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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安然无事。

可以说“戚魔女”那顿发了狠劲的板子打下来,一定程度上已经把某些人给深深震慑住了!

这从他们看她时敢怒不敢言的目光就能看出来。

这样的目光她太熟悉了,楚王府先后一个侧妃,一个侍妾,两个通房,后期看到她时全是这样的目光!

她从一个如今眼目下这样衿持并且还须有着各种顾虑的世家小姐,到后来用不着亲自动手,也能让她们拿她无可奈何的死对头,没有几分舍得一身剐的魄力,哪里能够?

放了学,戚子湛他们便把她包围了,一个个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小姑姑好棒!居然会写这么好看的字了,回头让子湛给你做好吃的!”

“是啊最啊,昨儿才领了月钱,小姑姑想要什么奖励?咱们给你买!……”

戚缭缭还未及答话,程敏之他们三个又围上来了,他们关心的却是她发威的事。

“缭缭真是让我们刮目相看!”燕湳兴奋得围着她转,“快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从前也不见你这么威风啊!”

程敏之激动地说:“简直太带劲了!看得我热血沸腾了都!”

邢家的邢烁也忍不住跳起来:“我还以为咱们几个得出手呢!没想到压根就不用!”

苏慎慈也和邢小薇手挽手走过来:“缭缭你今儿可真是让我们大吃一惊了!”

面对这么多的赞誉,戚缭缭其实还挺汗颜的,不就是默写了一篇功课嘛……

大伙说了阵话,便就散了。

戚缭缭回府后直接去了上房。

靖宁侯刚好在家,拿着幅舆图在书房里看。

她走过去,把功课摆在桌上:“昨天大哥答应我拿到青批就把刀还给我,现在我拿到了,刀呢?”

靖宁侯拿起那功课翻了翻,也有些不敢置信。再翻了翻,而后就抬头看向她:“这是你写的?”

她挑眉道:“如假包换。”

靖宁侯嘿了一声,反复看了好几遍,最后摸着八字胡点了点头,说道:“看来还是得逼嘛!这不有点压力,就上进了吗?”

“那打今儿起,马步还是蹲起来!看在你用了功的份上,两刻钟先改为一刻钟,遁序渐进!”

戚缭缭瞬间无语……

这又是什么套路?不是拿了青批就还刀吗?怎么扯到蹲马步了又……

靖宁侯打开手边抽屉,把里头的刀拿了出来。

她伸手来接,他却又避让开,将刀按在桌面上,说道:“拿刀可以,不过得先说说,这刀哪里来的?”

“捡的。”她面不改色心不跳。

“捡的?”

靖宁侯半眯了眼扬唇,一双手拿起那刀在手里,修长手指轻抚过那泛着寒光的刀刃。

说道:“这刀从里到外没有丝毫污垢,而且刀柄上的刻纹都被磨平了好些,这锋刃绝对是经过经常打磨保养的。”

“你在哪儿捡的,再去给我捡把回来看看?”

戚缭缭不吭声了。

这种事情他若要查,她是绝瞒不过的,就是不想让他查,所以她才会那么着急地想要拿回来。

眼下说多错多,倒不如什么都不说的要好,反正他的目的也不是真要追究刀的来历。

果然,靖宁侯脸色沉了沉,接下来就问:“这刀寒气逼人,必定见过血,你莫不是在外头识得了什么恶徒?”

“绝对没有!”戚缭缭摇头,“我虽然淘气了点,但行事还是有分寸的,不该惹的绝对不会惹。”

“这刀确实是我捡的,只不过捡了有一段时间了,我觉得它不适合我,所以想要尽快出手。”

“我都已经拜托王府的黎先生帮我处理掉了,就等着我拿过去,你快还给我!”

她没敢直接说燕棠,就燕棠那个德行,说了他也不会相信,所以选了在坊间人缘还不错的黎容。

戚家上下心思都一样,关心的只有她的安危,别的都是小事。

关于她究竟有没有招惹到别的什么人,她也是认真梳理过戚缭缭的记忆之后得出的肯定。

毕竟摊上这么个原主,她不能不防着她之前还有遗留下来的什么后患。

事实证明戚缭缭虽然不招人待见,可她最多也就在坊间闯闯小祸,跟邻居子弟们起些小冲突什么的,复杂的人和事她并没有本事招惹。

第022章 真不像话

也正因为没经过什么事,那天在小黑屋里她也才会激动得引发了哮症。

靖宁侯知道黎容是个稳重的,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会跟他搭上的交情,但既然她有这个打算也就不说什么了,反正回头等他见着了黎容问问就是。

“没有就好。”他说道:“哥不是成心唬你,京师治安虽好,但北边胡虏近来有些不老实。”

“乌剌使臣又马上要进京了,街上胡虏多,这些人粗莽无礼,你笨手笨脚的,又不会说话,跟人起冲突就不好了。”

戚缭缭皆答应着。

既说到乌剌,她心下微动,又不免多问了一句:“乌剌人什么时候到京?”

前世里乌剌使臣这次进京,她正处在与姚氏一伙人的斗智斗勇中,对朝中事印象不深。

但是因为明年那场与戚家关系甚大的仗应付的正是乌剌,她也不能不了解了解。

“这个不归你哥管,具体不清楚,已经在路上了,也就几日的工夫吧。”靖宁侯说道。

戚缭缭默了下,又问:“胡虏既不老实,那朝廷会准备打仗么?”

“哪有那么容易?就是要打,粮草筹集什么的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办得了的。”

靖宁侯明显在敷衍她,并且重新拿起那幅舆图来。

看了两眼大约又觉得自己为什么要跟她个绣花枕头说起这个?脸色板了板,又说道:“你大嫂炖了参鸡汤给你,还不赶紧吃你的去!”

……

沈氏很擅烹饪,据说当年就是凭着一手好厨艺把年轻的靖宁侯迷得七荤八素,赶也赶不走。

戚缭缭把一盅汤吃得干净,又被沈氏按着趴在榻上,再次推拿了一遍她昨儿被折腾酸的胳膊大腿。

一面听她数落着昨日在苏家的事,一面又听她为着她今日功课得了青批而喜不自胜,一时只觉心头安然踏实,有着从来未得到过的温暖和满足。

她前世里得到的最大的庇护只来自于苏沛英,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过世,以至于她根本没印象。

外祖家人多,关系也复杂,也不是天底下个个做舅舅的都有本事撑着外甥,因此实际上并不能给予她多少真心疼爱。

苏家更不用说,举目冰冷。后来遇到了萧……萧珩一度也曾经让她以为未来充满光明,但残酷的现实总令那些温存也变成了钝刀。

总之那些年,她外表有多风光,内心就有多怆惶。

哪像现在,白捡了戚缭缭余下一世的安稳和幸福。

……

戚缭缭得了个青批,戚家上下激动得像过年。

几个小的四处奔走相告,自动把她打了杜若筠的事给瞒过去了,戚子湛亲自做了她爱吃的烤羊排,厨娘们见状,居然都主动地给加了菜!

靖宁侯兴致勃勃地号召大伙全到芙蓉厅里来集中吃饭,重点夸赞了戚缭缭一番。

沈氏杨氏靳氏各自送了钗环胭脂笔墨。

老二戚子赫欢快地拿筷子敲着碗唱起了曲儿,戚子煜更是以一脸慈父般的笑容欣慰地盯着她看起来……

戚缭缭觉得这哥俩真是对神经病。

她改天要是做首诗出来,他们是不是得搭台唱上三天?

戚家这么欢天喜地地,对杜若筠来说无异于伤口上洒盐。

杜夫人对于长女居然在学堂里挨了板子的事很是惊异,要知道这个女儿可是她的心头宝。

杜家是勋贵,大殷的将门小姐大多都很率性,哪有什么温柔娴雅的?

她自己是文官家的小姐,顶看不惯她们那套作风,平日里与几位姑太太也不怎么对付。

难得杜若筠打小喜欢读书,她也就着力将她培养,见她素日广受顾衍好评,都差不多要赶上书香世家出身的苏慎慈了,她是很满意的。

又怎么会想到她居然还有挨板子的一日?

杜若筠今日可算是怄到了极点。

被打的那只手恰又是右手,整只手掌肿成猪脚,回到府里比起先前来更加惨不忍睹了!

现在别说写字做功课,就是吃饭都不好使,她又是个要强的,自打戚缭缭打完之后她就咬着牙没再哭过。

杜夫人问起她时,她正好连试了几次都没把笔给拿起来,终于也就哭趴在桌上了。

杜夫人听她把话说完,脸都气青了!

“这个戚缭缭,简直也太过份了!都是这坊间住的邻居,她怎么能下手这么狠?!”

旁边的嬷嬷听见了,又说:“前些日子她还把兰姑娘的功课给撕了呢!这姑娘,都快成鬼见愁了!”

杜夫人愈发恼怒,站起来道:“那我赶明儿得去去戚家才成!这也太不像话了!”

……

戚缭缭昨儿并没有马上去王府还刀。

原因主要是她还需要点时间,先把前世里眼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慢慢捋顺起来。

相隔十年,毕竟还是有很多事情记不得那么清楚了的。

眼下戚家要保着,苏慎慈要护着,还有“戚缭缭”的仇也得报,这杜家也不是随便人家,平时小磕小绊的不算什么,真要伤筋动骨,还是不得不把脉络都给捋捋清楚。

晚上辗转大半夜,翌日放了学,她就先让红缨去打听燕棠什么时候回来,然后躺在荫凉处边等边打瞌睡。

醒转时外头日光已然西斜,斜阳将树影投映在半开的窗棱上。

“小姑姑醒了?”

尚带着稚音的少年在唤她,然后屋里暗处站起来一个半高的身影,是年仅十岁的老七,戚子渝。

他把窗户全打开,让光线泄进来,然后回头走到榻边,说道:“要喝水吗?”

戚子渝的温厚简直让人难以把他昨日在学堂里与哥哥们一道当她护卫的彪悍联系在一起。

戚缭缭摇头坐起来:“你怎么坐在这里呢?”

“父亲进宫去了。大哥和二叔去了永郡王府,老太妃寿日将近,看看有什么可帮的。”

“太后染了恙,母亲也与二婶,还有隔壁邢夫人和程夫人进慈宁宫请安去了。”

“二哥跟程大哥他们去了溜马,母亲看只有我闲得慌,便着我过小姑姑院里来。”

戚缭缭有顽疾,戚家人一向小心,虽有丫鬟,但遇出门总不忘交代个人留在家里。

第023章 我就看看

他口里的老太妃便是戚缭缭大姐戚如烟的婆婆,永郡王萧汾的亲母。

萧汾的祖父老成王与皇帝的祖父庆熹帝是同胞一母的亲兄弟。

成王建府大理,为大殷镇守边关。

庆熹帝驾崩前有感,就拉着弟弟的手,让他挑个儿子进京沐恩,老成王就挑了次子,也就是萧汾的父亲。

庆熹帝遗旨命老永郡王建府京师,萧汾是第二代。

……简单说来就是,萧汾跟如今的皇帝是隔房的堂兄弟。

而前世里身为楚王妃的苏慎慈,得尊萧汾一声王叔。

到这辈子,就成了她姐夫了……

想到他说及太后,戚缭缭又不免想到昨夜里捋过的当前朝局。

大殷两百余年基业,眼下是景昭十三年。

皇帝上任以来社稷安定,后宫安稳,也没遇过什么天灾。

太后是皇帝的亲母,素有心悸之症,常常有要薨逝的苗头,但戚缭缭却知道,她还能活个六七年。

至少得到北边那场仗打完,朝中士人勋贵势力逆转,甚至是在那场战役里力挽狂澜扭转了败势的燕棠死了之后,她才会在一片颓势中倒去。

现在想起来,那十年的时间,的确是发生了不少事的。

不但如今这泰康坊里大部分的勋贵要遭受致命重创,就连面前高贵又温厚的戚子渝,在来日戚家倒了之后,承袭了靖宁侯爵位的他为着一干家小,也得忍气吞声地在朝中一干后来上位的权臣手下谨小慎微地做人。

她望着窗外两棵绿意盎然的树,又忽然道:“皇上召你父亲,是不是因为乌剌使臣要进京的事?”

“这个就不知道了。”戚子渝想了一下说,“不过这两日倒的确是听说乌剌人要进京。”

“咱们家手里掌着好几个卫所,就算这种事情动用不到军队,肯定也会需要在集议时旁听旁听。”

掌着好几个卫所,并且还任着中军营副都督之职的靖宁侯,的确是应该参与旁听。

眼下正是三月。如无意外,乌剌使臣这次得呆上两个月才走。

看来她还魂的时机倒也不算坏。

“姑娘,王爷已经回来了。”

红缨听见说话声,遂打起帘子进了来。

……

金林卫里有正副三个指挥使,轮流当值。

燕棠刚除了衣裳跨进浴桶,侍官就进来禀道:“戚姑娘来还刀了。”

戚缭缭坐在澹明堂正厅,刚喝了半碗茶,黎容就进来了。

“我们王爷正准备歇息,为了不耽误姑娘时间,王爷有话,请姑娘把刀子和银票放下就可以走了。”他笑微微地躬身。

戚缭缭目光在他脸上停了片刻,说道:“不好意思,只带了刀子,没带银票。”

“如果你们王爷想要刀子的话,就请他出来亲自收回去,不要就算了,我就带回去。”

“我大哥说了,这刀子还挺锋利的,我觉着拿回去削个木头什么的也还趁手。”

黎容深深望着她默语。

浴桶里的燕棠听完他的传话,顿即冷冷丢了把眼刀过来。

戚缭缭再坐了一刻钟就等到了刚刚出浴过后的燕棠。

她后仰在椅背上,挑着眉笑眯眯地欣赏他湿漉漉随意束着的墨发,和毫无例外被束得死紧死紧的襟口,以及水汽氤氲后越加漆黑的双瞳。

最后目光落在他发黑的脸色上,她笑了一笑,搁在桌面的手越发愉快地轻叩起来。

燕棠忽然有那么一丝自己是被恩客挑中了的头牌的感觉……

他当是没看见她,绷着脸在上首坐下。

端起茶正要喝,还觉得她在盯他,到底没忍住:“戚缭缭!”

戚缭缭眉头微挑,直身又靠回椅背里,懒懒道:“我就看看。”又不摸……

燕棠缓缓压住胸口那股气。

他横眼道:“刀呢!”

“在呢。”戚缭缭自腰后把刀子拿出来,递了过去。

侍官接来呈给燕棠,燕棠凝眉察看,起身便要走。

戚缭缭抚椅站起来,亦步亦趋跟着他:“我记得你武功很不错,当时手里还带着武器,不知道你是怎么会中了人家迷药的?”

燕棠出现在小黑屋里的原因始终是谜,眼下朝局这么安稳,他堂堂一个禁卫军副指挥使,怎么会需要暗地里行事?

之前为防事情传开,她不便问,杜若兰被打的事了结了,刀子也还给他了,既然来了就顺口问问。

燕棠不想理她,径直下了庭院:“关你什么事?”

“你觉得呢?”戚缭缭笑微微停在他身后桃树下。

燕棠停步回头,凝眉看了她一眼。

他若不中迷药就不会进小黑屋,不进小黑屋就不会跟她有那半夜的牵扯。

这么说起来,倒还的确有点关系……

他漠然道:“想知道?”

她耸耸肩,不置可否。

他低头压向她,磨牙道:“做梦去吧!”

说完丢下她,大步往院门外去了。

……

戚缭缭被燕棠呸了一口,捏着下巴站了半日才出门。

回到府里,迎面见着天井里老五戚子泯和戚子渝正说话。

刚要打招呼,戚子泯便嗖地一声蹿到她跟前来了:“杜家夫人来了,正为昨儿的事情在大伯母房里告小姑姑的状,你这会儿快别进去!”

戚缭缭还真没想到杜家还有脸来告状,不过有其女必有其母,仔细想想倒也没有什么稀奇。

便就伸长脑袋往上房方向探了探。

“去后头看!”戚子泯牵着她,又招呼了戚子渝,直接往上房后头去了。

屋里杜夫人正在与沈氏诉苦:“……您说,大家都街里街坊的,也不是一两天了。”

“缭缭这孩子我知道,心是好的,就是淘起气来有些失轻重。”

“筠姐儿比她要大,虽不敢以姐姐为称,但终究也是打小的情份,纵然是她误会了缭缭,她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呢?”

“咱们也年轻过,小孩子不懂事,闹闹也正常,可缭缭这样也……”

她叹了口气,接着道:“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要不是实在看着心疼,我也不会登这个门。”

“但您是没见到筠姐儿那手,太医可说了,至少十天半个月是不能提笔写字的,这也倒罢了,关键是一个姑娘家若是毁了只手,您看这——”

说到这里她背脊一挺,整张脸都支楞了起来。

第024章 尽闯祸的

沈氏半歪在枕上,听她话里话外一副来算账的模样,没动声色。

只等她说完才谦逊地道:“你说的很是,我们缭缭这孩子淘气是淘气,但心地是很好的。这不街坊叔伯母们平常也多有爱护关照。”

杜夫人听她这口气就皱了眉,谁夸奖她戚缭缭心地好来着了?偏她沈氏会避重就轻。

她道:“关照归关照,可她也不能六亲不认啊!手肿成那样可要怎么办?”

“哟,那太医可曾开了药?”沈氏配合地坐起了些。

昨儿的事情戚子渝早就告诉过她了。

自家小姑有几斤几两她能不知道?

戚缭缭素日是浑,可让她当着学堂里先生的面,蓄意挑事打人她还没这个胆。

倒是周围有些别有用心的,知道她笨,闯了祸全往她头上兜,这种事可也没少发生!

他们家杜若筠那么精明会算计,一天到晚地跟人家苏慎慈争,她还能让戚缭缭给治了去?

她要是不专盯着戚缭缭冷嘲热讽地,能把她戚缭缭给惹毛了?

她会听她杜家罗嗦才有鬼。

“戚夫人!”

杜夫人与她为邻多年,也是了解他们这护短的德性。

知道她这是又要打马虎眼了,便说道:“如今板子也打了,大夫也看过了,大家街坊邻居的,我也是不想兴师动众。”

“但请你让缭缭出来给个说法,咱们就揭过去不提了!”

“不然的话,瞧着筠姐儿委屈得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我这当娘的心里也不好受不是?”

话到末尾就不免加重了,戚家打了人却不给说法,那她可没完!

沈氏扬唇:“佩瑗想要缭缭给什么说法?”

“我也就不说也让她挨几板子的事了!”杜夫人凛然道,“这好好的人让她打伤了,总得让她恢复原样吧?”

“请医问药的钱,我知道戚家不差这点,我就是不说您也会出的。”

“此外这事不能纵容,所以还得让她登门跟筠姐儿好生地道个歉才好!”

沈氏默了下,放下茶盅望着她:“按理说来,你这要求不算过份。”

“不过既说到道歉的事上,又说是她亲手打的筠姐儿,这话可当真?”

“缭缭这孩子身体不好,平日里从未干过什么使力气的活,别说打二十板子,就是打个七八下我都疑心她扛不扛得住。”

“既然她扛不住都要打筠姐儿,那我就不明白了,筠姐儿到底是怎么把她给气成这样的?”

“缭缭比她小,也不如你们筠姐儿懂事,你们怎么也跟她一起见识起来?”

“我们老太爷老太太在世的时候,可把她看作眼珠儿似的。”

“您说他们的宝贝女儿若是在我和她大哥手上落下点什么三长两短,将来我们可哪里有脸去见二老?”

“筠姐儿素日甚有分寸,这次可犯糊涂了,险些把我们缭缭气出毛病来不说,自己还落了疼,说到底这又是何苦呢?”

杜夫人瞧着沈氏这满脸惋惜的模样,肚皮都快要气炸……

被她这么一颠倒黑白,合着倒成了她筠姐儿挑事挨了打,是活该了?

而且话里话外的还不忘把他们杜若筠给奚落一通!

见过护起短来不讲理的,却没想到竟还有横成这样的!

“戚夫人!”

“好了佩瑗。”沈氏腰杆挺得笔直,神色也变得端凝,“孰是孰非,大家心里都有数。”

“这回是万幸,缭缭没怎么着,真要是被筠姐儿气出个好歹来,今儿还有你登门理论的地儿?”

“——筠姐儿平日爱吃什么?回头我让子渝送些过去。”

不是她爱讲歪理,而是本来就他们先没理。

杜若筠被打他们觉得委屈,那要是昨儿戚缭缭被她挑唆得挨了顾衍的打呢?

既然别人是主动来害她的,那当然是反过来害回去,这没毛病!

不过虽说是杜若筠犯贱,挨打了活该,但几个小的帮着他姑姑这么胡闹,面子上总得圆一圆。

让子渝过去走一趟,不伤面子。

杜夫人气得发抖了。

送吃的?谁家还差这几口吃的!

分明是戚缭缭打的人,却打发个侄儿辈的老七登门!这不成心糊弄她么?!

她满肚子气都堵在胸口,却在她这番姿态下又发作不出来!

兀自掐了一阵手心,遂自行找了个台阶起身:“明日我再去学堂问问,看到底怎么回事再说!”

“这样最好!”沈氏亦起身准备相送。

“回头我也让我们的子煜去学堂里拜托拜托先生,他姑姑身子不好,日后还要烦请先生照应着。我们虽不指望她多么能耐,但也要尽力保得长命百岁才好。”

“——我才让人泡了新茶,不多坐会儿?”

“不坐了!”

杜夫人甩袖,已不想再在戚家多呆上哪怕半刻!

戚缭缭在外头看得热血沸腾,等人走了便进门扑进沈氏怀里:“大嫂真好!”

沈氏被她撞翻在枕上,拍她的肩膀嗔她:“就你一天到晚地尽给我闯祸!”

拍完又问她:“上哪儿野去了?马步蹲过了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