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他在日记中的记载,他向父亲解释过,但是父亲从未有一次选择相信他。”

“这个人本身心思很重,家庭是这样。他在学校读书时成绩很好,性格内向,交友也很少。老师越是夸赞他,他便越会受人排挤。常年下去,慢慢出现抑郁症。”

“后来他找到纾解情绪的办法。从自残,演变到杀害动物,然后杀人。”

“杀掉自己唯一的朋友之后,他才发觉自己需要一个人对话,于是才有了后来和杜牧元的交往。”

“他需要的是听众,选择杜牧元最初的原因,就是因为同样对雪莱的喜爱。杜牧元对谋杀的兴趣,其实在他意料之外。不过正因为这样,他们才将联系得以维持那么久。”

夜色没有说出口,她觉得很遗憾。

许多凶犯成形的温床,都是年少时关爱、教育和理解的缺失。

裴白墨阖上翻看的杂志,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夜色的话语调越来越低,他自然听得出她的情绪波动。

“伯母那天告诉我…”

他扔出几个字,就将夜色的注意力完全转移。

“什么?”夜色见他卖关子,忍不住追问。

“想知道?”

夜色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他此刻的模样很欠扁,维持着笑脸嗯声点头。

“她说在你话多的时候,最有效的静音办法”,他慢慢贴向夜色,唇畔的笑意拉长,“就是这样——”

柔软的唇准确地贴向自己的唇瓣,夜色被裴白墨下压的头逼到狭小的空间里。

他手臂刚近伤愈,夜色不敢乱动。

只好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的唇瓣上温柔辗转。

她眼睛睁得很大,明亮的黑眸里,映着相贴的裴白墨秀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瞳孔。

她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的眉眼一遍又一遍地看,就如同他肆无忌惮地紧贴她的唇舌一遍又一遍地纠缠。

“闭上眼睛。”

夜色听到裴白墨清澈的嗓音。

他离开一秒,再度贴近。

这大庭广众之下,夜色这才想起来,这大概可以被形容为有伤风化。

*****

夜色多年前就学过一个词叫做意犹未尽。

裴白墨清新的男性气息。

裴白墨柔软湿润的舌。

裴白墨紧致的后背。

裴白墨笔直的双腿。

裴白墨…

夜色晃晃脑袋,募然从梦中惊醒。

一个吻,就带给自己白日春梦,她的脸禁不住泛红。

“梦里的我,还满意吗?”夜色刚给视线找到焦距,就听到一旁裴白墨幽幽的男声。

夜色侧身看过去,裴白墨左臂撑在身侧,左手托着脑袋正一瞬不眨地盯着她看。

“睡我一次,可是很贵的。”

他云淡风轻,脸不红心不跳地如同谈论天气,继续补充:“即便你是在梦里睡我。说说看,准备怎么负责。”

作者有话要说:节操他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第031章密室人骨长城

第三十一章:密室人骨长城

裴白墨问得一本正经,夜色是不相信他真有读心的功力,但是自己片刻前还在睡眠中,完全无法回忆起那个短暂的梦里除了春光乍泄之外,是否还有另外的内容。

另外的,她可能情不自禁当做梦话说出口的少儿不宜的内容。

但她直觉裴白墨是听到了什么,否则不会笑得像向来不知遮掩的林垦奸计得逞时那般恣意。

她早就知道不会谈情说爱的他,一旦研习起来,对于恋爱的技能便是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比如此刻…这完全可以称之为*。

夜色咀嚼着裴白墨适才的那几句话,咬咬唇,决心实话实说。

现在在飞机上,即使惹毛了眼前这个此刻心情甚好的男人,大概也不会被当做空中飞人扔到外面去。

“裴白墨。”

夜色眼睛一眨:“你知不知道你其实经常喜怒无常、抽风脱线、思维不在地球上。”

裴白墨收回撑在椅背上的胳膊,捏捏夜色的脸颊,将她拉成包子。

“吐槽完了?”

夜色伸出手捏住他的耳朵,揪住往前一拉,审视他的半边脑袋。

“明明脑袋和我是一样的。现在吐槽完毕,你可以反驳了。”

夜色松开搁在他耳边的手,索性和他四目对视。

裴白墨咬她耳朵:“我其实还经常莫名其妙、无敌自恋,每时每刻都自我感觉良好。”

夜色抿起嘴笑,好歹绕开那个恼人的话题。

“你考没考虑过把这个放在林瑟的新婚贺词里广而告之。”

裴白墨作势认真地思考数秒,万分愉悦:“我担心说完林瑟会宣布我和他数年友谊至此终结,俗称友尽。”

****

飞一趟柏林辗转十多个小时,路上并不轻松。

幸有裴白墨做伴,夜色才不至于觉得旅途漫长难捱。

路上裴白墨向她简单描述过婚礼中她会见到的几个重点人物。

林瑟夜色认识已久,但对于他的背景并不熟悉。

在裴白墨嘴里,这个世上最好的朋友有着一个非常简单的家庭:“一个自来熟的无比热情的笑起来看不到眼睛的医生父亲,一个反应迟钝的爱好美食的暴力美食家母亲,还有一个书呆子弟弟。”

对于林瑟的新娘方津,裴白墨给出的描述更加简单。

“方津是德籍华人,其实通常是不可理喻的也不需要别人理喻的只有看起来才像是女人的女人。”

夜色:“…”

经裴白墨这样加诸众多形容词一描述,夜色的感受已经无法用形容词来描绘,她只期望尽早见到这一群给予裴白墨关爱的人们。

***

来接他们的,就是裴白墨描述里林瑟那个书呆子弟弟。

即便是书呆子,在夜色眼里,那也是一个貌美的书呆子,唯一的缺点,大概是接触异性便会脸部自然泛红,异常敏感。

林瑟弟弟的德语在和裴白墨交谈时选择乡音,他们从南德而来,方言甚杂,夜色旁听略微吃力。

“你的准妻子。”

夜色怀疑自己听错。

尤其是裴白墨还点头应答。

“老大告诉我时,我还完全不能相信。真遗憾,他的伴郎还要从我的预备伴郎里挑人上阵,真可怜,他白白活了二十几年。”

这就是裴白墨称之为“书呆子”的人?哪里呆…

夜色蹙眉,干脆装作听不懂任裴白墨和林瑟弟弟瞎侃。

****

林瑟和方津两家至今仍是邻居。

青梅竹马,芳邻收编户籍。关于这件事,夜色能够想到的词汇,全部都和美好有关。

林瑟弟弟把裴白墨扔在方津家门前,然后才带夜色继续往前挪动几步请进自家家门。

准新娘没有即将出嫁的自觉。

裴白墨见到方津的时候,她正在和一副油画过不去,拿着画笔止不住念念有词。

“方小姐,你想以女神的模样出嫁,还是偏爱女神经?”他倚在门框上,看着站在阁楼里满身颜料的方津皱眉。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拘小节。”

方津将画笔甩手一扔,叉腰白他一眼:“你的小姑娘呢?”

裴白墨笑,不由自主地:“在你新郎那里。”

方津嗯了一声:“吆,带你的女孩来抢亲不成?”

裴白墨压根不理会她的打趣:“说正经的。”

方津即刻点头:“我一如既往地正经严肃。”

裴白墨也不废话,直入正题:“明天你把新娘的捧花,扔给她。”

方津站在原地不动,目光在裴白墨周身扫视一圈:“大半夜的,发什么神经?你去中国待几个月,被人洗脑了?性情大变啊这是。”

裴白墨一脸波澜不惊,沉静如水。

方津怎肯罢休:“你怎么就突然看上人家了?说来姐姐听听。我怎么感觉莫名其妙家里就添人口了。”

“二见钟情?”

“妹子守得云开见月明?”

“你一时突发奇想?”

真是聒噪…裴白墨蹙眉,再度启唇:“扔,还是不扔?”

方津愉悦地笑:“我怎么感觉我不把捧花扔给你的小姑娘,你会打我啊?!”

裴白墨当她默认:“这么熟了,不谢。”

他转身就撤,方津抓起手边的卷筒就向他扔过去:“有点儿廉耻心好吗?我都不知道你的小姑娘是胖的瘦的高的矮的,扔错了别怪我乱点鸳鸯谱!!”

****

准新郎林瑟却是紧张得坐立不安。

他的父亲果真如裴白墨所言,热情地有些让人招架不住,洗刷了夜色对日耳曼人原本严谨的认知。

裴白墨说找方津有事,夜色在林瑟家客厅坐了仅仅几分钟,他便推门而入。

他和林瑟的家人太过熟悉,小别数月,不见丝毫隔阂感。

只是裴白墨坐下少时,便被久未联络的Charlotte来电打乱计划。

老太太消息非常灵通,并且不介意夜深叨扰,坚持要在今夜见裴白墨和夜色一面。

裴白墨代替夜色应了下来,真得出门,夜色却略微有些紧张。

自己当年是从这座城市火速开溜的,不知道Charlotte会不会问这中间的缘由。

那段旧事,夜色并不想重提。

***

短短数年,Charlotte如今已经半退,外出授课时间更为有限。从林瑟家抵达她的住所所在的Pankow区并不算遥远。

摁响门铃之前,裴白墨突然伸出左手握住夜色的右手:“你很紧张,我不记得你怕师姐。别担心,我见你妈妈他们,都没觉得紧张。”

这是不能类比的…夜色被他这么一安慰,更加忐忑。

已近深夜,Charlotte精神依旧矍铄。

夜色看着她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认认真真地就差举着眼镜当放大镜用,在她和裴白墨身上一一查探细节。

“是你们两个,没错。”

老太太温和地笑,很满足地看着他们,然后就没了下文。

夜色松口气,想起当年老太太对自己所说的,关于喜欢裴白墨的那番劝告。

若没有教会他爱的耐心,就不要奢望他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