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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千寻冷冷哼了一声。

在法制时代,年轻的女孩们遇到这种骚扰有可能一筹莫展。到了如今这个时候,不论性别,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运用武力解决问题。如果这个人心怀不轨,楚千寻也不打算对一个向自己释放出恨意的人手软。

她们所在小队的队长王大志走了过来,王大志看了一眼楚千寻和林胜,把林胜拉了起来,单独叫到一边。

“胜子,红狼的规则你不知道吗?外面你想要什么女人没人管你,团队里的姑娘不能碰。”王大志的脸色不太好。

林胜把脸撇到一边,鼻子里轻轻发出嗤的一声。显然没有把王大志的话听进去。

红狼在春城,算是一只规模不太大的中型佣兵团队,红狼的团长韩傲是一位七阶圣徒,兵团内的小队伍有七八只。小队长多由五六阶的圣徒担任。王大志的等阶只在五阶后期,有点压不住小队里的成员,特别是林胜等几个已经到了五阶初期的成员。

“你如果一定要这样,我只能和团长申请把你调到别的队伍。”王大志彻底生气了。

猎魔本就是刀口上舔血的行为,团队之间的配合十分重要,一个不慎,丢的可不止一两个人的性命。林胜和楚千寻之间闹出来的事让他这个队长十分恼怒。

林胜这才低下头,勉强回答了一句,“知道了,我以后不招惹她就是。”

忙碌的农夫们在田埂中弯着腰,手脚麻利地把收割下来的稻穗捆扎起来,堆上等候在田边的一辆辆马车上。

这些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平日里三餐不饱,饿得面黄肌瘦,但劳作了一天的他们,没有一个敢放慢动作。他们在和时间赛跑,野外,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恐怖的魔物,即便有这些圣徒的护卫,作为防御能力低下的普通人,依旧会在战斗中轻易的死亡。

“应该可以回去了。今天还算是顺利。”

看着已经进入尾声的收割工作,高燕略微松了一口气,她甚至已经看见远处其它小队的队长向着这里传递过来收队的手势。

山的那一边突然轰了一声,

数道示警的烟花弹伴随着警戒人员刺耳的惨叫声,交错升起划破天空的晚霞。

一张巨大的脸从山壁后转了出来,

那是一张漂亮而完美的人类女性形态的面孔,巨大又毫无表情,居高临下地从山壁后方望过来。

它那漂亮到诡异的面孔歪了一下,鲜红的嘴巴正不住咀嚼着。

那个脑袋之下没有身躯,无数细长的管道一般的头发垂落在地上,那些管道末端攀附着土地山崖上蠕动,速度却是意想不到地敏捷。

红狼的团长韩傲拉下头盔的面罩,率先冲上前去。

“一二队,跟我上!其他人守好!”

魔物密集的头发扎入了土地中,跨过一段地面,突然从攻击队员脚下的土地激射而出。

当即就有战士躲避不及,被串在了那些钢铁一般的黑色管道上,汪汪鲜血从山坡上一路蜿蜒流下,渗入金黄色的田地中。

残阳如血,风吹麦浪,丰收的田野中,战士们和巨大的魔物生死相搏地的静激起了漫天草叶。

躲避不及的普通农夫被魔物的利器穿刺,甚至被圣徒们的异能波及惨死在道路两侧,人群慌乱地骚动起来,但很快就恢复了秩序,开始迅速避开战场撤离。

楚千寻和高燕等人紧张地护着车队和非战斗系的人员向着后方撤退。人群拉着马匹,推着车辆,跟着车拼命地跑,这是过冬的粮食,除非万不得已,是绝对不舍得随意丢弃的。

路边的丛林中,草木一阵摇动。

昏暗地林木间隙中,缓缓露出现了一张血红色的面孔。

一只血红色的魔物从森林中出现,这只魔物四肢爬行,浑身没有肌肤,额头上伸出一支又尖又长的利角。

这是众多魔物中被人们熟知的游荡者,它身材不大,攻击和防御都不算特别高,唯独有着令人胆战心惊的速度。

“头上有角,五阶了,速度非常快,大家小心!普通人全部后退。”队长的话还没喊完,那只五阶游荡者的身影晃动了一下,在原地留下残影,而真身已经出现在了林胜面前。

林胜大喝一声,举起手中的盾牌,巨大的冲力砰一声撞上了他的盾牌。

他是力量系异能者,这个冲击虽然因为游荡者的速度而显得巨大,但他依旧勉强撑得住。就在这时,这个男人的余光瞥到了楚千寻,他的心思一动,心底深处涌上了一股恶毒的想法。手就向一侧偏了偏,游荡者的利角在巨大冲力下顺着盾牌滑过去,向着林胜后方不远的楚千寻冲去。

即便同是五阶,但楚千寻的速度远远跟不上以速度著称的游荡者,在这么短的距离和时间内,她只能勉强偏转身体,避开迎面而来的攻击。

但她的身后是高燕,如果她躲开了,四阶的高燕无论如何也躲不开。

楚千寻犹豫了一瞬间,这一瞬间就已经来不及了,她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那只血红色的利角刺穿了她的肌肤,穿透了她的腹部,在高燕的惊呼声中把她甩到了空中。

楚千寻被甩落在地上,她一手捂住腹部,勉强稳住身形。她已经竭尽全力在最后时刻避开致命的要害,但身体内巨痛袭来,她清晰地感到灼|热的液体从指缝间大量流出。

她强忍着疼痛,紧皱着眉头,抬起手臂,一股飓风凭空卷起,将那只在队员们密集攻击下依旧魅影般游动的游荡者掀翻在地。

高燕的重力异能配合着及时压下,把来不及起身的魔物压倒在地面。飓风和重力同时死死控制住倒地的魔物,任凭它的四肢拼命挣扎,也一时无法挣起身来。

一道细小的风刃发出锐利的声响,在空中一闪,准确无误地切开了魔物的后脖颈,露出了一点绿莹莹的颜色,那是魔种所在的位置。

“好!压制住它,我来取魔种。”魔物附近的林胜喜出望外。

按照猎魔的规则,所得的魔种和魔躯,会分配给战斗中出力的队员。而最终取得魔种的那位,不仅能够分得较高的比重,甚至还有优先挑选的资格。对五阶的林胜来说,他最需要的正是五阶魔种,这只濒死的魔物竟然恰巧落在他的脚边,真是天赐良机。

林胜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向着魔物的脖颈抓去。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到魔物,嘴角已经开始露出笑容的时候。一直压制魔物的重力场突然消失。

血红色的魔物一跃而起。

众人的眼睛一花,再次看清楚的时候,

魔物的长角已经穿透了林胜的心脏,把他钉在了一棵粗大的树干上。

林胜的眼睛眨了眨,不可置信地看着近在眼前可怖的魔物,他又抬起头,看着远处被高燕扶着起身的楚千寻。

他心中充满害怕和慌乱。

在临死前的一刻,人生中过往的种种画面从眼前闪过,在工地上干活,虽然脏一点累一点,但是日子过得很充实而安稳。工友的女儿小翠对他很好,那女孩脸蛋红扑扑的,看着他的眼神总带着一股仰慕和欣喜,不像眼前的这个女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

伴随着两只魔物的轰然倒下,十几位战士和普通人的性命也永远地留在这里。

没有时间悲伤,甚至来不及为他们收敛尸体,所有的人迅速收拾好染着血的稻穗,把用性命换来的粮食,带回了春城。而那些在战场上死去的生命,他们被遗留在荒野肥沃的土地上,同魔物的身躯一起回归到大自然的生息循环中去。

林胜死了,楚千寻也伤得不轻。经过治疗,依旧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

过于忙碌的时候,人们一般没心思悲春伤秋。但一旦闲暇下来,特别是在床上一躺大半个月,心思就免不了左右浮动。

有时候在夜里,看着挂在天空的明月,楚千寻会想起沙漠中所见的月夜。

也许是因为叶裴天怕黑,那个城堡内每一间房间的窗子都开得特别大,躺在屋子中睡觉,可以清晰地看见夜晚大漠中的漫天星斗。

不知道那个人此刻在做些什么,楚千寻会时常忍不住这样想,他是不是还是彻夜不眠,坐在那间狭小的房间内,借着灯火读书。

自己没能守约前去看望他,他有没有因此生气。

经过了这些时日,楚千寻几乎可以确定,她所梦见的那个世界,绝对在某一个地方真实存在着。高燕刻薄冷漠的外貌下深藏的温柔,江小杰出手成冰的招式,叶裴天恶名之后柔软,特别是他那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厨艺。绝不可能只是梦境中的一种巧合。

但不管在那个梦中的楚千寻和叶裴天有多么亲密的关系,在这里,他们依旧只是两个陌生人。他是一位声威赫赫的九阶大佬,独居在荒漠的城堡中。如果自己向他靠近,注定只能成为一朵被守护在城堡中的菟丝花。

楚千寻认清了现实,在心中叹了口气,伸手把心田上刚刚萌生出来的嫩芽掐了下来,珍惜地摸了摸,让它随风散去了。

晨曦从窗口透进来的时候,高燕提着一个食盒,推开门走进来。

“快看,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

她献宝一样打开盖子,端出了两碟小菜,倒出两碗稀得可以照见人影的白粥。

一小碟用盐抓过的拍黄瓜,和一碟煎得发黑的鸡蛋饼。

“怎么样,稀罕吧,白粥,黄瓜和鸡蛋。快趁热吃。”高燕给楚千寻分了一双筷子,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这几样东西确实稀罕,楚千寻一下来了兴致,坐起身来,夹了一筷子拍黄瓜送进口中。

“啊,好咸。”楚千寻抱怨,“这也太咸了。”

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她囫囵吞咽下去,连喝了几大口清粥。

“你怎么回事?这么好的东西你还抱怨?”高燕不干了。

她自己举筷吃了一口,差点没呸出来,“确实咸了点。我这不是想着难得有蔬菜,做咸一点能多吃几顿嘛。”

楚千寻慢悠悠地喝着粥,有一口没一口地配着咸得要死的拍黄瓜和糊了的煎蛋,脑海中想起了那个黄沙砌成的餐桌。

那人端上来的菜色总是既鲜香又可口,咸辣适中,完全像是就着自己的口味做的。

那端菜的手指白皙又漂亮。端菜的人也好看。

做菜的时候他背对着自己站在灶台前面,一双腿修长而笔直,微微低着头,细软而卷曲的头发晃动着,露出光洁而漂亮的后脖颈。

楚千寻刚刚掐死了的心田上,噗呲噗呲地又钻出了四五枝嫩嫩的小芽,不知死活地在风中招摇起来。

中午高燕再上来的时候,楚千寻就不见了,桌子上压了张纸条,

“离开几日,勿念。”

楚千寻的伤势没有痊愈,不敢大意,跟着从春城出发的商队来到巴朗,又从巴朗进入沙漠。

到达那座黄沙城堡的时候,正好是傍晚时分。

荒漠的地平线上橙红的夕阳缓缓下沉,

斜阳晚照,就连空气中都浮动着一层橙色的光辉。

楚千寻伸手敲了敲城堡的大门,心脏忍不住雀跃地跳动,屏住呼吸,听了半天,城堡内却毫无动静。

她又敲了敲,伸手在门上推了一把,门没有上锁,吱呀一声慢悠悠地开了。

大厅内有些昏暗,细细的尘埃在斜斜照进来的光束中上下飞舞。

叶裴天坐在那淡淡阳光中看着她,把楚千寻吓了一跳。

楚千寻离开的时候,他就是坐在这个位置。

如今前后接近一个月过去了,如果不是他更换了衣物,楚千寻几乎就要怀疑他都没有离开过那个位置半步。

叶裴天容色憔悴,眼下沉淀着浓浓的黑色素,盯着楚千寻的目光说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楚千寻走了进去,正要开口说话。

叶裴天突然就把视线移开了,死死盯着左下角的地面。

随后干涩嘶哑的声音响起,“你走。离开这里。”

“怎么了?”楚千寻有些愣住了。

叶裴天不看她,蹙起眉头,闭上了眼,

楚千寻心里有些难受,但她已经不是那种青春期盲目冲动而情绪化的女孩,她不想因为赌气或者没解释清楚等原因,造成本来相处融洽的两个人之间的误会。

“你先冷静一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没能按照约定来看你,是因为我在战斗中受了伤,不得不修养了半个月。”她尽量语气温和地解释。

叶裴天听到这里,猛得抬起头,他眸色波动,微抬了一下手,似乎想说点什么。

但随后他又缓缓垂下睫毛,放下了手,

“走吧,立刻离开,再也别来我这里。”他说

楚千寻向前走了两步,她不明白为什么。

叶裴天抬起目光,眼眶中透着一股赤红,一瞬间那个温柔的男孩子就像是名副其实的嗜血魔王。

“离开这里,再前进半步,我……”他几乎是咬着牙说话,暴戾的杀意几乎充斥了整个逐渐昏暗的大厅。

楚千寻不明白为什么,但她明确了叶裴天要她离开的意思。她沉默了半晌,最终转过身体,离开了这里。

一步步踩在冰凉的沙粒中,楚千寻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觉得那里既酸涩又难过,被游荡者洞穿了腹部的时候,身体似乎都没有这么不舒服。

不应该的,只是一个男人而已。什么难事都经历过了,还能在乎这么点小事吗?她对自己说。

地平线上,夕阳的光辉在慢慢消失,那里渐渐起了一股异样的烟尘,

有着大批人马从四面接近之时,才会能够扬起这样的阵仗。

楚千寻的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她转过头,叶裴天从城堡内一路飞奔出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

“来不及了,你跟我来。”那个男人似乎又沮丧又难过。

楚千寻就这样不明所以地被叶裴天一路拉着跑回城堡。

二人回到城堡的大厅,来不及喘口气,叶裴天抬手一扬,城堡的大门砰一声关上了。

城堡的内部沙粒簌簌滚动,一道道黄沙砌成的墙体,在所有的门窗处同时升起。随着所有的通风口被封住,大厅内的光线迅速地黑下来。

地面开始缓缓摇动,整座城堡都在下陷。

山摇地动,天翻地覆,

叶裴天的目光只是死死看着眼前的楚千寻。

这一刻楚千寻突然就读懂了,读懂了他眼中的不舍和悲哀。

“是不是有敌人来了,你要做什么?”她拉住了叶裴天的胳膊。

高高的窗户最后一丝光线即将消失。

叶裴天从怀中掏出了一盏小夜灯,拨亮了。他把楚千寻的手拉下来,小心地把那盏灯放在了楚千寻的手中。

他低垂的目光流连在那盏廉价的塑料小灯上片刻,抬手一扬,墙面上砂砾分开,他从中穿了出去。

楚千寻向前追了两步,墙上的缝隙在她眼前迅速合拢。

脚下的大地摇晃地越发剧烈起来,甚至产生了一种失重感。楚千寻知道自己在随着整栋城堡深埋进地底。

不知下沉了多久,一切从归寂静,她只能听见头顶的大地传来隐隐约约的响动声。

在那里,正发生着一场激烈的殊死搏斗。

但她所在的整栋城堡寂静而安稳,漆黑无光,所有的门窗被黄沙封闭,这里是地底深处,空气也不能支撑很久。

楚千寻手中托着那盏微微亮着的小灯,摸着墙壁向前走去。

眼前的墙壁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小孔,

那小孔越变越大,逐渐成为一个可供一人勉强穿行的隧道,隧道向着前方无尽的黑暗延伸。

楚千寻知道这是叶裴天的意思,他是叫自己沿着这条隧道走。

那个人在地面上同众多的敌人交战,却还分着心,让自己逃跑。

第 22 章

月夜之下, 叶裴天独自站在空阔的沙漠上。

冷风拂过, 带起薄薄一层银沙, 如同波涛一般,在连绵起伏的沙丘上荡漾远去, 发出一种大漠中独有的鸣响。

无数身着铠甲,手持武器的圣徒, 把他包围在一个巨大的圆圈中心。

那些高阶魔躯精心打造出来的武器, 在月光下隐隐反射着各种颜色的亮光, 强大而冰冷。

但它们的主人此刻却不像它们一般冷静镇定。

这些人数众多的围攻者, 不得不承认自己面对眼前这唯一的敌人的时候, 心里依旧充满了紧张和畏惧。

叶裴天一直独自居住在这片沙漠中心,但他那座黄沙砌成的城堡在无边的沙漠中时隐时现, 位置时时变换,琢磨不定,很难组织起有效的围剿。只有这一次, 不知为什么,不仅那座城堡在同一个位置驻立不动了一整个月时间, 就连叶裴天本人都没有在他们围攻的时候遁走,而被他们堵了个正着,省却了他们撒网搜寻的麻烦。

一位身材魁梧的虬髯大汉越众而出,

“叶裴天,你这个杀人如麻的魔鬼, 今日我王伟就要为春城桓城主和众多死在你手上的兄弟讨一个公道。”

王伟是春城猎豹佣兵团的团长, 桓圣杰死了之后, 他的心思浮动,想要争一争这城主的位置。因而此刻,他顶着压力第一个站出来挑衅人魔叶裴天,一席话说得大义凛然,威风凛凛,同行的队友们都配合着喝了一声彩。

王伟挺着胸膛,看上去即便在面对恐怖的人魔之时也依旧英勇无畏,事实上他一说完话,就绷紧了身体,全力以赴地戒备着,握着巨大盾牌的手心甚至微微在出汗。

他咽了一下口水,准备随时迎接叶裴天的攻击。

谁知独自一人站在包围圈中心的叶裴天却毫无反应,他的神色既不像畏惧,也没有愤怒,而是微微侧着头,视线落在空无一物的沙地上,仿佛在专注思考着什么,一点都没有把自己当前的状况放在眼前。

……

楚千寻爬行在一条细长而黑暗的隧道中。

这里是地底深处,小夜灯照亮了她身边一小块范围内的景象,她的身后是一路走过漆黑的隧道,身前的道路是堵死的,手掌触及到眼前的土壁,土壁上带着点湿润,微微有些冰凉。

随着她向前爬行,眼前的土壁一路后退,为她开拓出前方的道路。

楚千寻行动得很快,她只希望尽快到达地面,能够看一看上面的情形,然而那条隧道却只是不断地向着前方延伸,不知延伸了多久,才终于改变方向开始向上倾斜。

直到隧道内空气不流通造成的气闷感已经越来越明显的时候,周围的沙壁终于变得松软了起来。

前方出现了一片亮光,隧道通了。

楚千寻从沙洞中钻了出来,眼前是无尽的沙丘和漫天的星斗,没有任何人,也没有城堡。她知道自己离开叶裴天所在的位置已经很远了。

身后的天空亮起一道又一道的光,传来异能巨大而沉闷的轰鸣声。

楚千寻迅速爬上了附近最高的一座沙丘,举目眺望,她这才知道叶裴天把她送出了多远。

在不久之前那座城堡所在的位置上空,黑压压的雷在空中翻滚,银蛇般的闪电不时从云中劈下。地面上燃烧起一道道接连天地的火柱,火光几乎映红了那整片沙丘。

期中交织闪烁着无数各种形态的异能光芒,更有一只巨大的银色眼睛图腾,高悬在战场边缘。

楚千寻趴在沙丘顶上,默默地看着那轰轰烈烈的战场,一动也没有动。她做不了任何事,只能趴在这里,忍耐着,等着战斗的结束,等一个自己不能左右的最终结果。

楚千寻第一次在心底开始怨恨起自己的弱小和无能。

……

叶裴天终于倒在了沙丘上,

轮番围攻他的敌人们在那一刻几乎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已经战斗到几近麻木,天知道他们为了这一刻,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在暴虐的黄沙中身负重伤。

事实上在叶裴天倒下之前,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心中产生一份恐惧,对于眼前的这个敌人似乎永远也不会倒下的惊恐。

那残缺了的肉|体仿佛钢铁浇筑地一般,就那样一直站立着漫天黄沙中,无论怎样鲜血淋漓,似乎都不能给他带来一丝痛苦和软弱。

王伟把提在手上的半块盾牌狠狠砸进沙地里,这是他倾尽所有打造的高阶防御武器,却在这一战中损坏。

他队中的兄弟死伤大半,甚至连自己都负了不轻的伤。王伟心中恨极,大步上前,一脚将叶裴天的头踩进沙地里。

他弯下腰,看着被他踩在脚下的人,脸上的横肉抑制不住地抖动起来,“为了抓你一个,填了我如此多兄弟的性命。如今你落到了我的手中,爷爷总有办法让你后悔投胎做了人。”

“抬起你的脚。”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说话的男人不像王伟这样身材魁梧粗壮,反而有些斯文柔弱的模样。

他带着一副眼镜,身后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两位防御性战士。

他们从人群后走了过来,所有的人都迅速恭敬地让出一条道。

此人正是麒麟佣兵团的团长辛自明,九阶的精神系圣徒。

九阶,是如今已知的人类圣徒等阶中最高的存在,达到这个阶段的人凤毛麟角,少之又少。即便是王伟也不敢违抗这位的意思,他收敛起张狂的态度,微微弯下脊背说话,

“辛团长,我这不是太气愤了吗?您看,为了这鬼东西我们死了这么多兄弟,要不是有您来主持大局,今日还不知道能不能拿下他。”

“他这样强大的男人,你可以伤他,但不能折侮他。”辛自明冷淡地说。

这话听到王伟耳中,他在心底不屑地嘲笑一声,辛自明本身就是一个毫无原则的人,折磨起对手来是出了名的心黑手狠。想不到他也好意思装模作样地说出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来。王伟在心中敲响了警钟,觉得辛自明这是为了抢夺叶裴天在惺惺作态。

辛自明看着躺在沙地上受伤的野兽。

这个身受重伤的男人半埋在黄沙中,眼睛微微睁着看着眼前的沙粒,一动不动,毫无表情,似乎对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毫不在乎。他的身躯下正洇出大量的血液将成片的沙地染红。

辛自明身后走出一位麒麟的成员,那人手中提着一个不知用什么材料制作成的黑色项圈,恭敬地请示:“团副?”

麒麟的队员一向都称呼辛自明为团副,因而外界一直有一个传言,认为麒麟的内部还有一位从不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正团长,只是从未有人见过这位团长的庐山真面目。

辛自明点点头:“锁起来。”

那人蹲到了叶裴天的身边,将哑黑色的项圈套在了叶裴天的脖颈上,随着一连串细微的机关响动声,那个毫无光泽的黑色项圈,主动调整大小,纹丝合缝地锁住叶裴天的脖颈。

“这是我亲自设计的镣铐,用的是偶然得到的一小节十阶魔物的魔躯淬炼,戴着它一旦你使用异能,或是你企图外力破坏,它的内圈都会弹出数条锋利的长刺,瞬间就能取你性命。”辛自明说。

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毫不抵抗,几乎是任凭他人摆布,给自己要害之处锁上镣铐。

辛自明沉默了片刻,蹲下身,“你曾经对我手下留情,但我却不可能放你走。只要你不再抵抗,我可以保证,不会让你痛苦,也绝不让别人折辱于你。”

叶裴天毫无反应,也不知道对他的话听见了没有。

辛自明不再搭理他,站起身来,做了个手势,“给他包扎一下,带走。”

两位治愈系的圣徒走上前来,简单处理了一下叶裴天的伤口,抬过一架担架,就要把人架上去。

“辛团长,这和说好的可不一样啊?”王伟拦住了那些人的动作。

准备离开的辛自明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