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没事的,”李丞相继续解袍带,“这件事情,顶多到女婿那里,不会再有别人知道的。”

“虽说亲家母不大管事儿,有事总听闺女的,可这样的事情不会不告诉亲家母的吧?”

“你不懂,”李丞相道,“不过呀,你们心里总有疙瘩,这也不好,去吧,下个帖子,让女婿带上他妹妹,过来说明白了。”

萧夫人大惊失色:“这样的话儿,哪能拿出来摊开了讲?这私下说,都得找个僻静屋子,绕个圈子。”

“那要看对什么人,对这个,不用。”

萧夫人只得答应了下来,趁没有宵禁,将程家兄妹俩请了过来。

程素素常去相府,程犀与她同乘一车,有人见了也不觉得有异。到得相府,被钱妈妈引到小花厅。程素素看到钱妈妈总是不时打量自己,证实了来时路上的猜测,与程犀对望一眼。

到了小花厅,只见里面只有李丞相夫妇俩。萧夫人一摆手,钱妈妈便退了出去,将门带上。

李丞相道:“今日不说虚礼,有些个事儿,摊开说完,大家都省心。坐。”

萧夫人担心不已,欲言又止。李丞相却问程犀:“知道有什么事情吗?”

程犀含蓄地道:“不知您说的,是哪一件?”

萧夫人道:“都是我的不是,曾经起过意……”

程犀忽然道:“不如,让我与九娘来说说,如何?九娘必在这里,对吧?”

萧夫人惊讶地看着他,又看看李丞相。李丞相点点头:“去吧。”

屏风后面,人影晃动,程犀起身,对李丞相夫妇一礼,大步往后面走去。

李绾心下不安,她对程犀所有的认知,除了屏风后面见过的一面,便是通过别人的描述。除此之外,再无了解。既不知道程犀是否表里如一,也不知道程犀将有什么样的言辞。这是他们二人,第一次对话。

李绾鼓起勇敢,昂头问道:“郎君想说什么呢?”

程犀莞尔:“九娘不用捏拳头的。”

李绾脸上一红,呐呐地道:“我……总是我失礼。”

“幺妹对我说,你们都尴尬,因不知你心中所想,她也不知道怎么对你开口,只好由我来讲。

没有什么失礼不失礼的。

世人谓贤妻,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上奉父母,下安家室。有过则谏,相敬如宾。总是缺了些什么,仔细一想,那是从礼义上抠下来一个影子。有用是有用,谁问过这影子的悲喜?幺妹问我,婚姻是结两姓之好,则夫妇二人的心意呢?

然而我与九娘,何曾照面?如何得知心意?能早些与九娘面谈,我求之不得,却又不敢对令尊大人讲,怕他要打我的。多谢九娘,给我今日的机会见面。

若九娘中意芳臣,我愿作说客。如若不是,九娘,在下程犀,有礼了。”

李绾张了张口,怔忡片刻,涩声道:“阿娘曾经动过许婚之念,阿爹不许,此事之议,不曾出过我家内门。比起外间少女,确多了一丝在意。你……我、我喜欢城东老胭脂家的桂花油……你给我带些来,我拿些书,与你换。”

作者有话要说:

大哥是真的君子士大夫哈。

给大嫂一点时间来表现成长嘛!

第39章 忙忙碌碌

程犀往屏风后面会李绾,留下程素素独自面对李丞相打量的目光, 以及萧夫人很隐讳的担忧。程素素安静地坐着, 心里也在猜测着干嘛将她也叫了来?如果是萧夫人, 她倒能理解了, 然而李丞相也在, 叫大哥就够了嘛!

没弄明白之前,什么话都不说才是上策。

她不慌不忙地坐着,萧夫人倒有些心乱了, 以眼神示意李丞相:是你要将这小姑娘叫过来的, 你倒是说话呀!

李丞相垂着眼睑, 似在沉思, 过了好一阵儿, 忽然说了一句奇怪的话:“你哥哥与祁夬争辩,有几句话, 是你说的。”

程素素一惊,像被轻微的电流电在了脖子上, 脑袋“啪”一下挺了起来。李丞相微微点头, 程犀与李绾在此时转过屏风来,李绾径往萧夫人身后站定, 轻轻拉拉萧夫人的衣袖。

李丞相对程犀道:“不要小瞧了祁夬了, 他能坐稳吏部十年, 眼睛很毒啊。”

程犀躬身称是。

李丞相道:“回去将祁夬说的话,告诉她吧。”

程犀微窘:“您是怎么……”

李丞相微笑道:“告诉她,没有坏处, ”又说程素素,“听完之后,再想想你该怎么做吧。”

程素素有些莫名,还是乖乖地点头。

李丞相指着萧夫人母女道:“有些话,还是你自己说吧,你不说出来,她们总是会多心的。”

程素素看一眼萧夫人,只见她脸上微带尴尬,李绾面上粉色未褪。抬手摸摸脸,程素素道:“哦,除了我和大哥,没人知道,”想了一下,又添了一句,“嗯,在我眼里,那个不是要紧的人,也不是了不得的事。只是你们不知道我是怎么看的,我也不知道那个人在你们这里有多重,因为都不知道,就都想得太多。反而将事情弄得大了。”

“维护兄长,是应该的。”萧夫人松了一口气。如今这个局面已是难得,再要别人如何保证,都是在添乱了。

“不是维护兄长啊,是想维护的人刚好成了我大哥啊。”

萧夫人微怔。

李丞相道:“话都说开了就好。这么晚了,还要你们特意跑这一趟,要宵禁啦,早些回去歇息吧,近来外面风平浪静,难得呀。过了一阵,怕是又要有得忙了,自己留意。”

程犀躬身受教,旋即向李丞相夫妇辞行。李绾依在萧夫人身边,与程犀眼神一碰,不由一笑。李丞相也好耐性,等程家兄妹走了,才对妻女说:“开心了?那咱们再来好好说说!”

那一厢,程犀不知道岳父出手了,他正被妹妹缠得很惨。

李丞相特意提起,自然会有他的道理,然而祁夬是一个一条舌头说哭五位主审官,恐吓得江状元不敢接话,将皇帝气病的混球。语辞之刻薄,程犀怕妹妹受不了。是以先前转述的时候,并不曾提及祁夬反驳的刻薄话。

程素素也不是吃素长大的,追问两句,见程犀脸色不好,她就不问了。将脑袋往程犀肩膀上一搭,开始抽抽噎噎,什么话也不说,就假假地小声假哭。

程犀问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我、我大哥变笨了,前几天的事儿,现在就忘了,可怎么办?他才十八岁呀”

“噗”程犀被口水给呛到了,“咳咳咳,胡说什么!那个……祁夬一条毒舌,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呜呜呜……”

“他是说我……”程犀吱吱唔唔地,将祁夬的话给说了出来,什么二十来岁的活泼女子之类。

程素素也不假哭了,人也坐直了,认真听程犀复述完,默然半晌,直到回到家里,在书房里坐下了,才说:“祁夬能做到吏部尚书,也不是靠卖脸。”

程犀低声道:“相骂无好话。幺妹,做人不能降格,信了他,就失了格调。”

程素素勉强一笑:“嗯。大哥,你让我再想想。今天已经晚了。”

程犀不放心地道:“幺妹,有什么难处,跟我讲,好不好?”

程素素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那是当然,我有事儿,不找你,找谁?以后别嫌我麻烦就好啦。”

“淘气。”

程素素吐吐舌头,提着裙子跑掉了。出了门,一转弯,脸就垮了下来。

祁夬这个混蛋,扎心了!

“后宅”两个字,扎得程素素肝儿疼。

慢慢地走回自己的小院,被卢氏和小青接着,程素素由她们摆弄着洗脸卸妆,换衣裳躺倒。才慢慢琢磨出一点味道来。

祁夬嘴巴虽毒,对她的评论也是诛心,将她从自以为的“幕僚”的高度给打了回来。

她那几句话,透出来的刻薄味儿,确实不够大方。祁夬也说得没错,她的办法都是上辈子上课背下来,也不曾自己吃透。纸上谈兵的格局是不小的,制度、策略,也是指点江山的,但是心境、行事,还是“后宅”的,说话做事,都带了几分刻意的味道,不能挥洒自如。比士大夫们确有不足。

李丞相见过她,难怪要猜到是她讲的,敲打敲打她了。

再进一步想,她处的环境,就是“后宅”。基础就是这样的,再抱怨什么社会不公平,挑剔自己人身受到限制,都没什么用。等正视现实,不好顾影自怜。想在劣势的条件下做事,原本要承担的就会比别人重些。

她首先要做的,是不要被“后宅”给同质化了,否则读再多的书,也是枉然的。哪怕做着琐碎的家务,也不该让自己被驯化了。大哥处置家务也不少,依旧志存高远。

程素素咬住了被角。不能再让大哥为她操心了,挑三拣四的抱怨,才是没有长大的表现。

思前想后了大半夜,程素素第二天起来却是精神奕奕的。程犀的品级,不够资每天都上朝站班,所以他离家并不早,正好全家一起用早饭。

程素素精神很好地添了两次饭,弄得赵氏十分担心:“你怎么吃了这么多?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程素素:……

程犀:……别是给祁夬给气的吧?

程素素讪讪地放下了碗筷:“那个,想起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多吃点才好有力气哈。”

程犀失笑:“我吃饱啦,该去部里了。”说完给了程素素一个眼色家里的事儿,你上心吧。

程素素道:“哎,等等,你娶亲的日子快到了,请柬还有要补的呢,是你自己写,还是我照着来写?”自打程犀御前露了脸儿,与他交往的人也变多了,原本发的请柬就不够,要补。

程犀道:“名单你都有,你写吧。”反正一般人也认不出来。

“那行。”程素素甩着小手绢儿,将大哥送出门。

赵氏见她有事要忙,也打起精神,将日常家务接手。

程素素将空白的请柬打开,取了名单一看,第一个就让她想打个大叉叉谢麟。

这位仁兄既是科场前辈,又是程家上京的带路人,现在与程犀同朝为官,实在是一位避不过的人物。

程素素一个念头闪过,旋即收心:这人是应该请的,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挑剔。自己带着小心眼儿去看他,是不可以的。

收敛心神,程素素认认真真照着程犀写好的格式,给谢麟写请柬。程家要请的客人,品级都不甚高,程犀初入官场交往有限,年轻人多些。

一共抄了百多份请柬,程素素对着名单,脑子里闪过这些人的简历。除了谢麟,贺客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与程犀同年的江渊了他是状元。然而有谢麟在,他的风头瞬间就被压了下去。

次后,收拾完请柬,命人分送出去。接着又安排酒席,自家忙不过来,得到酒楼里预订订厨子。与邻舍商量,请借他们家的宅院帮忙做宴客、整治酒席等等之处。

程宅街坊邻居也乐得与程家交好,都答允了帮忙。程素素又与他们作协调。

又有男傧相等,是程犀自己邀请的,原本想请道一也作一傧相,道一婉拒了了:“我还是看着师父些吧。”程素素又打点送给男傧相的谢礼。

正日子前一天是女方送嫁妆。李绾的嫂子们押队,嫁妆担子鱼贯而入,先铺了新房,其次抬入新房后面的空院落里那里是程素素先给规划好的,给兄嫂用的小库房。

李绾的陪嫁队伍颇长,然而有一半东西却是不能送到库房的。李丞相给爱女还陪嫁了半副嫁妆的书籍!开箱一看,围观的一片哗然,以为美谈。这年头还没有活字印刷,都是手抄、雕版,一本书造价不菲,程素素小的时候,也只在有限的时间里被允许到书房看书,到现在也没有几本属于自己的书籍。

第二天一大早,程玄亲自去玄都观,将紫阳真人与广阳子、丹虚子请来。程犀拜见过师祖,才正式开始忙婚礼的事儿。

迎亲在黄昏,两家都在京城,离得也不远,程犀先在前面待客。

程素素相帮赵氏管待女眷,女眷比男客要少,来的多是程犀同年在京的家眷,赵氏应付她们,还算游刃有余。

过午后,程犀才开始准备迎亲。按着习惯,李绾穿戴着她母亲萧夫人品级的服饰,以扇遮面被迎进门。将李绾迎来之后,拜堂等事,不须细说。眼见新妇娶进门,只剩管待完宾客,送客走人,婚礼便算结束了。

张起又起哄要闹新人。自己闹还不够,伸手就扯过了谢麟:“哎,来来来,你作裁判,程道灵这却扇诗要做不好,我要取笑他的!”

第40章 一波未平

如果眼刀能杀人,张起已经被程素素活剐了!原本谢麟好好的就已经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了, 他还硬要在这个时候将人拎出来显摆显摆。再看张起, 酒已经上了脸, 正在亢奋之中。

在别人的婚礼上显摆自己?谢麟含笑道:“却扇诗好不好, 要新妇说了算。能考新郎者, 唯新妇而已,又不是我却扇,评什么评?”

“哄”一声, 屋里屋外欢快地笑了起来。

却扇诗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程犀连吟三首, 李绾双肩微抖, 放下扇子, 露出一声含羞带笑的脸。

接着便是起哄的声音:“新娘子真好看哎!”

程素素放下心来,看谢麟也顺眼得多了。与众人一道戏闹一阵儿, 眼见要宵禁了,才各自散去。新婚夫妇入洞房, 程素素盯着将残局收拾完, 才回自己房里歇息了。

程素素一夜安眠,第二天一大早便爬了起来, 急匆匆换好了衣裳, 去赵氏上房, 相帮赵氏准备。又要备下早饭茶点一类。

不想程犀与李绾起得也不晚,这头准备好了,那边二人已装束停当, 要过来给长辈请安、正式认识家里人了。赵氏给她的见面礼,是入京后新找银楼打的一套时新样式的头面,也颇拿得出手。

程犀给李绾郑重介绍:“阿爹、阿娘……”介绍一个,李绾便跟着叫一声,奉一份礼物,一圈下来,定下来全家将来的称呼。

钱妈妈跟在后头,带着几个捧礼物的小丫头。李绾奉给长辈的,是自己做的针线,给小叔子们的是笔墨等物,程素素得的是首饰和绸缎。

李绾心知紫阳真人等于程家十分要紧,虽诸道士只是旁观,亦向他们行礼,各奉法衣道袍。

自家人改完口,就是仆妇们来行礼。程家的仆人少,李绾带过来的陪房倒有二十几个,相形之下,程家原有的仆妇便显得单薄了。

新妇给家中旧仆发完了红包,程素素也备下了给陪嫁的红包。

仆人们都改口,管赵氏叫老安人,管李绾叫大娘子,重定了称呼。

程素素见诸事毕,便请用饭,男女分开这也是程家头回有这分桌的规矩。

李绾给长辈捧一回饭,打从她起身开始,赵氏就攒着词儿,等李绾给她送了一碗饭,终于将词说了出来:“咱家不讲这个,你坐下一起吃,一家人哪用吃两拨饭?”说完,心里松了一口气。

外间,男人们吃着饭,说笑几句,师伯们称赞程犀媳妇儿取得不错,又叹程玄一辈子狗屎运,事事不用操心。里间却静悄悄的,赵氏初次做婆婆,儿媳妇出身又好,她越发不肯多话。她不讲话,李绾新媳妇,也不好意思多言。

程素素咬着筷子,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冷不丁地说:“听说昨天二哥、三哥被揍了。”

李绾差点被呛到:“咳咳。”

赵氏一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该!”不就是听壁脚吗?

有了开头,下面的话就很好说了,赵氏趁机道:“大郎媳妇,这家里日子浅,规矩也不重,你见识多些,有什么该收拾的,你就说。”

李绾忙说:“我年轻,还该跟阿家多学学的。”

婆媳俩一番谦让,赵氏拍板:“就这样,你慢慢儿将事将接过去。素素,你先帮你嫂子,将家务移给她,我看你也得收收心了。”嫁了人之后,日子比以前拘束了,有了嫂子的,又何尝不要老实些?

程素素道:“嗯,账本儿钥匙花名册走礼的簿子,我都预备好了。大哥假过了,我就与大嫂办交割。”说着,对李绾一挤眼睛。

李绾有些惊讶,与钱妈妈交换了一个眼色。她在出嫁之前,萧夫人等都告诫过她,新妇过门,且不要争强,先看看,再徐徐设法将家务事接到手里来。以免显得不将婆家看到眼里。

岂料婆婆和小姑子就这么一脸开心地要交账了!

程素素是真的茫然了,问道:“怎么了?不行?”诚意很足了喂……

就是太足了!这痛快劲儿,几乎要以为程家负债累累,专等人来填坑了。李绾心里,看程素素还是略有一点不好意思的,以为自己总要再表现得好一点,才能被小姑子彻底接受。

赵氏也有些迟疑:“大郎媳妇,有难处吗?要有难处,缓缓也行。”

“不不不,我……”李绾也不知道讲什么好了。这样的事情,据说萧夫人当年也遇到过。这头李丞相婚假结束去衙门,前脚出门,后脚李六一家开开心心地,连大门钥匙都交了出来。

收碗筷的时候,程素素已经愉快地决定了:“大嫂什么时候有空,咱们什么时候办交割。”

李绾:……

程素素很开心。

李绾三朝回门,从娘家来就接了家务。

因为李绾接得痛快,程素素也更用心地告诉她一些家里的细节,包括赵氏等人的喜好、仆人的来历等等。李绾都记在心上,也跟她商量着涨月钱的事儿。

程素素抽抽嘴角:“账都在这里了,原是阿娘手里的例,是量入制出的。现在要添,这个就要看你啦。”

全家软饭么……程素素很有自觉。两家资源不对等,这是明摆着的,还要软饭硬吃,这就很不要脸了。所以她交账交得痛快极了。

李绾先不好意思了起来:“已是一家人,何分彼此?要因为这个,就把钥匙都给我,也很不用。”

程素素道:“就是不能亏待了自家人。谁做得多,谁的份量就重,世上的事情,莫不如此。”

李绾轻咳一声,便说了自己的计划。如何涨月钱,如何重新规划家里的布置,各人的院子、给各人添侍候的人一类。程素素冷眼看着,这排场比先前大多了,却比李绾在娘家的要减省,看李绾很有分寸,她越发不去操家里的心了。

程素素闲,赵氏更闲!有了李绾,衣食住行都上了好几个层次。哪怕不是挑剔吃穿的人,也会觉得日子过得比先前舒坦得多。赵氏最满意的,不是儿媳妇对她也很尊敬,不是儿媳妇有多么补贴家里,而是……李绾把程素素给打扮了起来!

赵氏四个孩子,就觉得对不起女儿,还是当年朱大娘子那事儿的心结。越想越觉得当年心底的动摇,真是不应该。长子出息了,女儿的婚事就能往高里走,一定要给定门称意的。儿子们反而不急,她看明白了,等考出个好功名来,才能娶到好媳妇。

如何打扮女儿,赵氏也犯愁。现在好了,有了儿媳妇,深知京城衣饰之潮流。程素素当季衣裳就换了全新的,首饰也换了更合适的。光女儿的衣饰,赵氏也补贴得起,要这么贴切,就难了。

赵氏越看李绾是越满意,有了长媳,她只要负责将女儿嫁出去,就好了嘛!

程素素全然不知道她这心事,有了嫂子,她便万事不操心,逮着李绾带过来的书籍天天看书去。程犀回家,常是兄妹俩一起窝在书房,你一本、我一本,看着还讨论讨论。十分惬意。

说来也是凑巧,程犀上的请改翰林院的奏本被皇帝重视,不少进士因而滞留京城。与程犀同年之江渊,恰在此列。

江渊因是状元,也是早早授官,半工半读,将家眷也带了过来。天子脚下,文物昌盛,名士也多。江渊的长子,今年十岁,江渊便动了念,让儿子到京里来读书。

程犀娶亲的时候,江家来贺,状元娘子看到程素素,心中登时一动这倒是个好姑娘啊!

回到家中与江渊一讲,江渊也颇为意动。两家门当户对,一个是状元的儿子,一个是进士的妹子,江渊还是程犀的同年。年岁也相当。多么的相称啊!

江渊一想,也是可以的,便央了另一位同年,同在京中的王探花去试探程犀的口风。

程犀听了,也是一怔:“我尚不曾想过此事,此舍妹之事,有父母,不若等我回去禀过父母,如何?”

王探花笑道:“这是自然。”

程犀委实没想到要将妹子早早订下来,不过王探花既然提了,程犀也没有一口回绝,自己先悄悄到江渊儿子读书的地方看了一眼。是一个眉眼端正的小男孩儿,读书也认真,再打探得学业亦可。

才回家告诉了程玄夫妇。

程玄万事不上心,然而女儿的婚事,还是要关注一下的:“你见过那个小子了吗?”

程犀道:“是。”

“看着还行?”

“自家孩子,总是觉得别人配不上的。要单论起来,那个孩子还可以的。”

赵氏忙说:“要合适,就先定下来,你说行不?”

程犀顿了一下,道:“先知会幺妹一声吧。”

赵氏道:“她还小,哪知道怎么挑夫婿呀?你给她看合适了,就行。”

程犀犹豫再三,想到妹子的脾性,让妻子先和程素素透个气儿。

程素素登时傻眼了:“什么?我?不是二哥、三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