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南自然没有直接亲上来。

她侧着头,嘴唇悬停在靠近他侧脸一厘米的地方,极有技巧地停住了,她的眼睫垂着,似乎对这样的配合感到很无趣。轻而吸的呼吸,淡淡扫在他脸颊上。

盛君殊坐着,目视前方,半边身子都麻痹了。

太近了。

紧急情况另当别论,脑子里只有杀敌顾不上其他。得闲的时候,即使是前世最亲密时,衡南和他也不过肩膀挨着肩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说话。

衡南知礼而矜持,他也从无任何逾矩。

更何况,这一千年,没有除了百合阿姨以外的任何女人和他在四十公分的距离以内讲过话。

这细柔柔的,若有似无的鼻息,极其陌生,像是慢条斯理吐着信子缠上来的蛇,又像盘旋萦绕的鬼烟。

随后,盛君殊被一阵窸窸窣窣的笑声惊醒。

摄像机前的人挤成一团,憋着笑看他,像在看一个笑话:“还有十分钟,二位就是合法夫妻了,盛总可以不用绅士手。”

“……好。”盛君殊顶着无数道嘲笑的目光,把悬空的手掌放下来,自然贴住衡南的肩膀。

两个女孩耳语调笑:“还这么局促。没看出来,好纯情哦。”

郁百合拿着鸡毛掸子扫过真皮沙发背,但笑不语。

纯情?

那是你们不知道,太太每天晚上都被折腾得睡一整天哦。

衡南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

先前盛君殊碰她,她要么失魂落魄,要么情绪激动,竟然从无觉察,属于阳炎体的干燥灼热的暖流,竟然可以沿着他温热的掌心,极缓慢地从接触着的肩膀,一点点流转过她周身。

她的眼睛微眯起来,像植被向往阳光一样,无法抵抗这种可以驱散一切阴暗潮湿的暖和。

盛君殊觉察到身旁的人僵直的身体慢慢变得柔软,倾倒向他,仿佛要融化了一般。顿了顿,轻轻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一点点加力,变作了扶正她坐姿的捏。

工作人员一拍手:“OK了。”

盛君殊扳正了衡南,站起来。在一阵恭喜声中,猝不及防地接住了两册烫金小红本。

打开看了一眼,又忍不住放在眼前看了一眼。

“……”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他们窃笑之后,还非得再给他们拍一张照片了。

结婚证上的两个人,男的英俊而面色严肃,女的貌美而眼神放空,中间隔了一大段不尴不尬的空气。

整个合照上,写满了四个大字。

“貌合神离。”

鬼胎(二)

衡南坐在沙发上,双手搭在膝头。盛君殊把红本本打开,塞进她手心:“衡南,这就结婚了。”

衡南低头扫了一眼照片,略微沙哑地“嗯”了一声。

“不要跟师兄客气,以后想要什么,缺什么,就跟百合阿姨说。”

衡南似乎在游神,好半天,敷衍地点了下头。

盛君殊对于她的反应,也没什么意外。

他唯一的期望,只不过是衡南能够对结婚证上他的照片还有他的名字看个眼熟,以后在外面,不至于认错了老公,随便跟着别人跑。

无意间看到她手腕上系着的枯萎发蔫的纽扣藤,猛地想起这件事:“对了,这个吊兰精……”

衡南一怔,手臂“倏”地藏到了背后。

盛君殊已经习惯她的抵触和敌意,手伸到她背后,握住她冰凉的手腕,指尖一勾,没费什么功夫就把纽扣藤拆了下来,顺手揣进西裤口袋里:“玩两天行了,师兄帮你处理掉。”

衡南坐在沙发上,呼吸轻轻急促起来,嘴轻轻抿着,眉宇间飞快地闪过一丝戾气。

一丝细细的崩溃的哭声从盛君殊口袋传出来,嘤嘤作响。

它好难啊——

盘在手腕上,白天榨干自己做香水,晚上牺牲自己做盾牌,拼尽全力兢兢业业讨好女主人,不就是为了降低存在感,伪装成个小手链苟且偷生吗……

大佬的记性,都有那么好的?

盛君殊指尖一捏,嘤嘤的哭声马上知趣地寂静了。

衡南却站起身来,膝上的结婚证“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径自一言不发地上楼去了。她的脚腕细瘦,踝骨漂亮,藕粉色的防滑塑料拖鞋,抬足落足间,让她踏出了一种日本木屐的清冷韵味。

郁百合忙把结婚证捡起来:“这么重要的证件,可不能丢了。老板,要收在哪里呀?”

盛君殊回短信的手停了停,黑眸抬起,似乎犹豫了片刻,“找个画框把内页裱起来,摆在太太床头柜。”

没事多看看,才好眼熟。

郁百合微妙地看他半晌,压住脸上表情:“……哦。”

盛君殊身子一倾,顺手拾起了桌上另外一张照片。

这张快印照片是个瞬间抓拍,他垂下眼,衡南回过头来亲吻他的侧脸,齐肩短发遮住了耳朵,只露出红唇和翘起的睫毛。

阴差阳错,虚假暧昧,却分外和谐。比结婚照那张和谐多了。

他看了一会儿,把皮夹里的符纸抽出来,把这照片塞进透明层里。

“我先回公司了。”

落地飘窗下落下窗户的菱形光块,窗外是望不到尽头的花园乔木,大雾天,整个天空都是浑浑噩噩的白,麻雀过境,像甩在宣纸的细细墨点。

风吹玫瑰花枝簌簌响动,但窗户紧闭着,隔音很好,内里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一片沉沉的寂静。轻薄的白色蕾丝纱帘,随着中央空调的出风口轻轻摆动。

衡南正赤脚站在阴翳处,看着地上的一小块光。

她本就苍白,光下的侧脸看上去更加没有血色。

这些夜晚,都是怎么度过的呢?

即使是在贴过受惊符的床上,她也睡得极浅,稍有异动便会夜梦惊醒。耳边传来“嘿”“嘿”的呵斥发力声,那声音脆而稚嫩。一阵看不见的气流涌动,时而波及到她的发梢,好像在发生激烈的打斗。

她摸摸手腕,空荡荡一片,床边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点兰花香气。

半晌,打斗休止。吊兰精毛茸茸的东西尾巴一甩,呼哧呼哧地拱过来,小蛇一样钻到她手腕下方,一盘一卷,安安静静地接着睡了。

有时她半夜醒来,衣领里有什么东西痒痒的,伸手一拎,扭开台灯,一串小叶子由指尖垂下来,小圆叶缓慢地一张一合,好似呼咻沉睡,半晌,“吧嗒”一声掉下来一滴口水,恰好落在她手背上。

“……”她嫌弃地把它远远丢到了桌子上。刚扭上台灯躺下去。又有什么东西慢慢地爬了过来,迷迷糊糊地搔她的掌心。

衡南抬起空荡荡的、血管可见的手腕,垂眸看着。

*

“老板,太太又进柜子里了,这可怎么办呀?”

盛君殊才在办公室坐下,接了个电话,刚向后靠坐的身子又慢慢绷直了。

他沉默半晌,沉吟:“知道了。”

张森正说到一半,未料这横插进来的电话这么短暂,还没来得及听壁角就挂断了:“谁、谁呀?咋了?”

盛君殊面色如常地把水杯向前一推,水面晃起来:“去倒点水。”

张森起身。绕是他语气平静,张森也能觉察出掌门身旁气场的微妙变化。他非常少见的心事重重,甚至有些烦躁。

盛君殊打开手机,点开一个应用程序。屏幕上黑乎乎一片。半晌,一缕光照在镜头上,待镜头适应了曝光,慢慢清晰起来时,看得到半张姣好的侧脸。

斜着照入的光,只照亮这一半的侧脸,长睫之下,少女盛着光的眼珠看着前方,外面似乎有人同她说话,她只是听着,一言不发。

随后更多的光涌进来,少女拿手臂挡了一下,低眉的瞬间,正脸对着镜头,纵横的泪痕明显,雾蒙蒙的眼睛里只是无神。

“……”

“这、这、这不太对啊。”凑过来看了半天的张森差点掉了杯子。

这是个监控,他认识。不过他那粉红色的可爱界面上还有另外几个按钮,一个按钮上画了小喇叭,下面写着“与TA通话”,另一个按钮上画了一个棒球,下面写“拋球游戏”,还有一个按钮,画了个食盆,下面写“给TA喂食”……

这个监控……好像不大对头啊?

盛君殊觉察他的窥视,“啪”地把屏幕锁了。

“你、你、你把监控装在哪了?”

盛君殊:“衣柜。”

还有两个,一个在床底下,另一个在桌子底下,寻常小猫最爱的匿身之所。

“?”张森一双细小的三角眼里写满了迷惑。

*

十分钟后,办公室里飘荡着细细嘤嘤的哭声。

一串细细的、枯黄的、叶子几乎掉光的纽扣藤,挂在台灯上微微摇摆,一根闪着寒光的黑色钢笔漫不经心地挑起它的尾端,另一段握在男人修长的指间。

吊兰精哭得嗓音沙哑。

它真的受不了啦!本是自然生长的千叶吊兰,趁着大佬洗澡的时候,暗搓搓蹭了一点阳炎之气,修为飞升有了灵识,这就飘了,见一个不认得的女孩在自己的地盘洗澡,竟欺生起来,谁知道惹了大佬的老婆。

是它占了便宜还卖乖,打一顿也就认了。可是大佬也不打它,就派人把它送到一个破房子里,缠在一楼的防盗窗户上。

那里有个怨鬼,老是上上下下地乱蹿,每冲上去一次,黑乎乎的煞气就冲击它一回。

植物精怪,对怨气非常敏感。一连冲了两次,它的叶片都快掉光了!

盛君殊漆黑的眸看着它,温声问:“你跟太太说什么了?”

桌上的玻璃杯里装了半杯水。吊兰尾巴摆动,一串歪歪扭扭字现在桌上。

“呜呜呜,我还不会说话啊——”

盛君殊掌心压在那水渍上,轻轻一抹,便把所有痕迹蹭掉了。他接过张森递过来的一个小花盆,放在桌上。

吊兰精听到响动,昂起头来。

威逼不过,改利诱了是吗?

千叶吊兰哭着甩尾巴,却眼巴巴地看着那小花盆,还有里面肥沃疏松的褐色土壤。

它真身已让盛君殊毁去,做梦都想再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

“呜呜呜呜……”

……小花盆啊。

“——你这都不明白吗?”

尾巴极其愤怒地一甩,盛君殊皱眉向后一闪,仍然有几滴水挂在他浓而黑的眉宇上。

他的睫毛颤了颤,缓慢地张开,露出一双玉珠样的,纯粹而稍显疑惑的眼瞳。

“大屋子里,一个人。”

“她只是害怕。”

“为什么没人陪陪她?”

“……”

盛君殊看着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三行字迹,似乎出了神。

*

防盗门敞开着,走廊里脚步声朦胧。

“哎。”幺鸡探身,带紫色漂染的发垂下来,嚼着口香糖,假睫毛一眨一眨,大圆耳环晃荡,“叫你呢。”

依旧是那间小而旧的,不透气的诊室。李梦梦拘谨地抱着怀里的包,左右顾盼,确定身旁没人之后,脸色变了变:“叫我?”

“对啊。”那同她没什么交集的小太妹,毫不怯生地一屁股坐在她身边,身上廉价香水味也被吊扇的风吹过来,混杂在消毒水味道里难舍难分,“刚才进去的那个徐小凤,是你同学啊?”

李梦梦心里翻了个白眼,出于礼貌,还是僵硬地点了点头。

“说她这次取十颗拿了七万,真的假的?”

李梦梦直挺挺道:“我不知道。”

幺鸡笑了一下:“你们不是同学吗?那你也是清河A大的咯。我去过你们学校,挺大的,图书馆里好多的人,都坐满了。果然学霸就是喜欢学习。”

暧昧的目光,轻飘飘扫过她的脸,“你的价格,跟她应该差不多吧,怎么会不知道。”

李梦梦没有徐小凤身条好、五官漂亮,加上虚报身高,她到手只能拿五万多,本来就觉得自己像个菜品似的让人挑来拣去,浑身不舒服,现在让人戳了痛脚,脸色憋得涨红。

刚想反驳,走廊对面的手术室,忽然传出来一声尖叫:“痛死我了!”

“咣当。”白大褂的大夫出来,关上了门。后面呜噜呜噜的声音,就闷闷的听不清了。

李梦梦让这声儿一刺激,好容易建立起来的勇气全塌了,十指收紧,将那一叠单据捏得哗哗作响,目光游离,脸色发白。

幺鸡笑出了声:“害怕呀?”

李梦梦瞪了她一眼。

“没事儿,刚开始,确实有点疼。一次两次之后就好了。”

李梦梦忍不住转过头:“你做过?”

幺鸡神秘莫测地一笑,打量了她几眼,又问:“有男朋友?”

“有还来?缺钱花?”

“关你屁事。”

“你男朋友知道吗?”

忽而门被推开了,带着口罩的护士平平喊道:“李梦梦,来打针。”

李梦梦咬了咬嘴唇,站了起来,慢腾腾地挪出了门。

李梦梦脱下外套,低着头着走进狭小的诊室里。慢慢地拉上帘子。面前的床上,蓝色的一次性床罩褶皱着翘起,还留着上一个女孩躺过的痕迹。

护士站在架子车旁边,背对着她,针头朝上,推了推针,和药水一样冷冰冰的声音,从口罩里不耐烦地传出来:

“裤子脱了,躺上去。”

床旁边摆放着一个有些年头的灰色大型仪器,关闭着,屏幕上一层薄薄的灰,管子上还有油渍。

架子车上斜插着一支很长很尖的针,足有烤串的签子那么长,却比那个要粗,正闪着森森的寒光。

鬼胎(三)

李梦梦喉头发紧:“你针管里这个……是麻药吗?”

护士没有理她,李梦梦壮着胆子又问了一遍,她这才不耐烦地“嗯”了一声。转过来时,十分不满:“怎么还没脱啊,快一点!”

李梦梦躺在床上,冰凉的空气落下来。她脑海里回想起徐小凤从诊室出来的时候的画面,她捂着肚子,弓着身子,扶着门才慢慢走出来,刘海儿全打湿了,脸色惨白地看了她一眼,脸上木木的,和她擦肩而过。

李梦梦声音有些发抖:“是麻药……怎么还痛啊?”

护士不耐道:“你们这小手术,用不了麻药的。”眼睛一垂,拍了拍挡板,“脚搭上来。”

李梦梦怀疑自己听错了:“没、没麻药?”

护士恼了:“你做不做?”

四面尴尬的静,玻璃上糊的是旧报纸,泛着一点被滤过的肮脏的黄。牛仔裤纽扣一开,李梦梦心里骤然怯了,又拿手握着,“我有点紧张……能让我再想想吗?”

“那你抓紧。”护士骂骂咧咧地出去了,“……浪费时间。”

李梦梦深呼吸着,在小屋子里越呼吸越颤抖。

做吧,看前前后后不过十五分钟的事儿,就像徐小凤说的,不取出来,每个月排出来也给浪费了。

但是这么轻描淡写说的是她,刚才叫得那么吓人的也是她……

不做吧,那个小太妹不是好端端地在那儿吗?可见疼一下而已,对身体是没什么伤害的。不做,这五万块没有了,还要再赔三千块的违约金。

“您于本月初网贷欠款……”

她像是怕自己后悔似的,立即按了一下床头的铃。

“怎么坏了?”她将按钮撂在一边的时候,蓦然看见帘子外面,朦朦胧胧一道矮小的影,忙叫道:“……大夫,我好了。”

半晌,那个人影还是一动不动。像是趴在墙上偷窥的壁虎,画在了帘子上似的。

“大夫?”

李梦梦盯着它半晌,额头上蓦然冒了一层细汗:“……谁呀?”

*

“呜呜呜呜……”吊兰精哭着,感觉到身子一轻,有人捏着她的尾巴一提,把她丢进了花盆里。

吊兰生了根,根如饥似渴地往下扎着,藤蔓伸长,绽出了一朵又一朵叶片。

盛君殊指尖微移,拖动录播进度条,迅速向前翻看。

寂静的夜晚,台灯开在最低挡。晕黄的光,在被子上反射出朦胧一层,照亮穿小熊睡衣的女孩脸的轮廓。

吊兰精毕竟是十三四的年纪,无聊得发慌,去揪女孩的头发玩,揪掉了好几根,衡南醒了,张开眼睛看清怎么回事,没吭声,又闭上眼睛睡去。

“啪。”它又揪断了一根,嘻嘻窃笑。

衡南骤然睁眼,漆黑的眼里浮现出一股捉弄的狠劲儿,掐住它的叶子狠狠一拽,“啪”地拽掉了一片,吊兰精“嗷”地叫了一嗓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衡南停了停,捻了捻它的叶片,又揉了揉它的枝条,像是敷衍地抚慰。闭上眼睛,嘴角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盛君殊看着那近乎陌生的笑容,一时怔住。

衡南在别墅里住了三个月,什么时候在他面前笑过?

“老板,老板!”张森慌张进来,手机递到他耳边,“小六哥的电话。”

“师兄。”肖子烈微沉的声音传出,“那个叫李梦梦的女孩出事了。”

盛君殊仍坐在沙发上出神,张森怀疑他没听清,准备重复一遍的时候,他已骤然起身,“知道了。”

*

掀起一片一片的塑料帘子,跟肖子烈打了个照面,盛君殊的目光落在少年脚下半踩着的亮红色滑板上。

“在医院里,不许滑。”

肖子烈“嗤”了一声,捞起滑板往外面去了。

蒋胜站在一旁看笑话。他觉得这个盛先生对自己师弟的操心,不像是师兄,简直像是老父亲。见盛君殊看过来,他咧嘴笑:“放心,我看着呢。”

盛君殊淡淡点了下头,沿着狭窄的楼梯向上走。离长海小区最近的是清河第二医院,二级,规模小,装潢破旧,病人也不多。

“在五楼,503病房。”蒋胜跟在身边,边走边说,“受了点皮外伤,没啥大事儿,病情基本稳定了。”

盛君殊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一个身姿窈窕、衣着清凉的影子下楼来,直直挡住他的去路。

抬起头,一对大铜环耳环,一张浓妆艳抹的脸,顶着紫色挑染头发的女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呦,帅哥,是你啊。”

十分钟后。

“我什么都没说,你们拷我干什么呀?”幺鸡两手并着,哗啦哗啦地甩动着挂在走廊阳台栏杆上的银色手铐。

蒋胜指着她的眉心,一脸严肃:“警告你,不许对我们办案人员动手动脚。”

“怎么动手动脚了,不就是摸了一下胸肌么,不给摸早说呀。”幺鸡翻了个白眼,忽然又转向拍着衣服的盛君殊,

“你还是办案人员啊,警察,还是律师?开那么好的车,你不会贪污受贿了吧。”

盛君殊轻轻拉开被小太妹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老民警蒋胜,站定在幺鸡面前,扫了她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