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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背后是黑漆漆的长街,招展的酒旗白帆,什么人都没有。

她吐出一口气,刚要回头,背后有人抓住了她的肩膀。

她浑身一颤,僵在那里,落在她肩膀上的东西慢慢的,缓缓的爬上了她的脖子——是一只手,又凉又苍白的手。

她一口气提到喉咙口,张嘴喊道:“封大人!丁…”字还没脱口就被那手扼紧了喉咙,捂住嘴。

她伸手要去摸袖子里的,背后那人扣住她的手腕“嘎巴”一声就将她的手腕掰断。

从善疼的眼前一黑,在那冰冷的手掌下拼命的挣扎,想要喊封崖,可那漆黑的长街上风声呼啸,一个人也没有出现。

封崖呢?丁丁呢?

他们不是说就在身后吗…

她浑身发颤,呼吸被攥的喘|息不上,就听身后有个哑哑的声音低低道:“不要动,我现在不想杀你,她不喜欢喝死人的血。”

手腕疼的从善一阵一阵打颤,脊背冷汗浸透,死死的盯着那长街。

没有人,没有人来救她。

她拼命喘出一口气,不迭的点头,低呜呜道:“我不动…我不动。”

背后那人伸手将她的头套进黑布袋子里,她眼前一黑,就被扛在肩上带走。

她只听到耳边风声呼啸,一阵阵发寒。

没有人救她,只有她自己救自己。

只是过了片刻,扛着她那人停了下来,有推门声,那人似乎走进一间空荡荡的屋子。

从善被点了穴道丢在地上,浑身被摔的散架,却不敢吭气。

那脚步声离开她,似乎往里面去了,不多会儿她听到那哑哑的声音道:“姑娘,你饿了吧?我…我给你换了新的人,这个人长的好看,你喝一口吧。”

她听到有女人的声音,虚弱的说了一句,“不要…”

然后又听到脚步声过来,这次脚步声沉重,似乎是一个人抱着一件重物过来,停在她跟前时,她又听到那女人轻微的挣扎声,“不要…我说了不要…”

“不行姑娘。”那人很坚定,在从善眼前蹲下。

从善只觉那冰冰凉的手抓起了她的腕子,她想起林律说的双腕割开,放血而死,心里就是一寒,她不能死,不能就这么死…

腕子被一拉,从善立即开口道:“我有|病!”

那拉住她腕子的手就是一顿。

从善抽着冷气,颤巍巍的飞快道:“我…我染了传染病,我还中了一种叫百夜香的传染病,若是姑娘喝了我的血,也会被我感染的!姑娘千万要三思!”

寂静的房间里,她听到那虚弱的女人气若游丝的吃惊道:“百夜香…你说百夜香?”

“是是是!慢性剧毒百夜香!”她忙道。

忽然她的袖口一紧,有人拉住了她的袖子,手指碰在她的手背上,不是那冰冷的手,是一只柔弱又滚烫的手。

她听到那女人急切的文她,“你…你是宫里人?百夜香不是宫里…才有的吗?你是宫里的人吗?”

从善一愣,脑子中顿时跳出一个名字…

八里桥,百夜香…这个女人难道是…

、第44章

这屋子里又静又空,空的那女人轻轻哽咽回荡在房中。

她抓住了从善的手指,急切的问从善:“你是宫里的人吗?你…认识珠姐姐…不,是皇后,你认识皇后吗?她怎么样了?她为什么…这么久没有来看我?”

从善那颗悬着的心落了地,老天总算还是给了她一线生机。

她吐出一口气问道:“你是阿鸾吗?”眼前风声一略,那双冰冷的手又攥住了她的脖子,攥的她差点昏过去。

就听那哑哑的声音厉声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姑娘的名字?谁派你来的!”

从善呼吸不上来,听那女人急声道:“云隐你放开她!放开…”

那叫云隐的却不松手,也急道:“姑娘她定是派来害你的!”抬手在从善脖子后一敲。

从善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

她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那味道熟悉又遥远——

她在月亮亮堂堂的夜里,看到那山涧上乱草丛中的一只断手,小小的,手背上有一圈浅浅的牙印。

她认出来了,那是从郁的手,昨天她和从郁吵架了,从郁总是唠唠叨叨的教育她,她被气狠了就咬了从郁一口,就咬在手背上。

如今那只手被丢在草丛里,满是鲜血。

她往草丛伸出去看,看到了从郁的头,从脖子被斩断,切口还连着血肉模糊的皮肉,皮肉下连着他没有四肢的身体…

血腥味浓郁的她发抖,从郁就睁着一双眼睛,不看她,看着天,那眼睛充血,满是惊恐。

她想,他死前一定疼极了,怕极了…

有人一把推开她,扑了过去,是她的母亲。

母亲像是疯了一样扑过去抱着从郁的脑袋崩溃的痛哭,她哭的大声极了,父亲过来僵在那里一步也不敢上前。

她坐在草丛里不敢动,不敢哭,她听着母亲歇斯底里的放声哭着,一声一声叫从郁的名字。

她想上前去扶母亲,却在碰到母亲的一瞬间被狠狠推开,母亲抱着从郁的脑袋扭过头来看她,满脸的泪水,眼睛里满是恨意,“都是你!”

母亲瞪着她,那眼神恨不能掐死她一般,厉声道:“都是你害死了从郁!你为什么要跑到山上来!你为什么就不肯听话!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她跌坐在乱石中不知所措,她一张口就哭了,她说:“对不起…娘对不起…”她想去拉母亲的手,但母亲恶狠狠的让她滚。

她去拉父亲的手,哭的不能自已,“对不起,对不起爹…我不想害死从郁,我…”她不知道该如何说明,她很害怕,从郁死了,从郁因为她死了,她是罪人,她在昨天还跟他吵架…

她想起从郁拦住马贼,拼了命的对她喊:“快跑从善!从善快跑!不要回头!快跑…”

她害死了这世上最爱她的从郁。

她的错,是她的错。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在梦里,可是她醒不过来,她梦到自己跪在从郁的屋子外哭,她不敢进去,因为母亲在里面,她抱着从郁的衣服在哭,哭昏过去几次,她不让从善进去,从善就跪在门外哭。

她难受极了,她害死了大家都爱的从郁,没有人理她,没有人跟她说一句话。

父亲忙着调查凶手抓马贼,下人们忙忙碌碌看都不敢看她一眼,她是个罪人。

那天夜里打起了雷,电闪雷鸣的仿佛要将她劈死一般。

父亲急急忙忙的回来坐在书房里和林大人在谈话。

她想知道那害死从郁的马贼有没有抓到,就偷偷的溜到窗下,蹲在花丛里偷听。

她听到了林大人说,那伙马贼买通了温江雪,被温江雪担保放出了大牢。

她听到父亲推翻了桌子破口大骂。

林大人信誓旦旦的保证,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过一个枉法之人,他定会和温江雪抗衡到底,只是如今圣上病重,朝中动荡,希望她父亲先以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她那时不懂这句话,在她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比为从郁报仇更大的事情了。

可那之后父亲竟然当真不再提这件事。

母亲还是那样关在从郁的房中哭,哭的一病不起,没过几天母亲就和父亲大吵了一架。

为的是陈楚玉。

她在门外听着母亲发疯一样骂父亲,骂他没用,骂他没良心,从郁惨死他要她忍耐,要她大局为重,如今为了个贱|人生的私生子竟变家中产业,送他远渡重洋。

父亲只是沉默着任由她打骂,说着他有苦衷,以后她自会明白。

那时她听不懂,以至于后来她被送到静心庵没多久,听闻母亲的死讯她恨透了父亲和那私生子陈楚玉,也恨透了自己。

是她的错,她让母亲失去了她最爱的儿子,令她一病不起。

她哭的发抖,明明只是在做梦,但她难过的睁不开眼,醒不来…

她梦到她坐在马车之中等在大理寺外。

林律从车前路过,她急切的叫了一声:“林大人。”

林律就在那月色下回过头来,面目忽然模糊,扭曲,他张嘴说了什么,从善听不清,便急的挑开车帘,那张扭曲的脸就突然探在眼前,生生的撕裂,变成了温江雪的脸,伸手抓住她的脖子,一字字的道:“陈从善,无数个这样的雨夜我都在想你,想抓到你之后怎样折磨你,才不辜负我这几年的痛苦!”

她浑身一凛,猛地醒了过来。

这无尽的黑夜里,她剧烈的喘息着,如同溺水之人好不容易得救一般,下一秒就会死掉。

她满脸的泪水和冷汗,她看到窗外一轮弯月隐在阴云里。

她被绑着双手双脚,丢在一间…杂乱的废屋里,黑极了,她什么都看不清,手脚疼的厉害,她轻轻一动就疼的冒汗,闷哼一声倒在冰冷的地上,却压住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

那‘东西’猛地一缩,吓的从善一激灵就挣扎着起身滚到一边。

却听到一个声音,“别怕别怕,我…我不是鬼,我是活人。”

从善缩到墙角,一身的冷汗,就看到不远处有一团白乎乎的‘东西’靠着墙看她,只有一双眼睛发光。

“你压到我的腿了我才动…”那‘东西’有些委屈的道,“你哭了好一会儿,我都忍着没叫醒你。”

从善适应了光线才看清那团‘东西’是个人,胖乎乎的男人,样貌看不清,只看出来又白又胖。

“你是谁?”从善喘|出一口气,被折断的右手发麻难受,“这里是?”

“你也是被那个怪物抓来的吧?”那胖子问她,“这里是他用来关我们的屋子,我是…”

那胖子还没说完,就听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他忙闭了嘴,缩在墙角。

从善一抬头就看见一个人影走进来,停在她眼前,蹲下身来,从善看清了那人影的样子,像是个十□□岁的男子,一身黑衣服,带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一双手白的像枯骨。

应该就是抓她那人。

他蹲在从善眼前,忽然拔出,从善往后一躲,他挑开了从善手上绑着的绳子,抓起了从善的左手腕。

从善一惊,忙道:“我中|毒了!血不能…”话没讲完那人就隔开了从善的手腕。

从善疼的一咬牙,他忽然伸手抓过那缩在墙角的胖子。

胖子杀猪一般惨烈的叫着,口中喊着什么,“我太胖了全是油!不健康!你们不是说不喜欢我吗!不要喝我的血!”

“闭嘴。”那面具男低喝一声,拉过从善的手腕就贴在胖子的嘴上,“喝一口。”

胖子被塞了满嘴的鲜血,咣咣灌了两口,被松开后趴在地上一阵的干呕,哭道:“我…我…我喝人血了,我不是人了…”

从善疼的躺在地上想翻白眼,去***!这么阴!居然试毒!

那面具男等了一会儿,伸手抓起胖子的腕子,胖子又是一阵惨烈的叫声,听的从善恼火,只是把个脉,至于吗!

果然那面具男拿过一块烂布塞在了他嘴里,把了会儿脉又转向从善,“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居然骗我,你根本没中毒。”

从善躺在地上绝望了,天要亡她,对手不但武力值搞,居然还有脑子。

面具男蹲在她身边,拿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碗,抓过从善的腕子开始放血。

从善知道挣扎不了,也不挣扎了,只是抓紧时间道:“我是皇后萧无双的人,是她给我的地址,让我来找阿鸾,我并非要害她,我是来帮她的,如今京都派人来查这件案子,马上就会查过来,只有我能救你们…”

那面具男手一重就疼的她抽着冷气说不出口。

他放了大半碗的血,将从善丢在一边,冷冷说了句,“萧副将已经死了,你休想骗我,如今谁也别想将阿鸾姑娘带走。”说完跨步就走,哐的一声将门关上,上了锁。

从善躺在地上失血过多的头晕眼花,却硬撑着不让自己昏过去,她没有时间了,一定要在下次他来放血之前想办法逃出去。

她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外面云阴的仿佛要下雨。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明明那女人就是阿鸾,而且她也似乎不知道萧无双的详细,并且很急切的想要知道萧无双的消息,可是那个叫云隐却又说他知道萧无双已死。

那为什么不告诉阿鸾?为什么要隐瞒?

他打昏她,是为了不让她说出皇后已死的消息?可是为什么呢?

她想不明白,却忽然想起那被堵住了嘴的胖子,他在这里似乎很久了?被抓来又没有被放干血丢出去的,似乎只有一个,那他是…

从善挣扎着坐起身,缺氧一般的眼冒金星,她靠在墙上缓了一会儿,伸脚踢了踢那胖子。

那胖子呜呜的惨叫。

“别叫。”从善嫌他烦,闷声问道:“你是之前失踪的林瑞阳?”

那胖子呜呜的不停点头。

果然是富贵人家,长公主溺的儿子,一身的富贵。

“你在这里七天了?”她问,林瑞阳失踪了七天了。

胖子又不停的点头。

“那你可知道些什么?”从善问:“关于这宅子里两个人的事。”

那胖子呜呜个不停,从善也听不出他想说什么,无奈道:“你过来,我帮你把布摘掉。”

那胖子便像条肥虫一样一涌一涌的朝从善滚了过来,滚在了从善的腿边。

从善右腕被折断,左手被放了血,如今又麻又疼,吃力的想抬起都难,她试了几次,都疼的她没法动手指,气急,一俯身用牙咬住那胖子嘴里的烂布,给咬了掉。

那胖子惊的睁大双眼,看着她叼着烂布吐在地上,他才回过神惊道:“你碰到我嘴了!你…你是个男的!”

去你妈的,这个时候还叽歪!

从善喘口气道:“不想引来那怪人就小声点。”

胖子忙捂住了嘴。

从善又问一次,“你知道些什么?”

胖子捂着嘴想了想,放开嘴,小声道:“那个怪物很厉害。”

“我他妈当然知道…”从善忍了又忍,“说一些,有用的。”

“什么有用?”胖子问她。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跟蠢人沟通共事,天要亡她,居然在要死的关键时刻给她一个蠢胖子。

她深吸一口气道:“比如她们的弱点,她们为何要喝人血?我们怎么才能逃出去…”

胖子想了想道:“那个怪物不喝人血,他是给里面那个白头发的女人喂的。”

“白头发?”从善问。

胖子点点头,“特别吓人,声音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但那个脸那个头发完全是皱巴巴的老太太,好像是喝了血才能活,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从善皱了皱眉,胖子又忙道:“但我知道那个女的不想喝血,还老哭,说什么不想这么痛苦的活下去,求那个怪物让她去死,又说什么要出去找什么珠儿姐姐的,被那个怪物打晕了,我也搞不是很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