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淮之也不见得就是真打听他为什么过来,放了弓箭让戚缭缭自己练,便笑着招呼士兵搬来座椅,又吩咐端来茶果,然后与他就在凉棚里坐下唠起来。

戚缭缭也没想到燕棠会过来,愣了半天,然后看了看自己伸出去的那只手,收了回来。

她捡起弓箭去练靶,这边厢燕棠仰靠在圈椅里,坐在后头望着她。

程淮之丢过来一只洗好的桃子,然后道:“皇上不是召了你们去乾清宫议政吗?戚叔也自关内回来了,怎么样?皇上有没有什么旨意?”

“勤加练兵,有备无患。”他眯眼望着前方,“搞不好未来有仗要打。”

“贺楚与孟恩本身配合默契,如果没有准备,他们不会总来撩边。”

“而前两年又将老可汗余部全皆收服,乌剌士气正盛,这个时候攻打大殷,至少是个好时机。”

程淮之也望着射箭的戚缭缭,沉吟半晌道:“想得手也没有那么容易。大殷近年几支骑兵营也不错。”

说完见到戚缭缭把靶位放远了一格,又忍不住站起来:“你得气稳,千万别浮!”

燕棠冷眼瞧了片刻,慢吞吞撩了眉:“她一个有哮症的,你让她稳气?”

第120章 要不你上

程淮之回头坐下:“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下盘要稳。下盘现如今也练着呢!”

“子煜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平时也不教教她强身,这身子骨柔弱跟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似的。”

又招呼戚缭缭:“放箭别犹豫,看准了就放!”

燕棠凝眉盯着他侧影看了片刻,眯眼移目望着远处山峦。

片刻,又收回目光道:“放箭犹豫是干扰太多,你怎么不让她先学会怎么集中精神?”

程淮之顺嘴道:“她还是挺认真的。”

燕棠望着他,擦桃子的手停下来,又道:“她手这么短,营里定制的羽箭对她来说哪里够得着劲儿?”

“你当定制的羽箭那么好制么?说来说来!”

程淮之回他。

“——那你让她把脚步再拉开些!”

“缭缭把脚步拉开些。”程淮之从善如流。

“——还有那身子别抖!”

“身子别抖!”

“——你那靶子又是怎么回事?风一吹就晃——”

说到一半他止住,定望着提着弓同样也在定望着他的程淮之。

程淮之忍不住反手指着身后:“……要不你来?”

他透过他胳肢窝,扫了眼拿着弓甩来甩去的戚缭缭,然后扭头面向凉棚外的马屁股咬了口桃子:“没那工夫。”

“德性!”

程淮之睨他,然后走过去拿起搁在一旁的羽箭。

戚缭缭笑微微望着他:“你们俩说什么呢?”

“没事儿,他闲的!”程淮之重新举弓继续方才的教程。

燕棠看着他们俩背影,再扭头迎向吹来的风,然后把剩下的半个桃子给扔了。

草地上正练刀枪的程敏之看到冷脸坐着的他,连忙也戳戳燕湳:“你哥来了!”

燕湳又戳戳旁边正摸着马的苏慎慈:“我哥来了。”

苏慎慈看看凉棚,跟他道:“你哥来了为什么戳我?又不是我哥。”

“说不定他是来看你的呀!”燕湳说。

“得了吧!”她耸耸肩膀,“他来肯定是有正事,怎么可能会为了我专门跑过来?”

“可我哥心里只有你啊!”燕湳有点慌,就他哥这副德性,要是阿慈也不要他了可怎么办?

他可不想让他盲婚哑嫁地娶个媳妇儿回来。

“他有哪里做错了吗?你说出来,我让我母亲去骂他,让他改!”

苏慎慈啼笑皆非:“你别胡说八道了好不好?我跟他压根不是那么一回事。”

邢小薇听到他们说话,也走过来说:“既然你哥来了,那让他们教咱们几手呗!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

“对对对!”程敏之闻言说:“我哥天天教咱们,瞧把他给累的!你哥功夫那么好,让他露两手呗!”

燕湳对燕棠总算有了用武之地而心生欣慰,在听了苏慎慈的话之后那颗灰败的心也重新燃起了一线希望。

当下噔噔噔跑到凉棚里,大声跟燕棠把来意说了。

燕棠看了眼压根没工夫看他的前方那两人,撑着扶手站了起来。

……戚缭缭练完了当天两百枝箭,放弓活动筋骨的时候听得远处草地上传来阵阵喝彩声,不由也走了过去。

只见士兵们已经围成了一个小圈,而里头隐约有程敏之和燕湳的欢呼。

挤进去一看,竟是两个人正在打斗,当中一人墨色袍子绣着蟒龙纹,衣袖高高卷起,正是刚刚被程淮之说过闲得慌的燕棠。

另一个则是屯营里的一名参将,参将也是威武雄壮,颈间肌肉鼓起一块块,看着就难打。

两人手上并无兵器,赤手空拳,却出手速度极快。

勇猛的武将一出手就是狠着,但燕棠却总是避开他正面攻击,转而往对方的关节处迅速结予回击,如此看下来反倒是武将吃的亏甚多。

戚缭缭看出了神,没想到不用兵器,光凭拳脚也能达到这样的威力。

“这是擒拿术。”

程淮之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身边,环胸微笑望着场下。“阿棠自幼跟过的几个师父都各有精通强项。这手擒拿便是昔年先帝的金林卫总指挥使明镜大师亲授的。”

明镜大师原先是俗家子,因缘际会跟随先帝有好些年,先帝殡天之后又重归的寺庙。

明镜大师的入室弟子,就是黄山脚下竹缘寺的方丈无音,如今眼目下,萧珩正在无音那里。

戚缭缭倒是未曾听说过这层,这么说来燕棠与萧珩岂非还算得上是师叔侄?

再仔细看燕棠出手,果然身若翩鸿,杂乱之间又处处有章法。

她看不懂路数,但看那武将不过片刻就已满头大汗就看得出来,燕棠这身手着实不一般。

“擒拿术运用灵活,是能够在短时期里掌握的一门武功。”

说话间一局打完,燕棠拉起被打倒在地的武将跟周围人说:“我们在战场上用的不多,因为拳头再狠也没有刀枪来得狠。”

“但有兴趣的也可以练练,遇到对方人少时防身还是可用的。”

他目光顺势往人群里一扫,不经意瞧见两眼冒光的戚缭缭,在她脸上淡淡停了下,然后又移开了。

“那些细胳膊细腿的就不必练了,使不上力气,练了也白练。”

……戚缭缭总觉得这话是针对她来的,但不知道哪里又惹了他。

难道男人每个月也有那么几天吗?

可就算有,他这也不像只有“几天”,起码得有二十好几天!

……总之这整个下晌就变成了燕棠的示例课。

临走的时候程淮之说他:“你以后还是别来了!再来两回,我这屯营里的兵怕是都想跳槽了!”

……

戚缭缭只看了下半场,回到府里沐浴的时候还在想着燕棠那副矫健身姿。

翌日放了学,看到门前拴着戚子煜的马,便就寻到了正在跟戚子卿唠磕的他:“怎么马拴在门口不牵进去呢?”

“回头我还得出去。”戚子煜说,“皇上传旨给了秦王,让他过段时间进京述职,介时京畿各屯营里还得有些小范围的演练,我得上营里嘱咐几句去。”

戚缭缭听到萧蔚要进京,脑海里警钟不由又敲响了:“怎么突然传他进京?要打仗了吗?”

“想什么呢?”戚子煜扭头看她,“每隔两年在外担了职的宗亲都得进京述职,关打仗什么事?”

第121章 我很专情

戚缭缭不好说明未来不久很可能的确是有场战争,而且还将会是戚家的灭顶之灾,只好先闭嘴。

朝廷的确有这么一条律令是没错。

前世萧珩虽然掌着兵马,却也是离京畿并不甚远的两个步兵营,两年进京述职什么的对她来说印象不深。

不过萧蔚这个人与土库之战关系甚大,到时候她也不能不多留个心眼儿。

“你有什么事?”戚子煜望着她手里还捧着的书。

“哦,”她想起来,“就想问问坊间擒拿术使得最好的是谁?”

戚子煜撩眼道:“又出什么夭蛾子?”

戚子卿一面抹着剑一面说道:“当然是阿棠啦!还能有谁?”

……果然是他!

戚缭缭有数了。

回房琢磨片刻,就翻箱倒柜地找出个东西来,仔细地拿盒子装了,揣着往镇北王府去。

燕棠因为下晌不必再在宫里当值,因此晌午这段时间倒是空了下来。

正准备把盔甲给擦擦就用午膳,这当口戚缭缭就来了。

“我这里有件东西,你看像不像你?”

戚缭缭笑眯眯把盒子打开,露出里头一尊雕工绝佳的雕像来。

燕棠虽然不太想搭理她,但是也忍不住扭头瞅了一眼,——是座持着三尖两刃刀的二郎神。

像他吗?

瞥了眼她,他漠然收回目光,接着擦盔甲。

“之前你教我骑马,这是谢师礼,送给你。”她大方地推过来。

他不为所动。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突然之间来谢什么师,这家伙向来算盘打得梆梆响,他会上当?

戚缭缭并不气馁。

索性坐上他的太师椅,说道:“那天你帮了我下了墙,还答应请你吃饭,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怎么样?”

燕棠眼角都没溜她,拧了帕子接着干自己的。

“那请你去看戏?”戚缭缭又道。

燕棠道:“你成天除了吃饭看戏就没点别的追求?”

“有啊!”戚缭缭笑道,“我还有许多追求,可惜你不让!”

燕棠扭头扫了她一眼。

戚缭缭叹气:“你就是太正经了。瞧瞧子煜,瞧瞧淮大哥沛大哥,都是温和好说话的人。”

“你现在把王府打理得很好了,也没有什么别的苦处,为什么不放松一点?”

“这样将来是哄不到女孩子的。太妃她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吧?”

燕棠望着前方,声音里夹着些冷风:“我哄不哄得到女孩子关你什么事?”

“因为我也盼着你好嘛。”

戚缭缭边说边站起来,好奇地走过去看他的盔甲,并伸出食指轻触。

盔甲很坚实,也有了些年代感,虽然完好无损,但仔细看,上面却有不少刻痕。

这是燕棠的父亲燕翌宁的盔甲,她从前跟他说过的,燕棠成年之后便拿来自己用。

对于燕翌宁,戚缭缭基本没有什么印象,他过世的时候她还在林家住,回来后燕棠已经是新任的镇北王了。

不过听苏沛英说过,他也是很伟岸的一个男子,不然想来如今都还称得上绝色姿容的叶太妃也不会钟情于他。

在他突然过世之后,同在军中的他的二叔燕达宁对燕家家产与权势均为虎视眈眈。

叶太妃的娘家虽然也是世族,当时族中却无人可与燕达宁势力对抗。

好在有皇帝太子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才未曾让燕达宁占到什么便宜。

但私下里,仗着叔父婶母的势,却也没少算计他们。

这种情况便有些如之前的苏家,坏人仗着血缘关系,有恃无恐,总是有令人奈何不了他们的地方。

所幸那些年他疾速成长,这才有了如今死死压制着二房不敢再伸手的局面。

燕棠扫过那根缓缓移动在甲片上的莹润手指,没有搭理她,但是也没有制止她。

心里却忍不住冷哼。

盼着他好吗?

他与她又无瓜葛,马屁倒是拍的顺溜。

“你很想念你父亲吧?”她忽然说。

他的手停下来。

面前的她在微笑,很正经的那种。

这使他蓦然想起自天机楼出来在海子河那头的那个夜里。

“为什么这么问?”

“猜的。”她笑了笑。

毕竟有过十年情谊,怎么会不知道。

那会儿燕达宁之所以会激怒他,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他曾对过世的燕翌宁有诸多不敬之处。

他这么维护自己的父亲,怎么会不想念?

那应该是她印象里,他在她面前唯一情绪过展露的一次了,虽然依然克制。

燕棠手顿下来,顺势搁在花架上,望着盔甲上的模糊光影,没有吭声。

随着他的停止,银甲片反射着天光,在墙壁与屋顶洒出星布的几颗光亮。

隔半晌他才又重新拧了帕子,面无表情擦起护心镜。

“你到底想打什么鬼主意?”

“怎么会?”戚缭缭道,“我就算有主意向来也是光明正大。”

“这可真没觉得!”他冷哂。

之前的事就不说了,陷害姚氏那种,她也好意思说她光明正大?

“我真的是来谢师的。”她来的确是有目的的,但他这样排斥她的“真心”,让她很难往下继续。

他撑着架子觑她半晌:“教你骑半个月你就送我这么重的礼,淮之教你这么久,你又送他什么?”

戚缭缭没想过这个。程淮之也不是单教她一个人,要送也是大家伙一起送。

她说道:“好端端怎么又扯上淮大哥,你该不会是介意他教我骑马吧?”

他拉下脸:“你以为你是嫦娥还是天仙?我会为你介意有着近二十年交情的兄弟?”

戚缭缭笑道:“我虽然不是嫦娥,但嫦娥抛下后羿一个人奔月,说不定她还比不上我!”

燕棠冷笑。

“你的意思是你比嫦娥专情多了?”

“有问题吗?”她摊手。

燕棠已经不想跟她说话。

一个看到匹好看些的公马都会忍不住流半天口水的人,真有脸说自己“专情”?

戚缭缭看看天色:“我走了。”

看来日子没挑好。

他凝眉扔了帕子:“欠我的饭呢?”

戚缭缭看他:“现在太晚了吧?”胡扯那么久,黄隽都快来了。

他睨她:“不是你说择日不如撞日?”

她顿了下,只好道:“那我就只能请你在坊门口随便吃了。”

燕棠冷冷瞥她一眼,进去换衣。

第122章 吃饱了吗

很快两人就出了门。

然而一刻钟后燕棠就有点暴躁了。

“戚缭缭,你确定你有致谢的诚意吗?!”

他坐在坊外大街上的面馆窝棚里,望着四周穿着粗布鞋和短打的食客,油渍斑斑的桌凳,以及就地摆在店门口的拉面摊子的店容。

再看了眼自己身上精致整洁奢华得能直接去赴宫宴的打扮,随后青寒着脸问对面的她。

他想破脑袋都没有想到戚缭缭请他吃的居然是牌坊门口的羊肉面!

而且是十钱就有一大碗的羊肉臊子面!

“你又不是没钱,至于这么抠抠搜搜地吗!”

这坊间各家的大致情况他哪里有不清楚的?

她戚缭缭别的不说,光上回自杜家荣家拿到的那两笔银子,现如今就压在库房里哪个角落发霉吧?

那十万两银子也有他的功劳呢!

“别气别气!”

戚缭缭笑嘻嘻抽出两双筷子来让小二拿开水洗洗,然后道:“这不是来不及了嘛!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我带你出来换换口味!”

“你放心,这里的面好吃,臊子也足,我已经吃过很多回了,保证你吃过之后还会再想吃第二回 !”

燕棠后槽牙有些发痒。这是还指望着他来第二回 ?

“戚姑娘今儿吃点什么?”小二把烫过的筷子拿回来,顺口道。

看模样已经跟戚缭缭很熟络,但看向燕棠的时候就带着深深的敬畏。

面馆是鞑靼人开的,小二也是鞑靼人。

戚缭缭熟稔地点了份羊肉面,又与他说道:“别绷脸了,你吃什么?”

燕棠冷眼扫了下墙上挂着的牌子。

“羊蹄子面!”

来都来了,就吃吧……这孽障!

面馆既是开在牌坊门口,自然少不了有坊间的人前来光顾。

杜若筠正在试穿才做的新衫,杜若兰忽然就进门来了,沉着脸与她说道:“姐姐还有心思在这里打扮呢!”

“那戚缭缭不知施下的什么迷魂汤,都把王爷拐着上坊外小面馆里吃面去了!”

“王爷和戚缭缭去面馆吃面?”

杜若筠觉得自己一定听错了。

“是陈嬷嬷的儿子跟人在面馆吃饺子的时候亲眼看到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杜若兰想起那戚缭缭就恨得牙痒痒。

哪怕是事情过去了两个月了,她只要一回想起被关在小黑屋时跟耗子作伴的情形就仍然浑身颤抖。

杜夫人总让她忘了算了,可这怎么能忘得掉?被关的人可是她,不是他们!

杜若筠对戚缭缭的在意虽不如她这么深刻,但是在永郡王府被她当众揭发过一回之后,又加上前阵子在学堂里被她奚落,也是早就把她当成眼中钉了。

更别说她居然还拉上燕棠跟他去吃面——燕棠怎么会答应她?他是中了邪吗?

“哪家面馆?”

“就牌坊口那家叫‘四海’的!”

……世人大约或多或少都有些爱吹牛的通病。

比如说越是穷的人家越爱给家里孩子起个“福贵”“金生”这样的阔气名字,那些营生越小的铺子也越是偏要起个诸如“四海”“龙腾”“第一楼”这样的大名。

四海面馆掌柜虽是鞑靼人,来得中原久了,显然也未能免俗。

最终戚缭缭以一碗多加了五钱羊蹄子的臊子面履行了对燕棠的承诺。

燕棠坐在面馆油亮的板凳上吃完,对戚缭缭的为人实在是又深刻了一层。

“吃饱了吗?”戚缭缭从海碗里抬起笑眯眯的眼。

他瞥她一眼,无话可说。

“味道怎么样?”她又问。

他横竖不吭声。

她想了下,便就笑道:“既然没有意见,那你就看在我言出必行的份上,再帮我个忙呗?”

燕棠脸色有点阴……

戚缭缭接着往下说:“坊间都说你擒拿术顶呱呱,我想请你再教教我这个。”

燕棠需要扭头望着门外,才能保证自己不会掀桌。

他就知道那五钱羊蹄子不会白加……

戚缭缭正色,扬着下巴指指这一屋子食客,说道:“知道我为什么会跟这里人这么熟吗?是因为我成天有空就在这里看他们说鞑靼话。”

“我现在已经能够完全用鞑靼话跟他们进行日常对话,我这么努力,你想知道是为什么吗?”

燕棠不想知道。

“因为我想当‘华夏一煞’!”戚缭缭托腮笑。

真是好大的出息……

燕棠觉得话不投机,掸掸袍子作势起身。

戚缭缭将他扶桌的手摁住:“说正经的,我这么努力,湳哥儿他们跟着我难道不会也上进起来?”

“你有没有发现他最近本事见长,也没那么多功夫在外混了?”

“你要是答应教我,我把他们全拉上,保证还帮你监督湳哥儿功课!”

燕棠面无表情把手抽回,转为望向墙上面食牌子。

直到把那溜牌子全部都细细看完了,他才又垂眼睃回她。

她笑道:“成不成?”

他说道:“你觉得我有那工夫天天往通山营跑吗?”

戚缭缭正色:“既然是我想求师,自然是我来找你。然而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日间还是晚上?”

他凝眉瞪过来。

戚缭缭笑哈哈:“知道你是个‘谦谦君子’。日间就日间!你哪个时段有空?”

燕棠扬开扇子扇风。

戚缭缭望着他束得死紧的襟口,觉得那底下一定已经有一大片痱子。

等哪天把他拉到生了火的砖窑外头,看他能不能忍得住不解衣服……

“我每日里下晌都在南章营。”

正瞎想着,他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