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眼里,崔氏的韧性简直令人咋舌。废太子那么不济,不思进取而且对妻儿也不好,如若换做是她,她恐怕一天都活不下去,崔氏却一直在努力挽回局面。

是,崔氏最终还是失败了。可这其中,实在无法说她有什么错。若硬要吹毛求疵地去找,大概就是她的命不如叶蝉好了。

叶蝉抿着笑,又攥了攥她的手:“嫂嫂您歇着,我大约也快见完人了,一会儿我们一道用个晚膳。”

崔氏终于也笑起来,向她道:“不了,阿宜还等着我,我还是赶紧回去的好。”

叶蝉了然,便又说:“那我送送您。”

崔氏对此倒没什么推辞,二人一道起了身便向殿外走去。殿门打开时,殿外众人都是一愣,接着看到两位太子妃一道出现,所有人都一阵恍惚。

“嫂嫂慢走。”叶蝉客客气气地颔首道,崔氏则朝她福了福,“殿下忙着,不必送了。”

方才只道有好戏可看的几人不禁兴味索然,兴味索然之余又有些惊异。她们想着这位新太子妃可真大度,可格外大度的人,往往也不好惹。

修德殿里,谢迟在饥肠辘辘之时,终于听说宜春殿里头忙完了。他吁了口气,心里大有些欣喜——又可以和她一起吃饭了!

他于是特意没叫孩子们,让宫人们去传了话,叫孩子们自己各用各的。

然后她独自去了宜春殿,进殿就看到了已摘了头冠,四仰八叉地躺在罗汉床上的叶蝉。

谢迟嗤笑:“我的太子妃,你能不能文雅一点儿?”

叶蝉听见他的声音也没起来,摆了摆手:“谁爱文雅谁文雅去。今天我就这样了,天神下凡都别想让我起来。”

守在门口的女官惊了一惊。

那女官是宫中老资历的宫人,早先废太子还在时,她就在东宫之中服侍崔氏。但太子跟太子妃这么相处,她可从没见过,她当即便想上前去劝叶蝉,但被刘双领给挡了,刘双领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出去说话。

女官满腹的疑惑,跟着他出了门,便见他笑道:“女官,您别紧张。寝殿是他们自己的地方,没外人,是不是?”

“是,没外人。”那女官锁了锁眉,“我不是想去揪太子妃殿下的规矩,我是怕她这样,让太子殿下觉着…”

“是您跟太子殿下熟,还是太子妃跟他熟?”刘双领又笑了两声,“我实话跟您说,我们这两位殿下,这么多年来如胶似漆那真不是做给外人看的。太子殿下才不会挑她的错处,您就放心吧。”

女官迟疑地点点头,心觉这事儿可真新鲜。但等她仍带着几分忐忑再折回寝殿时,一眼就看见二位殿下都笑着。

太子妃还躺在那儿,死死地赖着,哼哼唧唧地说不想起来。太子呢,握着她的手使劲儿往起拽,边拽边笑劝:“快起来,饿着睡觉多难受?好好吃些东西,然后就由着你睡,明晚的家宴之前我绝不催你起床。”

那女官在屏风旁边哑了半晌:行吧…

叶蝉最终还是被谢迟拽了起来,与此同时,外殿里头已经布好了膳。谢迟扶着她往外走,她在迈过门槛时想起来:“叫孩子们过来。”

“不叫不叫。”谢迟连声道,接着一哂,“今天咱们自己用,我想你了。”

女官一阵眼晕:“…”

成吧,人和人不一样。太子跟太子妃能和睦相处,那是好事。从前那二位相互不对付,东宫人人都紧张,还是现下这样好些。

这晚的晚膳就是正经的席面,共是八个凉菜十二个热菜六道点心两样汤。叶蝉方才不想起床是因为累得浑身疼,但她实际上也饿得不轻——午膳没用,下午只吃了三五个鸡汤馄饨够干什么的?这一桌子菜令她食指大动。

前两天刚经历过这一遭的谢迟比谁都清楚她现在的心情,执箸就给她夹了一筷子酸麻鲜辣齐驱的藤椒鸡:“这个下饭,尝尝看。”

他是三天前吃到了这道菜,当时他饿狠了嘛,就着米饭痛痛快快地吃了好多,今天专门给她也叫了一道。

叶蝉吃了这一筷子鸡肉,顿时开了胃,又自己舀了一大勺酸汤肥牛来下饭。

然后她忽地想起来问他:“我不用去向陛下问安吗?”

“明天早朝之后,我和你一起去,今晚没别的事了。”他边说边接连不断地帮她夹菜。什么炒得透烂的小油菜、焖至金黄的蒸鸡、色泽鲜亮的肘子肉,转眼就在叶蝉碗里摞成了小山。

谢迟身侧,侍膳的宦官已经悬着双筷子尴尬地愣了半晌,看到这儿,他终于犹犹豫豫地把筷子搁下了。

刘双领站在桌子对面看着他蹙眉,意思是:你倒是干活啊?

那侍膳的宦官回看过去,神情木讷:你瞅殿下给我机会了吗?

叶蝉在吃到三四分饱的时候,胃里就渐渐地舒服了不少。至此她才注意到,谢迟好像一直在忙着照顾她,自己碗里的饭到现在都没动两口。

“你吃你的嘛,我自己来。”她给他舀了一勺虾仁豆腐蒸水蛋。谢迟笑应了一声,知道她这是缓过劲儿了,便自己吃了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谢迟带着叶蝉一道去看了看孩子的住处。叶蝉到底是做母亲的人,心比他细多了,进了屋就把孩子们挨个问了一遍,问他们床舒不舒服?夜里冷不冷,热不热?读书的桌椅高度合不合适?有没有什么觉得要动一动的地方?

孩子们也都不是娇气的人,没人瞎提要求,只说了些实在的问题。比如元显说,书房里他和元晋、元明、元昕的桌椅都一样,于是这高度对元昕有些明显的不合适,用元显的话说就是:“四弟写字的时候,脸离桌面可近了!”

这样时间长了伤眼睛。

叶蝉便赶忙吩咐了下去,让宫人去找高两寸的椅子来给元昕换上。

还有,元晨噘着嘴道:“我都不能跟哥哥们睡了。”

他最小,当初身子又弱,是被哥哥们宠大的,闲的没事就爱跟哥哥挤在一起睡。而且不止是他,几个孩子都爱往一块堆儿凑一凑,谢迟和叶蝉也觉得这样挺好。

当下听他这么说,叶蝉就扭头看向了乳母们,乳母们又无辜地看向管孩子们的女官,女官欠身说:“殿下,宫里的规矩…”

“孩子们感情好,是好事。”这回谢迟直接发了话,“宫里不让孩子们一起睡,无非是怕他们闹得太晚耽误休息。那盯着他们在该睡觉的时辰都乖乖睡了便是,不必把他们分开。”

“…是。”那女官迟疑着应下,很忐忑地望向太子妃身边的女官。

然而太子妃身边的女官只眼观鼻、鼻观心地盯着地面,她心说你看我干嘛?你这才多大的事儿?你知道我刚才看见太子和太子妃的相处是怎么个心情吗?

今时不同往日!这两位的脾性和从前那两位,不一样!

看完了孩子,两个人又闲散地四处转了一圈,谢迟领着叶蝉把东宫各处都认了一遍。这件事其实并不用他亲自做,东宫里早就安排了人,明日会领叶蝉四下走走,可他觉得自己带她逛比较有趣。

于是刘双领只得带着人先一步知会各处,让宫人们都各自在屋里待着,别出来扰了两位殿下的闲情逸致。

快逛完时,谢迟问叶蝉:“觉得如何?”

“嗯…”叶蝉想了想,有点遗憾道,“没府里好,府里好歹有个花园,这里都是四四方方的宫室。”

谢迟笑了笑:“这点说得没错。”

他也觉得,这一点不如府里。虽然宫里有御花园,但是御花园离东宫颇有些距离,去起来不是很方便。再者,府里的花园那就是他们自己的地盘,御花园里总难免要见到别的人,相比起来不太自在。

可叶蝉的语气很快又明快了:“但没关系,宫里必定还有宫里有趣的地方,少个花园不算什么!”

“哈哈哈。”谢迟笑音清朗,又忽而一收,“是,我帮你打听了,宫里的点心花样可多,七百多样呢,回头你慢慢吃。”

跟在身后的宫人们隐约发出几声实在没忍住的笑声,叶蝉脸色一红,就瞪向了谢迟:“你讨厌,我有那么馋吗?”

“没有没有,你这是会吃会品,怎么是馋呢?”谢迟一脸严肃道。

宫外,顾府里,顾玉山在房里规规整整地穿上了新送来的朝服。

然后站在镜前滞了好久。

卫秀菀察觉到他几分情绪,看了看他:“有心事?”

顾玉山神情复杂地笑了一声。

怎么能没有心事?

时隔近二十年,他,又是太子太傅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更是26号的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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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第 149 章

翌日一早, 二人一道悠哉哉地用了早膳,然后谢迟便带着叶蝉往紫宸殿去了。

按规矩, 她本来应该进宫后便去拜见皇后,可本朝目下没有皇后。贵妃呢, 论辈分是实打实的长辈,可论身份并不如太子妃尊贵,所以昨天叶蝉就免了这么一道流程。

今天去紫宸殿觐见,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免的。但叶蝉原以为自己在殿外磕个头就得, 当下见谢迟非要陪她去, 才知这是肯定要进殿说几句话。

一时间, 叶蝉紧张难免, 路上边走边一个劲儿问谢迟陛下究竟是怎样的人?紫宸殿里有什么礼数要注意的吗?还有,万一她一不小心说错了话怎么办?

谢迟被她问得好笑, 然后不由想起自己第一回觐见的时候, 比她还忐忑呢。

一晃都这么过年过去了。

他幽幽地一叹,接着抿笑告诉她说不必担心, 只一样,切忌别叫陛下, 要叫父皇。

“不然父皇会揍你…”他憋着笑跟她说。

叶蝉赶紧给记住了,先在自己脑子里念了一连串的“父皇”。

其实改口这事,对她来说反倒没那么不好意思。谢迟是和陛下太熟了,越是亲近的人,往往越抹不开面子。而她是第一回觐见,开口便叫父皇也没什么太多感觉, 只是个称呼而已。

二人到紫宸殿门口时,皇帝正好下了朝刚进殿。二人被宫人请进殿坐了会儿,皇帝从寝殿中更完衣走了出来,一见他们便笑道:“来得倒早。”

谢迟和叶蝉一并起身见礼,叶蝉因是头一回觐见,行了三跪三叩地大礼。她是女眷,皇帝不好亲自扶她,便在礼罢时示意女官扶了她一把。

而后皇帝看着她笑说:“朕听谢迟提过你数次,他说你爱吃会吃。”

叶蝉:“…”要不是圣驾在前,她一定瞪他了。

可论掩饰情绪,她哪里比得过皇帝?相反,论察言观色,皇帝也是手到擒来。于是,她脸上那点子微妙的情绪登时全被皇帝收进了眼中。皇帝一时觉得,这太子妃也挺有趣,乍看好像和谢迟不是一个脾性,但这么搁在一起,又莫名地登对。

皇帝便又续道:“他还夸你温柔善良会体贴人来着。”

这还差不多!

叶蝉心里舒服了,脸上却不禁更红。她于是闷着头屈膝福了福,呢喃道:“父皇别听他信口夸赞,儿臣其实…”

谢迟朗然接了话茬:“是,父皇别听儿臣信口夸赞。她什么样儿臣其实根本不清楚,儿臣只是看她处处都好罢了。”

叶蝉:“…”

满殿宫人:“…”

皇帝尽力绷着脸,然则片刻后,还是嗤地笑出了声。

然后他哭笑不得地摆摆手:“你们夫妻倒是恩爱。先回去吧,今晚的家宴设在东宫,算你们招待朕,免得在紫宸殿里你们拘谨。”

“诺。”二人齐施了一礼,接着就告了退。

直至退出殿门时,叶蝉的双颊都还红着。待得离了紫宸殿几步,她终于忍不住一推谢迟:“你怎么在父皇跟前那么说呢!”

“哈哈哈哈!”谢迟躲了她两步,争辩说,“我又没胡说,我字字发自肺腑啊娘子!”

“…你讨厌!”叶蝉嗔怒,提步要再追打,但见正一列宫女往这边来,又不得不赶忙收住脚,作出一副端庄的样子。

谢迟心里笑坏了,愈发一脸挑衅地瞧她。于是待得那列宫女在二人身侧垂首见礼时,他便觉腰际被狠狠一掐。

“!!!”当着外人的面,谢迟叫也没法叫,实在有苦难言。

叶蝉大仇得报,哼地轻笑了声,大步流星地继续往前走了。

东宫西侧的惠仪殿里,容萱从早膳后就一直在门口张望,直至晌午将至,终于等来了李明海。

“怎么样?”她满目忐忑地问道。

李明海缓了口气,面带笑容:“您放心吧,臣从头到尾走了一趟,清楚出宫的规矩了。出入的东西是要查,但纸张一类不会翻得太细。说是话本,人家翻翻,见瞧着的确像是便罢,不至于硬去核对是不是市面上有的话本。”

容萱心弦一松。

她想也是,若是硬要核对这书在市面上有没有,那根本没法查。这年头又没电脑,没法搜索关键字,也没法查isbn号,要查市面上的书哪儿查的过来啊?

所以,她原本担心的也只是书籍纸张一类会不许带出宫。但李明海身体力行地走了一遭之后,就给她带了准话:“稿子准能送出去,没事。”

容萱心花怒放。

好好好,进了东宫还能继续她的事业就好,其余的都不打紧。她们这行就这样,搁在古代是有纸笔便可,搁在现代是有电脑和网线就成。至于住在哪儿、周围有啥可逛——大部分写手都太宅了,根本没空在意。

“哦对了。”李明海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有您一封家书。”

容萱赶忙接过来,一瞧封面上的署名是大哥的,便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

然后她拆开看了两行,果然是关于卓宁的信。大哥说,卓宁已经到了军中,安置妥当了。他把卓宁搁在了二哥身边,受欺负不至于,不过摸爬滚打的训练还是免不了。

容萱松了口气。她也知道去了军中,有些苦必定是要吃的,她没办法帮卓宁免掉。而且,关照的太多或许反倒害了他。

她于是便不再多加过问此事,回信时只道了谢,然后就报了一通平安。她告诉家里,自己已经跟着太子进了东宫,封了良媛,位份比一干妾室都高。又说她过得挺好的,逍遥自在,让家中不必太担心。

这封信写罢,也就到了用午膳的时候。花佩带着几个宫女一道去提了膳回来,容萱扫了眼桌上,便让花佩去取银子:“许久不吃鱼了,拿钱去膳房,让他们添道红烧鱼来。”

“哎!”花佩笑吟吟地一应,就折去房里取了碎银子往膳房去了。被良媛娘子这么一说,她也想吃鱼了,索性多叫一条,一会儿她和新结识的宫女们一块儿吃。

有钱真好——花佩发自肺腑地感慨。

东宫里,过得最美满的,那肯定是太子妃。可是把这一溜无宠的妾室排一排,只有她们良媛的日子称得上滋润,这都是靠着有钱换来的。

其余三位,减兰在太子妃身边倒没什么可说,闵奉仪也就是日子将将过得去,吴孺子被家里跟得太死,时常捉襟见肘,跟她们这边没得比。

在花佩去尚食局给容萱叫鱼的同时,东宫最北侧一排不起眼的低矮房屋里,一个穿着蓝布衣裳的姑娘正心不在焉地吃着眼前的饭菜。

她手中饭碗里的饭是冷的,面前碟子里的两道菜也是凉的。油星都结成了白色,可也只能这么凑合着吃。

屈指数算,她已经这么凑合了七八年了。初入东宫时她绝不会相信自己的日子会是这样,可这七八年下来,当年的清高早已消磨殆尽。

她现在只会去想,她不能继续这么过活。如果再这么下去,哪一天生一场大病,她一定会死的,然后便会想几个旧友一样,被草席一卷,草草地丢出去。

她一边想着,一边抬眸看了看屋里的另外几个人。

她们和她都是一样的身份,也都是一样的命苦。

当年废太子喜欢美人儿,身边的太监们为了讨好他,就总去六尚局里找容貌出众的宫女。有入了他们眼的,便调来东宫做事。

但是,她们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得宠。不得宠的就白白耗在了这里,既不像归在六尚局的宫女有那么多升迁的机会,也不像那些被宠幸过的侍妾在废太子死后可以领一笔钱出宫回家。她们好像已经被遗忘了,好像整个人生都已经被凝固在了这片不起眼的宫室中,七年八年、七十年八十年,都是一样的活法。

这真可怕,时间久了,她觉得自己的心智好像都和这屋子一样发了霉,活得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她不想再这样活着了,而且,现下可能是她有生之年唯一可以见到的翻身机会。她得把这机会抓住,了结眼下的晦暗。

于是,又草草吃了两口之后,她搁下碗筷,推门出了屋。

“哎,莺枝?”同屋的一个宫女叫住了她,不解地问道,“你去哪儿?”

“…前两天我自己置办了两匹衣料,让尚服局帮我做衣服,还没取呢。”莺枝头都没回地径直出了屋,但却没去尚服局。

她打听过了,目下的这几位里,太子妃那边她决计钻不进去,太子妃什么都有了,犯不着抬举她。

容良媛和闵奉仪也不好碰。因为上上下下的人都说,容良媛似乎家里颇是有钱,她这些年都自得其乐,两耳不闻窗外事。闵奉仪呢,则心静得很,平日不爱惹事,也不爱凑什么热闹。这两种人都是不好接触的。

不过吴孺子,她可以试上一试。她听闻吴孺子总要给家里送钱,自己却又不得宠,过得很是拮据,是以吴孺子一定需要钱。有所求的人,就好接近了。

她要翻身,她一定要翻身。她想要荣华富贵。

傍晚,皇帝料理完了手头的事,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就来了东宫。

宴席设在了前三殿中专门用于宴饮的含章殿里。

这宴虽然放在了东宫,但还是御前宫人一手打理的。所以,按着皇帝的吩咐,叶蝉也没放在女眷的那一桌,只把妾室们用一道屏风单独分了开来。

对此,叶蝉入席时略微有那么一点点不自在,皇帝向谢迟笑道:“按规矩,该让你的太子妃坐到另一席去,但这是头一回家宴,朕觉得这样一家子亲近一些。”

谢迟颔首应是,叶蝉想想也有道理,就很快调整了心神,安安心心地用起了膳。

在她面前,有一道炸得金黄酥脆的香炸藕盒。

这道菜做起来不难,但把火候掌握得刚刚好也不太容易,稍微差一点就会偏老或者偏嫩。所以,叶蝉一瞧见眼前这一整碟都是色泽一致的漂亮的金黄色就来了兴致,执箸夹了一块一咬,果然味道很好。

外面裹的面层完全是酥脆的,里面呢,藕的清香又还在,肉馅调得也很鲜美…

只不过在口味上有点寡淡。

然后她就看向了眼前的调料碟。

那调料碟每人面前都有,放的其实是蘸虾滑吃的调料。可虾滑离叶蝉远,她压根没看见,便不知这蘸料有专门的用处,只觉一看颜色就很诱人,味道肯定很足。

她于是二话不说就把藕合蘸了进去。

皇帝咬了一口佛手金卷的工夫,抬眸就正好看见这一幕,嚼着菜正琢磨要不要好心地提醒这位儿媳一下那道调料别有它用,便见坐在自己身侧的谢迟也夹起了宦官刚送进碟中的藕合,悠然一蘸。

皇帝:“…”

他默不作声地又瞧了瞧,元晋在用那调料搭白斩鸡,元晨拿着个炸春卷正冲着调料碟去。他最喜欢的元昕更有意思,正用小勺去舀碟子里的蘸料,然后搭着凉拌豆腐吃。

——难道这种随便瞎搭调料的吃法比较好吃?

皇帝觉得有趣,就示意身边侍膳的宦官也夹了块藕合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