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黄进洋心想,他虽然不懂算命为什么要把个脉,但是,这随便一个普通人,要被人拉着算命,也得掂量一下你是不是想骗钱,何况高总看起来身价颇丰,说不定早就遇到过更大的骗局了。

这件事他们也只当是插曲一件,和这位高先生毕竟一面之缘而已。

谢灵涯走到路口就和他们挥手道别了,施长悬两人去上课,谢灵涯去搭地铁。

学校旁边很多各种各样的店面,谢灵涯经过一家精品店的时候,脚下顿了一下,拐进去看了看——他发现这家店有卖娃娃衣服。

衣服有大有小,做得还挺精致,谢灵涯想到自己拿手帕乱剪了个“衣服”,就瞄了两眼。

一看吓一跳,比较复杂的衣服赶得上人的衣服价格了,便宜一点也有百元左右一套。

谢灵涯翻了套驼色的比较简单的男装,虽然不知道商陆神有没有性别,但他觉得男装便宜一些,“老板,这个还有更小一点的吗?”

年轻的女老板看了谢灵涯一眼,“你娃几分的?”

什么几分?谢灵涯伸出巴掌来比了一下,“这么大。”

老板:“……”

老板去翻出个盒子出来,“这个应该可以穿,都是我手工做的。”

“老板你真是心灵手巧,那我多买两件能打个折吗?”谢灵涯还聊起来了。

……

而另一头,施长悬开始上课了,只听那商陆神突然间笑出声来:“嘻嘻——”

施长悬:“??”

施长悬看了它两眼把它摘下来了。这可能真是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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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那位高总,他和米校长等人一起签了捐赠合同,大家又一起去吃饭,席间难免喝酒。

高总连连摆手,“我就不喝太多了,晚上回去夫人要责怪的。”

“高总夫妇真是伉俪情深,令人羡慕啊。”米校长说罢,端起酒,“再喝最后一杯,刚才都是他们敬,我是肯定还要再敬你一杯的。”

“好吧好吧。”高总无奈地和米校长喝了一杯。

结束饭局已经是晚上了,高总坐进后座,先给妻子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回来了,让司机尽量快一点,然后把车窗打开透气。

喝了好几杯,高总也有点晕,靠着后座闭目养神。

他松了松领带,忽然觉得腰间有某一点发出温热,因为酒精迟钝的大脑转动了一下,分辨不出是错觉还是真的,因为他身上也没带什么可以发热的东西啊,手机都是放在手边的座位上。

也是因为这点温热,高总睁开眼来,还没等他摸出腰间的东西,一眼瞥到行驶中的车辆前方竟然站了个人,而司机还像是没有看到一样,毫不减速地继续往前开。

“小李!”高总急喊了一声,“有人!”

“什么人?”司机纳闷,但动作还是没变,高总急了,眼看越来越近都来不及了,他半起身扶着司机的手拨了一下。

车辆微微变了一个角度,但高总仓促间看到,车头还是撞上了那个人,那一瞬间车辆就像撞在石柱子上一样,砰的一声车尾向旁边摆,直接冲破了护栏,最后险险停在泥地上,而泥地旁边一点,就是河。

安全气囊弹出来,司机和高总都没什么大碍,高总也只是脑袋磕了一下。但比起身体上的冲击,车祸对他们心理上的冲击更大。

高总的酒都吓醒了,迅速推开车门下车,在马路上看来看去。

没有,地面上什么也没有,没有血迹,没有躯体,刚才被撞的那个人好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司机也抖抖索索地下来,手还在剧烈颤抖,他白着脸对高总说:“我刚才,怎么好像撞到什么东西了……”

高总沉着脸,回头问道:“你刚才什么也没看到?”

司机想到他说有人,脸色更难看了,“看、看到什么?”

夜色中两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高总神色几经变幻,最后说道:“打电话叫人吧。”

司机也赶紧回身,拿出手机来。

高总站在远处想了一会儿,缓缓把钱夹拿出来。刚才因为他的坐姿,兜里的钱夹就抵在腰的位置。打开正方形轻薄的钱夹,里面除了卡和几张钱之外,只有一枚用胶套装着的护身符。

黄色的路灯灯光照在钱夹内,只见那枚护身符上原本隐约透出来鲜红的朱砂痕迹仿佛褪色了一般暗淡。

……

……

谢灵涯把小小的衣服给商陆神套上,这是他昨天买的,因为商陆神跟人家的娃娃标准尺寸不一样,所以还是有些不合适之处。

谢灵涯刚刚用自己拙劣的技巧给衣服补了两针,把宽大的地方缩窄了,然后再给商陆神套上。

施长悬在旁边冷眼看着那商陆神,虽然它的脸不能出现任何表情,现在也没有凑在耳边,但他仿佛都能想象商陆神现在可能在嘀咕什么。

“行了。”谢灵涯帮施长悬把商陆神别在领子上。

张道霆就是这时候进来的,看了个满眼,不禁道:“……哎,别人都是帮忙打领带,你们这帮忙别娃娃。”

画面太美,他真是不忍看。

“打领带?应该是打理冠巾才对吧。”谢灵涯呵呵道。

“老大,是外头有人找。”张道霆压了压声音说道,“我注意了一下,开豪车来的。”

“你注意一下,你要有高人风范。”谢灵涯奇怪地看着他,“你专心修道好不好,这方面的事情我来关心。”

张道霆:“……”

“别养成习惯了在外人面前也这样。”谢灵涯又叮嘱了两声,这才和他出去。

来找谢灵涯的自然是高总,他额角还带着青紫,但很镇定,看不出来经历了什么,和谢灵涯、施长悬都握了握手。

“我是专程来感谢谢先生的。”高总微笑道。

他不傻,回去查了一下,不但知道了朋友圈传得火热的关于抱阳观的事,那些别人不知道的,比如谢灵涯帮贺樽叔叔忙,还有他继承这个道观开始自己经营等等,都清楚了。

这样一个道观,根本不像是寻求投资的。

“客气了,高先生这是怎么了?”谢灵涯问道。

高总想想,才将昨晚的诡异事件说了出来,叹气道:“我有许多朋友笃信风水玄学,也曾经有很多人想和我‘讨论’这方面的事,但我并不怎么感兴趣。这回,却是多亏谢先生了。”

他把那枚灵祖护身符拿出来。

谢灵涯一看就知道使用过来,拿来捻了捻,眉头反而皱起来。

那耳挂纸钱的死兆,他认为是横祸,但高总说自己看到了一个身影,这分明是撞了阴物。可是高总是福泽深厚的人,怎么会和那种东西扯上关系,还是说,这只是个意外?

施长悬也在观察高总,同样察觉到了怪异之处,也许他们两个了解得不全面,但都隐隐有种感觉。

高总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僵硬,他是来道谢的,按理说皆大欢喜,但这两人不太对的神情让他也不安起来,“怎么了?”

施长悬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谢灵涯,也许他们需要借助别的手段来断定一下这件事的性质。

谢灵涯也想,要不让施长悬起一课,占卜一下吧。

这时,施长悬耳边响起了商陆神细细的声音:“颈拦麻绳,吊客临门。”

在主人起课占卜前,商陆神已然做出了预测。

施长悬眼神猛然一变。

谢灵涯察觉到他的变化,“?”

施长悬嘴唇动了动,把那八个字念了出来,“……颈拦麻绳,吊客临门。”

谢灵涯瞳孔猛然缩小了一下。

死兆,还是死兆!

吊客,便是吊丧之人,有吊客上门,岂不正是将死之兆?

至于颈拦麻绳,黄进洋不在,他们也没有开眼,但可以猜测,多半是高总脖子上有痕迹,甚至阴气缠绕。

谢灵涯吃惊地看向高总,昨天是耳挂纸钱,他本来以为已经化解掉了,但今天上门又有死兆了,这不应该啊,一次也就算了,高总要是能倒霉成这样,面相也不可能这么好了。

高总听施长悬那话,也猜得出是什么意思,脸色难看地道:“我还有遇到什么?”

“高先生,”谢灵涯严肃了起来,“这恐怕不是意外横祸。”

他告诉高总,昨天他们之所以搭讪,是因为朋友看到高总可能遇到死劫,可是那一劫已经被化解,居然又新生一劫,同样是死劫。特别不合理,特别不对劲,那么的像……人为制造的。

高总只觉背心发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虽然这里什么也没有,但他还是很不自在。

不过高总能走到今天,也没有那么简单,他定了定心神道:“谢先生,既然你们昨天能帮我一次,我相信你们的能力,能够帮我找出始作俑者。我虽然没有兴趣投资道观,但是我对传统道教文化、艺术很感兴趣,愿意修金身一座。”

金身,金身一座!

谢灵涯内心激动了,他攒的那点钱,还不够给祖师爷镀金呢,还是土豪好,土豪一出手就要修金身。不过也是,这个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如果说本来谢灵涯还要犹豫的话,那听到酬劳后,为了不晚上被祖师爷骚扰也得拼了啊!

谢灵涯抑止住激动的心情说道:“谢谢高总这么信任我们,说实话很多人一看我们年龄,就觉得不靠谱了。”

高总却不以为意地道:“我说过了,昨天你已经帮过我一次,我相信你。”

谢灵涯心情也慢慢平复了,“那咱们聊一聊吧,看有些什么可能。”护身符容易画,但高总想找出始作俑者,就不同了。

高总平时与人为善,但身在商场,竞争对手肯定有,只是要说恨他恨到要他死的,他一时也想不出来。

“这人只要做了事,肯定会有痕迹。”谢灵涯想到高总说他昨晚见到的鬼影,打定了主意,说道,“今天晚上肯定会有什么事发生,高总,你今晚就睡酒店吧,我们也去。”

他一句话把施长悬也拉上了,不过施长悬倒也没什么意见的样子,估计对这件事也有些好奇。

……

高总人际关系太复杂了,理是理不清的,谢灵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对方出招,他和施长悬就能顺藤摸瓜。

谢灵涯和张道霆两人打了招呼,带上家伙和施长悬一起去高总入住的酒店。

高总开了个大套房,比起上次见面,身边还多了四个保镖,他还让谢灵涯和施长悬也扮成保镖,“那个人一定在观察我的动向,昨天我遇到你们是个意外,他不知道,也许觉得我好运逃过一劫,又继续加害我。”

高总不想把谢灵涯两人暴露,这样就打草惊蛇了。被人在暗中觊觎的感觉太难受了,他急于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高总抵达酒店后,还给夫人打电话,说自己出差晚上不回去了。挂了电话后高总对他们一笑,“不舍得让老婆担心啊。”

高总可是要给祖师爷修金身的人啊。谢灵涯毫不吝啬地夸高总,好男人,对老婆真好,男人就不该让老婆冒险。

不知为何,衣襟内传来商陆神幽幽的叹气声:“唉……”

施长悬:“……”

——因为换上黑西装,未免画风不符合,商陆神也被塞进了衣服里,虽说鼓起来一点,总比挂在外头合适。别人都挂对讲机,他挂个娃娃岂不是很好笑。

到了晚上,高总就一直和谢灵涯两人还有保镖待在房间里,他一会儿看文件,一会儿看电视,可以看出来脸上虽然镇定,心里难免不安。虽然说谢灵涯给他身上塞了三张灵祖护身符。

谢灵涯本来心情还好,高总这种情绪无形中感染了他,他也忍不住手里拎着三宝剑踱步,又觉得这样显得太新手了,没看施长悬就很淡定地坐在那儿么。

到了晚上十二点,还是什么事也没发生。

高总的保镖好像也很无语的样子,特别彪悍地对他说:“高总,您不如早点睡吧。没事的,那玩意儿有什么好怕的啊,要闹出点啥动静,那该走咱背你跑,要自己来了,来啥我砍啥。”

高总挤出干笑,“这不是砍就行了……唉,谢先生,你说呢?”

“啊……”谢灵涯尴尬地说,“其实我也打算来什么砍什么。”

高总:“……”

保镖一乐:“您看是不是?”

“谢先生这是让我放松呢。”高总舒了口气,“好吧,我先睡。”

我不是啊,我说真的。谢灵涯在心底想。不过看高总钻进被窝里睡觉了,他也就没说什么了。

谢灵涯坐在沙发上,也有点困了,洗了把脸努力睁大眼睛,然后走出厕所。

“哎哟。”一个保镖忽然摸了下脸,手指头摩擦两下。

谢灵涯一看,“水甩你脸上了吗?不好意思啊。”

那保镖纳闷地摇摇头,抬头一看,“好像是上面啊,怎么五星级酒店还带漏水的?”

漏水?谢灵涯也抬头去看。

但他可是让施长悬给他开了阴眼的,为防打草惊蛇都没画灵官神目。

这一看,便看到大套房高高的天花板上不知何时挂个了女的,脖子软塌塌,仿佛颈骨断过一般,脑袋几乎抵在胸口,舌头吐出来,煞气凝结的口水滴答滴答……

便正正滴在那一脸茫然的保镖脑门上。

“……”谢灵涯顿时一阵反胃,你大爷的,这比随地吐痰还不文明,还是个女鬼,怎么一点都不讲究!

第25章 红艳煞

那吊死鬼歪了歪脑袋,因为姿势她面前都是头发,遮挡了脸,但谢灵涯却莫名觉得和她“对视”了一眼。

她的目光仿若有实质一般阴冷湿滑,在谢灵涯身上滑了一圈,然后一头往床的方向扎去,目标显然是高总。

施长悬也看到了女鬼,从沙发上站起来,一剑飞掷了过去。

本来谢灵涯也想丢剑的,但是他这把三宝剑年头很久了,他怕给摔坏了,就这么犹豫一会儿,施长悬已经出手了。

桃木剑穿腰而过,女鬼惨叫一声,室内的灯光随即闪烁明暗起来。

四个保镖都隐约听到了啸声,加上灯光突然变化,他们迅速打量四周,之前说来什么砍什么那位,更是直接冲过去把高总拽起来了。

高总一下惊醒,“怎么了,怎么了?”

保镖护着高总,让他下床。

这时旁边的女鬼嘶声低吼,舌头一下伸得老长,啪一下粘在保镖脖子上,一翻卷裹在颈间。一时阴气大盛,她的身形一下显出在众人眼前。

高总看到保镖突然间往后翻,捂着自己的脖子,眼珠子瞪得都快突出来,本来是很怪异的姿势,但随着女鬼显形,就很清楚了,他是被一条舌头缠着!

这场景实在诡异透顶,其他几人纷纷在心底狂骂“我靠”,被滴水在额头的保镖更是在发寒之余狂擦手。

被缠着脖子的保镖眼前突然出现一张鬼脸,他离得最近,所以看清楚了头发缝隙之间女鬼淌血的五官,脸色涨得紫红,口里骂了句脏话,一拳砸了出去!

他胆子大阳气旺,还练过,和寻常人不同,一拳竟还真砸得女鬼松开了舌头,只是眼神更加狠毒了,嘴巴大张——

而这时候谢灵涯恰好也冲过来,把高总拽到自己身边,他抓准时间一剑在女鬼把舌头缩回去之前砍断了。

湿哒哒的舌头啪一下掉在地上,化为黑气,女鬼惨号一声,捂着嘴。

谢灵涯松了口气,他就怕这女鬼待会儿也用舌头舔自己,看那保镖一脖子的口水,太恶心了!

这时,女鬼窜到了天花板的一角,怨毒地盯着谢灵涯,嘴里居然又探出来一节舌头,还越伸越长。

谢灵涯:“卧槽!吊死鬼啊你,舌头怎么还带长的?”

那舌头飞快在谢灵涯腰上绕了一圈,他顿时有种崩溃之感,脸一下就绿了。

施长悬把高总从谢灵涯手里拎过来,那几个保镖就把高总团团围住,也算是很有职业道德了,不过眼前这个场景他们自觉帮不上什么忙,几个人都站在施长悬身后。

施长悬看到谢灵涯比起被勒之痛,好像恶心感让他更难受,上前把舌头又斩断了,说道:“这是吊死鬼的上吊绳,不是真的舌头。”

谢灵涯腰上一松,心里居然也松了口气,是上吊绳那还行,但视觉效果实在太令人作呕了。

女鬼也吃一堑长一智,看出来这两人不好对付,他们手里的桃木剑正是阴物的克星,尤其是谢灵涯那把传了好几代,上面积累了历代师祖斩妖除魔的功德,平时更是供在三清像前。

吊死鬼拿绳子勒人是为了找替死鬼,她既然没戏,恶狠狠扫了几人一眼,尤其是高总,直看得高总浑身发冷,随即转身想走。

高总被看得脸色青白,四肢冰冷,有种她一定会回来的感觉……

“哇,谁说你可以走了??”谢灵涯一剑横挥出去,“普在万方,道无不应!”

“啊——!”女鬼在空中翻了一圈,被剑气荡得摔在地上。

高总:“……”

谢灵涯冲上去一脚踩在她脸上,又是一剑钉在她胸腹之间。

这鬼比谢灵涯以前揍过的鬼还有耐力一点,惨叫连连,身上的阴气都四逸了,但还没魂飞魄散,只是不停凄厉地尖叫,想要用手去扒开桃木剑,但是哪里触碰得。

她舌头挤出来乱甩,顺着谢灵涯踩着她脸的脚往上,在脚踝上绕了一圈。谢灵涯的脚踝处是裸出来的,冰凉、湿哒哒的舌头和皮肤贴在一起,还收紧缠绕……

谢灵涯暴跳如雷,“施道长你帮忙拉一下,我要把她舌头拔出来勒死她!”

施长悬:“……”

高总&保镖:“…………”

……这还没下地狱,就在你这儿拔舌了??

一屋子人看谢灵涯狂虐女鬼,一时间原本阴冷黏腻的气息好像都没那么吓人了,高总更是推开保镖的扶持,自己站稳了,擦擦额头上的冷汗。

施长悬走过去一张符贴在女鬼舌头上,那长舌头顿时松开了,也没法再动弹,唯独腰部还不时因为桃木带来的灼烧感弹一下。

谢灵涯手还死死握着三宝剑,被施长悬劝架一般拉开了一些,提醒道:“我们还要问她问题。”

谢灵涯深呼吸几口气,平复心情。

他也不想对女士这么粗暴的,但是这女鬼的做法实在太挑战他的下限了,和他脚踝上皮肤贴着的一瞬间,他就觉得自己脑子里仿佛有根弦绷断了。

谢灵涯坐在一边的床上,很心累,不想动,“你来问吧。”

施长悬把三宝剑抽了出来,问那女鬼,谁在役使她。

女鬼十分虚弱,连比划带说,示意自己只是不知不觉跟着高总,因为他脖子上有个标记,她就自然而然记住了这个人,找到他,把他勒死。

颈拦麻绳,所以引来了吊死鬼么?

这个女鬼不是直接被人役使,而是有人设法在高总身上做了记号,然后自然有鬼被引去。

这是谢灵涯心情也差不多恢复了,对高总道:“那这人一定是和您有接触了,您从昨天到今天,都去过哪些地方?”

“除了道观之外,就是家里和办公室了。”因为颈拦麻绳的征兆是紧接着耳挂纸钱后出现的了,既然需要和他接触,那范围一下就缩小了,高总脑海中也在不断思考谁有这个可能。

“这个人,明天一定会打听我的情况。”高总沉吟道。

“没错,要施法这个人也会有工具。”谢灵涯想了想,“明天您就不要去公司,继续在这里待着,这鬼我们也不放走,那人一定会忍不住设法探究。现在就先休息吧。”

其他人面面相觑,地上还有个女鬼,屋内也一片狼藉,又不能另开一间房打草惊蛇,还睡什么睡啊。

这吊死鬼太凶了,天天找替身,谢灵涯当然不敢带回做巡逻队,只能暂时拘着回去让施长悬做法。

虽然谢灵涯连连保证女鬼已经没法动弹了,还都塞到套间另一个房间,他们还是心有余悸,一直到凌晨四点,高总才睡着。

……

第二天,按照商量好的,高总没去公司,大家继续坐在酒店套房里。

七点半时,套房门被敲响了,保镖走过去看了一下猫眼,回头道:“高总,是您夫人。”

高总顿时慌了,“她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我不是说我出差么。”

谢灵涯也愣了一下,随即有点想笑,“高总,尊夫人会不会误会你……”

高总:“……”

高总也想到这茬了,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哪里露馅,但是在这方面女人就像名侦探一样,他也只能无奈苦笑,亲自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后外面站着一个美妇人,脸色忐忑,一抬眼看到高总,还有他身后的男人们,顿时:“…………”

“老婆。”高总尴尬地道,“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高夫人无语地进来,“搞什么鬼,你专门出来开房斗地主啊?”

——地上还摆着保镖们昨晚玩的牌。

“说来话长啊。”高总把门关上,给谢灵涯和施长悬介绍道,“这是我夫人。阿慧,这是谢先生和施先生。”

高夫人看他对两个年轻人称呼得还挺客气,也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打扰了。”

谢灵涯有点憋笑,没敢笑出来,“没有没有。”

那几个保镖也很不好看雇主这样,借口吃早餐去门外了。

高夫人小声和高总说:“我晚上怎么也睡不好,特别心慌,总觉得你是不是出事了,就打了个电话给你秘书,他懵逼得很,我就知道你没出差,然后查到你在这开了房。”

高总又是无语又是感动,这就是夫妻连心啊,他昨晚确实差点出事了。

“我回头告诉你是怎么回事。”高总安慰了她一句,不想现在说出来吓到她。

施长悬若有所思地道:“高先生夫妇伉俪情深。”

高总还有点小得意,“大家都这么说,我和我夫人是青梅竹马。”

施长悬问道:“高先生家里应该有监控吧,能不能远程查看呢?”

“当然,有个软件。”高总听他这么说,仿佛是有了线索一般,立刻把电脑拿出来,打开软件。

施长悬默默翻看监控,过了一会儿,指着屏幕道:“这是谁?”

高总看了一眼,门口的监控,有个男人正在和他交谈,时间是前晚,他说道:“这个是我邻居老张,最近还在谈合作,人不错,他是知道我出车祸,过来安慰,还喝了两杯。”他皱起眉,“你不会觉得……是他吧?”

高夫人的第六感非常敏锐,从他们查看监控的动作和刚才的话察觉到了什么,立刻道:“什么意思?什么是他?老高,你车祸和他有关系吗?”

高总抿了抿嘴,也不知该怎么说,他还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有关系,也不知道施长悬是怎么判断的,听他的言外之意,好似认定与张霄有关。

施长悬却看着高夫人,“您也这么觉得吗?”

这话就值得玩味了,高夫人都愣住了。

高夫人看了看高总,喃喃道:“我本来觉得他一时糊涂,但如果车祸有他的关系,我是不能忍的。张霄他……给我告白过两次,我都拒绝了。”

“什么?!这王八蛋!!”高总人再好这下也来气了,简直怒不可遏,而且有点被打脸的感觉,他刚刚还说老张人不错,结果就是这么个不错法,挖他墙角啊!

不对,岂止是挖墙脚,高总沉着脸问施长悬:“那事儿和他有干系?”

施长悬把监控画面放大,指着张霄口袋露出来的一点东西道:“绳子。”

大家仔细一看,那还真像是麻绳的末梢。

“这应该是上吊绳,现在可能还在你家,用来‘标记’你。”施长悬淡淡道。

“……”高总气得眼前一黑,无法置信张霄心肠这么歹毒。

高夫人比高总还骂不出脏话,但也恨得咬牙切齿。

谢灵涯一直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这时候忽然问了施长悬一句:“你怎么突然想到去看家里监控的?”

怎么仿佛是知道了什么,再顺着去找的呢。

高总一想也是,看向施长悬。

“高夫人的生辰八字可以给我一下吗?”施长悬不答反问道。

高夫人仍是稀里糊涂中,不明就里,但看高总点头,还是报了出来。

施长悬微微点头,“甲午相见,禄马相逢,四柱中红艳煞临太岁,三十岁后更加明显。确实是红艳煞入命,多情之相。”

他话很含蓄,但是多情说得好听,不就是风流。

高总立刻反驳道:“阿慧和我虽然没孩子,但感情深厚。张霄一定是单相思。”

高夫人本来也一脸不悦,还很不明白老高怎么突然迷信了,这时闻言,便握住高总的手。

谢灵涯看到高总不假思索的样子,心想高总对他太太真是信任。换做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可能会有一点怀疑。

施长悬看他们一眼,冷漠地道:“我没说他们情投意合。”

高总:“……”

这话说得仿佛他自己去沾绿似的,搞得他很郁闷。

“高总夫妻宫是十分美满的啊,”谢灵涯插话道,或者说高总没哪处不好,他长得就一脸很幸福美满有福气,除了可能子孙没那么多,但看面相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晚点吧,“不过既然高夫人红艳煞入命,难怪你往情仇方面想。”

高总福气大得不像是会拉来那种仇恨的人,但他夫人就不一样了。

红艳煞是桃花的一种,但不是很好的桃花运,有红艳煞的人异性缘很好,也很容易风流多情。

有句口诀说“任是富家官宦女,花前月下会佳期”就是形容红艳主人有多浪漫,这样自然容易引起种种感情问题。

高夫人是家庭主妇,这么一想,那当然优先查看家里的监控。

“是高先生自己的运把高夫人的煞压住了……”施长悬一语道破为什么高夫人身为红艳主人,却与丈夫幸福美满,“张霄略晓玄学术法,可能也看出高夫人红艳煞入命,他最初是不是十分轻佻?”

说略晓,是因为张霄自己无法直接役鬼。

高夫人也不知信不信命数,但她很配合丈夫,很快想起什么,说道:“对,刚认识的时候是有点,但是那一次他说认错人了,后来就收敛了许多。”

张霄一开始可能觉得高夫人肯定很风流,想勾搭一下,谁知道高总夫妇感情那么好,他估计也没见过红艳主人还能感情生活这么美满的。毕竟不是每个红艳主人的丈夫,都能像高总一样命好福厚。

退一步说,就算张霄对命理没研究,单凭他想破坏别人婚姻不成出手害人,也很可恶。

谢灵涯忍不住道:“滥用所学,满足私欲,无耻。”

——他这么天才,都勤勤恳恳卖瓜子起家!张霄真是太不要脸了!

命数之类的高总也一知半解,但是张霄口袋里的麻绳是真的,如果不是他运气好,遇到谢灵涯和施长悬,可能就这么死于“意外”了。而且要是如此,张霄家里肯定会有痕迹,可以证实和他有关。

高总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道:“多谢两位先生了,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虽然张霄利用鬼神手段害人是无法定罪的,但高总也不是普通人,他都这么说了,当然有万全之策让张霄伏罪,也能在张霄还没使出手段之前,就能让他没法再动手了,这种鬼蜮伎俩,只能伤人于不备。

实在不行,谢灵涯很乐意继续接活儿啊。

不过现在这会儿,谢灵涯和施长悬心里清楚,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施长悬只侧头对谢灵涯道:“你的转运符见效了?”

“对,黄进洋试过。哎,是说这个可以破红艳煞吗?”谢灵涯一想,人家高总命再好,面对这种恶煞,压得也很辛苦啊,这都免不了招来张霄这样的神经病,还是化解了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