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桂圆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被疏远了就没有用武之地,耐心地观察着呼延部的一切。

与此同时,被程素素下令休眠的密探们也没有闲着,日常的生活里也能观察到很多细微的东西。比如魏主是真心要经营一个国家,开始选择城市的基址,有意再建新城。再比如,近来并没有大的军事活动,至少王庭里的贵人都很闲适。

这样的情报却让齐王焦躁了起来,如果这是魏主的阴谋的话,那么他已经得逞了就这么拖着,足以拖灭敌军的锐气,也能大量消耗敌军的物资。

便在齐王下了狠心要主动挑衅的时候,王三郎回来了。

王三郎这间谍做的,已经做成了信使,他带来了九王子的另一封书信,这次却不是劝降谢麟了,而是指责两国交兵,非我所愿,是因为贵方不承认我主,故尔向贵方证明我方兵强马壮。现在打也打过了,咱们坐下来谈谈吧。

“艹!”齐王幕府里爆发出整齐的咒骂。

笫221章 居然议和

每个人都有一肚子的道理想讲, 千言万语最终也只能用爆粗口来表达了。魏国讲和就没有安好心!这是所有人的共识。杀人夺城抢劫一空之后,你说不打了就不打了?!谁信啊?

与西路的溃败不同, 齐王帐下还有些胆气很足的将领的, 他们骂得尤其大声。

愤怒声中,齐王想得就更多了,各方的局势, 体统脸面,朝廷在对峙中的消耗……等等等等,最好还是打一打, 还得打胜了。现在大胜仗并不好打, 齐王心知肚明,他如今已渐渐习惯了与魏军交锋, 然而想如平定教匪一般摧枯拉朽, 那是不可能的。胜负五五开, 胜也是惨胜,齐王给出了他的判断。

就这么议和了呢?民间的物议好平息,百姓好糊弄,朝廷的脸面却是真的过不去的。且不知道魏国究竟是何盘算,这个不知,并不是完全没有数, 而是知道魏国必然会翻脸, 只是不知道一纸和约能维持多久, 够不够准备下一场战场的。甚至可能在和谈的时候对方就动手。

齐王脸上依旧平静, 任由将校们过了嘴瘾, 才说:“待命。”

只能待命,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打仗不是有兵马就行了的,如果政事堂不支持,哪怕齐王手里有兵,他都打不下去。

憋屈。

诸将倒是听他的话,见他不喜不怒的样子,不安躁动的心也跟着平静了几分。心里先怵了三分,各自低头,听齐王命令他们约束兵士,该干什么还继续干什么。齐王也留了一下心眼,在没有接到旨意之前,他还是照着上一份旨意行事,依旧整军备战。

齐王内心却不能平静,毕竟是皇子-皇弟-皇叔,一路走过来的人,心机不可谓少。权衡再三,他将谢麟召至幕府,来商讨魏国求和一事。

消息是自谢麟那里传出的没有错,以谢麟的谨慎当然不会没有上报宫中与两府就自行通告齐王。能传到幕府里人人都知道,实是魏国的手笔。谢麟心中也是暗怒,被戏耍的感觉很令人恼火。

两人面对面坐着,头一回有了点同仇敌忾大于其中一人对另一人的鄙视的意思。

齐王的想法很简单,让他自己与两府、宫里周旋,那是万难周旋得下来了,既如此,那就找一个能办事的人。左看右看,就谢麟合适了。如果皇帝还是他亲哥,那他根本不用费这个事,现在也只得如此了。齐王很欣赏谢麟,这并不代表齐王就傻乎乎地以为谢麟真的是个圣人了,相反,齐王看得明白,谢麟有能力,也不怕苦,但同样的,谢麟此人城府也够深,算不得一个好人。

就他了!

齐王将事情摊到了谢麟的面前:“若依了魏虏之意,军心必然不振,且魏虏的诚意究竟也有几分尚未可知。一面是将士懈怠,另一面是魏虏虎视眈眈,两府当早有说法。”

话都叫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谢麟又吃齐王一记闷亏,还得回答齐王:“殿下所言甚是,然而议和是免不了的。宫中两府纵然想议和,也要先做过一场再议,不能由着魏虏漫天要价。最终还是会要殿下出战,且要取胜的。想来殿下英武……”

“哼,”齐王再收敛,脾气仍在,“少说客套话,这一仗我心里有数,打是必打的,胜恐怕不易。”

谢麟低声道:“臣与殿下同在北疆,可谓同舟共济,臣便说一句实话。朝廷需要这一仗来堵一堵蠢材的嘴,无论输赢。”事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干活的累个半死,旁观的指指点点喷口水。如果被杀人掠地还要议和,朝廷的脸也是别想要了。可以输,但不可以不动手。

齐王道:“这一仗是必打的了?”

“殿下心里早就明白了,何必再问臣呢?”

齐王道:“压下魏虏的流言,对你不难吧?”

谢麟又被塞了一项任务,本该生气,然而与齐王此时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接也得接,硬着头皮答应了,又添了一句:“殿下,若等不到京城回音,殿下怎么办?”

“不会的,他们会比我们还要急。”他侄子当皇帝才多久就遇到这样的事情,能挨得下这记耳光吗?当然不行!

谢麟道:“若是京中的指令是乱命呢?”

齐王微愕,谢麟从容告退。

回到府中,王三郎还在等着回信。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位“魏国商人”,如果细问的话,会知道这个商人叫蒋清泰,真蒋清泰。两人就住在安抚使衙门里,蒋清泰形同软禁,却也不急不躁南朝据说人杰地灵,还不是被九王子戏耍了一回?

魏国上下,将出使南朝都当作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且有着智商上的优越感。

谢麟只管晾着蒋清泰,他就做出了一副生气的样子上回见到的蒋清泰可不是这个人,你们居然骗我,我就要晾着你们。

蒋清泰心中对他更有一丝轻视,派个间谍,派成了信使,又不曾识破九王子的身份,什么三元及第,什么神童,什么星宿下凡,牛皮也不怕吹破了!等就等,总有你们服软的时候,还得客客气气将我请出去。

原本蒋清泰是着急的,因为魏国也打不动了。程素素忧心的小冰河,它对魏国的影响只有更坏,魏国底子薄、人口少、生产能力更差,对上了一个还没有腐烂透了的庞大王朝,虽然抢掠了不少资源,再扩大战争它也吃力。

打不动了呀。

天朝庞然大物都觉得吃力,何况魏国贫瘠新立?他们也要缓一口气的,最好开个榷场。彼此缓个三五年,休养生息,然后一鼓作气再南下。什么?撕毁和约?当然不能那么简单粗暴啦,到时候肯定要找个借口,比如我们某个士兵走丢了,你们不让我们去找……之类的。

每多拖一天,对魏国内部造成的压力比对南朝造成的压力要大得多。

然而一旦被谢麟冷遇,蒋清泰反而不着急了如果南朝的人尖子也是这么个沉不住气的模样的话,那么就一点也不用着急了。

谢麟也不理会他的心意,只管做自己的准备,傻子都知道魏国不可能息兵,可就不就一边好好好,一边耍流氓么?都是流氓,谁怕谁啊?谢麟还有文化呢!

谢麟一回来便给他舅舅叶宁写信,虽然隔得远,但是谢麟仍是叶宁对魏国主张的谋主。谢麟给叶宁的建议是,绝不可为了一时面子上好看就同意议和,即便议和,条件也不能由着魏国来开。谢麟甚至很有预见性地为叶宁草拟了一份发给魏国的“国书”,主张都写在里面了,大意即,你当我们傻吗?你想抢的时候就烧杀抢掠,杀累了想休息了就停手,还要我们交保护费?等你休息好了,再继续杀?当我傻?!必须教训你!如果想议和可以,吃的吐出来,拿的还回来,发动战争的,要问罪。

希望叶宁能够将这个主张坚持下去,一旦坚持成功,可以争取将这个写国书的任务接手过来,就拿这文稿就能用。

写完了给叶宁的信,谢麟才开始考虑齐王分派给他的任务稳定人心。

这个就更好办了,谢麟叫过来高据,给他下了个命令:“都往魏人的阴谋上去推!”现成的背锅侠不用,更待何时?何况又没有说错!肯定是有阴谋的!这肯定能激起民愤来。

高据一旦找对了路,用起来相当顺手,谢麟根本不需要去吩咐他怎么做,只要给个任务,他就能做好。

日子就在谢麟的忙碌与蒋清泰的悠闲中等到了来自京城的命令,竟是全部沿袭了叶宁的主张。谢麟对此并不意外,毕竟当今天子是个年轻人。

悠闲了许久的蒋清泰脸色终于变了:“我奉命而来,我主满怀诚意,贵国竟然如此怠慢无礼,是要再起兵戈么?”

谢麟才不与他废话呢,怼回去的是谢守清:“小小书吏竟也敢以兵戈相威胁,还说什么诚意?”

蒋清泰强忍着怒意,没有再与谢守清争执,与谢麟的学生相争他觉得有失身份。差事办得差强人意,蒋清泰脸上无光,回去之后向九王子狠告了一状,这又是后话了。

旨意颁下的时候,人人都知道一场大战不可避免了。第一是要找到敌军主力,这是一个程素素现在也办不到的难题。五部结束了休眠期,重新活跃起来,也只是摸到了几大部族聚居的地方,最新的消息,已有数座城池初具规模了。至于他们何时集结、如何集结,五部的人没有一个看得出来。潜伏在呼延部的“内掌柜”,则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计划还在魏主的脑子里。

那就更难侦知了。

办法最后是齐王想出来的,他对于战争天然有一种敏感。主动出击好了,还是用在东路时的老办法,小规模的逐个击破。拿着程素素新得来的、由谢麟上缴的魏国城池的布防图,齐王挨个儿去啃,啃到魏主坐不住了,那就来一场大仗。

齐王下一城,损一部之兵马,则魏国内部的力量平衡遭到了破坏,王庭里因此而产生了变化。魏主既能建国,便也不是一般人,战争的嗅觉不亚于齐王。齐王才下一城,魏主就第一时间发觉了不对,向正在争执的各部首领说:“不要吵了!我们只以战功论!”

议和有阴谋,魏主根本就是一边议和一边在准备着战争的,虽然吃力,也不是不能赌一赌国运的。论赢面,魏主也认为他的赢面大一些。在看到齐王的举动之后,魏主调整了赔率,也产生了危机感,不能让齐王再进化了!打,就趁现在打!

齐王巴不得这一声,双方聚起了兵马。

魏主并不进攻齐王坐镇的中路,他要保留尽可能多的有生力量,而不是拿着精锐与齐王死磕。东路与西路都是不错的选择,他就不信齐王敢不管东、西两路。作为一个帝王,魏主太明白皇家的那些弯弯绕绕了,亲哥哥做皇帝与侄子做皇帝,那是不一样的。

这样齐王就只能被动接招、疲于奔命,被魏主玩死了……

并没有!

魏主在东、西两路之间选择了东路,原因也很简单,东路安抚使是丞相的女婿,这无疑加重了齐王必须去救东路的压力。

令魏主想不到的是,给他第一击的不是齐王而是程犀,程犀甚至没有主动出手。就是不动手,才让魏主的前锋吃了个大亏。

魏兵骑兵来去如风,自然不可能携带多少辎重,标准的配给是两天的干粮。两天就够了,给他们暴风骤雨式的打法,基本上两天就能定一次突袭的输赢,不是已经赢了,就是为后续的部队拿到了巨大的优势。赢,可以抢到补给,援军到了,同样有补给。

带着这样的自信,魏军突袭南下,然后就发现,程犀坚壁清野了。他根本没有“恢复生产”,齐王离开之后,程犀并不积极主动将先前被洗劫一空的城池恢复旧观,充实人口、开垦耕地。是以魏军前锋到了之后发现,自己的干粮吃完了,对家什么也没给他们留下,还是他们上次抢完之后的空城。

怎么办?!

程犀无师自通地领悟到了“以空间换时间”的技能,则齐王的大军也不需要再北上考验后勤补给的能力了,省了沿途的许多消耗。安抚使衙所在之地及附近是齐王上次驻扎的地方,山川地形都极熟悉,开战起来也不怵场。

接下来的战事便毫无技巧可言了,以正合、以奇胜,硬碰硬的会战才是正途。双方都损失不小,正如齐王所料惨胜而已。齐王以一场惨胜将魏主惊走,官军的气势略有回升之时,魏主再次发出了求和的信号。这一次不再是用商人做信使,而是派了正式的使者来转达了魏主求和的意思。

政事堂在核算了损失之后,同意了议和,但是要求魏国派使者到京城晋见皇帝,再协商具体的条款。

魏主很干脆地派了个拉仇恨的人去九王子,九王子则携带了他的得力干将呼延英。

政事堂下令,齐王继续镇守北疆,直至盟约确定。鉴于九王子的狡猾,以及叶宁急需外甥回来在对魏的策略上给他以建议,叶宁设法使政事堂通过了一项命令谢麟一路陪着九王子入京。理由很充分,与魏谈判需要一个了解对手的人,谢麟算比较熟悉魏国的。同时九王子诡计多端,需要有一个精明一点的人看着才好。谢麟虽然上次也未能识破九王子的身份,不过近来提供了不少有用的情报,终归比别人犀利一些。

出现在谢麟面前的九王子依旧是那么俊雅和煦,丝毫不见战败国王子的窘态,呼延英还是耿直爽快,笑容阳光。南朝官民的目光越是复杂,他们越是从容。九王子见到谢麟还很遗憾:“学士竟不肯应我之邀。”

谢麟也是一派从容:“同殿为臣之事,去京城也是做得的。”

互相开嘴炮,也难分个胜负,也不须在这里分个胜负。互相损完了,便是启程。程素素理所当然地随谢麟回京,魏国的情报当然重要,京城的消息也不能疏忽,两国交兵,最怕的不是正面的敌人,而是背后的猪队友。

呼延英咬着个香梨,百无聊赖地在南朝护卫面前晃悠着,引得官军怒目而视,他将眉毛一挑,得意地笑了……

啪!香梨掉到了地上,那边那个窈窕的身影,特么不是游氏身边的那个丫环吗?!!!

第222章 你来我往

抱着一只花瓶, 小青走得很专注,心里默默数着数儿:一、二、三、四……娘子说,走十二步就差不多可以转头回去了……

注意力高度集中, 令她没有听到极轻的呼唤声, 直到一只手突兀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掩住了她的嘴巴,将半声尖叫也捂了回去。小青反手将花瓶敲了回去, 花枝落了一地,水洒了来人半肩, 花瓶倒被接住了。小青这时才看清来人:“五郎?”

连山眉毛直跳,顾不上说话, 先将人拖到了一旁:“噤声!”

“你不得准备着回去了吗?”

九王子作为使者, 规格还是极高的, 再不开心也得承认, 魏国已经不是藩国, 也不是可以随便征伐的国家。所以才有谢麟沿路相伴, 也才有齐王依旧镇守北疆。因九王子的规格待遇,齐王也带着幕府部属迎送了九王子。连山正是齐王部属之一,来送个几十里, 也该回去了。

连山口气不大好地说:“你要当心!呼延英还在那边呢, 你出来晃,叫他认出来怎么办?”

可是娘子叫我出来, 就是为了叫他给认出来呀!“内掌柜”仍窝在呼延部里受着零星的怀疑, 得赶紧打消了这个疑虑, 好叫他出头。越早到魏国的人,越容易受到重用,拖延得时日久了,于大局不利。

小青一肚子的话闷在心里,苦于不能透露,最后只能说:“我这就回去了。”我走了几步了?九步还是十步?还有两步怎么走?倒回去吗?

连山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下大急:“你当心些呀!他们虽不敢妄动,可要真伤了你,也没处说理的。”

小青认真敷衍:“好,我明白的,哎,你这一身还是收拾收拾去吧,等会儿叫人看到了,不雅相。别叫幕府里的前辈们又说你的不是了。”

连山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脚步:“那个……我现在人缘也不差的。”

“那挺好的呀。”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呀?”

小青警觉地:“什、什么?你问这个干嘛?”

“你还回来吗?”

“这个我哪说得准呢?全听主人家的。”

连山咬咬牙:“你会在京里说亲吗?”

“什、什么呀!”

“你年纪不小了,”连山吞吞吐吐地说,“得说亲了吧?”

小青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你……”不行,得忍住了,不能动手打死这个小王八蛋。

连山耐心地解释:“你年纪真不小了,家里长辈都要着急了的。你看,我怎么样?”

“啪!”花瓶落地上,碎了个十八瓣儿。

连山道:“呐……你点个头嘛,点头了我就去央媒定亲,行不行?”

小青跳了起来:“哪个要嫁了?”

“那你还打我那么多回?那么凶我?”连山也是委屈的。

小青一噎,旋即又凶了回去:“打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那要不要接着打?”

小青跺跺脚:“你别踩着碎瓷片了。”

连山跟着她跑了过去,跑得快点儿,时间还来得及的。

程素素乘一辆宽敞的马车,外观气派、内里舒服,她正歪在一堆靠枕里等小青的回话。算了算时间,不见小青回来,再要派人去找,小青跑着回来了。程素素道:“是不顺利吗?不要急,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青直喘着气,连连摆手,程素素坐直了身子,从车帘里看过去,看到了一个半湿的连山。

从程犀那里论起,连山矮了程素素一辈儿,连山又有求于人,叉着手给程素素请安。程素素道:“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慢慢讲。”

连山只看小青:“我、我想等姐姐一句话,她说什么,我才好知道对您讲什么。”

小青轻啐一声:“想挨打还不容易吗?”

连山便笑,笑得略傻:“我想娶她。”

=囗=!程素素也惊讶了:“你……想好了?三娘!”选在这个时候跟姑娘表白,连山你是不是傻?齐王幕府搬来多久了?!得赶到已经上路了再奔过来。

卢氏匆匆过来,听到程素素说“五郎要求娶小青姐,你们两家的事,你们看着办吧。”卢氏反而不敢就答应了。连山家里虽然有那么件不好的事,但是连山在齐王幕府现也还算得用,因拼杀卖力,小军官做得也还可圈可点。前番会战,他带路也有功,报功的名单里也有他一份。这条件比高据就更好了,卢氏也踌躇了,低声求助似地唤了程素素一声:“姐儿。”

程素素便问连山:“你们怎么看上的?”

连山道:“咱们去见程叔父的路上,她骂我、打我,还是给我喂饭了。”

“!!!”你是M吗?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连山澄清,“给我喂饭最多的是我奶娘,不是谁喂饭我就要娶谁。可就是那会儿,我就想娶她了。身陷魏国的时候,我唯一的愿望就是一雪前耻,从没想过雪耻之后要做什么,现在想到了。”

程素素含笑道:“你小子倒乖,找着了涨辈份的好办法。我小青姐,自食其立,顶天立地,只要她点头了,就是你们两家的事。”

连山悄悄地戳一戳小青的胳膊,小青涨红了脸:“什、什么呀?”

“你说以后我再想挨骂也容易的……”

卢氏听了几乎要昏倒,深深觉得,过了这个村,就真的没有这个店了!可女家还是得矜持,卢氏竭力保持着表情的平静。连山已与小青嘀咕出了个结果,便央着程素素:“我、我这便去央官媒,可您要回京了,这……”

程素素没好气地道:“你早干什么去了?”

“那、那时候还没、没到时候呢。”

程素素道:“呐,正主儿在那儿,你们商议吧。”语毕,放下了车帘,由着他们去商议去了。连山的底细这边查了个底儿掉,十分明白了,也不用怕小青嫁到他们家受欺负什么的。只是这缘份的事情也未免太奇妙了……

过不多时,连山与小青便商议了出来,小青仍是坚持随程素素回京,有什么后续,等到京之后视谢麟的任务再定。程素素看小青头上插了两枚新的金簪子,并不如何贵重,但是连山的审美还是不错的,看起来也颇为大方。

程素素道:“行啦,有什么书信,会叫叫马度转交的。”

连山与小青俱是大喜,一齐谢过,连山道:“姑……呃……那个,您要小心的,呼延英就在使者队伍里,刚才他差点儿看到了小青。”

程素素:……

因为不确定呼延英有没有看到小青,程素素只得在连山返回幕府之后,又让小青出去绕了一圈。这一次便十分肯定,呼延英看到了小青呼延英自瞄了一眼之后,就一直寻机会往女眷那里打转。

护卫们防贼一样的防着他,怎么看一个敌国的大将,围着本朝安抚使的内眷的车队转悠都不像是有什么正经主意的样子。

呼延英十分冤枉!他这回是真的有正事!小青的出现真是太可疑了,他得确定一下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好推断自己是不是被坑了。心里已有七分确定自己上回可能是放走了一条大鱼,呼延英反而较上劲了。

确认了小青之后,呼延英一点停顿也没打,直接去找九王子了。九王子正在驿馆的上房里静坐观书,看到他来,笑道:“怎么?又有什么有趣的事了?你这几天心不在焉的。”

呼延英脸色不大好地说:“妈的!叫个娘们儿给耍了!”

九王子扔下书:“哦?”

呼延英如此这般一说,九王子兴味更浓:“不用说了,是谢麟的内眷,倒是小瞧了他。本以为他是个呆书生,不想内闱还有如此妙人。”呼延英都没有上前去确认“游氏”是不是谢麟的内眷,盖因此事极好推断,看小青的衣着打扮与周围人的态度即可知道小青在谢麟时日不短、地位不低,谢府后宅里唯一的主人是谢麟的妻子。

呼延英切齿:“南人狡诈!”

九王子笑道:“不是因为心里的妙人竟是……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呼延英身份尊贵,又年轻英俊,实是不少少女喜爱的对象。

呼延英道:“殿下!”

九王子依旧是笑:“知足吧,她若是当时送了个什么人,你真个当作小舅子接了,那才叫有趣呢。”

这话说得冷嗖嗖的,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凶光。九王子道:“长途漫漫,总有能见着的时候。我倒是真想与这位娘子见上一面了。”

虽然是来谈的两国的定位问题,但是朝廷心里也不得不给他一个暂时的定位,这个定位大家羞于启齿比较平等的敌国王子。不是藩国属国,也不是可以随意以武力威胁征伐的小国。

是以就不好明着限制九王子的行动,虽然内外有别,终叫他寻着了一个机会与程素素互了个照面。

依旧是在驿馆里,九王子假借“不识路途、不知院落布局”与呼延英两个人撞上了谢麟与程素素饭后散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至少呼延英眼睛是红了,终日打雁,叫雁雏儿啄瞎了眼!再漂亮的女人也不能让他熄了这腔怒火,他当初是怎么说的来着?“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回想起来真是一笔一画都在打自己的脸!险些没能照着九王子的剧本走下去!

九王子的剧本里,是要他故作惊讶去认个人,才好接个话的。

呼延英险之又险地完成了任务,口气不像惊讶,倒像寻仇,咬牙切齿的味道十分深厚:“我看这位娘子倒像一位故人!”

九王子则惊讶于谢麟妻子的年轻,谢麟年过三旬,虽然也很显年轻,但是比较起来,他的妻子明显比他小不少岁数。魏国也在不断地搜集南朝的资料,谢麟、程犀也在名单之中,两人又是姻亲,大致的家庭关系都被记录了下来。不过以前只知道谢麟是程犀的妹夫,却不知道这妹妹的年纪。

程犀的妹妹这长相倒是配得上谢麟了,夫妇二人一对璧人,光彩夺目,倒不怪呼延英有过那么一点点小心思了。这样的人要送到自己面前来,那也是不会拒绝的。

程素素早知道有这么一回,倒不显吃惊,只是挽紧了谢麟的胳膊:“他看我。”

装小媳妇儿是不行的,是以程素素的口气里带点嗔,却没有多少惧,还添了点有恃无恐,又俏皮又爱娇。

谢麟则面色微沉,一语双关对呼延英道:“阁下好胆量。”

哟,这是知道了?九王子愈发觉得有意思了,代呼延英说:“娘子骗得他好苦呀!”

谢麟对程素素道:“这位便是九王子了,那一位是呼延将军,曾到书院里来过。”

程素素大大方方地与他见了礼:“原来是九王子。”

九王子则回了谢麟一句:“学士果然是不吃亏的。”他说程素素骗了呼延英,谢麟就拿他们俩上次出使假换身份给顶了回来,看来在京城书院的时候他登门拜访,谢麟逞口舌之利,显得略无城府,那是个假象更想将这个人收入囊中了呢。

谢麟道:“比不得。”

没人搭理呼延英,呼延英的脸色越变越差了,呼吸也越来越沉重,九王子道:“看,是咱们先挑的头,你就别生气啦。”

呼延英别过了头去,程素素心里暗乐,让敌人生气憋屈,真是超有成就感。再加一把劲,就能让他们相信主动投奔的桂圆是真的了,路还长,程素素很有耐心。

九王子也很有耐心,他约束住了呼延英:“不要自乱阵脚,失了理智,不可轻举妄动。”

自己却又寻了个机会,与程素素再见了一面,他现在对谢麟夫妇的兴趣是越来越浓了。丈夫是个假书呆子,看起来极精明,不好对付,妻子毕竟是女子,再聪明也有其局限,或许是个不错的突破口呢?

一次可以说是因为呼延英,或者说是因为“桂圆”,因为有可能的间谍。那么两次“偶遇”,程素素已经敢断定,九王子对自己也投放了相当的关注,这就很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