”曾雨喜欢在晚上写东西或看小说,那个时候,是她觉得她一天最自在最放松的时候,有人打扰她,她会非常的不喜欢。

“你还会写东西啊?是关于什么呢?下次能给我看看吗?”颜南北揪着一个话题,又想聊上,曾雨再度看向自己家的地方,心里对颜南北的纠问,更加的不耐烦,尽管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不耐烦,可是她真的想尽快的将颜南北打发掉。

“我是写一些心情札记,不是很方便给别人看的,对不起啊。很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曾雨快走两步,拉开与颜南北的距离,身后的颜南北又道:“那明天你有……”

“拜拜,路上注意安全啊。”

曾雨是边往前走边回头抢白他的话的,明天,她不想再跟他待上一天,进行所谓的加深了解的交流。

向停在原处的颜南北招了好几回手后,才看到路灯下的他转身离去,打开家门时,曾雨真正觉得心情放松了,便轻轻长长的吁了口气。一到客厅,眼前的情景让她觉得诡异万分。

首先韩爸曾妈这个时间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是不正常的,他们通常在卧室里看,此为其一;再就是韩孟语,他这个时候也在客厅里跟着韩爸曾妈一同看电视,也是不正常的,何况他跟着两个老人看的是XX大本营,显得尤其不正常,此为其二;最最最重要的是……曾雨看到韩孟语居然穿着宽松的白T恤,配着宽宽大大的裤衩!

曾雨第一次看见,他是如此的,随便……!

曾雨愣在玄关处,鞋都忘了换了,客厅里的三个人齐刷刷的望着她,曾雨觉得肯定不对劲,然而她最先注意的,竟然是韩孟语。他一脸的漠然,看不出喜怒,可是曾雨就是觉得他不高兴了,他眼眸深沉的似有很多的情绪,只是他一敛,那些情绪又若有似无。

不知不觉,渐渐爱情(9)

曾妈妈第一个坐不住,跑到曾雨面前来询问。

“姑娘,今天跟南北玩得开心吗?他带你上哪玩了?在哪里吃的晚饭?他有没有对你说些啥?你觉得南北怎么样?”

曾雨刚换好拖鞋,被曾妈妈拉着往沙发上走去,面对妈妈连珠炮一样的询问,曾雨一脸的呆傻。她在晚餐前打了电话回家告诉妈妈说不回去吃饭,秉承不说谎不隐瞒的品质,曾妈妈一问,她便老实的告诉妈妈是在跟颜南北约会。她说的时候,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让一家人都在等着她回来问她的情况,她庆幸回得尚早,若是跟颜南北游了夜市再回来,恐怕曾妈韩爸他们也会等到深夜。

而韩孟语呢?他也在等她?

她悄悄瞥了一眼韩孟语,却见他将视线已投于电视上,电视上在打广告,没啥可看的。

“来,好好跟我们说说,我们来帮你分析参考一下,看那个伢子适不适合。他有跟你谈到他家里吗?上次不好问,你们两个独处时,什么都可以了解,可以问问,他家有买房的打算吗……?”

曾雨深吸一口气,她不太愿意在韩孟语面前回答妈妈的这些问题,却也没有办法回避掉,自家妈妈很彪悍,不问出个结果,总不罢休。

“我没问他家里有没有要买房,我觉得我跟他还没到那程度呢。”曾雨压根儿没想过要跟颜南北到谈那个的程度的,感觉自己要是揪着人家问这个话,定是会在对方心里形成一个认知,以为她已经将双方的关系提升到一个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那这个以后再问,你们两个相处了一整个下午,玩到这么晚才回来,肯定说了很多事情,都说了什么?”

曾雨瞧着老妈一脸不正经暧昧的笑着,头皮便发怵了,瞧了一眼韩爸爸,韩爸爸也一脸兴味的等着她的回答,越过韩爸,看韩孟语,韩孟语的视线定定的落在她的身上,不知道是在关注她的回答,还是……在责备她的晚归。

“那你们怎么不问哥跟一祺的事情,他们也出去约会了,干嘛只问我。”一方面,曾雨觉得被那样问很别扭,另一方面,曾雨想探听一下,韩孟语今天跟一祺约会的情形。

但是她这次企图转移话题的诡计没有得逞,曾妈妈头都没偏的道:“你哥中午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了,说就去给一祺送了些东西。我都问过了。”

他只是去送东西?她以为,他也会花上一下午的时光去约会,原来,他只是出去了一下子……

曾雨又不着痕迹的偷睨了韩孟语一眼,正好瞧见了他唇角那抹轻浅讥诮的笑一闪而逝,他始终是太聪明了,她的那些小心思小计较,可能可以糊弄一下老妈,可是在他面前,根本就是无所遁形。

于是懊恼,不理会曾妈妈态度多么的霸蛮,曾雨挣开曾妈妈八爪鱼式的拉扯,就要回房,身后韩爸爸拉着曾妈妈道:“人家是女孩子,谈恋爱的事情,怎么能一五一十的跟你交待呢,你这样会让她心里有压力的。”

“我是她妈,帮她出主意,有什么不好的,这第一次谈恋爱啊,一定要……”

曾雨上楼时还听到父母在争执着,在转角处她瞧见韩孟语站起了身,似乎打算也跟着上楼,于是快走几步,进了房间马上把门关上,关上后却又神神叨叨的将耳朵贴在门上静听,听到那趿着拖鞋发出的叭嗒声一步步的靠近,然后顿住。曾雨突然就觉得心跳如擂,连气都不敢喘,隔着一重门板,想从那细微的声响中,听出些什么来。可是静候良久后,“叭嗒”声再次响起,渐渐远去……

蓦然回顾,情感乍现(1)

周一再见到一祺时,曾雨没有来得及跟一祺说些什么,就被领导派去跟上级部门汇报去了。之前的那件集体占地事件本来以为处理好且平息了,谁知道某户愣是不肯退掉一半的地,并且强行下了地基并且往上建了一层,前些天国土局的好些领导去了现场进行劝诫,却未见成效,于是其他好几户纷纷效仿,这周一一大早,本部门在请示了上级部门并联合政府及相关政法机关一齐到场后,对违法占地的用户的房屋进行拆除式的现场清理,不料这一行政行为,却引发了强烈的矛盾冲突,最终还发生了流血事件。屋主爬到自家楼上,从刚建好一层砖体上跳了下去。

于是,曾雨她们被上级领导部门马上召去对整个事件进行汇报了。

曾雨对这起事件的整体情况都十分的了解,因为从最初的测量划地、到之后解决方案的实施,她都挨家挨户的征询过意见,进行过调解与劝诫,手里也有所有的用地面积数据,单位里,她对事件事情的了解程度甚至超过了她的直属领导,她那么多天日晒雨淋的,并不是站在边上玩的。因此,事情一发生,曾雨便成了局里领导第一个召唤的对象,局里那么多人,局长就带着她去汇报了,这一汇报,便去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别说见王一祺,就连回家都不可能。汇报从区国土局到市国土局再到省国土局,一级一级,逐级上报。曾雨跟着领导转了一道门坎又一道门坎,将连续三级的大小领导见了个遍,最后晃在她面前的脸,她已统统记不住,逢人只喊“领导”。而另一方面,伤者家属纠集了几百人,将整个省国土局的大门堵住了,无疑是给省局又设了一道门禁。那些围堵群众一边讨着说法一边对进出的人员进行盘查,叫嚣着要给区国土局的局长好看。当时曾雨他们正好就在省局跟接手这件事情的某副职主管领导进行不知道第多少遍的重复汇报,于是他们就刚好被困在了省局里,出入不得。

省局的领导十分的生气,将小雨的直属领导骂得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责怪事情不该闹到这种地步,太影响和谐的大局面了。曾雨很无奈的看着领导灰头土脸,虽然有理,却无法申辩,于是自己也灰不溜秋的在一旁装小透明。

曾雨也着急,出来三天,虽然有吃有喝,但是什么都不方便,省局领导给他们在局里招待所开了房,可是当时曾雨只以为是来汇报的,除了材料,什么也没带,衣服都是晚上洗澡后手洗干净,再用电吹风吹干第二天又穿,手机的电池充电器也没带,早没电了,于是用招待所里的电话打回家,跟家里说了说这事。虽然已经一个劲的说没事没事,曾妈妈还是着急了,说这都三天没回了,要是那些围堵的人再把事情闹大,纵火啊打人啊,可怎么办。

曾雨觉得自己妈妈担心多余了,笑道:“怎么会呢,再怎么着,他们也不会在省局闹出那样的大事来的,省领导已经在跟那些人交涉了,而且听说如果那些人再闹的话,可能会请武警来进行维护,不会有事的。”

围堵的人,确实没有再闹大事情,却一拔换一拔的在省局门口进行静坐,那些横幅扯的到处都是,曾雨从房间的窗户刚好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人群不退散,她便还要一直留在省局里。

这些年房价飞涨,地皮更是相当的热,曾雨非常明白,老百姓可以为了一块地做出什么样的事来,有一些人就是希望事情闹得越大越好,便可坐收渔利。而外面那些围堵的人,终究就是为了一个“利”字,利益摆在那,没有利益交换,围堵的人群,是不可能散去的。

省局的领导与围堵人群的代表进行了协商,曾雨旁听了一下午,不但听得头昏眼花,也被满室的二手烟呛得呼吸困难。谈判的整个场面充斥着随时可能爆发的火药味,平时在自己面前威风八面的局领导,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光鲜,有些灰头土脸,谈判时甚至不容他置喙,蔫蔫的与曾雨并排坐在一块儿。

群众方的代表突然一言不和拍了桌子便破口大骂,曾雨心惊肉跳的退至某个角落时,恰巧此时有人走进了偌大的会议室,来人并不引人注意,谈判双方都有些发毛了,谁也没管他,连曾雨也因为不认识来人,只瞥了一眼,便仍关注着吵得不可交的矛盾中心。

来人跟省局的某领导耳语了几句,曾雨瞧那个领导向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似是点头认可了什么,来人便直直向自己走了来。

“小曾,跟我出来。”来人知道她是谁,直接唤她。

曾雨疑惑了,她不认识这个人啊,这个时候,谁知道这人想干什么啊,于是回头看自己的直属领导,领导居然点头示意她可以出去。

走就走吧,既然领导认识,应该就没有问题。

曾雨跟着来人,走出了此刻闹翻了天的会议室,疑惑不已。

“领导,找我有事吗?”行至一安静处时,曾雨问道。

来人听她如此称呼,一笑道:“我不是领导,也不是我找你,是高级法院的领导找你。”

高级法院?

曾雨觉得自己真的是被会议室里的情形吓傻了,亦或是这几天心神不宁的脑筋短路了,高级法院啊,人家如此说时,她一昧的以为是不是高级法院介入调查这起案件,找她问话来了,她完全的将某个在高级法院的家属忘得一干二净,直到在一楼的省局办公室里看到他,她才幡然了悟。

他啊,高级法院的啊,领导啊!多少年了,他们住同一屋檐下,她却似乎完全忽略了他的身份,他之于她,就是曾妈妈耳提面命却仍是一个概念的同住家属啊……!她看省局的人十分礼貌恭敬的模样,她才想起来,他原来还有那样一种身份啊,加在他身上的光环,竟已超逾了自己的直属领导。

她想起了那天晚上他穿白T恤大裤衩的模样来,他本来就应该像今天这样,衣角整齐,气度非凡的模样,可是他却因为她信口胡绉的一些话,改变成那副模样。曾雨一时间觉得自己心里落差的厉害,于是只呆呆愣愣的看着韩孟语跟省局的一些领导虚与委蛇的讲些官话客套话,之后他便领着她,出了她待了近三天的省局,进了他的车子。

蓦然回顾,情感乍现(2)

车子行至省局门口时,门口仍围了不少人,他们都在等里面谈判的结果,人群见到他们的车子要驶出去,让开了一条道给他们出去,也没有像之前群情激愤的不予放行,曾雨看着外面的人群,心有余悸,这几百个人啊,让她在里面禁足了三天,自己的领导,恐怕是一时还脱不了身。而外面的这些人,再闹下去的话,其实也是无益的,曾雨很明白,有些例是不能破的,省局的让步,也是有个限度的。

曾雨看着外面的人群,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心情沉重无比。

韩孟语侧头睨了她一眼,缓缓的将车驶出了省国土局,驶上了宽阔的街道,将那些纷争远远的抛开了去。

曾雨转过头去,浮上些笑来问韩孟语:“是我妈要你来‘救’我的吗?”

韩孟语状似不经意的看着车外路状,轻声的“嗯”了一声,然后又不说话了。

曾雨突然觉得人家好心来把自己“救”回去,这样沉默,太不够意思,于是努力的想找些话题来说。

“我妈这几天有没有帮我的花花草草浇水?特别是那株紫罗兰,那个之前被我养得好脆弱了。”

“浇了。”

“我晾阳台上的衣服,我妈有没有帮我收?”曾雨想起了阳台上自己晾的小内衣小内裤,这个只能让曾妈妈收。

“收了。”韩孟语的视线专注的投在前方的公路上。

“韩爸爸周一时要我下班回去给他顺便买把好点的剃须刀,我后来没有办法回去,又忘了打电话了,他买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