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房间里,三个男子伤痕累累的躺在地上。一个美丽的宛如天仙的女子却抱着一只小狗崽站在他们中间浅笑盈盈。这样的场景,即使是几个做惯了偷鸡摸狗事情的小混混也忍不住有些茫然,怀疑他们是不是在做梦。

安抚完了谢灰毛,谢安澜再看向三人的目光却没有那么柔软了。居高临下,谢安澜淡淡道:“说说看,谁让你们来找我麻烦的?”

“没有人!”男子硬气地道。

谢安澜勾唇一笑,抬脚轻轻一踢,男子完好的手臂立刻动弹不得整个人都被迫躺平在了地上。谢安澜地脚踩上了他的胳膊,柔声问道:“再说一遍。”

“没有…啊?!”男子话没说完就先忍不住痛叫出来,谢安澜脚下只是稍微用力一碾,男子立刻就感觉到自己的右臂比已经这段的左臂还要疼痛,仿佛整个右臂的骨头立刻就要碎裂了一般。

谢安澜笑眯眯地扫了一眼另一个清醒的人,对脚下的人道:“你左手只是骨折了而已,但是我若是再用点力气,你的右手只怕就要粉碎性骨折了。同样都是骨折,我们来猜猜看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如何?”

男子痛的直冒冷汗,“不…不要!”

谢安澜道:“那么,是谁让你们来的?别告诉我你们一时兴起想要来翻陆家四少爷的院子,我的耐性可不太好。”

男子望着眼前含笑看着自己的美丽女子,只觉得浑身发冷。但是谢安澜的问题还是让他有些犹豫,谢安澜耐性果然不太好,脚下一用力只听咔咔几声轻响。

“啊!啊……”男子惨叫声再次响起,谢安澜微微皱眉,抬脚在他的颈后一点,惨叫声立刻湮没在了口中,整个人脖子一歪昏死了过去。

谢安澜耸耸肩,转身看向另一个人,笑道:“他们都晕过去了,现在就只能问你了。你放心,我这次会很有分寸,不会让你昏过去的。”

断腿的男子吞了口口水,忍不住朝后面缩了缩:他也很想立刻就晕过去啊。

蹲下身将谢灰毛放在一边,谢安澜从袖中取出匕首慢慢拔开。寒光熠熠的匕首贴着他的连来回擦了两下,谢安澜笑容可掬地问道:“你说,咱们先在哪儿替你开个洞比较好呢?我看…心脏吧?你说怎么样?”

“你…你…”

谢安澜微笑道:“你放心,我虽然不是大夫,但是我有过外科手术执照哦,取个心脏什么的不成问题,我保证取出来你的心还在跳。呃…就是不太能保证你是不是还能喘气儿。不过这也没办法,我毕竟不是大夫么。你说是不是?”

匕首慢慢地向下划去,停在了男人心脏的位置。

“不要!你不要过来!”男子汗如雨下,惊恐地望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女子。

谢啸月蹲坐在谢安澜脚边,高傲地望着眼前的男人眼神睥睨。

谢安澜挑眉,“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既然你什么都不肯说,打扰了我总要留下点赔礼吧?正好我们家灰毛明天的早餐还没有呢,就用你的心来代替吧?”

男子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不…不要,我…我说,我说…”

“说吧。”谢安澜闲闲地道。

男子颤声道:“是…是陆家的人。”

谢安澜不耐烦地道:“陆家的哪个人?”

见她变色,男子顿时吓得发抖,连忙道:“我们真的不知道啊,是一个老嬷嬷。是她给了我们钱要我们来的,说是…说是就算被官府抓了,最多也就是坐几年牢,她给了我们的钱足够花一辈子了。只要受几年苦,就能够过一辈子的好日子。而且…而且也不一定会被抓住。”

谢安澜垂眸思索了片刻,问道:“她让你们来干什么?”

男子看了看谢安澜没敢说话,意思却很明白。让几个男子深夜闯入一个女眷的院子里,还能是为了做什么?

谢安澜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轻哼一声笑道:“好极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善被人欺么?既然如此…大家就来玩一场吧。乖乖听我的话,不然……”

那男人早就被吓得魂不守舍,只能连声称是。他们本就只是泉州城中几个地痞而已,平时欺压良善,做点偷偷摸摸,调戏妇女的勾当罢了。哪里见过谢安澜这样动手就要断手断脚,开口就要挖心的主儿呢。

夜半三更,绝大多数的人早已经陷入了梦想。但是在陆家另一边的明兰院里,陆夫人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时难以成眠。躺在她身侧的陆闻被连番被惊扰,有些不耐烦地道:“大半夜的,怎么还不睡。”

陆夫人神色微变,连忙软声道:“想起晖儿和离儿现在只怕还在贡院里熬着,有些担心。”陆夫人相貌平平,刚进门的时候还和陆闻有过那么两日的浓情蜜意。但是很快陆闻就将眼光放到了那些更美丽更年轻更娇柔的姨娘小妾身上了。这几年她年岁渐大,陆闻更是鲜少在她房里留宿。陆夫人心中虽然有怨,但是更多的却是恨那些勾引自己丈夫的贱人,每次陆闻到来却还是忍不住满心欢喜,小心殷切侍奉的。

听了她的话,陆闻倒是不忍再责怪了。只是道:“哪个想要做官的读书人不是这么过来的。”

陆夫人点点头道:“说得也是。”想了想依然睡不着,陆夫人便坐起了身来道:“老爷,我也睡不着,咱们说说话吧。”

陆闻哪里有那个闲心跟她说话,看了一眼有些幽暗的烛光下陆夫人那平平无奇青春不在的面容,到底忍着没有拒绝,只是道:“你想说什么?”

陆夫人道:“这次乡试若是顺利,晖儿就该入京了。本家那边是不是也该打点打点?若是来年能得中进士,咱们也该准备进京了。这些事…老爷是怎么打算的?”闻言,陆闻也有些烦恼起来,干脆也坐起身来道:“本家那边,晖儿若是名次好的话还好说。若是…”想想嫡子平时的成绩,陆闻忍不住有些遗憾,“若是晖儿有老四……”若是陆晖有陆离的才华,哪里需要他操心这些啊?

陆夫人脸色一瞬间有些狰狞,只是兀自低头盘算的陆闻却并没有看到。

陆闻继续道:“若是晖儿这次只是中上,本家那边打点起来就需要不少花费了。咱们家……”

陆家在泉州算是不错的人家但是陆闻并不是善于经营的人,所以陆家也绝对算不上是什么财大气粗的人家。雍州本家在东陵确实是数得上的大家族,在朝中势力也不弱。但是想要借用本家的资源,陆家就不可能什么都不做。陆闻与本家的关系不算远,但是他却着实算不得什么重要人物。否则,以雍州陆家的实力,非要保陆离的话,就算是柳贵妃一系的人也不可能不给面子。不过是人家觉得,他这个人不值得保他需要花出去的代价罢了。

陆夫人叹了口气,道:“原本我想着将李家的姑娘抬进门给离儿,有李家的财力也能给他们一些助力。不想老四媳妇……”

陆闻皱眉,谢安澜这个儿媳妇他没见过几次,前两年完全没存在感,但是最近却变得有些多。陆闻并不喜欢这样强势的女人,即便只是作为儿媳妇。

再想想李家,陆闻不耐烦地摆摆手道:“过了就算了,回头再给老四找几个合适的便是。至于老四媳妇,你是做婆婆的,该教就教。”

陆夫人有些失望,正想要补上一句“我哪里有本事教她”,才刚长开嘴,院门外就传来了一声有些沉重的响声,仿佛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谁在外面?”陆闻皱眉,沉声道。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然后一团黑影从外面砸了进来。直接将床前的屏风撞到,陆夫人和陆闻睁眼去看,就看到一个形容猥琐鼻青脸肿的男子正趴在屏风上望着他们。

“啊?!”陆夫人忍不住放声尖叫起来。

“住口!”陆闻沉声道。

听到陆闻的声音,陆夫人方才醒过神来,连忙抓起床上的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还不滚出去!”

陆夫人算是正统的官家小姐出身,虽然不至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闺阁女子要守的闺训却是丝毫也不敢怠慢的。因此私底下相处都难免有些木讷不解风情,这也是陆闻不太喜欢她的原因之一。对于这样的女子,被陌生男人看了衣衫不整只穿着中衣的模样,若是还没出阁,陆夫人已经可以去上吊了。

陆闻也是脸色铁青,高声道:“你是什么人?来人!来人!”

门外却没有人响应,半晌才听到外面传来一个清越的女声,“儿媳深夜求见公公婆婆,若有打扰还望恕罪。”

“谢安澜!”陆夫人脸色大变,捏着身上的被子的手抓地紧紧的。

莫说是见过,陆闻只怕这辈子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世上竟然会有这么胆大妄为的儿媳妇。深更半夜的闯入自己婆婆的院子,还将一个成年男人给扔了进来,“谢氏,你大胆!”

门外只听谢安澜低笑了一声,悠悠道:“那么…公公和婆婆是移驾出来呢,还是儿媳带着人进去?”

陆闻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他根本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明兰院的人会让谢安澜一路顺畅的闯进来。

谢安澜并没有进门,而是靠着了明兰院中间西角的花坛坐着。花坛边上还有一颗桂花树,幽幽的花香在夜色中越发沁人心脾。花坛边上的地上叠着两个昏迷不醒的男子,旁边不远处林嬷嬷跪坐在地上满脸惊恐地望着谢安澜。在离他们不远的门口,麦冬和两个芳草院的下人靠着墙站着。麦冬看着谢安澜的神色满是担忧,另外两个人却是如林嬷嬷一般的满脸惊恐,恨不能直接缩到墙角里去不让人发现自己。

片刻后,陆闻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脸色同样难看的陆夫人。

陆闻瞪着谢安澜神色不善,“谢氏,你好大的胆子!”

谢安澜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似笑非笑地看了陆夫人一眼道:“公公言重了,没有母亲胆子大。”

“你这话什么意思?”陆闻皱眉,有些狐疑地看向陆夫人。

陆夫人心知不好,立刻抢先道:“老四媳妇,你眼里还有没有我和老爷了?竟敢带着外男闯入明兰院,难不成你想勾结外人图财害命不成?”

谢安澜嗤笑一声,淡淡道:“婆婆好口才啊,三言两语就想扣一个谋财害命的罪名给我。”

陆夫人冷笑,“难不成你这三更半夜是来给我和老爷请安的?”

谢安澜漫步走到了林嬷嬷跟前,林嬷嬷惊惧地睁大了眼睛,连滚带爬地想要往陆夫人身边逃。却被谢安澜不快不慢地一脚踩住了衣摆动弹不得。谢安澜笑眯眯地问道:“这个老虔婆,母亲可认识?”

陆夫人神色平静,“明知故问,这是我的奶娘。她虽然是下人,却也不是你能够怠慢的,还不放开她!”

“夫人,救命啊。少夫人要杀了老奴,救命啊。”林嬷嬷连忙哀嚎道。

陆闻皱眉,不耐烦地道:“来人,将谢氏拿下!明天一早送回谢家,这样的儿媳妇,我们陆家消受不起!”

谢安澜眨眨眼睛,反应过来她好像要被人变成下堂妇了。当然,下堂妇也没什么,虽然她跟陆离有约在先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嘛。更何况,合约本来就是用来撕毁的,他们还只是口头协议呢。

谢安澜拍拍手道:“这样啊,不用麻烦我自己走就行了。不过走之前,咱们还是要先把帐算清楚的。本姑娘嫁进陆家两年,嫁妆什么的就不跟你们算了。就先来算算我的精神损失费,青春损失费,还有莫名其妙的被人休了给我和谢家的名誉损失费。嗯,还有离婚后的赡养费,以及今天晚上的事情的伤害补偿费。不用多,十万两吧。”

陆闻和陆夫人早被一大堆各种损失费扰的头晕脑胀,但是最后这个十万两他们还是听清楚了的。陆夫人冷笑,不屑地道:“十万两?你配么?”

谢安澜把玩着腰间的软鞭,挑眉道:“呵呵,忘了。还有今天晚上的封口费。再加三万两。”

“把她给我拿下!”陆闻哪里还能听她胡扯,怒斥道。

门口立刻涌进来一群下人,谢安澜冷笑一声软鞭从腰间一抽画出一道绚丽的银光。

“不想死的都滚开。”鞭子朝着门口的方向抽了过去,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鞭梢挥来的力道,纷纷向后退避。谢安澜满意地一笑,软鞭向前一抖,套上了林嬷嬷的脖子。谢安澜居高临下地看着神色惊恐地林嬷嬷,冷声道:“是我太心慈手软了,所以你们才觉得我这个四少夫人…随便什么人都能够上来踩一脚是吧?老婆子,你做了什么事,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帮你说?”

林嬷嬷颤抖着道:“你…你说什么?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安澜微笑,“我呢,一贯是个敬老尊贤的好人。但是…若这个老的为老不尊甚至犯了我的忌讳,那就别怪我手底下没有分寸了。”

“你…当着老爷夫人的面,你敢!”林嬷嬷战战兢兢地道。

谢安澜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手中的软鞭往上一拉林嬷嬷的脖子立刻被勒紧了。

“谢安澜,你想干什么!”陆夫人气急败坏地叫道。

谢安澜笑容可掬地松了松软鞭,林嬷嬷立刻趴在地上疯狂喘息。只听她笑道:“别紧张,只要我不想,你就算难受一天一夜也死不了的。当然,万一我一不小心失手了,那你也只能去阎王那里喊冤了。”

明兰院外,陆暄陆明夫妇还有大少夫人也闻讯赶来。见到这副场景都吓了一跳,显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陆明连忙道:“弟妹,有什么事好好说便是。这…这吓到了爹娘怎么得了?”

谢安澜扫了一眼门口,除了住得远些的陆荞和两个姨娘,倒是都来了。就连住在明兰院的几个通房也躲在角落里偷看。谢安澜含笑看向陆明几个,笑道:“大家都来了啊,正巧二哥三哥和三位嫂子也听听这个趣事儿。”

大少夫人蹙眉,小心地道:“弟妹,二弟说得是,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林嬷嬷吧。”

谢安澜看了大少夫人一眼,叹气道:“大嫂,弟妹我也是没办法啊。今晚三个莫名其妙的男人闯进了芳草院,我那院子里的人都跟死了一样。最后我一问,呵呵…据说是……”

“住口!”陆夫人厉声道。

谢安澜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陆夫人冷声道:“通通退下!谢安澜,你与外人勾结擅长长辈院落罪无可赦!老爷说休了你是老爷慈悲,你这种人只配被沉塘!”

“我好怕呀。”谢安澜一脸害怕的模样,还不忘轻拂着心口加强自己的语境。

“可惜哦…来之前我刚刚送了一封信去知府衙门呢。”谢安澜笑道。

闻言,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谢安澜脸上的笑容越加的愉悦起来,只是眼神却格外的冰冷,“婆婆,我对你算不得是恭顺有加,想来也没有主动得罪过你吧?这么毒辣的心肠,公公居然也敢在明兰院安枕,儿媳真是佩服的很啊。”

陆夫人怒道:“闭嘴!老爷,你休要听她胡说八道!妾身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么?”

陆闻脸色难看,看了看陆夫人又看了看谢安澜,一时间倒是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良久,才听到陆闻道:“老四媳妇,你当真给知府大人写信了?”

谢安澜笑道:“知道自己的婆婆竟然是个想要毁掉儿媳妇清白的蛇蝎,我哪儿敢掉以轻心呢。啊,我并没有给知府大人写信,我是写给了知府夫人的。哦,还附上了这三个人的签押的供词和这个老虔婆给的银票。”

陆闻扭头,怒瞪着陆夫人。陆夫人连连摇头,含泪道:“老爷,妾身冤枉啊。是这个贱人胡言乱语,冤枉我!她连这种事情都敢做,还有什么不敢的!”

谢安澜也不在意,笑看着三位少夫人道:“三位嫂子,以后可要小心一些哦。万一什么时候得罪了婆婆,你们要想一想有没有我的好运气能收拾这几个人渣。让我看看啊,大嫂,早些生个健康的侄儿,然后给大哥多纳几房有钱的小妾吧。二嫂三嫂,嗯…你们自己保重。”

“你…你…”陆夫人气得一口血险些就要吐出来了。谢安澜当着她的面说出这种话,将来不管如何三个儿媳妇心中都必定会心存芥蒂。这个贱人!这种时候竟然还敢挑拨离间!

大少夫人脸上有些僵硬,勉强笑道:“弟妹说笑了,这…只怕是误会。”

“哦。”谢安澜点点头,浑不在意地道:“大嫂说是误会就误会吧。”

低下头,谢安澜看向地上地林嬷嬷道:“现在话说完了,该来料理你了。我这人一向恩怨分明,看你年纪大了,要么自己招了,要么让我抽你五十鞭子,咱们算是两清?”

五十鞭子?想起前些日子自己儿子身上的鞭伤,林嬷嬷忍不住抖了抖求救地望向陆夫人。她已经一大把年纪了,五十鞭子下去只怕就直接没命了。

“谢安澜,你敢!”陆夫人叫道。

谢安澜冷笑一声,长鞭一抖便松开了林嬷嬷然后夹带着凌厉的风声抽了过来。

“不!不要!”林嬷嬷突然尖叫道,并不是因为谢安澜的鞭子,而是因为她看到了谢安澜的眼神。即便她只是一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老婆子,却依然感觉到那眼神中带着的冷酷和杀意。林嬷嬷这才意识到,谢安澜并不是故作强硬的姿态,而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不…她不想死!

软鞭在林嬷嬷身边落下,地面被软鞭抽出了一道深深地痕迹,可见这一鞭子的力道。

站在一遍的陆明忍不住伸手环住了自己的胳膊。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在隐隐作痛。老四这个媳妇…美则美矣,一般人当真是招惹不起的。

谢安澜嫣然一笑,“给你个机会,说罢。下一次我可就不会打偏了。”

林嬷嬷忍不住看向陆夫人,“我…我是,是…”

“林嬷嬷!”陆夫人沉声叫道。

林嬷嬷心中一惊,突然从谢安澜带给她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她不能出卖夫人,她娘家的爹娘兄弟侄孙辈都是林家的下人。她的儿子女儿丈夫都是陆家的人,如果她……但是侧首再看看谢安澜手中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手心的软鞭,林嬷嬷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时,陆闻开口道:“好了,老四媳妇!今晚的事情就这么算了。若有下次,决不轻饶!回去休息吧,今晚的事谁也不许传出去!”

闻言,陆夫人面色一喜。

谢安澜嗤笑一声,挑眉道:“陆老爷都要替我夫君休了我了,哪里还有下一次啊?今天的事儿咱们还是说清楚的好,别让我走还带着污名走啊。若是在这儿说不清楚也没关系,咱们去知府衙门说。”

陆闻脸色阴沉,“莫要得寸进尺!你真以为衙门的人会为了你一个弱女子得罪陆家?”

谢安澜悠然道:“谁在乎?试试看罢。不到最后谁知道结果呢。”

陆闻冷哼一声,侧首看向陆夫人冷声道:“夫人。”

陆夫人心中一颤,很快就明白了自家丈夫的意思,转头去看向林嬷嬷。看到她的表情林嬷嬷心中一阵绝望,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就必须有个人出来顶了这个锅。否则闹了出去,谢安澜破罐子破摔不在乎,陆家却是个精贵的瓷器,摔不起。

望着眼前笑容晏晏的女子,林嬷嬷心中又是一阵怨恨。都是因为她…害得成儿躺在床上爬不起来,大夫说了这辈子都不能走动了。现在又是因为她!她在陆家风风光光了大半辈子,竟然被这个女人逼到这种地步。连她从小奶大的夫人都…舍弃了她…

明兰院中一阵寂静,众人站在一边神色复杂地望着院中卓然而立的美丽女子。幽静的月光和火光下,穿着一身浅碧色衣衫的女子脂粉不施,星眸明媚,朱唇嫣然,宛如静夜中摇曳的一朵青莲。

然而,在场的人却知道这绝不是一朵无害的青莲,而是一株妖冶的罂粟。

当初陆家…怎么会娶这样的女子回来?

谢家那样的人家,又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女子?

“还没考虑好么?”谢安澜蹙眉,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是我找的人!”林嬷嬷瞪着谢安澜,突然开口大声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与任何人无关!四少夫人要找人,尽管找我这个老婆子就是了!”

第九十章 乙榜第二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林嬷嬷,林嬷嬷似乎也豁出去,直起了身子注视着谢安澜高声道:“四少夫人,您不必扯上夫人,这一切都是老奴擅自做主,与夫人无关。移动网”

谢安澜挑眉,含笑看着她道:“哦?都是你自己的意思?为什么?”

林嬷嬷道:“当然是为了成儿!成儿不过是顶撞了少夫人几句,少夫人就挑唆四少爷打断了他的腿!呜呜…我可怜的儿子啊?”说话间,林嬷嬷开始放声大哭起来,仿佛谢安澜当真是罪无可赦压迫的她不得不反抗一般。谢安澜眸底闪现一丝冷意,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林嬷嬷这话好像说错了,当初下令杖责林成的明明是公公。你为何要怪到我的身上?这府里上上下下,做错了事情被杖责的也不在少数,林成腿断了爬不起来是他身体不好运气不好,林嬷嬷怪到我身上就要买凶毁我清白,这理由是不是有些牵强?”

林嬷嬷瞪着谢安澜哑口无言,不过她对谢安澜的恨意也不是假的,恨恨地瞪着她的视线满是怨恨。

陆闻不耐烦地沉声道:“够了!既然林氏已经认罪,此事到此为止!”即便是知道今天的事情是陆夫人起的头,陆闻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庶子媳妇去让自己的嫡妻没脸。林嬷嬷出来顶罪正合他的心意,或者说这本就是陆闻暗示陆夫人做得。

陆夫人连忙应道:“老爷说得是,都是妾身管教无妨。回头妾身定会重重责罚的。”

谢安澜心中冷笑一声,这么容易就想要完事儿?真当她谢安澜是个包子么?

“既然如此,不知母亲打算如何责罚她?”谢安澜问道。

陆夫人脸上的笑容一僵,正要开口说话,只听谢安澜不紧不慢地道:“这种心性险恶,卑劣狠毒的奴才,以儿媳之见死有余辜。还是杖毙了了事。”没等林嬷嬷和陆夫人说话,谢安澜继续道:“还有她家里的人,全都发卖了吧。”

“不行!”陆夫人立刻道。她根本没想过要杀了林嬷嬷,林嬷嬷不仅是她的奶娘还是她最倚重的心腹。原本将让林嬷嬷出面顶罪也不过是想要将这事儿暂时圆过去,至于责罚…事后还不是她说了算?

谢安澜笑道:“不行?婆婆,难道在您眼中儿媳和相公还不如一个奴才?要知道,若是今晚让她得逞了…还是说,这件事原本就是你……”

“住口!”陆夫人怒道,“谢安澜,你不要太过嚣张!别忘了我还是你名正言顺的婆婆!”

谢安澜耸耸肩,看向陆闻问道:“公公,你怎么说?”

陆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想如何?”

谢安澜伸出手指,道:“要么,公公给我一纸和离书,今晚的事情咱们明天去衙门好好说道说道。要么…劳烦公公婆婆当众处置了这个刁奴,还有她们那一家子,看在夫君的面上,今儿这事儿就算了了。”

“不…夫人救命啊!”林嬷嬷终于再一次惊恐起来,她有自知之明。二选一的话,陆闻绝对不会顾念她一个下人,不用考虑就会选后面一个。

果然,只听陆闻淡淡道:“依你便是。”

谢安澜垂眸,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居高临下地看向地上的林嬷嬷。

陆闻的话一出,林嬷嬷立刻就知道自己完了。这个家里,说到底最后能做主的还是陆老爷陆闻。

“老爷…”陆夫人想要开口求情,陆闻冷声道:“够了,你还嫌闹得不够!”

陆夫人哑然,陆闻沉声道:“将这个奴才拉出去,杖毙!”

林嬷嬷是卖了死契给林家,后来又做了陆夫人的陪嫁来陆家的。跟那些签了活契进来做工赚钱的下人不一样,她们更容易让主子信任,但是同样的…她们的命在主子眼里也不是命。签活契的下人本质上说还是普通良民是自由身,即便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也只能送官,主子不能私下处置了。而签了死契的人却不一样,她们本质上说已经不算一个人只能算是主子的财产,死活都由主人说了算。

“夫人!夫人!救命啊!”

谢安澜道:“大晚上的就别麻烦了,就在这儿打吧。既然林嬷嬷跟了母亲几十年,就劳烦母亲送她一程吧。”

众人暗中吸了一口冷气,谢安澜竟是要让陆夫人眼睁睁地看着林嬷嬷被打死在跟前。这绝对是个货真价实的下马威。

“谢安澜!”陆夫人目眦欲裂,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眼前的女子撕成碎片。

陆闻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没说什么挥挥手示意上前来的下人动手。然后皱着眉看了陆夫人一眼沉声道:“后面的事情交给你处置,别闹的动静太大了,别忘了晖儿还要科举!”

一提起陆晖,陆夫人一下子冷静下来了。也明白了陆闻为何如此容忍谢安澜。一切都是为了晖儿,绝不能让任何事情影响到晖儿的前程。任何事!

陆夫人闭了闭眼金,沉声道:“打!”

“夫人?!”

林嬷嬷一瞬间脸色灰白如土,没想到被她一手照顾长大,侍候了一辈子的夫人真的放弃了她。

“不!不要!”林嬷嬷疯狂地挣扎起来,“夫人!我都是为了你啊!救救老奴…救救老奴…夫人…”

两个壮汉过来,将人压倒在地上,另外两个人举起板子朝着林嬷嬷身上招呼了下去。

林嬷嬷惨叫一声,眼神绝望,“夫人!你不能这样对我!是你…是你…”

陆夫人紧紧地掐住扶着自己的丫头的手臂,冷声道:“堵上嘴!”

很快,林嬷嬷的嘴里被塞了一个帕子,只能呜呜的叫着却再也发不出来别的声音。只有那呜咽的惨叫和板子落下的碰碰声令人忍不住泛起了鸡皮疙瘩。

陆夫人不忍地撇过了脸不敢再看,谢安澜依靠在一边的桂花树下淡淡地看着这一幕微微蹙眉。她并不喜欢这样折磨人的法子,除非是为了刑讯逼供,以往需要杀人的时候她都会选择给对方一个痛快。可惜如今她的处境和身份却并不容许她随意去将一个人抹了脖子。

她不会同情林嬷嬷,要怪就怪她跟错了主子,既然站在了对立面就只能各凭本事。若是今晚在这里的是真正手无缚鸡之力的谢安澜会发生什么事?谢安澜最后会是个什么下场?只怕也不会比林嬷嬷现在痛快到哪儿去吧。

林嬷嬷年纪不算小了,这些年也算是养尊处优。不过十几板子下去就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了。无力地趴在地上,目光定定地望着陆夫人。陆夫人一不小心侧首头来看到,立刻被吓得一个踉跄脸色惨白。

“夫人,已经……”

陆夫人连连后退,高声道:“抬出去!抬出去!”

“是。”两个下人俯身将林嬷嬷拉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陆明兄弟和三位少夫人都不敢说话,二少夫人紧紧抓着陆明的衣摆,看向谢安澜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魔鬼一般。大少夫人和三少夫人同样脸色苍白,大少夫人隐藏在衣袖下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谢安澜站起身来,漫步走到陆夫人跟前。陆夫人被丫头扶着,无力而惊恐望着谢安澜,或许还有些许的怨恨和愤怒,不过此时却都被惊恐所遮盖了。

谢安澜微微掀起唇角一笑,轻声道:“母亲,你看我平常也不爱惹是生非,您就算看我这个儿媳妇不顺眼也无妨,眼不见为净就是了。何必闹出这些事情来呢,弄成这样,对大家都不好。您说是不是?”

陆夫人咬牙,勉强道:“你还想怎么样?”

谢安澜无辜地道:“怎么会是我想怎么样?我只想安安分分的在陆家过完剩下的日子,难道不是母亲你想要怎么样么?啧啧,说起来林嬷嬷对母亲也算是忠心耿耿了,可惜啊……”

想起林嬷嬷,陆夫人只觉得心如刀绞,一口血几乎哽上了喉头。她不是没血没泪的冷血怪物,奶娘跟她相处了这几十年怎么会没有感情?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身边的下人看到林嬷嬷这个下场,以后谁还肯替她拼命办事儿?

谢安澜抬头看了看天色,轻轻打了个呵欠道:“天色不早了,儿媳就不打扰母亲歇息了。这就告退。”

说完,微微一福行了个礼,谢安澜转身漫步朝着明兰院门口走去。站在一边的陆明等人连忙让路,仿佛眼前的不是一个绝色美人而是什么可怕的瘟疫一般。谢安澜抿唇一笑,不再多说什么漫步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明兰院就传来了消息,陆夫人再一次病倒了,而且还病的不轻。但是这一次陆夫人却没有让谢安澜过去伺疾,甚至还让来传话的人告诉谢安澜,连请安也不必去了,陆夫人的病要静养。谢安澜也不在意,淡淡一笑挥手让人退下了。看着那传话的丫头跑得像是身后有猛兽在追赶她一般,抱着谢灰毛坐在院子里的谢安澜忍不住伏在桌上低声笑了起来。

昨晚的事情并没有传出去,昨晚在场的除了陆家两兄弟和三个少夫人,只有陆夫人明兰院的人。这些人自然是被主子严厉的敲打警告过了,林嬷嬷的前车之鉴还在跟前,想来也没有多少人敢以身试法。只是府中的下人们到底还是能从各自的渠道得到一些消息,例如:四少夫人绝对不能招惹之类的。

一时间,芳草院成了整个陆府最安静少事的院子了。

平静悠闲的日子转眼即逝,这日谢安澜还悠然自在的坐在陆离书房窗口的软榻上看一本话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麦冬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带着无比的欢欣和喜庆,“少夫人!少夫人大喜!”

谢安澜抬起头,看向已经冲到门口的少年道:“什么事?”

麦冬道:“少夫人!四少爷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