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很快就反悔了,跟他说必须在原来议好的马价上再上调三成我们才给他去接御医治病。”

“而他死活不答应。甚至乎还反过来将议好的马价砍了近半!如此又怎么能不起争执?”

“然而他不管怎么做都没有用了,因为哪怕我们不把那份契约拿出来,从他当着两方使者之面暴怒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入套了!”

“他若是不闹,那就只能乖乖就范,提高马价,把钱送给我们!若是要闹,那他同样也给大殷带不来什么好处!”

她再次冷笑,脸上此刻已然不见什么气愤,而只有得意欢快。

戚缭缭的眉头开始皱得有点紧。

巴图有了孙彭亲签的契约在手,便有了现成的把柄。

孙彭如何会答应签下契约她不知道,但显然他低估了贺楚他们的卑鄙——

事实上如果不是她自前世亲见过一回,也想不到他们竟然会以舍去几条人命的代价把这脸撕破,以此引起草原上其余各部对大殷的忌惮,从而抱团造成了那场战争。

一场争斗里,死几个人罢了,谁会想到这会是贺楚蓄谋攻打强邻的开端?

那场仗里别的部落虽然出动的不多,多数是在坐山观虎斗,但是他们能不扯乌剌的后腿就已经算是帮了贺楚和孟恩的忙了。

所以这件事的关键果然还是在孙彭。

巴图违约加价,孙彭自己也只有一条命,当然不会毫无底线,可他进也是错,退也是错,已经成了巴图网里一只鱼,挣也挣不开了,除非他舍得这条命,把事情全部跟皇帝交代出来。

沉吟半晌,她说道:“那女人住在哪儿?”

……

燕棠驾马到了南城门,寒霜满面地问过守城将士燕湳去向之后,又阴着脸策马到了南庄。

“从庄子四面开始给我包抄,给我抓!”

……

戚缭缭听阿丽塔说了地址,而后又盯着她看起来。

阿丽塔被盯得恼怒:“你看什么?!”

戚缭缭笑:“够阴的!”

阿丽塔拧眉瞥着她。

她笑道:“跟我交代的这么清楚,是想挑起我们勋贵的怒气,转而直接去找孙彭揭发他吧?”

“你们既然想的这么周到,而且听说你们王庭近年大量的招收汉人教习,那么肯定来之前把大殷朝廷局势都摸过了。”

“这是想让我们内乱呢?”

按照正常逻辑,这件事关键既在孙彭身上,那么她眼下就应该立即告诉靖宁侯真相,然后靖宁侯为了阻止这一切,很该联合吴国公护国公一道上书请求皇帝法办孙彭才对。

……这种情况下有可能发兵。

但是乌剌此时已然做好了随时打仗的准备,事情也在他们的筹谋之中,大殷却没有准备。

这个时候仓促行事,赢面将会大大减少。

所以朝中肯定会有人反对。

一旦有争议,必然就会有人混水摸鱼。比如说后来那些觊觎了朝堂地位好久的文官们。

就算不发兵,皇帝身边一帮近臣也会因为孙彭被牵连针对,少不了要受他们一番口诛笔伐。

总而言之,大殷朝堂乱了,对乌剌来说不是最乐见的事情吗?

事情肯定要说,但她绝不会莽撞地说。

阿丽塔脸色微变,目光里竟呈现出一丝凛意。

很显然戚缭缭的通透冷静是她所未能想象到的。

通透不难,世上聪明人很多,冷静也不难,天性沉静的人也很多。

可在通透了这些关键之后,同时还能够冷静待之就不那么容易了。

“绑起来带回去!”她愕然的当口,戚缭缭已经敛色站起来。

程敏之他们随即行动。

“不好了!我哥来了!”

这里押着人刚要上马车,眼尖的燕湳突然就掉头回来了,然后指着村口方向几匹大马白了脸!

戚缭缭也顿住。

随即扒开挡住视线的几根高梁往远处看去,果然只见夕阳下燕棠骑着高头大马往这边过来了!

她倏地收回手:“阿湳带路,我们先撤!”

她可没忘了他们此番乃是假扮着他镇北王把阿丽塔诓出来的,眼下不知道他是不是来找他们的,可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他抓到现行!

否则的话燕湳绝对得要脱层皮不说,他们这几个也少不得要被告状到各自府里去!

而关键是搞不好还得如了阿丽塔的愿,到时候朝上一团乱,可就不好收场了!

大伙行动速度飞快,她这里一声令下,燕湳已经跨上车头抓起马缰。

这边厢程敏之与邢烁则早已经把阿丽塔的嘴和眼蒙住了,翠翘他们再利索地把人拉上车,这里便齐活往燕棠赶来的相反方向驶上了一条通往庄稼地的弯道!

燕棠望见两辆急速没入高梁地之间的马车,两眼一眯说道:“给我包抄上去!一个也不许跑!”

侍卫们便就立刻如绽开的烟花也似,瞬间往四面八方散开了!

“完了!我听到侍卫们的布阵暗号了!”

燕湳一面催着小厮赶紧打马,一面急得连汗都冒了出来。

戚缭缭撩窗看外头,这时候太阳西斜,高梁掩映的小路不止是因为颠簸而拖慢了速度,更是挡住了路线。

既然侍卫都在布阵了,那他们想逃出燕棠的魔爪简直不可能!

想了下她就把车喊停下来,然后道:“敏之去探探王爷在哪个方向?我和阿湳过去找他。你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回头我们再招呼!”

到了眼下这地步,事情又怎么可能瞒得住他,还不如先在这里跟他把实话说了!

第137章 洗个澡吧

众人这里按计行事,等程敏之回来,戚缭缭便与燕湳往燕棠所在的路口走去。

燕棠高倨在马上,阴沉着脸睨着走出来的这两人:“把燕湳给我押起来!”

一旁侍卫得令,随即上前要捉。

燕湳手忙脚乱地反抗,口里一面大骂着他们!但侍卫都是燕棠的,他再骂人家也只当耳旁风!

戚缭缭拔腿上前:“我有重要情报告诉你,你先听我说完了再绑也不迟!”

燕棠压根不曾理会她,只管阴着脸下马走向燕湳。

“绑严实点!再把嘴堵上!然后抽个人回去请侯爷和两位国公爷都过来!”

这是要把几家人全都找过来就地会审的意思?

戚缭缭微愣,见侍卫里已立马就走出个人来往村口去,也不及多想,当下弯腰自沟里捞了两把稀泥,噗地飞出手去一把打向侍卫脸上,一把就打向了燕棠……

这种情况下,会武功的而且功夫还不错的两人当然下意识地都会反手来挡!

然而他们挡的可是稀泥……

那两坨泥经过他们抬手一拂,杀伤力堪称翻倍!不光是他们手上糊了一手,剩余的大半稀泥还通过他们张开的五指啪啪啪地落在他们脸上衣服上脖子上……

“戚缭缭!”

原本还算得上是静谧悠闲的小村庄刹时被如雷的怒吼声打破了宁静!

刚刚归巢的一群麻雀叫喳喳地重新飞出来,并且迅速拥占了小半片天空!

燕棠顶着半脸半脖子半衣襟的泥,气得颤抖地朝戚缭缭怒扑过来!

戚缭缭看到这模样也是有点懵!

她原本就想阻止他们回坊去告状,也没有想太多……燕棠平日里可是把自己收拾得头发丝儿都不曾乱上一根的人,眼下被她糊了满脖子泥巴……

她听得耳畔呼呼声起,随即也反应迅速地扭头往高梁地跑去!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有正事儿是你不听!这也不能全怪我!……”

燕棠七窍生烟,趁着怒火嗖地一下便追着她蹿进了高梁地。

满地侍卫张口结舌望着那两人。

燕湳怒瞪着他们:“还愣着干什么!不赶紧把其余人叫回来?把缭缭吓着了,戚家人你们惹得起吗?!”

戚缭缭提着裙子鼓足劲地往前奔跑。

经过几个月的锻炼,跑跑路当然不在话下!

何况燕棠自进来地里一段路之后已逐渐把速度放慢,以至于她一开始还需要狂奔,跑出一两里后只需要小跑着就能与他拉开距离了。

出了高梁地,又过了片向日葵,在两片庄稼之间,燕棠终于一个箭步上来将她扭住:“还往哪儿跑!”

戚缭缭打了个踉跄,回头望着面色青寒的他,再看看他落在她胳膊上的手。

燕棠倏地把手收回,脸色却越发青寒了:“戚缭缭!你是不是一天到晚地就想着怎么气死我!”

“怎么会?”戚缭缭揉着胳膊慢吞吞道。“我巴不得你长命百岁呢。”

“偷了我的衣服马匹去绑架阿丽塔,我十条命连起来都不够你气到百岁的!”

燕棠已经被她气得无法控制怒意:“你们假扮我绑架了她究竟想干什么?!你可知道这样做,让朝廷知道了是得承担后果的?”

“那阿丽塔无论如何也是乌剌使臣团的人,要是让他们拿到把柄,你们几个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戚缭缭笑:“王爷这是在关心我?”

燕棠怒脸微僵,随即又怒道:“我关心的是湳哥儿还有我的马!”

戚缭缭咯咯咯地笑起来。

燕棠黑脸叉腰,冷眼看着她笑得前仰后合。

一会儿她笑完了,清了清嗓子说:“好了,逗你玩儿的。说正事儿。”

然而说完她顿了顿,又似笑非笑睨起他来:“王爷怎么知道我们是假扮了你引阿丽塔上钩的?难道王爷也知道自己对阿丽塔来说是个饵?”

燕棠脸色又黑了两分。

戚缭缭负手走向向日葵地那头的河堤,一面往已经潜移到对面的马车看了两眼,一面说道:“我能把她给劫出来,自然就做好了准备,我就算把她送到巴图身边,她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们绑架的她?”

“她能解释怎么从侍卫眼皮底子来到翠香楼自投罗网的么?”

“她要真敢这么说,那我难道不会说她是成心撇开侍卫来冲我们下手的么?”

燕棠被她的厚颜无耻弄得简直没了脾气。

“那你为什么绑架她?她又哪里惹你了?!”

“她虽然没有惹我,但他们惹了大殷,那便也等于惹了我一样。”

戚缭缭道:“还是日前我跟你说的那件事,他们果然与孙彭之间有猫腻。”

燕棠皱紧眉头:“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你随便怀疑怀疑就真有证据出来了?”

“我这可不是随便怀疑!”

戚缭缭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了。“总之,你回头听阿丽塔亲口跟你说吧。”

燕棠沉脸:“阿丽塔得马上释放,这由不得你!”

朝纲不是闹着玩的,阿丽塔即便不是使臣,也是使臣团的人,皇帝虽然向来明辨是非,可若是闹得太离谱,他也是不会容忍的。

“慢着!”

戚缭缭忽然上前挡住他。

然后皱了皱眉头,扬手在鼻前扇了扇,又凝眉望着他身上泥泞:“你身上这么臭,不先去洗洗吗?”

燕棠瞪着她。

“你这样我会不想跟你说话,——真的太臭了!难道你还想这个样子护送阿丽塔去会同馆?”

“我这里正好有你的衣服,你要不先下河洗个澡?”

她指着他身后的河说。

燕棠沉声:“这不关你的事!”

“但是关乎你镇北王还有大殷的颜面。”戚缭缭摊手,“看看这泥腥味儿,就跟才从地里打了滚上来似的!带着这么臭的泥去见外使,你这不是成心让巴图抓你的把柄吗?”

“戚缭缭!”

燕棠怒瞪她。

她自己作的孽结果倒成了他的不是,她还能更不要脸一些吗?!

“我也是为你好。”戚缭缭气定神闲望着他,“去洗吧,我去让湳哥儿给你送衣服来。——放心,我保证不会偷看。”

燕棠会信她才怪!也不用她送什么衣裳。

戚缭缭又道:“你要是还不信我,可以叫两个侍卫过来守着。”

说完之后她扬唇转身,悠哉悠哉往向日葵地那头去了。

燕棠看着她走远,咬牙站了半晌,再低头看看身上,才又忍着呕吐感吹哨唤来两个侍卫。

让他们在岸上守着,然后自己脱了衣裳下河。

第138章 你洗你的

戚缭缭猫在向日葵地里远远瞧见他下河,侧首略想,然后就啊地尖叫起来。

燕棠才下刚水,猛地听到尖叫声立时扭头。

侍卫们收到目光示意,当即抽出一个飞纵往尖叫声来处去了!

到了地里就见戚缭缭掐了朵野花歪坐在田边上,笑眯眯地抬头望着他。

“姑娘这是……怎么了?”侍卫讷然。

“没怎么。”她站起来,笑着走近他:“只是我有几句很要紧的话要跟王爷私下说,还得烦请你们在这里等着。现在,你先帮我把那个兄弟也叫过来。”

侍卫沉默。

戚缭缭又道:“不然回头我就去告诉我哥,说你们十几个人围着我追。害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脚都快跑断了。”

“到时候你说是你们倒霉还是你们王爷倒霉?”

说完她又笑起来:“这样好了,我也不让你们为难,你们守在这里,假装在找我。”

“回头只要听到王爷传唤,你们就立刻过来,我绝不怪你们,如何?”

侍卫望着她,半天才清了下嗓子……

这个时候河水不算太深,刚刚齐腰,水是山上流下来的,倒还算清澈。

燕棠被戚缭缭那声尖叫弄得心不在焉,加快了手下动作,哪知道高梁地那头突然又传来侍卫的哨声……

“还不去看看!”他瞪向侍卫。

侍卫拔腿去了。

藏在向日葵地里的戚缭缭远远地望见岸上人离开,随即折了枝向日葵在手里,大摇大摆走到河岸上,把他衣裳拢住,然后叉腿咧嘴冲水里的他笑起来。

“戚缭缭!你还要不要再下流无耻一点!”

燕棠将要气炸!

居然敢引开他的侍卫!

“兵不厌诈嘛!如果你想要我再卑鄙无耻些,也完全可以啊!”

戚缭缭顺势在旁边枯木上坐下,将衣裳放在身旁,取着手里向日葵的籽儿,笑呵呵地望着他磕起来:“洗吧,你洗你的,我看我的。等你洗完,我们再聊聊。”

燕棠简直无语!

“把衣服还给我!”他咬牙吼道。

“你洗完了就自己走上来穿,我又不要你的。”

她吐着瓜子壳儿,对着水面下若隐若现的他的肩膀挑眉。

居然这么结实,真是小看了呢,可惜河水还是不够清,都看不到胸。

燕棠对着天边夕阳望了半晌,咬牙收回目光:“你想说什么?”

戚缭缭噗地笑出声,磕开一粒瓜子,说道:“你答应我回去不追究湳哥儿拿你衣服和马匹骗阿丽塔的事,也不跟咱们几家告状。”

他脸如锅底:“只是这样?”

只因为这样,就不择手段地把他困在水里?!

“不,是只有你被困在水里,才有可能好好听我说几句话。”戚缭缭笑。

他望着天边深呼吸,半日后咬牙道:“说!”

说完看他怎么收拾她。

“那我们就来说阿丽塔。”戚缭缭从善如流,说到这里她眉眼里已然正经起来。

“我绑架她是因为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话,你们都觉得我说巴图有阴谋是胡思乱想。”

“于是我只能找出证据让你们看看,究竟是我胡思乱想,还是巴图他们的用心超出了你们想象。”

燕棠在河里凝眉:“你问出了什么?”

戚缭缭隔着两丈远望着他:“孙彭有把柄在巴图手里。”

“孙彭?”他微顿。

“对。”她掐着葵花,眉头微蹙,“孙彭有秘密,而这个秘密刚好被巴图知道了。”

说着她把阿丽塔所招之事重复给他,然后道:“他入了套,如今只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但我却猜不透这女人会是什么来历。”

如果说是他的情人,那他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他是个太监,显然也不可能会有后嗣……

虽说也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那这么多年了,他有太多的机会将她当养女收养,也不必藏在外头。

水里的燕棠也陷入思索。

孙彭和他都可算是皇帝近臣,他与他在许多场合也堪称配合默契。但他也从来不知道他养了外室……

不光是他不知道,很可能连皇帝都不知道。瞒得这样紧,的确就已经很可疑。

他对着水面看了半晌,抬头道:“那其其格又是怎么知道的?”

戚缭缭望着他:“阿丽塔没交代,我估计她也不知道。但由此至少可知,其其格在京师扎根很深。”

“孙彭掌权多年,少不了会有政敌,被乌剌利用也不奇怪。”

燕棠对其其格的底细很清楚,他没说什么。

“这些可不是我臆想出来的,巴图这次来京,确确实实抱有阴险目的。”

“你们若不立刻作出反应,必然会变得被动。所以我也只好不择手段。”

她慢吞吞磕着瓜子说。

霞光将她的眉眼映出一片金红,与她身上的绯色衣裙融为一体,美妙得让人难以移目。

“想吃吗?”戚缭缭看到望过来的他,笑嘻嘻地摇了摇手里的葵花盘子。

他沉下脸,抬手洗了把脖子。

“你是想让我立刻上报皇上?”

戚缭缭没有马上答话,直到把掰下来的两颗瓜子剥完了才说道:“我还是想先去看看那个女人再说。”

她好奇着这个听说相貌平平同时又还有病在身的女人,何以会令得孙彭至爱如斯?

如果真是孙彭的情人,那那个看上去极之自律的太监,会是个她平生也未曾见过的痴情人吗?

可是,前世里孙彭出事前后,她却并不记得被牵连的人里有过这样一个女人。

燕棠听到这里,原先浮于脸上的愠色也已逐渐消退,换上的是素日旁人也难琢磨透的静默。

他不觉回想起永郡王府里,她两次关注孙彭时的情形。难不成她从那时起就已经看出孙彭不对劲?

他低头把自己洗干净,扭头看她还在岸上咯吱咯吱地边磕瓜子边看他,不由道:“吃完了吗?!”

天都快黑了!

戚缭缭笑了下,拂拂裙子站起来:“上来吧!我去那边等你。然后我们去看孙彭的女人。”

说着她便轻快地往向日葵地里走去了。

走了七八步她突然又一回头,把个刚刚准备起身的燕棠唬得立刻又僵在那里没再动。

她哈哈大笑起来,在夕阳余晖里蹦蹦跳跳地往前跑了。

燕棠望着她背影,拧紧的双眉在暮色里逐渐舒展开。

这孽障啊……

第139章 真不纯洁

村口这边,程敏之他们几个及翠翘早就在燕湳的呼唤下出来了,正翘首往高梁地里张望。

看到戚缭缭哼着小曲儿走出来,几个人立刻刷刷地迎了上去。上上下下把她看完口,确定只有些许泥污而没有被揍,才又问她:“我们现在就走还是?”

“等会儿,等王爷出来再说。”

戚缭缭让燕湳把衣服给他哥送去,然后又让翠翘把阿丽塔带过来。

远处侍卫们见到她一个人出来也是很惊奇,纷纷把她请到一边来询问:“姑娘我们王爷呢?”

“穿衣服呢。”

侍卫们险些仰倒。

她又咧嘴道:“身上沾了那么大摊泥,难道不用换个衣服?你们这些人内心怎么这么不纯洁!”

侍卫们望天……

程敏之也有些好奇,等她走回来之后问她:“这回你是怎么把他给制伏的?”

“那还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啊。”她感慨道,光听他吼那一通都快把耳朵震聋了。

“已经算很好了。”邢烁安慰她,“要不是怕你哥难缠,他早就把你给绑回坊去十回了!”

程敏之深以为然。又道:“那还等他干什么?咱们不赶紧把那胡虏女人押回坊吗?”

戚缭缭道:“别急,绑架阿丽塔不是小事,要想不担任何干系地脱身,只能把事情查到底,摊给皇上看。”

“而孙彭身份那么高,就凭咱们几个上,搞不好偷鸡不成还得蚀把米,但有王爷在就不同了。”

既然牵扯到军政要务,没有个有份量的牵头怎么行?

燕棠是掌兵的武将,又是皇帝近臣,有他在场,他们的行事就变得有底气多了。

燕棠在正事上不会含糊,且一个能够在逆境之中将败势扭转的未来的大将,他必然得有几分当断则断的魄力。

这也是刚才她怎么着都要把这事跟他坦述完的原因。

程敏之他们俱都点头。

站了有片刻,燕棠才把穿戴完整出了来,一张脸阴青阴青地,像马上要下雨的天。

燕湳蔫头耷脑跟在他身后,看来还是被数落了几句。

“人呢?”到了跟前,燕棠凝眉问。

翠翘随即把阿丽塔给押过来。

乍然看到了他,阿丽塔也忍不住狠狠扫了他一眼。

戚缭缭笑嘻嘻凑近她:“再好好看看吧,这以后可就再也看不到了。”

燕棠瞪她。

戚缭缭熟视无睹地让阿丽塔把话再跟燕棠说一遍。

等她说完又与燕棠道:“现在没有疑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