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熙见屋内甚是清雅简单,很是喜欢,与栀栀一起在靠西墙的那张沉香木贵妃榻上坐了下来,转身去看后面墙上挂着四季花卉小图。

这四幅小图分别画着春风桃花、月下荷塘、三秋金桂和雪中红梅,笔触简单,意境却美。

赵熙一一看了,笑着看向栀栀,道:“这是你画的吧?”

栀栀与赵熙并排坐着,笑微微点头道:“正是!”

赵熙赞扬道:“真不错!”

栀栀得了好友赞扬,非常的得意,道:“赵熙,我也给你画一套四季花卉吧?”

赵熙自然是喜欢,揽住栀栀提要求道:“栀栀,我不要四季花卉,我府里如今新布置了一个书房,墙壁都还是空的,干脆你给我画二十四节气花卉图,让我用来装饰书房墙壁吧!”

栀栀答应之后,又觉得工程浩大,便道:“等我忙过年前这阵子,过完年我便开始画!”

她喜欢花,又喜欢画,画二十四节气花卉图,对她来说是件虽然麻烦却很开心的事情,因此她打算等过完年,寻个几日躲避清静,一鼓作气画完。

赵熙有些诧异:“你家中自有婆婆主事,年前你有什么可忙的?”

栀栀笑了,先端起一盏清茶递给赵熙,这才道:“我母亲待我很好,我以前倒是闲得很。只是如今我们府里与先前不同了,太夫人、二夫人和二少夫人都从原籍过来了,我哪里能像先前一样悠闲?今日若不是你,母亲和我自然得去太夫人房里侍候呢!”

赵熙美丽的大眼睛中闪过一丝笑意:“栀栀,我有一个办法可助你脱困!”

栀栀睁大眼睛看着赵熙:“什么办法?”

赵熙附到栀栀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栀栀又惊又喜,却又有些迟疑,便道:“等晚饭时我问问母亲吧,母亲同意了再说!”

赵熙点了点头,道:“我母亲那边由我来说!”

栀栀丹凤眼笑成了弯月亮:“希望母亲同意吧!”只要母亲同意,阿佳哥哥再生气也没办法!。

第 132 章

在绿竹轩里玩够了,栀栀这才带着鲁阳公主回了正房。

用罢晚饭,栀栀和赵熙带着丫鬟去暖房里赏花。

外面寒风刺骨,花园暖房里却暖洋洋的,挂了不少彩绣琉璃灯,水仙、月季和风信子等鲜花盛开,氤氲着芬芳的香气,在灯光辉映下,暖房恍若仙界阆苑,美不胜收。

栀栀和赵熙从暖房里剪了一篮子鲜花回了正房,两人坐在西暗间起居室的黄花梨木贵妃榻上,让人备了素瓷花瓶,一边说笑一边插花玩耍。

尚夫人则端坐在堂屋锦榻上处理家务。

原本府中家务尚夫人渐渐都交给了栀栀,只是后来栀栀随尚佳赴任,她这才把家务又接了过来。

这次栀栀随尚佳回来,也不知道会在京中耽搁多久,因此她没有让栀栀管事。

尚夫人处理罢一些事情,端起茶盏喝了口茶,预备缓口气再说。

管家尚敬媳妇接着禀报道:“禀夫人,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玉梅刚才过来,说二夫人说了,腊月都快过完了,二房下半年七月和八月的月钱还都没影子呢!”

闻言尚夫人差点被茶水呛住:“她们二房是何时进京的?七月八月她们还在老家呢!要不要我养她们一辈子?”

尚夫人深吸一口气,按捺住怒气,放下茶盏道:“月钱是按她们进府那月开始算的,如果二夫人还有话说,让她来找我好了!”

栀栀在西暗间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忙轻轻按住赵熙的手,示意她先别说话。

赵熙笑着眨了眨眼睛,与栀栀肩并肩坐在黄花梨贵妃榻上,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尚敬媳妇恭谨地答了声“是”。

尚夫人见她依旧没有退下的打算,没好气道:“还有何事?”

“禀夫人,还有一笔账未报,”尚敬媳妇忙道,“自从太夫人与二房进京,每月延请太医的车马钱和给太医的赏银,二房都报了上来,其中有一笔是太夫人请了太医明日一早过来要给大少夫人诊脉,提前报了的银子。”

尚夫人闻言,心中怒极,声音愈发的压抑:“我的儿媳妇,倒是让太夫人和二夫人费心了!”

尚敬媳妇不敢说话,低着头立在那里等回话。

尚夫人深吸一口气,按捺住怒火:“也罢,她们的好心我全受了!”哼,想害我的栀栀,想得美!

尚敬媳妇答了声“是”,一溜烟退了下去。

栀栀见外面没动静了,和赵熙说了一声,自己饱抱着花瓶出来看尚夫人。

她走到锦榻边把花瓶放在了小炕桌上,自己挨着尚夫人坐了下来,含笑安慰尚夫人:“母亲,别生气了!”

尚夫人余怒未熄,握着栀栀的手,叹了口气,道:“我只恨她们老想着往你房里塞人。你和阿佳成亲才多久?能有几个人是一成亲就怀孕有孩子的?不过是想恶心人罢了!”

栀栀微微一笑,道:“母亲,鲁阳公主方才说了,赵太师夫人如今在嵩山别业闲居,皇太子妃与鲁阳公主明日要前往嵩山别业侍奉赵太师夫人,鲁阳公主让我问您一下,愿不愿意陪伴皇太子妃和鲁阳公主一起去嵩山别业,待过了年正月十四那日再回来,还赶得上在城里过元宵节!”

尚夫人闻言眼中溢满笑意,一拍手道:“如此甚好,只是要麻烦皇太子妃和鲁阳公主了!”

栀栀见婆婆这么开心,心中也很是欢喜,掩口而笑:“母亲和我能去侍奉皇太子妃,太夫人想必也是开心的!”

尚夫人笑着拍了拍栀栀的脑袋:“你这小淘气!”

婆媳两个相视一笑,想到太夫人的打算又要落空了,俱都十分惬意。

尚夫人想了想,道:“只是阿佳…”阿佳与栀栀小夫妻感情极好,他怕是舍不得与栀栀分开啊!

栀栀狡黠一笑:“母亲,等阿佳哥哥回来,我和他说!”

夜渐渐深了,小申氏陪着申氏从太夫人那里出来,在夜色中沿着花园中的小径往前面正院走去。

北风呼啸,光秃秃的月季花树上残留的一两片枯叶在寒风中瑟瑟作响。

饶是穿着大红缎面皮袄,小申氏依旧冻得瑟瑟发抖。她紧紧挽着申氏的胳膊,低声道:“母亲,咱们就这样便宜了李氏么?”

申氏昂首挺胸道:“怕什么?不要遇到一点困难就退缩!红梅倒也罢了,紫苏是咱们的人,是一定要安插进大房去的!”

小申氏呼出了一口白气,道:“李氏真是…居然能和鲁阳公主交好…”

申氏扯起嘴角笑了笑:“和公主交好又怎么了?在这内宅之内,咱们有的是法子给她下绊子,让她难受还没法说!”

小申氏“嗯”了一声,慢慢思索着。

申氏道:“明日你我在太夫人那里再提一提,务必要赶在尚佳回沧州任上之前把紫苏塞进去!”

小申氏答应了一声。

穿过夹道之后,申氏见大门外灯火辉煌似乎很是热闹,便叫了跟在后面的丫鬟春茶过来,吩咐道:“去门口看看怎么回事!”

片刻后春茶拎着裙摆跑了过来:“夫人,是公主的仪仗!公主回公主府呢!”

申氏和小申氏听了,都有些闹心,便闷闷地回去歇下了。

送走鲁阳公主之后,栀栀又陪着尚夫人说了会儿话,这才起身带着丫鬟回了绿竹轩。

尚佳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栀栀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尚佳给亲醒了。

她的唇灼热似火,尚佳的嘴唇冰凉柔软,待尚佳离开,那柔软而冰冷的触觉似乎还在,而淡淡的酒香似乎还在唇间鼻端萦绕。

栀栀渐渐清醒了过来,涩声道:“阿佳哥哥,你饮酒了?”

尚佳“嗯”了一声,凑过来又吻了她一下,低声道:“到时候我不弄进去…”

栀栀柔媚地“嗯”了一声,反客为主,伸出手臂揽住了尚佳的脖子,把尚佳拉了下来,然后一翻身,压在了尚佳身上。

一时事毕。

尚佳浑身酥麻,放松地躺在一边,桃花眼湿漉漉的。

栀栀知道尚佳这个时候最舒服最放松,便趁机说了皇太子妃邀请婆婆和自己去嵩山别业陪伴赵太师夫人一事。

她本来以为尚佳一定会不乐意的,谁知尚佳闻言当即道:“如此甚好!”

过年前后京城风云变幻,他本来也不想母亲与栀栀被卷进来,正在打算把母亲和栀栀送出京城,皇太子妃既然愿意出面邀请母亲和栀栀前去,这样安排最好了!

见尚佳答应得如此干脆,栀栀不免有些疑惑,坐起身来看着尚佳:“阿佳哥哥,过年京城要有什么风波吗?”

尚佳想了想,道:“你和母亲还是先离开的好!”

他看向栀栀,桃花眼中满是柔情:“我若是有空,便约了大哥,一起去嵩山别业!”

栀栀轻轻依偎进尚佳怀中,柔声道:“阿佳哥哥,我会和母亲好好的,你也不必辛辛苦苦骑着马跑来跑去。”

尚佳揽住栀栀,半晌没有说话。

自从郑晓病愈回京,郑太尉一派一下子看到了希望,开始蠢蠢欲动;北辽那边不甘心接连两次战败,虽然派了王子耶律祈前来和谈,但是却在两国边境集结兵力;西夏虽然与大周签订了盟约,却一直有流骑骚扰河外的百姓;郑太尉的亲信、驻守甘州边境的大将荣域则率领精兵以演习为名,龟缩在大周、北辽和西夏三国交界处;京城表面上瞧着歌舞升平,其实情势紧张一触即发,大哥怕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这才让大着肚子的大嫂前往嵩山别业陪伴师母…

母亲和栀栀过去,他也能放开手脚跟着大哥大干一场了!

第二日一大早,申氏和小申氏早早起来,去了延寿堂侍候太夫人起身。

待太夫人梳洗罢在堂屋端坐,申氏和小申氏婆媳已经成功地让太夫人明白,为了尚氏一脉的成功延续,得尽快给尚佳安排姨娘侍候。

太夫人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吩咐丫鬟道:“估计大夫人和大少夫人快来了,让红梅和紫苏过来吧!”

红梅和紫苏刚妆扮罢过来,一群丫鬟妈妈便簇拥着大夫人元氏和大少夫人李氏过来了。

栀栀跟在婆婆身后,给太夫人行礼请安,又起来给二夫人申氏行礼请安,然后和小申氏一起立在一边,预备侍候长辈用早饭。

小申氏打量着栀栀,见她梳着简单的攒髻,头上只戴着一串拇指甲盖大的绿宝石围髻,耳垂上垂下用金丝坠着的绿宝石耳坠,外面大衣服已经脱了,身上只穿着月白扣身小袄,系着一条碧色绣花缎裙,愈发显得眼若明星身姿窈窕。

李栀栀给太夫人奉茶的时候,一伸手,皓腕上戴的是赤金镶绿宝石的手镯,绿宝石水头极好,绿得像晶莹透亮的湖水一般。

小申氏看得眼睛冒火,心道:大房到底有多富贵?这李栀栀每日的首饰妆扮都不一样,单今日身上这些绿宝石首饰,怕不下万金…若是这些产业都归了二房,到时候我也畅意一番…

太夫人接过李栀栀奉的茶,掀起盖子略尝了尝,看向栀栀,含笑问道:“大孙媳妇,我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等大夫到了,让大夫给你看看脉象吧!”

李栀栀垂下眼帘,低声答了声“是”,然后眼波流转看向婆婆。

尚夫人微微一笑,给她使了个眼色。

太夫人见李栀栀甚是恭顺,便开始长篇大论起来:“你们知道‘七出’是什么么?‘七出’第一条便是不顺父母,第二条便是无子。尚家娶媳妇做什么?自然是为了侍奉长辈生儿育女,为尚家绵延后嗣!如果你生不了,那就要主动为丈夫纳妾,这样即使妾室生子,不还是叫你母亲?不要心胸狭隘…”

栀栀眼观鼻鼻观心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小申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心道:哼,看你现在淡定,以后有你受的!

太夫人用罢早饭,估约莫给李栀栀诊脉的大夫快要到了,便开口道:“大夫快要到了,等一下二孙媳妇先回避一下吧!”

小申氏得意地笑了笑,屈膝答了声“是”。

李栀栀见小申氏如此得意,心道:你不也没怀孕,得意什么呢!

不过她懒得攀扯小申氏,微笑不语立在那里。

正在此时,外面有些喧哗,太夫人不悦道:“又有何事?”

梁妈妈急急走了进来:“禀太夫人,皇太子妃派了嬷嬷来见大夫人!”

太夫人:“…请!”

来的正是皇太子妃黄氏的奶娘王嬷嬷。

王嬷嬷是带着两个小宫女和两个小太监过来的,她利索地给太夫人等行了礼,笑吟吟道:“尚夫人,这是皇太子妃给您和少夫人的请帖!皇太子妃今日与鲁阳公主同往嵩山别业陪伴赵太师夫人,邀请您和少夫人一同前往。”

尚夫人接了帖子,展开后看了一番,含笑道:“请嬷嬷代为上覆皇太子妃,多谢皇太子妃费心,妾身婆媳这就过去。”

王嬷嬷亲热地屈膝又行了个礼,道:“皇太子妃与鲁阳公主今日巳时出发,您与少夫人巳时三刻在城外长亭候着即可!”

众人一起送了王嬷嬷回来,尚夫人不待太夫人开口,马上挽着栀栀上前,给太夫人行了个礼,道:“太夫人,时间紧迫,请恕儿媳先带李氏回去准备!”

太夫人一方面觉得自己儿媳妇孙媳妇能与皇太子妃和公主结交与有荣焉,另一方面又有些妒忌,一时情绪很是复杂,淡淡道:“去吧!”

申氏和小申氏看着元氏带着李栀栀去了,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待元氏带着李栀栀离开了,太夫人看到一旁眼巴巴候着的红梅和紫苏,才记起自己原先的安排,不由扼腕叹息:又被元氏婆媳俩给带到沟里去了!也罢,也不急在这几日,待元氏和李栀栀从嵩山别业回来再说吧!

第 133 章

陪着婆婆回到正房之后,栀栀先扶了尚夫人在锦榻上坐了,然后便开始吩咐丫鬟们收拾整理。

其实昨晚栀栀已经命人把行李收拾好了,要跟着去嵩山别业的人也早挑选好了,如今她所做的不过是查漏补缺罢了。

见栀栀忙碌安排,尚夫人心满意足,倚着靠枕歪在锦榻上看着,丫鬟如画在一边为她按摩腿——怀尚佳那年冬天,她被太夫人赏赐的姨娘推到了水里,虽然后来被救了起来,那个姨娘也被她发卖了,太夫人也因此回了原籍,可是这么多年来一到冬天,她的双腿就针扎一样疼。

一切安排停当之后,栀栀走到锦榻边陪尚夫人坐下,见如画还在按摩,便含笑道:“如画,我来给母亲按摩吧!”

如画恭谨起身,退到了一边。

栀栀双手白皙柔软,手劲儿却不小,而且对穴道的按压也恰到好处,尚夫人觉得栀栀按得比如画还要好一些,便道:“栀栀,等将来你有了身孕,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接触冷水…”

闻言栀栀心中一动,抬眼看向尚夫人,轻轻道:“母亲,您的腿…”

尚夫人双眼看向前方虚空中的一点,眼中有着无法掩饰的恨意:“我怀阿佳的那年冬天,太夫人以我不能侍候丈夫为由,往我房里塞了两个姨娘,其中一个姨娘姓刘,叫刘喜莲,趁我没提防,大冬天的把我推到了花园的大池子里…老天保佑,我自己抓住了池边的树根,算是保住了肚子里的阿佳,腿却受了寒,年年冬天疼痛…”

栀栀没想到婆婆每年冬天腿疼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心中怒火升腾,沉声道:“母亲,那个刘喜莲呢?您怎么处置她的?太夫人呢?她怎么还有脸到咱们府里来让咱们供着她?”

做人做事都要有一条底线,做一件事情之前,一定要想清楚这件事可能给别人、给自己带来的后果和影响。

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那个姓刘的姨娘既然做出这样的举动,那就该承受应该承受的后果;太夫人既然把这样的女人塞到儿媳妇的房里,那就应该承当该承担的责任!

尚夫人眯着眼睛缓缓道:“我让人把刘喜莲也扔到了那个大池子里,整整泡了一天,然后让人把她远远地卖了。我娘家没人,只能靠自己。一能下床,我便带着丫鬟婆子和家人去太夫人那里大闹了一场,太夫人自己没脸,灰溜溜带着老二回原籍去了。”

栀栀没想到当年婆婆还做过这样惊心动魄的事情,不由颇为神往,依偎着尚夫人道:“母亲,您做得对。人就不能做包子,不然老有人想过来啃一口。”

“包子?啃一口?”尚夫人觉得栀栀的比喻还怪新奇的,伸手抚了抚栀栀的脑袋,眼睛渐渐变得柔和起来,“我落水的时候,阿佳的爹爹带了最宠爱的方姨娘去山东赴任。那时你娘还没出嫁,带着贴身丫鬟过来照顾我,一直到我坐罢月子,她这才离开…”

尚夫人的眼睛湿润了:“我坐月子的时候,恶露不止,你母亲也不嫌弃,天天为我延请大夫,督促着丫鬟为我清洗…”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冒着得罪郑太尉的危险,坚持要救栀栀一家,坚持为阿佳和栀栀订下婚约,坚持让阿佳入仕后去寻找栀栀…

也因为如此,她是绝对不会允许太夫人插手栀栀和阿佳小夫妻的事,不会允许自己当年之事发生在栀栀身上。

想起母亲,栀栀心里难受,眼睛也湿润了,垂下眼帘默默思索着。片刻后,栀栀抬起头微笑着问尚夫人:“母亲,府中下人腊月的月钱都发过没有?”

尚夫人见栀栀关心府中庶务,心下也是欢喜,道:“都发过了!”

栀栀丹凤眼亮晶晶的:“母亲,过年的赏钱也都发过了吧?”

尚夫人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栀栀笑了,道:“母亲,往年咱们不是腊月二十八就给成家的下人放假么?今年难道和往年不一样?不如还在腊月二十八放假吧!”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了,明日便是腊月二十八,太夫人和二夫人还有小申氏她们不是老给母亲下绊子么?等她和母亲去了嵩山,让她们连侍候的人都没有,自力更生去吧!

尚夫人心思急转,顿时全明白了过来,笑意溢满眼睛:“我这就把管家尚敬叫过来交代一番!”

栀栀慢悠悠又道:“母亲,年底府中账房里也该封账了!”

太夫人和二房的人住着母亲的房,花着母亲的银子,还这样让主人不痛快,那就别花母亲的银子好了!

尚夫人笑着伸出手指在栀栀额头上点了一下:“你这促狭鬼!”早些年太夫人和二房这样吃定她,是因为她要估计丈夫尚天恩的面子;如今她和丈夫早已貌合神离,为何还要惯着她们?

多亏栀栀提醒啊!

栀栀和婆婆计议一定,便不再多说,直起身子吩咐小樱和明珠:“你们俩赶紧去把管家尚敬和尚敬媳妇叫过来,就说我有事要吩咐他们!”

她既然做出这个决定,便不打算逃避责任,是她吩咐的就是她吩咐的。

尚夫人不由笑了,揽了栀栀在怀里,笑着道:“栀栀,有我呢,这件事我来吩咐!”

栀栀仰首认真地看向尚夫人:“母亲,让我来吧!”

说罢,她的视线扫过小樱和明珠。

小樱和明珠忙齐齐答了声“是”,拎着裙摆急急去了。

很快管家尚敬两口子被叫了过来。

栀栀立在尚夫人身侧,一一吩咐了。

尚敬心中一惊,悄悄觑了夫人一眼,见夫人双目如电看向自己,当下忙垂下眼帘,恭谨道:“是,少夫人!”

尚敬夫妻俩刚离开,尚佳便回来了。

尚佳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景秀和暮云。

景秀清秀细条,暮云高大俊朗,都颇为显眼。

他们跟着尚佳一进来,在内院侍候的那些丫鬟虽然都有些害羞,却忍不住悄悄看了又看。

暮云还好,景秀被围观得脸都红了。

见了母亲和栀栀,尚佳这才说明原因,原来他不放心母亲和栀栀的安全,预备让他的亲随中身手最好的景秀和暮云跟着去嵩山别业。

栀栀听了,忙道:“阿佳哥哥,母亲和我陪着赵夫人、皇太子妃和鲁阳公主,哪里会出什么事?还是让暮云和景秀跟着你吧!”阿佳哥哥不是说近来京城情势紧张么?怎么能把景秀和暮云派到母亲和她身边?

尚佳见栀栀担心自己,心中颇为熨帖,望着栀栀柔声道:“你放心,我身边还有人呢!”他到哪里都带着卫队,能有什么问题!

栀栀还是觉得不妥,可是眼看着便该出发了,便没有再说,预备等到了嵩山别业再和尚佳好好说说。

尚佳侍奉母亲和妻子上了马车,骑马护送栀栀和母亲出府离了杏花胡同,前呼后拥往城外而去。

在城外长亭等了没多久,皇太子穆然便护着皇太子妃和鲁阳公主的车驾便逶迤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