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龙已经拿了镜咒,听了此言又不解地问道:“什么是五大主宫?”

章鶺鴒道:“便是天宫建立时的五大主宫,帝君所在的日宫、月宫、储宫、东宫和西宫。储宫便是飞龙公主您如今所在的飞龙宫,东宫就是供奉两位夫人的柳宫和玉宫之合称,西宫便是虹霓宫。”

飞龙顿时大为扫兴,将镜咒丢在桌上道:“那不是重要的都看不到,算了,弄破手指取血挺疼的,我不玩了!”

章鶺鴒大为诧异,想不到世间居然有为了怕自己的手指头破一点点而不愿意掌握镜宫之秘的人。不过他已经完成任务,当下行了一礼道:“帝君的旨意已经传到,属下告退!”

章鶺鴒走后,飞龙看着天镜好一会儿,犹豫着要不要看看凤舞去了哪里,却又打心眼里讨厌那个章鶺鴒来时的说话腔调,很不愿意去拿天镜。

正犹豫中,忽然侍女紫烟来报:“公主,凤少傅回来了!”

飞龙跳了起来:“还不快叫他进来!”

紫烟微一犹豫:“公主——凤少傅的身边,还有一个女人。”

飞龙眉毛一挑:“好,让她进来!”

过得片刻,凤舞大步走进,他的身后,果然跟着一个身着侍女衣服的女子,只是那女子面蒙黑纱,却看不清她长得如何。

飞龙好奇地看着那女子,凤舞却左右一看,令两边侍女们退下。

飞龙却已经趁这会儿,跑到那女子的身边,伸手要去掀她的面纱了,那女子默不作声地站着,眼睛却是飞快地将殿中上下扫了一下,一眼便看到飞龙桌上的天镜,似乎吃了一惊,忙伸手拉了拉凤舞的手,指了指天镜。

凤舞看了看天镜,有些不能肯定:“那是…天镜吗?”

飞龙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是啊!”

凤舞方才大喜:“帝君竟然赐下天镜了…”

那女子却是已经哑着声音紧张地问飞龙:“你可滴血动用过?”

飞龙摇了摇头:“还没呢?”

那女子吁了一口气,手中却忽然飞出一道红纱来,盖住了天镜,那红纱盖住了天镜之后,忽然越来越淡,只片刻便似钻进了天镜般地消失了。

凤舞也吃了一惊,失声道:“绛云咒?”

那女子道:“凤公子,请将此镜放入寒玉匣中,送出一百步外。”

凤舞见那女子语气郑重,连忙点了点头,找出寒玉匣将天镜装入,亲自拿出去放好。

飞龙见凤舞态度竟然对那女子甚是敬重,大为疑心,跳到那女子面前问:“喂,你是谁?”

那女子却是闭目运息片刻,才睁开眼睛,眼中隐隐有着笑意,道:“你且让开两步!”

飞龙满肚子疑惑,连忙让开两步,却见那女子举袖挡在面前,状若起舞,不一会儿,便全身笼在一层烟霞之中。

待得烟霞散尽,飞龙仔细一看,不禁跳了起来:“你…怎么是你?”

那女子温柔地一笑,便是连飞龙也不禁神情摇曳,她的声音宛若天籁之音:“飞龙,你果然像姐姐说的一样可爱。”

飞龙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你、你是玉人儿?你、你的病好了?啊,你的头发也、也黑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第24章、美人如玉

那女子温柔地一笑,便是连飞龙也不禁神情摇曳,她的声音宛若天籁之音:“飞龙,你果然像姐姐说的一样可爱。”

飞龙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你、你是玉人儿?你、你的病好了?啊,你的头发也、也黑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女子竟然就是宝鼎夫人的妹妹玉人,但见她怯生生地道:“是啊,飞龙,我的病好了!可是至于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恐怕和你一样糊涂,看来我们得等凤公子回来,一齐去问他了。”

飞龙糊里糊涂地哦了一声,点点头又道:“那、宝姨呢,怎么会让你一个人跟着凤舞来,还来得这么——奇怪?”

玉人的脸上似有了一层淡淡地忧伤,更显得楚楚可怜:“姐姐走了!”

“走了?”飞龙跳了起来:“走到哪里了?为什么?”

玉人的脸色更是显得马上要哭出来似的,好一会儿才道:“我、我不知道,我一醒来,姐姐就对我说,我的病好了,她也应该走了。她让我在那里等着,呆会儿有位凤公子会带我去见阳哥…”说到“阳哥”二字,她的脸上顿时焕出神彩来,那永远娇弱的声音也似有点提高,眼中似有宝光流转,更是美得让人睁不开眼来。

饶是飞龙身为女子,也在她的艳光之下脑中有片刻的空白,有几句话便没有听到,忙定了定神,才听得玉人那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声音:“…所以,我便随着凤公子来了。”说完了,她的眼睛充满期望地看着飞龙,无辜纯洁地犹如一只小白兔。

飞龙是个山野长大的人,平时天不怕地不怕,饶是天帝之威,乔虹之利害也丝毫不放在此中。只是今日见了这脆弱如玉一般的人儿,倒是觉得有些手足无措,面对着这位脆弱得连她都起了保护之心的女子,真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了。惟恐气儿大了吹飞了,气儿暖了吹化了,轻轻一碰也怕把她碰碎了。

飞龙抓抓头,想着话题:“对了,你刚才干嘛不让我碰那天镜?”

玉人低下头百婉千转地想了一想,才道:“我听姐姐说,天镜虽然可以看到宫中一切,但是以血饲镜,于使用者并非有利。”

飞龙好奇地道:“怎么个并非有利呢?”

玉人淡淡地笑道:“世间上想要贪得的,反而会失去更多。天镜虽然可以掌握他人行动,可是自己以血饲镜后,她自己的一举一动,将永远落入制镜者的掌握之中。而且天镜不但能够照见别人,天镜放的地方,就是镜主的掌握之处。”

飞龙恍然大悟:“哦,怪不得你进来之后,就要封起天镜远远送走。”

玉人低下头,飞龙自是看不到,在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神情,抬起头来,玉人依旧一脸温柔地笑道:“这也都是姐姐从前说起过的。我真笨,姐姐以前教过我许多东西,可我都是边听边忘,真是对不起姐姐的苦心教诲啊!”

飞龙嘿嘿一笑:“是啊,寒月——呃,我娘以前似乎也教我过一些东西,后来看我没兴趣只顾玩儿,也就没教了。”

玉人温温柔柔地一笑:“飞龙,你真是个体贴的好姑娘。”

“啊!”飞龙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人说她体贴,毛燥鲁莽之类的评语倒是从小听到大,不禁有些心虚。

玉人又看了她一眼,非常肯定地说:“是,你心好,肯待人好。”

飞龙大喜,顿有知音之感,正觉得可以同玉人倾谈之时,偏生凤舞回来了,顿觉得这人回来得太不是时候了,横了他一眼。

凤舞回来时却是表情有些异样,先是向玉人行了一礼,才道:“玉夫人,如何安排您与帝君见面为好呢?”

玉人怯生生地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

凤舞轻叹了一口气:“今日我带您回来,只怕是…”忽然间看着玉人那张简直比飞龙还要天真一百倍的脸,接下去的话也只好生生闷在肚子里了,只是叹了一口气道:“今日天色不早了,还请夫人委屈一下,暂在飞龙这里休息。”顺手拉了一把飞龙:“公主,我们到外头去,让玉夫人在你这里休息可好?”

飞龙不在意地点了点头:“哦,好的!”她倒是完全没有想到,凤舞让她把房间让给玉人,那让她睡哪儿呢?

凤舞不敢正眼看玉人,眼睛只敢越过她的肩头向后看道:“夫人,请安歇吧!”

玉人低低地道:“嗯,有劳凤公子了!”

飞龙莫明其妙地看着这一切,问凤舞:“天色还早呢,现在就安歇了吗?”

凤舞拉着飞龙的手走出房外,又将房门掩上。站在院中天井处,四目一望无遮无挡,只要做一个结界压低了声音,倒是不虞有人会偷听到。

飞龙道:“你怎么了?”

凤舞脸色沉重,叹了一口气道:“因为有些话,不宜让玉夫人听到。”

“什么事?”飞龙忽然间脑子里先跳出一个想法来:“宝姨到底要你把玉人儿带来做什么?”

凤舞叹了一口气:“宝鼎夫人已经死了!”

“什么?”飞龙失声道:“为什么?”

凤舞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递给飞龙:“这是宝鼎夫人的遗书,给你的。”

飞龙急忙抽出信来看,但见只有薄薄一张纸笺,却看得人惊心动魄。

“飞龙,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其实玉人的病,早在十年前我就已经找到了医治的办法。玉人并非普通的疯症,而是失魂之症,当年列阳弃她而去,又遇婴儿重病,玉人为了救孩子而动用了禁咒,却不但没有救回孩子,反而因此而折损心志,魂魄已经不全,纵是大罗神仙,也难以挽回。唯一的办法,便是有人愿意牺牲,以自己的魂魄来补全她损失的魂魄。我早有此心,只是玉人为人单纯,在我没有把握在我离去之后她能够安全生存之前,不敢轻举妄动。只至你前日入谷,实是上天赐我。人之相交,白发如新,倾盖如故,与你虽然只一面之交,却可知飞龙之为人,与你母紫后一般,均是能以性命相托之人。因此放心而去,但将玉人托付于你,不求其他,唯以一死,得你一诺,请你安排她与列阳相见,此后玉人命运如何,唯见天意安排了。人之将死,唯有此请,望能应允。大恩不敢言谢,唯以我数十年来所积力量,制成数道护身符,以护你在天宫,免受乔氏谋算。宝鼎临终拜上。”

飞龙惊骇得说不出话来,两天前她尚与宝鼎夫人把手谈笑,谁知道才不过两日,竟然如此天翻地覆,宝鼎夫人竟然牺牲了自己的性命,而为玉人换来幸福。这张笺纸虽然轻薄,但执在手中竟似重如泰山,宝鼎夫人的死,象一座山似地沉甸甸压在了她的心头。

飞龙的眼泪一滴滴地落在宝鼎夫人的遗书上:“都是我不好,如果我能够早点想办法让爹爹去见玉人,宝姨就不会死了。她是那么希望爹爹能去看玉人,可是就因为我竟然没有去努力,结果逼得她只能以死来求我帮她。是我害死了宝姨…”她只觉得全身无力,扑倒在凤舞怀中大哭。

凤舞冷静地安抚着她道:“飞龙,这不关你的事,玉人魂魄已损,如果不先治好她的病,就算你安排让她见了帝君,又有何用。宝鼎夫人信上也说,这件事是她十年前就已经计划好了的事,只是没有合适的人可托罢了。她信任你,因为你是紫后的女儿,能帮她完成心愿。所以如果你觉得想帮宝鼎夫人,那就不要无谓自责,而是应该帮她完成心愿啊!”

飞龙抬起头来,脸上犹带泪水:“她牺牲自己,她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凤舞却想起宝鼎夫人那张阴沉的脸,那双深不见底的碧眼,只觉得一阵心寒,只觉得这女人狠辣绝决,但他却没有想到,她会连对自己也是如此绝决。他暗暗抚了抚袖中另一封信,那是宝鼎夫人留给他的信,与飞龙的信完全不一样。每一封信,都是针对了每个人的心事而写,宝鼎夫人如此算无遗策,这个女子真真是不简单啊!

不过——凤舞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宝鼎的安排,正是与他的目标相一致,强强联手,正是双赢之局,惨的,只会是他们的目标而已。

想到这里,他低下头看着飞龙已经渐渐停住哭泣,抬起她的脸叹道:“小丫头,咱们想想办法看,怎么能够使玉人早点见到你爹!”

飞龙跳了起来:“我这就去找爹爹。”

凤舞拉住了飞龙:“等一下,咱们还需从长计议呢!”

飞龙不耐烦地道:“有什么需要计议的,你就是这么多事,玉人本来就和爹爹是夫妻,她现在病好了,让她见爹爹有何不对?”

凤舞道:“你忘记一个人了?”

飞龙不解地问:“谁?”

凤舞抬头看着天边,悠悠地道:“乔虹——”

飞龙顿了一顿,虽然到现在为止,她还是无法象一个真正的天宫中人一样,适应生活在阴谋和算计中的日子,但是从她入宫之后经历的种种事情后,她也已经无法像刚进入天宫时一样初生牛犊不怕虎了。

她已经不能再无视乔虹的存在了。

这种感觉让她非常不舒服,就象是一个从来是倒头就睡的人,现在则是每天要在睡觉前先看一看自己的床上是否盘着一条蛇似的。虽然这条蛇不是被她不小心的时候已经压扁了,还是在她掀开被子的时候发现踢走了,但是毕竟,已经让她的心里有阴影了,让她脑海里开始因此而有些伤神了。

飞龙跺了跺脚:“管她呢,先让玉人见了列阳再说,就算那女人知道了,又能如何!”她已经听从凤舞的劝告,开始叫宸帝为爹爹,可是有时候一不小心,还是会连名带姓地叫出来。

凤舞点头道:“我也正是此意。我带玉夫人回来之前,也是思量过,应该如何避过乔虹耳目。我想过王大总管原来把你送上来的办法,就是一个‘快’字,快到让乔虹还没来得及知道消息,做出反应来。”他看着西边方向:“那虹妃出身低微,直至这十几年才蒙帝君所宠。虽然得帝君有所指点,但是她的功力法术,都是平平,更兼为了保持美貌娇艳之色,她还得修习驻颜之术,每日用千年活泉药浴,无数灵药护肤…”

“哈哈哈…”飞龙听到这里,已经是忍不住破涕为笑:“她倒不嫌累得荒?”

凤舞的嘴角有一丝讥讽之色:“因此在每天黄昏之后,虹妃必有一个时辰用于练功护颜,除非事关帝君,否则任何人都不得打扰于她。因此我在玉人谷中算好时间,才带着玉夫人来。此时此刻,虹妃必在闭关之中,如今我们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公主可否有办法,在这半个时辰之内,能让帝君来见玉夫人?”

飞龙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这简单!”

凤舞一怔:“你用什么办法?”

飞龙想也不想道:“我直接跑到他那里,把他硬拖过来就是了。”

凤舞差点为之绝倒,转念一想,却隐隐觉得,这种最简单的办法,却也未必不是一种最有效的办法,之所以只有飞龙会这么想,大概是因为所有的人都不敢想象,有谁敢比帝君还要霸道,敢去把帝君“硬拖过来”吧!

第25章、旧梦依稀

半个时辰之后,宸帝列阳已经在玉宫的外面了。

晚饭后,他正看着新进的红霞帔们为他表演歌舞,他已经看中了那个弹玉笙的女子,正准备赐下玉如意,飞龙却闯了进来。

这真是前所未有的事,居然有人敢没有他的吩咐来打扰他,闯他的内宫,罢他的宴席,硬要拖着他跟着她走去某个地方。

但是让所有人大掉眼镜的事,宸帝居然毫不在意,微笑着甚至是带着纵容地,象一个真正溺爱女儿的父亲一样,满足了飞龙的愿望。

宸帝微微地一笑,身为天帝的女儿,帝国的公主,飞龙究竟会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象一个“天宫人”,融合进天宫的思维和行为方式呢?

他抬头看着宫门,玉宫自建立以来,就是一处废宫,一处摆设而已。飞龙究竟想要他进去干什么呢?他很好奇飞龙想干什么。

谁也不知道宸帝心中在想些什么,唯有宸帝自己知道。世间诸人,芸芸众生,其实很简单,名、利、恩、怨、爱、欲…基本上都在几个圈里头转。再看不懂的人,多试几个圈,也不过就牢牢套住了。

基本上这世间的人来到他的面前,他一眼就可以看穿他们,知道他们求什么想什么要什么,他操纵世人,随心喜怒,犹如神祗。唯有飞龙一眼望去清澈见底,却是无欲无求,喜怒哀乐纯出于心,也不存于心,毫不在乎,也毫无牵挂。

飞龙于他,是不一样存在。

他愿意给飞龙更多的东西,如果说此时飞龙是一个“空”的存在,那么他的给予,就是要把飞龙从“空”变为“有”。

至于这玉宫里面会有什么,会有人投放多少希望?对他来说,重不重要,只是由他决定罢了!

宸帝走进了玉宫之中,他心里有数,玉宫必然已经在他进来之前,进行过精心的布置。可是纵然如此,在他推开第二重院门时,还是有了一刹那的恍惚。

月上中庭,洒下一片清辉,院中一树极大的海棠,开得花团锦簇般的灿烂,花落如雨。这景色若是在白天,必须如云霞般艳丽夺目,可是在夜晚的月光下,却是再美也是一种——凄美。

花树下有一个秋千架,秋千架上有一个白衣女子,背对着他,海棠花瓣落了她一身。她赤着足,却伸出手去,接着那纷纷落下的花瓣,收在怀中。她轻轻地哼着曲子,曲声在花树下、小院中回荡。

此情此景,恍然如梦。似在前世梦中,似在记忆的最深处,遥远得即将忘却,却又未曾完全忘却,隐隐约约中,似有似无、若真若幻。

宸帝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多少年了,天宫中的时间似乎是停滞着,那么漫长又是那长迅速。他似乎生来就是天帝,他甚至渐渐忘记自己是否也曾经有过年少时,也曾经有过奋斗时,甚至——有过少年多情神伤之时。

眼前的一节,似时光倒转,又似旧情重现。是耶?非耶?

宸帝轻轻地叹了一声。叹息声似惊动了那白衣女子,她缓缓地转过头去,那一刹那,似时间真的凝止住了,饶是如宸帝,也不禁失声轻呼道:“玉儿——”

玉人惊呼一声,欲要站起来,却是一时站立不稳,直直地从秋千架上栽了下来。她不禁惊呼一声,才出口便停住了——她已经在宸帝的怀中。

玉人抬起头,看着宸帝,她的神态既欢喜至极,又带着一种不敢置信的犹豫,她颤抖着伸出手,轻抚着宸帝的脸——抚着他的眉毛、他的脸颊、他的唇…好一会儿,才带着怯生生的神情想要确定眼前的一切:“是——阳哥——吗?是阳哥吗?是阳哥吗?”

她连着问了三声,从开头的犹豫变得急促甚至是慌乱,这声音里的脆弱让宸帝不由将她拥得更紧一点,才含笑道:“难道我的玉人儿,竟然已经不认得我了吗?”

玉人的眼角,一滴泪珠欲坠未坠,宛若花瓣含着的露珠,但见她呆呆地看着宸帝好一会儿,才忽然一笑,这一笑直映得一树的海棠花为之失色。

玉人儿含笑紧紧抱住了宸帝:“阳哥,真的是阳哥回来了。”她抬起头,带着一种梦幻般的神情道:“阳哥,我现在是在做梦,还是醒着?”

宸帝微微一笑,吻了下去。怀中的人儿如花般娇嫩、如玉般温润、如水般柔弱、如蜜般甜美,那一瞬间,数十年已经不起涟漪的心,竟然有了微波。

好一会儿,宸帝才抬起头来,含笑道:“现在是醒着,还是做梦呢?”

玉人的脸上,升起一种娇艳的粉红,更增一重艳色,她带梦呓般的神情道:“如果是醒着,怎么会有这么美好;如果是做梦,怎么会有这么真实、这么热烈——”她将头伏在宸帝的怀中,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阳哥,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老是醒不回来,那个梦好可怕啊!”

宸帝不动声色地抬起玉人的脸,直看到她的眼神深去处,这边含笑道:“你做了什么梦?”

玉人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有一颗细细的泪珠,她叹息着,连叹息声都如梦如歌:“那个梦好可怕,我梦到你走了,不要我了。有一个孩子,不停地哭,哭得我的心都碎了…”

宸帝的眼中有光芒一闪:“孩子的哭声?你还记得孩子吗?”

“孩子?”玉人的眼中有一点茫然不知所措:“对了,哪来的孩子呢?我们才刚成亲啊,怎么会有孩子呢?”

“嗯,我们才刚成亲,没有孩子。”宸帝不动声色地重复道:“那么,后来呢?”

“后来——”玉人纤弱的手臂抓紧宸帝的后背,似要用尽所有的力气,她颤抖着:“然后…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是一片黑,我走啊走啊走不到头,我看不到你在哪儿,好可怕!”

宸帝轻抚着玉人:“好了,一切都过去了,梦醒了,我还在你的身边,你不必害怕,没有人可以再让你害怕了。”

“嗯,”玉人顺从的点了点头,忽然又似想起了什么:“对了,我怎么会听到孩子的哭声呢?”

宸帝含笑道:“你想要孩子吗?”

玉人摇摇头:“不,阳哥不喜欢孩子,我有阳哥就够了。”

宸帝眼中微有笑意:“你好像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玉人伏在宸帝的怀中笑道:“记得以前阳哥说过,如果一个女人,有玉儿的美丽,又有宝儿的聪明,那她就是天底下最完美的女人了。”她抬起头来含笑看着宸帝:“玉儿以后,也会像宝儿一样的聪明,我要让阳哥再也不会扔下我了。”

“是,”宸帝含笑着捧着玉人的脸:“玉儿和宝儿本来就是姐妹,本来就是一样的聪明,只要玉人有心,一定会像宝儿一样聪明的。”

玉人轻轻地倚着宸帝:“嗯,我会的,因为我再也不要过没有阳哥的日子了!”她抬起头,向着宸帝灿烂地一笑。

花落如雨,暗香浮动。

第26章、金枝欲孳

乔虹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好已经晚了一步。

凤舞的时间掐得很准,他带着玉人回来的时候,当班的侍女幽梦知道凤舞从玉人谷出来,还带了一个谷中侍女去见飞龙公主。

凡是与飞龙公主有关的事,最近在虹妃娘娘那里都很重要,但是似乎还没有重要到去打扰虹妃闭功的程度。直到飞龙公主闯日宫,拉了宸帝前往玉宫,幽梦这才知道事情麻烦了,赶紧去打断虹妃的闭关,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乔虹用了最大胆的决定,最快的速度,也只能看到宸帝进入玉宫的背影,然后玉宫就已经关闭,她无法进入了,自然也就无法阻止。

她只能勉强维持着仪态,含笑问看到她就双眼朝天的飞龙:“不知飞龙公主可知玉宫里面有谁在?”

飞龙冲着她龇牙一笑:“我当然知道——可我不告诉你!”

乔虹气得一口气没上来,正想转向凤舞,飞龙早就冲着凤舞叫道:“好累啊,太晚了,回宫睡觉去喽!”

一转眼间,飞龙已经拉着凤舞一溜烟地跑掉了。

幽梦见乔虹怔在那里,忙上前一步:“娘娘,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乔虹近乎咬牙切齿地狠声道:“等,等到帝君出来!”

这一等,直等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时玉宫的门才吱呀一声开了。乔虹一动不动地站在玉宫外面,简直已经等成一根盐柱了。

然后她看到宸帝微笑着走了出来,他的眼神中有一丝温柔,看着倚在他怀中的人。

近年来已经很少有女人敢恃宠而骄到公然倚在帝君的怀中走动,乔虹冷冷地扫了一眼,这时候她的心中并不以为意。她看得出这女子很美,这几年天宫的宠姬很多,但是美成这样的还是极少。但是纵然再美又如何,天宫中独独不缺少美人,唯独这女子的神情有些不同,这些年宸帝的新宠她见得多了,一般这种时候,那些美人见着了她,眼神不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嚣张得意,便是有些害怕心虚似的躲躲闪闪。唯有这女子,看着她的眼神,却似看着一个路人差不多。而她倚在宸帝怀中的样子,却又是那样自然不过,并无初初得宠的夸张或者羞怯。

宸帝第一眼并没有瞧见乔虹,直到听到那一声熟悉地恭敬之声:“臣妾参见帝君!”这才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他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向乔虹道:“是虹妃啊!”

乔虹扫了那女子一眼,怀疑是她不知道自己是谁才如此若无其事,便含笑道:“臣妾听说帝君到玉宫来了,特来此侍候着。”她看了玉人一眼,故意道:“但不知这位妹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