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招呼了一声:“各位,有个问题请教一下?”

贺樽只见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张道霆回头喊了一声,然后屏幕里瞬间呼啦啦蜂拥入几十个道士,头叠头地出现在他身旁、背后,从他这儿看,都溢出屏幕了。

贺樽:“……”

“一位善信的朋友买了个凶宅,有点不安宁,各位,这个用什么方法最简便有效?”张道霆问道。

一位道长捏着胡子道:“这要看你朋友的朋友更喜欢哪种方式,是符法还是斋醮,是供三清还是真武大帝,或者比较接地气的本地城隍土地……”

贺樽狂汗,他们和一大群道长在外头这是干什么啊,光看沙发他还以为在别人家里,“就、就最简单的。”

“那肯定是符法了,用埋符最好。”另一位道长说道。

这时谢灵涯也发现这边的动静了,跳起来探头,“谁啊,谁?”

“师兄,是贺樽,他一个同学家买到凶宅了,刚正说埋符比较好。”

谢灵涯挤了进来,一看果然是贺樽,先调侃:“你都快成我们代理商了。你回头去观里拿一张镇宅符先顶着,等我回去,再用桃木板给你同学画一个,这个更好。那符的埋法是,清晨日出的时候,主人单独一个人,在家里东方挖个一尺的洞,黄纸铺着,符也对准东方放在黄纸上,然后再盖上土。”

贺樽顺手就拿着纸记笔记,一抬头发现屏幕里的道长们也在颔首,竟是探讨了起来。

“……你们玩得愉快。”贺樽一囧,挂了。

他们这一大群道士,从一进来就十分引人注目,刚刚又比划着讨论凶宅的事,有同家酒店的住客过来打听:“你们是拍戏的吗?”

道长们哭笑不得,他们这些人,尤其里头的住观道长,都蓄着长发,绑成发髻,一身道袍,看着和常人的确不同,尤其一起出现在非宗教场所。

其实平时一两个道士上街,路人都不免多看两眼,何况几十个道士,难怪人家有此一问。

“你看着我像拍戏的啊?”谢灵涯笑问。

那人一看他,又道:“难道不是啊,你是男主角吗?”

谢灵涯还没回答,那人又看到了施长悬,“哟,你也像男主角。”

谢灵涯严肃地道:“你说,我们到底谁像男一号?”

众人:“……”

那住客还琢磨上了,摸着下巴道:“不好说啊,都挺像的,不然你们双男主好了。”

众人:“…………”

“哈哈哈,开玩笑呢!”谢灵涯也被逗乐了,“这都是真道士,包括这位双男主之一,也是火居道士。”

住客:“……真的假的?”

“你看看这都像假发吗?拍个戏那么拼,都留成长发?”谢灵涯捏了捏张道霆的发髻给他看,这人这才信了。

住客讪讪道:“哎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拍戏的。”

到后头,这住客问了是打哪来的,去干什么,还要求和他们合影,感觉特别新奇。

谢灵涯:“合影让我们张道长来,他特别有经验。”

张道霆:“……”

……

房间开好后,谢灵涯洗了个澡,趴在床上,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施长悬洗完澡出来见他头发还湿漉漉的,叫了一声,见人已经睡着了,一时顿住。

商陆神:“嗯……”

施长悬把它塞床头抽屉里了。

商陆神:“……”

很委屈,它才说了一个语气词而已。

施长悬拿了块毛巾放在谢灵涯头上,手指碰到他冰凉的耳朵,忍不住往下,停留在脸颊上。因为趴着的姿势,脸颊被挤得鼓起来,施长悬在那块软肉上摸了摸,神色也不禁柔和了一些。

但他很快清醒过来,顺势扶着谢灵涯的手臂推了两下,“把头发擦干了再睡。”

说罢,施长悬自己也去擦头发了。

“唔……”谢灵涯翻了个身,看到施长悬背对自己,表情有点困惑。

谢灵涯这个人,要说迟钝也很迟钝,有的事实摆在面前也会视而不见,但有时又敏锐得不像话,他人一句话中的几个字,也会让他察觉到幕后的真相,便如此时。

刚才他并未睡熟,迷糊间感觉施长悬碰了自己的脸。

这个动作让谢灵涯生出了一点异样,明明一张床上睡过,抱也抱过了,但偏偏这个动作让谢灵涯感觉怪怪的。

他看不到施长悬的眼神,却觉得施长悬手指缓缓滑过时,仿佛带着什么情绪一般。甚至好像正因为看不见,反而感受得更深刻了,让他心里一震,下意识觉得不对。

应该是睡懵了吧?

谢灵涯擦擦自己的湿头发,按下了那点异样。

_

第二天,问道团继续出发。

经过半天的车程,终于到了第一个目的地所处的城市,先下车吃个午饭,再往市郊的山里去。道教讲究天人感应,道观普遍建在山上,像抱阳观那样是没条件,没办法。

一群道士进了饭店,一下把空座几乎占满了,和以前一样,老被路人看,大家都习惯了。

正吃着呢,大门外走进来一个老和尚,抬头一看也愣住了,一是好像没座位了,二是占座位的都是道士。

“那边还有个座位,这位……这位大师,要不去问问能不能拼座?”服务员招呼道。

这个点,这个地方,吃饭的人真多,老和尚好像也不是很介意,点头了。

服务员走到谢灵涯他们那桌,问能不能让大师拼个座。

这桌坐的是谢灵涯、施长悬还有另外一个居士,服务员估计不知道他们也有道士。

虽说大家不是同一种宗教,但也没有到势同水火的份上,出门在外,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谢灵涯和其他两人对视一眼,就点头了。

老和尚过来坐下,还合掌感谢了一声。

一顿饭吃饭,老和尚又合掌致意,结账走人。

他才出去一会儿,谢灵涯这边也结账了,他站起来一看,嚯,老和尚座位上还有个手机,这是落下了啊。

“刚才那和尚手机落下了。”谢灵涯拿着手机一说,大家都出了饭店张望,和尚的僧衣在人群中还是比较醒目的。

“大师!和尚!”谢灵涯喊了两声。

不过大街上比较闹,和尚仿佛没听到,其他道士也跟着一起喊起来,还往前追了几步。

“和尚!和尚别走!”

路人纷纷侧目。

老和尚总算听见了,回过头来,再上下一摸索,可不是么,手机掉了,赶紧往回走。道士们也往前迎上去。

“感谢,感谢各位……”

老和尚走到近前,他年纪大了,走快了还有点喘。拿手机时和谢灵涯脸冲脸,更是觉得有点眼熟,刚才在饭店惊鸿一瞥就有这种感觉,这时对脸一看更觉得了,还扶着腰想,哪里见过么?

——正是这一幕,被一个不明真相的路人看到了,拍照上传微博:

“卧槽,路过XX路,看到一和尚被道士们包围,我是该继续回家,还是留下来看火拼呢!”

第57章 红阳道

一个普通路人的普通微博,因为一张图片引来了很多人。图上几十号穿着道袍的道士,半包围着一个老僧人,这画面,乍一看还真有些让人吃惊。

“6666这是干嘛呢,和尚:你们要对老衲做什么……”

“笑死,火拼个鬼啦,一堆道士包围一个和尚。”

“惨不忍睹!博主千万别走,直播!”

“这画面太美我都不忍心看了。”

“求和尚的心理阴影面积……”

“道长手下留情啊!”

……

在现场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微博上热闹得很,那张图后来也一直被不明真相的网友拿来恶搞,配上各种文字。

同样不明真相的路人围观之下,和尚道士们倒是和谐得很。

谢灵涯说:“没事儿,您拿好。走吧。”

道士们准备上大巴车了,他们那大巴车前头车窗内夹着一个牌子,标着司机名字和杻阳问道团。

老和尚一看杻阳二字,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叫住谢灵涯:“你是不是姓谢?”

谢灵涯回头,“是啊,我认识您吗?”

老和尚仰脸一笑,爽朗地道:“有缘,有缘,竟遇到你了。”

谢灵涯:“?”

他一头雾水,道观他还有几分熟悉,寺庙他就真的进都没进过几次,更别提认识和尚了。这张脸,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其他道士们本来都要上车去等了,听了不禁面露异样,喂有缘是什么意思啊,谁和你有缘了,这位是我们道门的人!

老和尚又笑看了施长悬一眼,说道:“山水供莲花,你我三人有前缘啊!”

他一说“山水供莲花”五个字,他人还不明所以,谢灵涯和施长悬却是一下恍悟过来。去年,施长悬为唐启唐总的度假区内将建的佛寺设了风水局,以山水生气为托,供养上方别称莲宗的净土宗佛寺。

那时唐启便说,佛寺修好后会有从外地延请的高僧坐镇,现在看来,难道就是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和尚?

“您是唐总请的禅门法师?”

老和尚颔首,“正是,我知道佛寺的设计后,就记住你们二位了。”

老和尚自我介绍,法号莲谈,在净土宗祖庭东林寺出家——当然,等唐启那边建设好后,他就会过去了。

他认出谢灵涯来,也是因为加了唐启的微信,而唐启转发过谢灵涯他们被发到网上的照片。

听了名字后,谢灵涯和施长悬又对视一眼,巧了,老和尚法号里也有一莲字,那这个局和他本人也对上了啊。

虽说释宗弟子不能从事风水卜算,讲究佛寺在处,即是有灵,但是在华夏衍生这么多年,又怎么可能完全摆脱本土影响。老和尚为什么记住他们,还不是觉得那风水局设得有意思。

“那确实有前缘,没想到在这里能遇上,您来这里参加活动吗?”谢灵涯客气地问了一句。

“办事来的。”莲谈说得很简略,并没有要说清具体事宜的意思,但是这也没什么,大家本就是萍水相逢。

靠着这一点缘分,聊了几句,莲谈再次谢过谢灵涯给他送回手机,这才道别。

——看到和尚道士们友好地挥手道别,围观的路人们竟露出有点失望的表情。不吵架也不打架啊?

谢灵涯上了大巴车后,还有人问了两句他们怎么认识的。

谢灵涯说罢,坐在后面的张道霆趴在座位椅背说:“还以为和尚要拉你入伙呢,突然一句有缘,吓死我了。”

“哈哈哈,怎么可能啊,我都开道观了。”谢灵涯觉得他们太搞笑了。

“释道两家,千百年来本就有互相学习的地方,也有弃释入道或者弃道入释者。”施长悬不觉惊讶,淡淡道,“金丹派南宗五祖之一的白玉蟾真人,即因为融会佛理,曾被释宗邀请入教,只不过他拒绝了。”

——看,别说你只是开了个道观,你就算做了道士,人家也是有可能来拉你的。

白玉蟾的名字谢灵涯听过,金丹派指的不是灵霄派、萨祖派这样的具体流派,而是以道士主修的科目分类,比如施长悬他们以符箓斋醮为主,是符箓派,金丹派指的就是以炼丹为主。

白玉蟾是宋朝道士,很有名,只是谢灵涯不知道他的详细事迹罢了,没想到这位牛到佛教都想挖角了。

“还有这种操作啊,不过也不用担心,我对佛法还没什么兴趣。”谢灵涯想着道,“现在这个年头,又学佛又学道的应该很少了吧。”

……

与莲谈偶遇一事并未被谢灵涯放在心上,他俩微信都没加一个,上了车后就奔当地宫观玉皇宫去了。

玉皇宫顾名思义,供的主神是玉皇大帝,这里也属于当地的风景名胜,一般人上山要买票。问道团一行基本上都不用买票,有道士证就行,像谢灵涯这样的才需要买票。

这儿也有缆车,不过那是供游人乘坐,他们来问道,自然步行上山。

到了玉皇宫,此地的住持出来迎接,招待大家喝茶。

——叫住持不是叫错,本身方丈和住持两个词都是出自道家,属于道教宫观最高教职称谓。一般全真派叫方丈,正一派叫住持,当然叫观主,甚至喊主任(通常都有个宫观管理委员会)也是没错的。

玉皇宫的住持叫方虚山,中年模样,和问道团的领队周道长,也是太和观的管委会委员之一寒暄了几句,一一介绍问道团的人员。

介绍到谢灵涯的时候,周道长打趣道:“这个是我们的祭酒道士。”

方虚山立刻领悟过来,“是小谢吗?”

谢灵涯一汗,没想到他在外头还真有点名了,“是我是我。”

道士分很多种,有出家的,也就是在道观内常住,也有在家的,便如施长悬这样的火居道士,而祭酒道士大家不太熟悉,是称呼那种熟悉道教经典也了解斋醮科仪,但是不愿意传度的道教徒——和居士是有区别的。

“你们抱阳观的公众号,我有关注啊,而且每期推送都有看。”方虚山对谢灵涯还挺热情的,“里面的内容非常好,我还推介给了信众,我说这个非常有助于大家学习经典。”

谢灵涯也连忙谦虚了几句,说这是抱阳观历代先辈的成果,他们一直都愿意分享给同道。

“如果你们早来几天,就刚好碰到我们的旅游文化周,有很多活动。”方虚山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每年我们都会在政府、企业支持下举办好几次这样的大型活动,吸引数以万计的游客前来参观。”

谢灵涯一听,这正是他感兴趣的啊,立刻振奋了起来,专心听方虚山说。

“小谢,你有没有兴趣到我们道观来实习?我听说你在管理方面,还是比较有资质的。”方虚山忽然转头问谢灵涯。

“……”来了来了,又来了,谢灵涯蔫蔫道,“我还是比较想留在抱阳观。”

什么管理方面的资质,是道术方面的资质吧,只是说得比较含蓄一点罢了。

“哎,过来交流一下也可以嘛。”方虚山毫不犹豫地道。

谢灵涯花费了不少口舌,糊弄过去,好在他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

说罢,方虚山又带大家参观了一下观内,走到一处殿院时,里头正在办法事。谢灵涯一看,还有一架摄像机在现场。

方虚山又介绍道:“这是我们和某直播平台的合作项目,为信众直播法事过程,最高有数万人在线观看。”对业内人士,他说的又比对外人要多,稍稍透露了一下合同收入与直播收入。

谢灵涯总觉得方虚山一边说还老一边打量自己,大概在想这个对他有没有吸引力吧。

谢灵涯只觉得羡慕而已,而且他想的是,玉皇宫人气真不错啊,网络直播还有几万人观看,什么时候抱阳观能达到这个程度呢?

“我带各位去那头的扩建地去看看。”方虚山领着大家往外走,玉皇宫也扩建,规模却比抱阳观大多了。

方虚山表现得对谢灵涯这么好,有人觉得理所当然,也有人会不满,比如参与接待的一个姓刘的道士,是方虚山的师弟。

走着走着,他就对谢灵涯说:“谢总,抱阳观每月给常住道士开多少工资。”

谢灵涯的功底是没得说,虽然没比过,但是知道人家能把都功印拿回来,就心里有数了,要找不痛快当然不会傻到从这方面下手。

起初谢灵涯还没反应过来,说道:“现在单钱是每位道长一月两千。”

这相比最早给张道霆开的单钱,已经涨了,还不算提成。

刘道士一笑,“我们这里是六千。”

玉皇宫是大宫观,城市也大一些,水准自然不同。

他又问道:“平时一次斋醮,怎么收费?”

“参与法会一百块吧,法事另算……”谢灵涯回答着,也觉得有点微妙了。

刚才方虚山也在提钱的方面,但那一是介绍观内情况,二是想给谢灵涯卖安利,不至于让人反感。而这位的语气,就让人不太舒服了,仿佛在嘲弄抱阳观一般。

几十个道士前前后后地走着,他们俩声音又不大,旁人看到还以为正经讨论些什么。

谢灵涯都不太爱搭理了,一脚跨进山门殿,刘道士还在叨叨:“那平时供奉困难吗?贵观占地面积是?”

谢灵涯不乐意回答,他平时爱提钱那是身负重责,你一个出家人老提钱有意思么,你是来修道的还是来赚钱的?

不过,这样的道士现在好像为数不少。

刘道士:“……贵观的主神像是多高的?泥塑还是铜铸?”

他话音刚落,一个重物砸了下来,就落在刘道士脚前,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而过!

谢灵涯看了一眼地下差点憋不住笑意,半转过去身体低着脑袋免得被看见。

道士们全都被吸引了,“哎这是怎么了?”

“有没有受伤?”

“神像该修补了,赚那么多别舍不得花钱,我们那儿是金的。”谢灵涯抬头缓缓说道,言罢走到神像前,上了三炷香。

刘道士震惊地看了他一眼,摸摸自己的鼻子,低头一看,脚前一个硕大的中指正朝上,对着他的脸。

这是一个竖着中指、泥塑彩绘的手,而在道家,哪个神仙是中指竖起来的呢?

他们刚刚才迈入山门殿,庙之有灵官,犹制府之有中军,自古灵官镇山门,这只手正是山门殿内王灵官像上掉下来的!

其他道士都折返过来,看了看神像,都觉得寓意不大好,方虚山赶紧用黄布把手给抱起来,然后让人去联系工匠。嘴里嘟囔着工厂怎么搞的,豆腐渣啊,还能断了。

“师弟,你没事吧?”方虚山看刘道士还傻傻愣愣的样子,问了一句。

刘道士则去看谢灵涯,谢灵涯刚刚上完香,此时也有其他道士因为刚才那一幕去上香,唯独他站在一旁,一脸似笑非笑。

刘道士心中一寒,哪里敢说刚才的真实情况。他走到山门殿提起了抱阳观的主神,现在一想,抱阳观的主神不就是王灵官么……

就算是巧合也够吓人,何况刘道士就是个道教徒。

一时间,刘道士怂了,都没敢再和谢灵涯搭话。

……

“刚才那是怎么了,谢老师,你没伤到吧?”张道霆和施长悬刚才都被其他道士拉着说话去了,张道霆关切地问了一句。

“没事啊,就是……”谢灵涯看了一眼灵官像,“哎,你祖师爷还是你祖师爷。”

祖师爷这个脾气是真的暴,难怪原名叫“王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张道霆半懂不懂地点头,“那我也去给祖师爷上个香吧。”

当晚也是在玉皇宫过夜,这里有专门招待居士、游客的房间,不过都是一个房间睡好些人。

“咱俩睡一块啊,你上面还是下面?”晚上进了房间,谢灵涯习惯性地拉着施长悬问。

施长悬:“……”

谢灵涯:“?”

施长悬:“……上铺。”

这床都是上下铺。

“你太好了。”谢灵涯还道谢,可不么,上铺上下床多不方便,施长悬主动承担过去了。

其他床位多是年纪轻的让着年纪大的,主动睡上铺。

施长悬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埋头爬到上铺去了。

……

第二日,杻阳问道团要和玉皇宫的道士们正式论道了,谢灵涯为了逃避安利,蹲在门口用手机编微信推送。

正在此即,有个小道士慌慌张张朝这边跑来,绊在阶梯上,摔了个鼻血长流。

谢灵涯一个箭步过去,扶着小道士便念止血咒,“清血莫出,浊血莫扬!”

他现在念止血咒,已经不需要患者再吐口水了,念完鼻血就不流了。

这时里面的道士们刚好说完,往外走出来,看到谢灵涯扶着小道士,小道士满脸鼻血。

方虚山:“小游啊,谢师兄再好看你也不能流鼻血啊。”

小道士:“……”

谢灵涯:“……”

施长悬:“…………”

小道士急得跳脚,“主任,别开玩笑啦!我刚刚接到电话,是警局打来的,叫我们协助调查。”

方虚山一脸莫名其妙,“叫我们协助调查什么?”

方虚山告了声罪,和小道士一起走了,消失了大概二十分钟才回来,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带了些悲痛,说道:“我们道观一位虔诚信众,被发现离奇死在家中。”

不止是虔诚信众,而且是捐了挺多钱的虔诚信众,但是离奇暴毙。他去世前两天还上山来烧过香,所以警方调查时也联系到了道观。

“哎,何居士是位虔诚善信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一个玉皇宫的道士说道。

方虚山当时没说什么,后来道士们都散开了,他才拉住谢灵涯和施长悬,沉着脸道:“小谢,小施,你们给我参详一下。我打电话打听过详细一些的情况了,怀疑何居士可能是被人咒死的。

“何居士的尸体被发现时,手上还捏着一本道经,那是我放在殿内供奉过的,可以辟邪驱鬼,给他时特意告诉过了,遇到什么邪门事就拿出来。

“何居士平时身体也很好,连警方都不太相信是急病猝死。”

“那确实听着不大对,还有什么迹象吗?”谢灵涯问道。

但是方虚山也没去现场,只是打听来了些许细节,三人讨论了一下,只觉得有这种可能性,无法肯定。

“我肯定要去给何居士超度,你们可以和我一起走一道吗?”方虚山知道,且不提谢灵涯,施长悬出身道门世家,业界里,这方面是很有名声的。他在这方面,可能还不如施长悬。

何居士平时对玉皇宫帮助良多,所以方虚山毫不犹豫地邀请了施长悬二人一道去看看。

二人自然没有拒绝,“这个当然可以。”

方虚山帮忙和领队说了一声,就带着谢、施二人下山了,一路奔市里去。何居士妻子俱全,方虚山给他家打了电话,到了何家,自然有人来开门,是何居士的儿子。

小何先生神色疲倦,看了看谢灵涯和施长悬,只以为是方虚山手底下的。

一进屋子,只见客厅内除了何居士的妻子之外,还有个白胡子老和尚。

“莲谈师父?”谢灵涯惊讶地道。

莲谈抬头一看,“小谢?”

“你们认识吗?”小何先生迷茫地道,不知道一和尚一道士怎么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认识。”谢灵涯下意识回答,“怎么您也在这里?”

何家不是笃信道教么,和尚上门是什么情况?这一点,方虚山都不大明白。

何居士的太太则面色有些古怪地道:“方住持来了,这位莲谈大师刚刚不请自来,但他说了和你一样的话,我家老何是死于那方面的。”

方虚山和她联系过了,也说得很清楚,自己不止是为了超度来了,而且怀疑害人者用的手段不一般。

“阿弥陀佛。”莲谈站了起来,对屋内众人道,“一个月前,我们寺中一位信众的女儿,也是一模一样死法,且招不到阴魂。我追查线索到了此地,但在查清楚之前,发现这里也出了人命。”

他从自己的袋子里拿出一本册子,递给众人看,“这就是线索,在上一位受害者家里出现的。”

谢灵涯一看,上头写着《混元红阳飘高临凡经》,看着像是什么教派的典籍,他眉头一皱,“这什么?”

“好像有点眼熟?”方虚山也迷糊了。

施长悬不愧是学宗教学的,一上眼就看出来了,不等莲谈科普,说道:“是红阳道的书?”

“这哪一派,我怎么没听过。”谢灵涯更加迷茫了。

施长悬:“这一教派发展也有数百年,虽然名为道,其实是假托道门身份的民间邪门歪道。”

毕竟在华夏,道佛两家的影响力最大,官方也承认,大家对和尚道士还是比较有信任感的。

像这种假托释教或者道教身份的歪门邪道多得是,而且他们也确实会用到一些道术,因为有的就是真道士或佛教徒发展过来的。

其实民间教派很多,像闾山法、梅山道,人家还成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红阳道却依然被鄙视,当然是有原因的。

施长悬拿过那一本经书,翻开后续道,“修炼此道的,供奉佛菩萨,也供奉道家天神,主张释道儒俗皆需读他的经才能飞升。发展到近代,听说连上帝也没逃过……”

众人:“…………”

谢灵涯:“……不是,进天堂也得读这经啊,他们给翻译么?”

第58章 失魂

“……”施长悬听了谢灵涯的话,一脸无奈,他真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要说起来,明清时期,民间教派林立,红阳道也曾为其中之首,势力最大。

后来沉寂了数十年,方才死灰复燃,但今时不同往日,人们的思想不同了,再不复往日声势,因此谢灵涯听都没听过他们的存在。

莲谈也合掌道:“上个世纪末,我就与红阳道打过交道。他们在农村私修庙宇,除却创教祖师韩祖外,三教殿内供着孔子、释迦佛、老子,背后是观世音,另有弥勒佛、上帝、圣母、孙悟空、玉皇大帝等……”

“等一下,”谢灵涯喊住了,“那个,上帝我刚才知道了,孙悟空是什么情况??”

莲谈一脸无辜地看着谢灵涯,“嗯!”

“嗯”是什么意思?老和尚一把年纪了还卖萌。

谢灵涯捂了捂脸,“算了继续说吧。”

莲谈道:“庙宇是募捐修建的,外有剧场,每逢初一十五办庙会,以节目吸引人来,再行传教。红阳道人大多住家,因为庙宇不够。而且后来那庙也被拆了,我已经十数年没有听过他们的消息。”

方虚山问何太太:“可见何居士和红阳道有什么联系?”

何居士的死法和莲谈寺中信众女儿死法一样,二者虽然是不同宗教的信徒,但是刚才大家了解后也知道红阳道连孙悟空的热度都蹭,已经有相当高的关联了。

何太太想了想,只是摇头,“但凡有其他宗教传道,他是一概不理的,我家也没有这样的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