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要买到便宜的海鲜,就是要这个时候出去买。”洪世健解释道,“我们这儿海上的渔船一般在两个时间段卸货,一是清晨,早上四五点那种,二是半夜,晚上十一二点,前面那种渔船走得比较远,供的是那种海鲜酒楼,很多普通小店,一般赶晚上的集市。”说罢,他带这求救的目光看向左擎苍。

左擎苍端起黑咖啡抿一口,“三个疑点:为什么他的杀人地点改变了;凶手用什么东西剖开死者肚子、割掉内脏;把尸体留在车里,第二天等人发现就行,为什么大费周章烧车。”

林曦故意说:“很简单,因为何财出门买海鲜途中见到他想吃的人了,他扔掉海鲜,用袋子把内脏装好带回家,烧车是因为…他想连尸体一起烧掉,破坏证据。”

“你给老子滚出去!”洪世健大怒。

舒浔望着这些熬夜一晚第二天仍干劲十足的人,兀自摇摇头。由于妊娠反应越来越严重,她几乎没办法全程参与他们办案,只能在身体好一些时尽量多看看他们收集回来的资料,希望能窥察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左擎苍对林曦和洪世健的针锋相对不甚在意,在沉默了一阵子后,说:“案发地不在旧城区更能证明他是临时起意杀人,本不打算要整具尸体,所以拿走了他认为‘有用的、能吃的’一部分。旧城区距离昨天案发地点大约十公里,可是他仍知道那条路没有摄像头、附近有个加油站,说明他对那边还是比较熟悉的,以前他没少经过那里。所以,接下来的工作量比较大,那就是调看那附近三个月的交通探头录像,几个嫌疑人中,有谁经常出现。但在此之前,先去查一下昨晚9点到1点,谁外出过。”

林曦这回认真起来,“凶手能对死者进行剖腹说明他出门时身上就带着刀,既然一开始他并不打算杀人,那么带着刀去那边做什么——这是破解他身份的关键。烧车则是因为车上留下了东西,比如他的指纹。”

“该不会真的去买海鲜吧…”洪世健抓乱了头发,“你可以用刀弄开生蚝,看看新鲜不新鲜,用刀切一段虾啊、鱿鱼啊,尝一下甜不甜。”

舒浔提醒道:“一个厨师不可能对人体如此熟悉,刀工再出色,也不可能对人进行外科手术。”

“也对…”洪世健放心下来。

左擎苍和舒浔对视一眼,双双皱起眉头——这样一来,其实案件更加扑朔迷离了。

难道一切只能在近三个月的交通录像中找答案了?

第70章 永远的“最后一天”

男,175cm左右,25~40岁,有外科手术能力,近三个月到半年内生活遭到重创产生巨变。

舒浔看着电脑中自己做出的侧写,不满意地摇摇头。凶手已经杀了三个人,对他的画像仅仅停留在这个阶段,难道真是“一孕傻三年”?舒浔干脆闭上眼睛,纷乱复杂的线索在脑中交织,忽然想起自己的导师曾经说——

如果通过侧写根本找不到凶犯,不是凶犯狡猾,而是侧写错误。

侧写错误?

看看案子的排查工作多么冗杂吧,旧城区所有冻库、配备冰柜的商铺、家中有容积较大冰箱的住户,一个一个找,所有探头,一个个查看,最后却在轻而易举地情况下得到了凶手在加油站买汽油时的画面。

舒浔不禁想,凶手家可能根本没有冰箱,他可能经常出现在警察们身边,只是大家都忽略了。如此想下去,就演变成了一出《无间道》…

“在想什么?”身后传来温和的嗓音,舒浔睁开眼睛,感觉左擎苍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用恰到好处的力道帮她按捏着。

“我想帮你。”事实上,她一直想这么做。

左擎苍把下巴搁在她发顶,笑道:“终于承认自己是我的助手了?”

“助手…”舒浔也不知怎么灵机一动,忽然抬起右手,张开,“你说的是我的右手吗?”

某个因为老婆怀孕初期不得不禁欲的男人身体一窒,这是舒浔第一次成功调.戏了左擎苍,也算是缓和缓和因为案子的棘手而日益紧张的气氛。

“陪我出去走走,买点话梅吃。”舒浔拉起左擎苍的手。

左擎苍忽然意识到,这几天废寝忘食的工作狂态度一时忽略了舒浔。

二人携手漫步在繁华的商业街,舒浔望着橱窗里的衣服,有点遗憾地说:“过几个月就穿不上这种收腰的裙子了。”

“趁还能穿的时候,不进去试试吗?”左擎苍搂着她的腰就往里走。

“我就随口一说,你还当真?”舒浔没有进去,只是转个弯继续往前走。

“换季跳楼价!跳楼价!厂家直销!名牌服装统统100!只要100!最后一天!”不远处,一个高音喇叭重复播着宣传词,几张大海报贴在橱窗上,店门口摆着一个摊子,上面杂七杂八的衣服、裤子堆在一起,粗粗一看,一年四季的服装都有。虽然号称“名牌服装统统100”“最后一天”,可摊子前并没有多少人驻足。舒浔想起帝都百货在圣诞后打出的“五折”优惠时那抢购的狂潮,觉得这里太过冷清了。

“唉,烦死了,天天循环播这些!我都要被洗脑了!”几个路过的年轻女孩发牢骚道,“分明就是虚假宣传,什么‘最后一天’,每天都是‘最后一天’,从不见他们什么时候真的关门。”“对啊,每天衣服都堆在那里不见少,就是赚个吆喝,也太低劣了。”

“原来如此。”舒浔觉得蛮好笑,转头看左擎苍,却见他望着橱窗上贴着的巨幅海报,若有所思,看样子很像觉察到什么。

果然,半晌,他转头说,“我发现一个严重的错误——我们忽略了随意性。”

舒浔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哪个方面?”

左擎苍用下巴指了一下重复播放跳楼价广告的大音响,“正如这家永远都号称最后一天大降价的商铺,降价多少、生意做到第几天都由他们自己说了算。旧城区的商铺也是一样,他们平时八点打烊并不代表案发当日也按时关门谢客,只要凶手有杀意,他可以在某一天故意延迟到凌晨打烊,或者干脆不打烊,像蜘蛛结网等待猎物一般。一两天提早、推迟打烊不会被人发现,这种随意性是kfc、m和一些连锁超市等那种有着严格管理模式的商铺不具备的。”

“你的意思是,凶手利用自己的随意性成功躲过了排查,有嫌疑的不止那五个?”舒浔陷入迷茫,这一发现是不是意味着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娅娅,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现在回去,一起做个侧写。”左擎苍严肃地看着舒浔,他的女人,在大是大非上必定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我也一直认为自己最初的侧写存在问题。”舒浔点头,已四下张望是否有无客的计程车。

左擎苍不顾身边人来人往,抱她入怀,重重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大庭广众的,舒浔一下子脸红到脖子根。

回到下榻的宾馆,两人把各自的电脑打开,对坐着,像进行面试的考官和应聘者,只是眼中多了许多惺惺相惜。舒浔想起他们第一次合作之前的推理小游戏,说:“还记得鹭洲市局支队老张的老花镜吗?愿不愿意再玩一次,但不准争胜负?”

“你主动相邀,我能不应战?”左擎苍微微一笑。

“说好了,不是战争。”舒浔再次强调。

左擎苍点头,“开始吧,依旧女士优先。”

这次的火药味远没有上次那么强烈。

“左教授,那我就不客气了。凶手,男,曾学医,独居,现经营一家饮食店。”舒浔抢占先机,“凌晨与深夜,对于工作结束准备回家的女人和正在执行侦察任务的警察来说,澡堂和超市没有足够的吸引力,更何况,这二者的营业时间不具备随意性。凶手就住在店里,店内有个不为人知的储物间,里面有冰柜,能成功躲过排查。”

“凶手没有汽车,平日里利用电动车出行。如果他自己有汽车或者摩托车,就不会开着谷超的车去买汽油,因为,他可以利用自己车内的汽油烧车。凶手店里没有帮工,所以连去十公里以外的地方买便宜的海鲜,他都必须亲力亲为。用来装章晨芬部分尸骨的黑色袋子,就是买海鲜时带回来的。”在顿悟了“随意性”这个关键点后,左擎苍终于能将所有线索串联在一起,凶手的面目,在他脑中愈加清晰起来,“跟何记面馆派出的运货车不同,电动车能载的海鲜有限,所以在他的店里,海鲜类菜肴并不经常有,通常隔一阵子才能碰上一次,且是限量。”

如此一来,何发、何财的嫌疑被排除。

“跟所有变态性杀人狂暴露前一样,他在外人印象中是一个所谓的‘好人’,他没有令人生厌的不良嗜好,表面上与人相处融洽。但他的内心是狂躁冷戾的,一点小事都会踩到狂怒点,尤其是杀了第一个人之后,他更加肆无忌惮。我相信谷超在开车时一个小动作引起了他的不满,比如,远近光灯的闪烁、鸣喇叭之类,使他忽起杀心。”

“他有一段隐秘的学医经历,甚至当过一阵子医生。现在他不再从事这个职业,可仍认为自己在外科方面是富有天分的,所以他在肢解尸体时毫不吝啬地展现了自己的刀工。他在东郎子巷、周鼎巷44号等抛尸地点出现过,一方面是因为他住的地方离那两处很近,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喜欢欣赏人们脸上的惊恐表情,看一看自己的‘成果’。”左擎苍的手指在鼠标上轻轻点了几下,将孙剑焘、孙剑波的照片从嫌疑人相册中删除。

听他这么一说,舒浔不禁有些好奇,“回到抛尸地点或者杀人地点假装路人围观,这仅仅是某些凶手的一种个人爱好,为什么你如此笃定这起案子的凶手也围观了抛尸地?”

“感觉。”

舒浔一愣,随即笑了,“注重物证的左教授竟然开始说感觉?”

左擎苍望着坐在对面的舒浔,忽然伸手摸了一下她的下巴,“跟你学的。在周鼎巷44号找出尸块那天,我发觉有人用奇怪的目光朝我们这儿看,但围观的人很多,我不来不及探究那道目光来自谁。”

又耍流.氓…舒浔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有点插科打诨地问:“你既然有这种感觉,为什么那天不直接把围观人群全扣下来,一个个盘问?”

“凶手有足够的自信,确保自己出现在围观人群中时,合情合理。”左擎苍站起来,走到窗边,“他是一个经常在东郎子巷、周鼎巷附近出没的人,那里的居民对他非常‘脸熟’,即使他淡定地提着装满尸块的黑塑料袋到处寻找抛尸地点,邻居们也不觉得奇怪,只当他出门倒垃圾而已。”

舒浔觉得有些不对,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你不觉得凶手的抛尸行为有点错乱吗?一份寄给你,一份扔在东郎子巷一个电动车上,一份扔进垃圾桶,其他的埋在周鼎巷那个鬼屋里头,而谷超,则直接被他连车一起烧掉。这五种处理尸体的方法,有的张扬,有的隐秘,从心理学出发,这种错乱的行为说明他心理是及其不稳定的。”

“你还漏了最重要的一种——吃掉尸体。so,我想问你,舒专家,他的内心诉求究竟是什么?”左擎苍偏头,微微蹙着眉。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响起,林曦来电。

推理游戏暂时告一段落,本就不打算分出胜负的两个人对视了一下,左擎苍掏出手机,接通时顺便按了免提。

“左教授!一个年仅四岁半的小女孩昨晚在旧城区失踪!”

第71章 邂逅

“什么情况?”左擎苍问。

“小女孩叫莹莹,就住在旧城区比较中心的位置,跟邻居几个孩子出门玩耍,很晚没回家。她父母挨家问,那些小孩才说了实话,原来莹莹说要去小便,之后就不见了。”

舒浔捂住嘴,感觉到一阵巨大的反胃感,踉跄奔到洗手间吐了一次,她用湿毛巾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微微喘了几口气,对跟进来照顾她的左擎苍说:“我觉得凶手的诉求…非常简单——中青年女人、年轻男子、中年男人的内脏、年幼女孩…他想尝试不同人的滋味,直到找到他认为最好吃的那个!”

左擎苍重新呼叫林曦,沉声道:“立刻在章晨芬回家那条路附近找这样一个饮食店——打烊时间不定,近两三个月经常性歇业;尤其在谷超出事那个晚上,歇业;招牌突出,时尚醒目,站在路上就能一眼看到;口味好,不定时推出海鲜特色菜;只有一个老板兼工作人员;店内没有大面积窗户,摆放桌椅的房间没有落地窗,看不到门,但有一台大屏电视;店里有个不为人知的密室,里面有屠宰操作台和冰柜。”

“我在那条路走了有几百遍了,你说的这种饮食店我印象中有一个!叫小食代!不过有没有什么密室,我还不清楚。”林曦在电话里报出店名,听语气很是惊讶。

舒浔回想了一下,惊讶道:“小食代…陈宇?”

在丝带系列杀人案中,凶手鲁勉将尸体放在自己名下的小屋里,装作无辜前来接受询问。而陈宇是捡到一袋章晨芬尸骨的人,大家都记得,他当时脸色非常难看,还吐了好几次。如果他是凶手,那么演技也太过高超了。

其实,社会上不乏一些凶手假装成发现尸体的人,去公安机关报案的案例。例如在2010年,一男子将妻子杀害后装进行李箱,丢在楼道里,“发现”后去报案,最后还是被警察拆穿。

“马上对陈宇的详细真实情况展开秘密调查,另外,在谷超遇害地点附近的交通录像中寻找陈宇出现的画面。”左擎苍当机立断。

“不知道失踪的孩子是否还活着…”舒浔咬咬下唇,虽然自己的孩子还在腹中,可她对他人孩子的关爱比以前多了许多,一想到那么小的孩子可能落入了凶手的魔爪,她就感觉冷汗一片,那孩子的父母该有多崩溃!

在向来理智的左擎苍看来,失踪的女孩凶多吉少,说不定她的小脑袋会在什么地方被人发现。可考虑到舒浔现在的身体和心理状况,他拍拍她的背,语气低柔地说:“说不定她只是迷路走丢了,再仔细找找一定能找到。”

舒浔知道他很违心,可仍希望他的话能成真。

左擎苍想起凶手曾经寄了一个人头给他,不管是恐吓还是挑衅,对方似乎都想跟他正面对抗。他抱舒浔在床上躺下,将电视打开,调到她喜欢看的频道。“我去一趟支队,你好好休息,等我回来。晚餐想出去吃,还是我带回来?”

也许是身体不舒服,舒浔乖顺地点点头。“等你回来再说。”

左擎苍揉揉她的头发,起身出门。刚出电梯,就给林曦打了个电话,“我去小食代会一会陈宇。”

林曦大吃一惊,“这很危险!如果陈宇真是个杀人狂,他不会放过你!他不是还寄了个人头给你吗?可能他杀这么多人就是想让你去找他,然后把你也给…也许他最终想吃掉的人是你!”

“我可能…”左擎苍坐进一辆计程车,“不那么好吃。”

林曦听了一愣,腹诽着,跟章晨芬和谷超比,你可能最好吃了。“我们的人正要假扮电路维修人员去他店里检查,既然左教授要去,那么我跟他们说一下,顺便埋伏在外头保护你的安全。”

左擎苍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脑中浮现舒浔担忧失踪女孩安危的样子,说:“我是其次,如果那个孩子还活着,你们一定得负责把她安全解救出来。”

“那是当然!”林曦拍着胸脯保证。

计程车缓缓停在东郎子巷入口,左擎苍下车,重新打量这个普普通通的小街。两排高不过二层的房子中间夹着一条仅容一辆汽车通过的小路,路由一尺来宽的青石板铺成,石缝中生着些苔藓。有的二楼阳台上晒着长裤、内衣,随风左右摇晃,一眼望去很是不雅。

大大小小的店铺琳琅满目,美甲店、服装店、食杂店、小吃店,店门口斜斜地停着电动车、摩托车和自行车,有的服装店还把货架摆在外头,货架上或挂着打折的衣服,或挂着号称是真牛皮却只要25块钱的皮带。乍一眼看过去,有些杂乱无章,可这恰是旧城区小街最真实最普遍的模样。

陈宇开的“小食代”在东郎子巷独树一帜,门面不大,门口放着一块黑板和一个灯箱,不过现在是白天,灯箱还没开,小黑板上用荧光笔写着今日特供的菜单,看上去就是一家充满年轻朝气的、以套餐、小食为主打的饮食店。

左擎苍推门而入,收银台直入眼帘。收银台边有个门,进了那个门才是食客们落座的地方——跟他推理的一样。刚进店门是看不见里面的客人的,只要把店门锁上,就能阻止客人再进来。现在是下午五点,虽然不到晚饭时间,左擎苍站在收银台前,往门里一看,店里还是三三两两坐了几桌,桌上放着小店新,客人们喝着饮料聊天。

陈宇本是坐在收银台后,这下子站起来,看向左擎苍的目光很正常,用招待客人的标准微笑表情问:“你好,看看菜单。或者你想吃什么,我这里有食材,可以现做。”

许多人听过左擎苍的名字,但并非知道他长什么样。左擎苍接过陈宇递来的手写菜单,一时没有回答,迅速将对方打量了一遍,读出一些信息。三十岁左右,未婚,这些都不关键,关键是,陈宇食指内侧上部有一条斜向印痕,食指、无名指第二关节处都有茧,这是外科医生经常使用手术缝合线、剪刀留下的痕迹,他以前绝对是个医生。

大门被人推开,门上挂着的铃铛又响了一声。不知为什么,背对大门的左擎苍敏感地觉察到一丝熟悉的气息,回头一看,穿着一身运动服的舒浔见了他,明显一愣,看来也是没想到他会到这里来。

她怎么也来了?

左擎苍感觉到一丝棘手,马上假装不认识。

舒浔原地站了几秒,知道回去他绝对发难。转念一想,他到这里来找陈宇也没告诉她,也算是“知情不报”,所以二人扯平。作为一个钻研犯罪心理的,这种好案例怎能不全程跟进?倒是他,算不算撇下她只身涉险?

“美女~这边~”陈宇见了舒浔,比见到左擎苍热情很多,似乎没有看出她和左擎苍之间的熟稔,从收银台后走出来,“菜单在这里,随便看看。”

舒浔接过做得很精致的手写菜单,上下打量了一下穿着长袖t恤、夹克和牛仔裤的陈宇,单从外表上看,你真的很难把这个随性和蔼的男人跟什么变态杀人狂牵连在一起,但见过了形形色.色.杀手的舒浔知道,一个人会不会去杀人,跟他长得是不是亲切毫无关系。同时,她也注意到了陈宇的手,手指细而修长,不留指甲,以及上面的印痕,分明就当过外科医生。

也许是忽然想到林曦和洪世健互相开玩笑的什么人肉面,舒浔手一抖,菜单竟然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没关系我来捡!”陈宇很殷勤,先一步弯腰捡起了菜单。

就在他弯腰的时候,舒浔下意识看向左擎苍,他又回过头来,对她使了个眼色,意思叫她赶紧离开,看上去就是很不想让她参与进来。舒浔摇摇头,好像在说——“来之前说好要保护你的”。

左擎苍无奈地将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这个女人太“自不量力”,他得重新考虑以后是否要带着她一起查案。不过…好胆识,越来越喜欢她了怎么办?这么勇敢的女人竟然是我的妻子——心中的巨型犬在理智小人面前耀武扬威。

“一杯柠檬水。”左擎苍放下菜单,不知是不是也有心理阴影,这里的小店,哪怕是最简单的花生和瓜子,他都没点。

“别说一杯,一壶都成咯。”陈宇看上去并不在意客人点的东西是否免费。

舒浔还在翻菜单,看着套餐一页上写着红烧排骨饭、鱼香肉丝饭、叉烧肉饭、鸡丝面等等,还有一个新补上去的酱烧鹿肉饭,忽然一阵头皮发麻。

“老板在这儿开店多久了?”左擎苍看似不经意地问。

正在倒水的陈宇不假思索道:“五六年了。生意难做哟,还得靠你们多多捧场。”

左擎苍接过杯子,忽然很挑剔地说:“你这杯子洗过没有,怎么看上去不太干净?”

“是吗?”陈宇很惊诧,伸手要回杯子来回看了好久,“没有啊,我每个杯子都亲自洗得干干净净。唉,算啦,给你换个杯子就是了。”说罢,很耐心地又找出一个杯子倒水。

“你用的柠檬是新鲜的还是风干的?风干的不太卫生,在晾晒的时候苍蝇飞虫爬来爬去。”左擎苍就像一个刁钻的客人,每一句话都是那么惹人不爽,如果他平日里真是这么一个人,八成会被人暴打一顿踢出去。

舒浔明白,他只不过是在激陈宇,看看陈宇在被人惹火时究竟是怎么样一种表现。

第72章 活下来的失踪者

陈宇脸上没有丝毫不悦,“当然是新鲜的,喏——”他用下巴指了一下旁边一个果篮,里面有好多新鲜柠檬,“风干的我也不喜欢,有点苦。不过…嘿嘿,您是处女座吧?”说罢,不以为意地转头看舒浔,“这位美女,你要点什么?想好了吗?”

“我也要柠檬水。”舒浔敷衍地笑笑,向前走了几步。

“美女,一个人?”左擎苍搭讪道,“这么巧。”

舒浔想起当年自己为了把他“拿下”,总是找很多借口去搭讪他,不知他当时有何感觉,总之现在…她觉得这种随意的搭讪方式挺好笑,可见他其实不是个愿意与女人搭讪的男人。

“我叫左擎苍,认识一下?”他从收银台上抽了一张小卡片,故意将自己的名字说得很清晰,一字一顿,还写上了自己的手机号,作势要递给舒浔。

舒浔装着很尴尬的样子,没有去接,抱歉一笑,走到里面一个空位上坐下,心想,他该“生气”了。她刚才为了配合他,没去看陈宇,不知陈宇听见“左擎苍”三个字时有什么反应。据推测,凶手围观过周鼎巷44号挖掘尸体的现场,那一定在警车附近见过左擎苍,能把人头寄给他,必定对他的名字很敏感。

“哎…”左擎苍想叫住她,一看没成功,“气愤”地把写着自己名字的卡片又丢回收银台上,嘴里开始嘀咕,“高傲个什么劲儿,哼!”

陈宇瞥了一眼卡片,捂着嘴窃笑,“这位先生,瞅你的名字够有文化,你父母是语文老师吧?我小时候语文最差,最讨厌背诗,好像记得一点点——老夫聊发少年狂,学厨师,新东方。会挽雕弓如满月,挖掘机,找蓝翔!”说罢,他自以为很搞笑地哈哈大笑起来,活像问完了“要把大象关冰箱,拢共分几步”的宋丹丹。

看上去对“左擎苍”三个字并无多大反应。

不过许多连环杀手都是演技派。

左擎苍端着柠檬水,也找了个空位坐下。给林曦发了一条短信,示意“线路维修工”可以进来了。早就聚集在东郎子巷附近的便衣互相都关照了一番,几个人穿着电力公司的工作服,有的假装在看电箱,其中三个人走进小食代。

“老板,打扰一下啊。这个片区电路有问题,我们检修一下。”

“啊?那不就是要停电了?”陈宇很不爽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