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这样就是将人往死里得罪,面上不显,心里恨得毒。你能灭他门?”

“那要怎么办?”程素素也犯起了愁。

“喝你的安神汤吧。这事儿我来办,真能事事让你个小孩子操心吗?要我们何用?以后做事要多看一步,别以为一事毕,就不会有后患了。”

“凭什么让我吃药呀?!”

“你脑子不好使,想当神婆,得治。”道一语重心长地说。

接下来的事情,程素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总觉得喝的不是安神汤,是安眠药。喝完药,一觉下去,午饭都错过了,直睡到程玄和道一做完法事回来。

程素素听到声音,推开门奔了出去,只见程玄一脸的生无可恋,道一依旧矜持冷淡。程素素乖乖地叫了一声:“爹!师兄!”

程玄懒洋洋地轻抬手:“好。”

道一多说了几个字:“一切顺利。”

程素素极想问“一切顺利”指的是什么,何家接下来的报复,要怎么应付?

道一却不肯再告诉她了,急得程素素抓心挠肝的好奇,生怕出什么事儿。然而只要程犀不在家,她问谁也没人回答她。只是知道,家里人都挺高兴的。

程家开心了,何家自然就不会开心!

此时,何家正在一场大混乱之中。

为了寻五行观的晦气,何家舍出脸去做局,还闹得满城风雨。程玄一张神仙脸,本就引人注目,此时更是聚了许多人来看,程玄扶乩之后,想捂住他的嘴,都晚了!

何老员外的长子,先与兄弟、叔伯们争吵了一回。

即便他们肯,何大也是不肯的。只是被吵得头疼,哪个人又不敢先跳出来,明言宁愿何老员外去死,那样说出来不好听。只管哭诉年景不好:“不是不愿,委实拿不出来!”

都逼何老大这个亲儿子先说话。

何老大好不容易送走了本家,回到家里见到妻子杨氏,气便不打一处来。恨恨地一巴掌挥了过去:“都是你的好侄女!”

杨氏挨了打,啜泣道:“我听她说得,也是在理的。何况,那个观、那个庙……”

“闭嘴闭嘴闭嘴!她要在理,你找她过去!”何老大愁事上头,暴跳如雷。何家与五行观有夙怨,原想借父亲病危之机,为难了五行观,一鼓作气,压垮五行观。谁知被反将一军。

杨氏自知理亏,不敢再顶嘴,却是越想越气。见何老大踱步想对策,悄悄退了出去,唤来一个婆子:“去朱家,就说我说的,问那个死丫头,她安的什么心?拿着自己亲姑娘、姑父当枪使,给她出气呢?!告诉她,我要有事,她也别想好过!”

婆子头也不敢抬,答应一声:“是。”一道烟跑去了朱家。

到得朱家,朱大娘子正焦急地等着消息,见了便问:“如何?程道士为难住了吗?能打上他们门上,要人手相帮吗?我这里有!”

婆子也不客气,将杨氏的话对朱大娘子直直说了出来。

末了,又加了自己的话:“别怪我老婆子多嘴,您这事儿做得欠妥当,死了儿子谁都难过,怪上人家道士,也是您自己个儿的事,怎么就撺掇起姑妈来了呢?如今倒好,将旁人架到火上去烤!”

朱大娘子一身素服,眼神抑郁,手中帕子几乎要绞烂了,却没有发脾气,只说:“知道了!”

婆子见好就收,不敢多留,收了朱大娘子咬牙切齿给的赏钱,跑回去复命。

回到何家,何老大已不见了踪影,只有杨氏在家。回报之后,杨氏低声道:“知道了。”婆子宽慰道:“安人别急,这事儿,会过去的。一个道士,能把咱家怎么样?就是外面的人,过一阵儿也都忘了。”

这话说得不错,杨氏心头略舒,喃喃地道:“不错不错,咱家虔心理佛,总会有好运的!”

主仆二人互相开解,果然等到了一条好消息

何老员外本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痰涌上来,话也讲不出口,晚间却从老员外的卧房传出一个消息。不出半个时辰,便传遍家下。

何老大年过五旬,老泪纵横:“阿爹说‘千错万错,错在我身,宁愿折寿,以换阖族兴旺。’”

第13章 一眼识破

“这是代先帝下罪己诏呀,”小姑娘笑嘻嘻的说,穿着红色绣鞋的双足一荡一荡的,天真无邪,“我才不信是老头自己说的!不辞官,他死了,儿孙顶多丁忧。一群闲职,丁不丁,有差别?辞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孝子贤孙代死人说话还差不多!”

对面作道士打扮的冷面青年瞥了她一眼,她也不怕,大哥在一边呢。

何家的事情过去数日,何老员外一命呜呼。大哥又逢旬假从府学里回来,全家上五行观来拜神,程素素心情大好。

程犀无奈地道:“看你坐卧不宁,才告诉你这个……”

程犀还要说什么,道一咳嗽一声:“乐够了?”他人冷,声音也冷。

程素素吐吐舌头:“哦……”

“那你找个地方呆着吧,我有话要与大郎说就不给你听。”

程素素:……

投给程犀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程犀无奈地摆摆手。程素素一步三回头地挪出了院子,去城隍庙找卢氏。

程素素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程犀才问道一:“大哥要说的是?”

“何家闹事不告诉你,你已经抱怨过了,还有什么要跟你说的呢?”

程犀试探地道:“素素?”

“她……令我不安。”

“怎么?”

“刚才不是察觉到了?”

程犀低下头,小声道:“兴许是年纪小,看到为难自家的人倒霉了,难免喜形于色。”

“你为什么不呢?”

程犀正色道:“我心中也是庆幸的。只不过,人伦惨剧,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幺妹开心,是小孩子读书不多、经事不多、不谙人情而少感慨,无知而已。见得多了,就明白了。”

“不知敬畏!”道一下断言,“素素,女孩子,我以前见得少,近来留意,她身上有一些东西,你没有,我也没有,别人都没有。她对世间殊无敬意,不似世间之人。”

程犀面上变色:“大哥,这话太重。”

道一食指点点自己的太阳穴,道:“我若不够警醒,与野狗争食的时候就死了,等不到被师父捡来养。”

“我看她很好。”

“嗯,”道一点点头,“她仿佛是个看客,路过这里,看一眼,眼神都是冷的。喜欢了,多留连一阵。厌恶了,不再搭理。惹了她,抬手就打。游戏人间,与谁都隔着一层。要不是你先说过,她自认装神弄鬼,那天,我必会以为她是真的见到鬼神了。”

程犀低声道:“大约是她记事的时候大哥已经在山上了,你们处得少。我,真不觉得。”

道一慢慢地说:“也就是对你,还有些真心。在你面前,她便真的很好。她对我,先前也是秋风过耳,近来略好些。我才私下与你讲这话。她的跳脱,很不好。”

大哥看妹妹不太顺眼,妹妹之前抱怨大哥不告诉后续,程犀有些低落:“我听不太懂。”

“若是男子,必是信奉‘不能五鼎食,便要五鼎烹’,公然一个主父偃。对付何家,稳、准、狠,有急智。不是她提醒,我仓促间也想不到这样的办法。然而,只顾一时痛快,不好,很不好!”

程犀为妹妹争辩:“有急智不好吗?至于后手,她才七岁,可以教。”

“上智与下愚不移,她身上有些东西,近于上智。一不小心,她会走偏的。人不能一辈子靠‘急智’过活。以正合,以奇胜。没有拿盐当饭吃的。”

疑惑都得到了道一的解释,程犀郑重地道:“我会留意的!”

道一终于露出一个微笑来:“说完了不好的,再说好的。谁对她真心,我看她能明白。不是没有心肝的人。”

程犀亦笑道:“大哥先说那一堆,吓我一跳。我也是大哥教的,二郎、三郎都受大哥管过。现在又管幺妹,可省我好大功夫的。”

“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好,只知道师父师娘这样不行。也没有旁的法子,想要个什么样的人,自己先尽力去做,做不到的,就只好照着心里的样子,再催你做到。天可怜见,你天资聪颖,能做得到,不然,怕要被我给逼得上吊了吧?”

程犀笑了,右拳轻轻捶在道一的肩窝。道一出手如电,右手握住他的拳头。

便在此时,听到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你、你、你、你,你们在干嘛?”

程素素,她在城隍庙里转了一圈儿,被卢氏要求给城隍爷的彩漆的泥塑像磕了三个头,上了三炷香。研究一下,这个城隍大概是照着她爹的脸糊的,虽然手艺不好,失真得很,在塑像里算是清秀的了。实在无聊,又踱了回来。

程犀与道一皆是茫然:……她又怎么了?不过现在这脸上的惊讶,倒不像是“隔着一层”,而是真情实感了。

反正她想过当神婆,有惊一乍的,道一很淡定。程犀也淡定:“回来了?今天在观里吃完饭再回家。”

程素素:……

直到回到家里,程素素还是云里雾里的,深觉得程犀的目光放在她身上的时间,变得有点长。

答案很快便揭晓了,程犀不顾劳累,又将她带到了书房,与她细说:“大哥,唔,就是大师兄,不告诉你如何应付后续,你是不是不开心?”

程素素翻个白眼:“我是小孩儿嘛!”

程犀道:“甘罗十二岁就能做使臣了,与你差得也不大。”

“那……是我什么做得不好吗?”程素素试探着问,她看得出来,道一的意见在程犀这里很重要。

程犀慢慢地道:“不是做得不好,是要紧的事没做。”

“咦?”

“大师兄说得并没有错,不能图一时痛快。做事像下棋,只看一步,此局必输。要会看到十步以外,明白吗?”

懂了!程素素点头:“嗯嗯,可是师兄干嘛不跟我说呀?”

“你要当时爬房顶上,这辈子也别想知道了。”程犀难得刻薄。

程素素顿悟,脸上一红:“我知道错了,说我就是,干嘛晾着我?”

“长长记性,不然记不住。不许顶嘴,自己想,是不是?”

对大哥,程素素是服气的,听了之后,乖乖点头:“是。”

“读史使人明智,殷鉴不远。可读过书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代代还有相似的错误发生?人皆不以自己有错,不以自己像愚人,这才是最蠢的。”

“嗯嗯。”程素素心中惴惴,反思自己是不是也蠢了。小心地试探:“那个,你们只告诉我何老员外死了,他……师兄到底要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儿呢?”

主父偃、五鼎烹、近乎上智……一串的字眼在眼前跳,程犀有些眼晕,终于说:“你才七岁,咱们不急,好吗?”

程素素急得脸都皱了,口上还是说:“好。”

程犀苦笑道:“这里是那位李相公的家乡,怎会不多看两眼?有意无意,本地或邻近的官员,总有一、二是他的人,这是应有之意。咱们五行观名声也不坏,也常受邀做些法事,传一两句话,也是可以的。他们正愁无以巴结李相公,有事自会报他。”

“李相公?”

“前些日子的邸报,那一位宣麻拜相。算算日子,是半月前的事情了。”

“哦!哦!”程素素明白了,为得到小消息有点小激动。

程犀无言地盯着她,直到她规规矩矩站好了,才缓缓地道:“受教训,才记得牢。幺妹,大哥不想冷着你,让你自己去想。你也要用心才行。”

程素素连连点头:“好好,我要一次记不住,下次给我个难堪,就记住了。明白!”

“心里好奇,也不能讲出来,面上得装得不在意才行。不过呢,也要分人,谁喜欢你急一些,他就肯讲,你就要让他觉得你诚肯且急……”

“看人下菜……额,因材施教?”

程犀双肩一松:“不错。”

程素素放下心来,笑弯了双眼,谄媚地搓手:“大哥,听说,有邸报,哦?”

“有,不过晚些,”程犀取出一叠纸来,“在这里看,看完回去。”

本地离京城远些,邸报三日后才能由京城抵达。到本地后,先送衙门、有官职者,后由衙门胥吏,又或这些官员家里流出。其中一个流向便是府学等读书人聚齐的地方,再分流。读书人如程犀,约摸十日后能得到消息。

程素素迫不及待地接过邸报,一顿,慢慢地寻张椅子坐下,慢慢翻看,程犀笑着摇头。

忽然,程素素指着一页道:“大哥,这个李相公?”

“就是他。”

先前被何家弃养,被李家收养的那个名叫李成三的出息孩子。

程素素慢慢将一叠邸报看完,并不知道自己的教育方式已经被讨论过了。只是在默默地想,生父死了,以宰相之高位,必然是有后效的……不知这位李相公,会出什么招呢?

她敢打赌,李相公对何家没有好感。如果有,早早地就能生父、养父,两家一同照顾了。却只接了养父家去京城,这怨气也是不小的。

这一回她学乖了,不急匆匆地嚷出来,只是含蓄地问程犀:“这丧事,是不是有转机?”

程犀笑道:“我若能猜得出来宰相会做什么,还用考举人吗?”

“李相不是也得先考试吗?”

程犀摸着妹妹的脑袋:“等吧。”

过不数日,等到了李相公派人回老家来了。

派的不是别人,是姓李的侄子!

乐子,大了。

程素素愈发笃定,这位李相公,怨气很大很大。

作者有话要说:

师兄很敏锐的,只是想不到“穿越”233333333

不晓得有没有说清楚,大概就是:何家有一个反正要死的老头子,不用白不用,号称中邪,求道士做法续命,如果人死了正好借机打击道观(他家不信道,和朱家是亲戚,等等原因混合);

程家的反击是让他把官辞掉,好处吐出来才能活;

何家不愿意,孝子贤孙宁愿老头死,也要官要钱,伪造了遗言,不吐好处;

为防止被报复,师兄加速丞相入局(亲爹死了,他肯定会知道,所以是加速);

最后,让师兄感觉不舒服的,是现代人的天生反骨,以及对人际关系和社会角色与古人的代沟,有些能变,有些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变了。

第14章 京城来客

李丞相,姓李,名福遇,字成三,是已经致仕的萧老丞相的女婿。名儿起得好,一生福气,从头走运到尾。出生时,生父听了算命先生的话,要将他扔了。好巧不巧,遇到了养父李六。

生养是个运气活儿,一不小心,一尸两命,一不小心,生了夭折。李六家贫,连丧两子。扛着锄头,路过何家大门,见生下儿子居然要扔,不由感慨了一句:“有个儿子便是福气了,扔了作甚?”

一句话将何老员外逗乐了:“你说是福气,你养?!”

李六一想,自己如今一个儿子也没有,养就养,不过煮饭时多加一瓢水,大家吃稀点儿,就有他一口饭了,权当行善积德。何老员外要升官发财,他一个泥腿子,咋个做官?发的什么财?没什好忌讳的。也许养了这个孩子,以后就能生出自己的孩子来了呢?生养不了,还有这拣来的养子。

一念之间,李丞相就这么被养活了。天生会念书,在私塾窗下听几句,比别人家那交了束脩在屋里听讲的,学得都好。

李六自打捡了这便宜孩子,老婆又生了一个亲儿子,这回养住了。夫妇二人便觉得这养子真是福星,见他一道放牛,一道偷听。心道,若能识得几个字,日后当个账房,也比土里刨食能多趁几个钱不是?

也没钱置办文房四宝、束脩衣衫、书籍文章。东拼西凑,宰了只鸡,央了私塾先生,也不求入门听讲,只要别赶他走就行。

先生见孩子长得眉清目秀,便先欢喜,一问,大为惊讶偷听两句,便学得这样好。既怜这李六夫妇心善,又有些“奇货可居”的味道,也不收束脩,许他来听课,反将自己不用的纸笔送给他。

李六本是要养子做个账房,过得比现在好些就行。不料养子读书有天份,十几岁中了秀才,继而是举人,也是目瞪口呆的。私塾先生身份大涨,乐得合不拢口。

何家坐不住了。举人便可授官了!二十上下的举人,再进一步做进士,也很年轻。做了进士,便是读书人里的尖子,前途无量。又想要回来。

这回李福遇的福运依旧在,遇到了个通情达理的父母官,大笔一挥,将他判给了养父母。入京赶考,中了进士,巧了家贫未婚,被当时的萧丞相看中,招做了女婿。

李丞相的运气,一直好到了子侄辈,亲生儿子,读书进学自不必说。养父李六,亲生养活的,一共两个儿子,两个儿子统共给他们生了六个孙子、六个孙女儿。

李六朴实,打小念叨子孙,力图将儿孙养成一副老实脾性。

李丞相六个侄子里,五个是普普通通的老实人,另一个脑子够使,偏偏不会科考胜在听话、办事牢靠。李六血脉里,所有的鬼主意,都在他身上了。

李丞相便将这个行四的侄子李巽,先补个荫官,带在身边学些本事,再给他找个合适的地方安插。不经科考,出身不够显贵,高贵无望,但是历练一下,补个丰厚的实职,还是可以办到的。

有些个家事,也交给他去办。

今番派来的,就是李巽。

李巽秉承祖父教诲,十分惜福,凡有交代的事情,无不尽力办好。又没有衙内的架子,做事很是认真。

回到家乡,先回将李家祖屋打扫了住下就在城内,李丞相后来置办的清净宅子,在进士街上。尔后投帖,携李丞相书信拜会了知府。当夜,府衙的小门悄悄打开,几个衙役直扑郎中家,连药箱带脉方都查抄了回来。

连夜审完郎中,扣着脉方,趁黑又摸上了几家门。

次日一早,城里最大的新闻便出现了何家仆人首告何氏兄弟。

这一回,不用等程犀或是道一来告诉,程素素便早早得了消息。程家邻居姓李,李娘子与赵氏平素处得好。何家来堵门儿,她没胆子帮忙,何家出事儿了,倒是同仇敌忾,乐得给赵氏报个好信儿。

程素素慢悠悠描着样子,听她对赵氏道:“看热闹的,呼啦啦把半条街都填满了。我就说哩,何老员外早病重了,哪还能说什么话?他家,家风就不好!还是你家程道士说得对,老天给的福气,他自个儿往外推,天都看不下去了!”

描完一半,笔秃了,程素素换了只笔,继续听李娘子说:“这事儿交给知府去审了,青天大老爷,必会秉公的。哎,听说,这李小郎君来,还奉了李相公的令,要去五行观参礼哩。”

程素素手上一顿,不由哀叹:又画花了。

扯了张纸,继续描。

那头赵氏坐不住了:“这?”

“好事儿。”

“我知道好事儿,可我家那个万事不管。道一又年轻,京里来人,这……”

李娘子又安慰赵氏一阵儿:“都是年轻人,反而好说话不是?”临走前却问赵氏:“你家那铺子,还租给卖绒线的王二不?”

赵氏道:“那铺子,过两日我去交割,素素也大了,得学着点儿理家打算盘的了。”

李娘子偷眼将程素素一看,点头道:“是是,是该学着些了。我再去打听,有什么事儿,回来告诉你。你有什么消息,也给我讲讲?”

赵氏胡乱点头:“好。”

“放心,是好事儿,走了啊。”

赵氏命多福去门上,唤个人去五行观瞧瞧,有事便来回禀。程素素暗道:这有什么?必是好事。李丞相这是要与何家算总账了,否则生父死了,亲生的儿子一个没派过来,派了养父家的侄子?

何老大弟兄几个,不判个忤逆不孝,足以夺去一切好处才怪。做丞相的人,不出手则己,一出手雷霆万钧。去五行观,大约是给知府施加,也是对“天与不取,反受其咎”说法的赞同了。

李丞相几十年的一口恶气,今天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