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样的话,灵莺就活不成了!”孙彭拧眉直视他。

戚缭缭走过去:“可是公公就算是不交代,你又能保证许姑娘能撑多久呢?”

“她的身子你最清楚,如果不是到了很要紧的地步,你绝不会跟巴图签下那契约。”

“现在巴图的目的在于大殷,而不仅仅是马价了,也就是说你已经不能指望他们会给你真的派来御医治许姑娘。”

“既然她活不长了,那么公公为什么不赌一赌呢?”

屋里开始静默。

燕棠望着神情涣散的孙彭。

这时候许灵莺却出声打破了这一室寂静:“我同意那位姑娘说的,我去见皇上吧。”

“我不想再这么苟且偷生了。”

“我也想舒心地活着,而不是成天担心着哪天就被人看破了身份……再这么偷偷摸摸的,我也是死。”

“那么我倒还不如死得光明正大些……”

孙彭沉默地坐着不答话。

燕棠道:“公公宜早做决定。”

“去吧——”许灵莺含泪道。

孙彭抬起头来,艰难地看起他们:“随云先出去等我一会儿。”

斜阳正将西墙下映得金黄,程敏之他们在东边阴凉处坐着唠磕。

戚缭缭走过去,接过邢烁递来的茶仰脖灌下喉了。

“怎么样了?”他们问。

她耸肩,没说什么。

燕棠正好走过来,也接了燕湳递来的茶喝了。

然后问她:“你刚才为什么一直怀疑许灵莺不是许潜的女儿?”

她笑了下:“我本来以为是他自己的女儿。但现在看来不是了。”

“为什么?”他凝眉。

“因为许灵莺爱上了孙彭。”她说道,“孙彭把许灵莺当女儿,但许灵莺对他的感情绝不是对父辈的尊敬和亲昵。”

从孙彭出现时起,她就看出来许灵莺对他表现出来的依恋绝不是像对待寻常长辈。

燕棠愕然地望着她。

她看了眼他,又笑起来:“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而且我觉得孙彭也喜欢她,但他可能还在纠结。”

“毕竟她是他的晚辈,而且他是受了许潜托付照顾她的。”

顿了下她又说:“不过他就算承认,我想他的爱也会有限,毕竟他府里还有三个侍妾呢。”

对于一个渴望着得到心爱的人同样爱慕的人来说,眼里是进不了砂子的。

别说什么收几个女人在房里不碰就是摆设,也别说什么他不能人道就一定不能有感情。

既然住在同个屋檐下,他多少总得对她们有些照顾。

可是这些“照顾”,按理来说,得是他所认定的那个人的专属啊。

燕棠默了下,闷声道:“胡说八道。”

戚缭缭不以为意。伸手自旁边板凳上的盘子里抓了把瓜子,眯眼望着对面斜阳磕起来。

燕棠也望着对面,半晌后他又道:“如果是这样,你不觉得他们也挺值得同情吗?”

戚缭缭笑,丢了手里瓜子壳:“有什么好同情的。”

谁没有苦过?同情又有什么用。

改变才有用。

燕棠望了她半晌,末了皱起眉头,冷声道:“你可真是个无情的人。”

说完之后他下了石阶,出了院门。

戚缭缭依旧望着对面斜阳磕瓜子,笑容在她脸上,像隔着千层山,万层水。

……

一刻钟后孙彭出了来,与燕棠同往宫里去。

戚缭缭让燕湳带着侍卫跟去承天门等候消息,自己则与程敏之和邢烁留下来继续守着许灵莺。

孙彭走后许灵莺倒是很平静了,让婆子进来给她梳了头,又换了衣裳,然后平静地坐在床上出神。

戚缭缭也没有进去打扰她,就坐在耳房里翻看孙彭留下来的书籍。

约摸一个时辰的样子,乾清宫大太监李芳带着批侍卫匆匆来了,同来的还有燕棠身边的两个侍卫,奉旨把许灵莺接去宫中。

目送她走后程敏之说:“皇上会怎么判他们?”

戚缭缭说不好。

许灵莺是钦犯,孙彭又因私情而影响了国体,怎么着都落不着轻饶了。

眼下这会儿的乾清宫,究竟是番怎样的雷霆风雨,光看看李芳来时脸上还未曾褪去的凝重就知道了。

只不过皇帝怒归怒,总归不会挑在这节骨眼儿上将孙彭暴露出去——他不会跟自己过不去的。

孙彭的权力代表着他的皇权,他就算要杀他,也得在顾全大局的情况下。

“走吧。”她立了会儿便就招呼起大伙。

揪出了孙彭这桩内幕,又兼巴图手上不可能拿到他们绑架阿丽塔的证据,绑架这件事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麻烦了。

而如今事情既然水落石出,皇帝他们自然也会立刻对巴图的阴谋做出反应。

只要朝廷能警惕起来,巴图那边就根本不在话下。

而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坊间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几个这两日在忙些什么。

……戚缭缭回到府里,沈氏正在和靳氏说话。

见她回来,遂把她拉到身前来给她擦汗,轻嗔道:“看看这身臭汗,去哪玩儿了?”

靳氏把手边的茶递给戚缭缭,一面道:“不是说跟阿棠他们出去了吗?”

沈氏才想起来。又道:“回来得正好,快去洗洗。再回量尺寸做几身新衣裳,到时候七巧节上才有得穿。”

戚缭缭看到推过来的衣服图样,才蓦然想起来还有一个月就是七巧节了……

第147章 不要体面

前世里的七巧节正值苏沛英出京不久,她正忙于与姚氏母女过招,哪里过上什么节?

不想这世里她没有放在心上,沈氏她们倒替她记着了。

当下吸了吸鼻子,也不顾身上臭汗,抱着沈氏就腻歪起来。

她只愿她这世里做的所有一切,到最后都能护得住他们安好吧!

燕棠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孙彭最终选择了对皇帝和盘托出,乾清宫少不了一番暴风雨。皇帝在怒斥完他之后又着人把许灵莺抬到宫里受审。

所有人都自动把许潜的死因忽略了过去,而只把重点集中在许灵莺就是钦犯之女这个事实上。

“原来是许潜的女儿……”黎容听完后喃喃地说。

燕棠看过去:“你认识?”

他点点头,说道:“也不算很熟,那会儿我还在顺天府学读书,他是时任太子的皇帝的贴身侍卫。”

“皇上那会儿对政务就已经抓得甚紧,也常上府学与国子监巡视,因此见过。”

又道:“先王跟皇上交情一直极好,当时在王府任长史的是家父,我偶尔也曾听家父提及过。”

燕棠点点头,将手里扇子打开又合上,有些心不在焉。

“回房歇着吧。”

……燕棠并没有真觉得戚缭缭那番话是胡说八道,而是她对孙彭在用情上的见解令他吃惊。

但他又无法反驳她的说法,便只能以一句胡说八道来掩饰将要失措的内心。

他从来没有深想过孙彭应该如何对许灵莺才算完美。

他也并不真正关心他们,因为他没有尝过情之滋味,无法感同身受,只约定俗成般地觉得有情人应该长相守。

然而她在说及这些时的漫不经心和无所谓,她透过冷淡的语气传达出来的疏离,让他的心有着异样的不适。

那好像一眼就把他给定性了,让他觉得自己肤浅起来。

也把他给一把推远了……虽然他和她本来也不见得亲近。

她对他的无所谓,又或者对孙彭和许灵莺之间情意的不屑一顾,莫名也让他的心情变得浮浮沉沉。

……戚缭缭翌日大清早就发动戚子泯戚子渝他们去打听消息,因为见不着燕棠的面。

皇帝如何处置孙彭和许灵莺暂且不说,当下该做的却是得想好如何对付好巴图这边。

巴图的目的不在马价,只为给大殷设绊子,所以即使孙彭坦述了因由,可巴图也依旧可以凭借那张契约跟朝廷拗架。

皇帝在早朝上下旨让燕棠与孙彭共同负责与巴图的交涉,也就是说,目前孙彭的确还没有被处置。

至于许灵莺,由于此事并未传出乾清宫,因此朝上目前也没有人知道这个人。

燕湳打听回来的消息说,她仍然住在栗子胡同,但是院子里已经多了好几个陌生面孔。

不必多想,也能猜出这定是皇帝放进来盯梢的侍卫了。

马价的事并没有拖很久。

燕棠在大理寺提审完了相关证人之后,就跟司礼监及礼部到了会同馆。

巴图自阿丽塔平空失踪时起就觉得有不祥之感,隔日阿丽塔还没回来,侍女们也扛不住了,主动交代了出来。

他再去翠香楼打探过,更加肯定了事态不妙。

本是想要借机向大殷发难,但左思右想竟找不出有力证据,在人家地盘上你找不出证据来,那么质问就等于等着被打脸。

如此竟是连上宫里要人都找不到理由。

等了半日,忽地又听说孙彭与燕棠双双进了宫,就连栗子胡同的女人也被抬进宫去了,他随后也知道大势已去。

他唯一的恃仗就是孙彭的秘密,一旦这秘密不再成为秘密,他的威胁也就没有用处了。

但他手上到底有孙彭的契约,到了签署文书这日,便就摆了出来跟大殷的人说道:“孙公公既然立下契约答应了按照我所说马价签订文书,那么我们就不可能再接受砍价。”

又道:“我不明白这份契约有什么问题,我们双方按照约定所说执行,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为什么还要商议?”

孙彭当时签给他的马价自然是比应有价格高出不少的,那么就算他此番失手,至少也可以讹上大殷一大笔银子。总算不亏。

而且此番他们带来了千余人马,光是这些人在燕京的开销都不是小数,再者经过前后一系列的事情,大殷肯定不希望他们继续耗下去,以免再生事故。

所以他还是有底气跟他们讨价还价的。

燕棠听他说完便就道:“巴图大人跟孙公公签的契约于大殷朝廷毫无益处,这契约当然不能算数。”

“倘若大人一定要让大殷接受这条件,那么至少也得改一改,改到能让我们心服口服才成。”

“而如果大人执意不从,那我只能告诉你,现如今负责此事的钦差还有我,没有我与他二人同时同意,这文书也同样无效。”

“那我就只好继续留在燕京等商议好再离去了。”巴图深深望着他。

燕棠端了杯子:“巴图大人当整个北地草原只有你们乌剌有马卖吗?”

巴图变色:“王爷这是要代表大殷跟乌剌绝交吗?”

“这是孙彭亲手落印立下的契约,大殷毁约的事情若传出去,恐怕有伤大国体面!”

燕棠往后扬手,然后坐直身望着对面:“巴图大人看来觉得要拿捏我大殷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了。”

他轻击了两下桌面,门外就有侍卫押了个人进来。

“阿丽塔!”巴图失声。

阿丽塔咬紧下唇站在旁侧,并不敢擅动。

燕棠道:“这是贵国使臣团里的女使,巴图大人不问问她为什么会在我们手里吗?”

巴图咬牙望着他:“你们竟敢挟持我国女使!这是公然瞧不起我们乌剌吗!?”

“先别忙着激动。”燕棠站起身,“你说的是挟持,不知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挟持?如果她被挟持,为什么巴图大人不曾第一时间报官?”

巴图怔住。

燕棠接着道:“巴图大人不报官,当然是因为对阿丽塔的下落心知肚明。”

“因为就是你指使着她在我朝派去的侍卫眼皮底下溜走,潜入我们机要衙署窃取机密的。”

“她被我们的人抓个正着,以行使之名而实施损害你我两邦交情之事,巴图大人却还口口声声怪我大殷毁约?”

第148章 时光慵懒

巴图震惊:“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指使她去窃密?”

“那大人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她没有窃密?”燕棠睨视他,“人是在衙署抓到的,茶楼的人都能作证当时并没有发生打斗,但阿丽塔就是离奇的消失了。”

“关键是,巴图大人在她失踪之后没有流露出半点动静,这难道不是正好说明了你心虚吗?”

他起身走上前,停在巴图面前。

接而他手往后一伸,又摆出几张按过指印的纸到他面前:“这是阿丽塔对于她受你指使前往大殷衙署窃密的供辞。”

“挺详细的,比那份契约可详细多了,你要不要好好看看?”

巴图额上有了细密汗珠。他望着燕棠,忽然觉得面前的“小白脸”,竟然真不是那么好对付……

“你这都是捏造逼供的!”阿丽塔怒道。

撑着桌案的燕棠扭头看她:“谁又能证明你们手上那份契约不是呢?”

阿丽塔语塞。

燕棠收回目光重新望着瘫坐在对面椅上的巴图:“要不然,我们各自把手上的证据公布四方各国,看看究竟谁丢的脸最大?”

巴图抬眼望着他,良久才吞了口唾液。

……戚缭缭午歇才起来就收到了朝廷自会同馆大获全胜的消息。

“巴图让王爷给怼得跟个灰孙子似的,别提跟朝廷抬马价了,简直连个屁都不敢放!”

“并且皇上还立刻下旨遣责贺楚阳奉阴违,意图不轨,派了礼部兵部的官员做为特使,即将与巴图他们一道去往乌剌传旨,责令巴图一干人永无资再出使大殷。”

“同时又下旨兵部,着增加西北辽东驻兵,严查进出关鞑靼人。”

“这次贺楚可算是吃了个哑巴亏了!”

戚子泯兴奋地告诉她。

她也兴奋地吃了口他递过来的香瓜问:“那他们什么滚出燕京?”

“明儿就走!皇上看样子是一刻也不想让他们再呆下去了!”

戚缭缭高兴,等到燕棠回府就过去找他了。

“王爷可真威风!这下大约又要被皇上夸奖了!”

燕棠没理会她,背对着她在窗下擦剑。

窗外斜阳里知了在懒懒地叫。

余光里她也懒懒趴在他桌上吃他的蜜饯,跟眼下这时光一样,懒懒地。

……会同馆这事尘埃落定,戚缭缭一颗心就落回了肚里。

皇帝趁胜给了贺楚个下马威,再怎么说也是让他们落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此最起码,大殷就不至于那么被动了。

之后几日不断有新的消息。

巴图一行定于明日一早离京,马价以朝廷提出的价格合理签署,至于孙彭,街头并没有关于他新的的传闻,朝廷也没有。

巴图他们走的时候是礼部官员去送的,自然也还有朝廷派遣的侍卫随行。

基本上没有什么动静传过来,以至于戚缭缭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已是翌日晌午。

这件事当然掀起了很大动静,但坊间仍然还没有人知道绑架阿丽塔的事情是他们干的——或许有猜到的,但也不能肯定。

黄隽这个八卦精就猜出了一些端倪。

课间小歇的时候他就端着杯子说:“那日皇上怒斥孙公公的事已经在私下里传得沸沸扬扬了。”

“虽然乾清宫的太监都说皇上是为了孙公公跟巴图起争执的事情发怒,但我可不这么认为。”

“如果说是为了这件事,那王爷为什么会在场?我看多半是孙公公有了别的事情触怒了圣上。”

“那阿丽塔能够无声无息被劫出来,还不落把柄,这种事情想必跟姑娘有些关系。”

戚缭缭也没有回避,只睨着他说道:“听说太聪明的人老了会秃头哦。”

他脸一红,立刻闭嘴了。

翌日乾清宫忽然有太监跑来泰康坊传旨,去了王府又到戚家,出了戚家又到程家,再接着又到了邢家,赏了戚缭缭他们一些珍珠玛瑙等玩意儿。

不要想也是皇帝为着他们挖出孙彭这事给出的赏赐了。

戚缭缭对这份赏赐大大意外,毕竟她本来以为皇帝不怪罪他们就不错了。

东西不算顶稀罕,要紧的是荣誉。

靖宁侯和戚南风以及另外几家送传旨官出坊的时候,恰好在坊间站着的杜若筠一双眼珠子几乎没给瞪出眶来!

——巴图他们一走她的禁足令也撤了,肚子里憋了好久的一股气,简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发出来。

更别说她已经知道戚缭缭不但立了功,而且还是和燕棠一起把这事给办成的。

戚缭缭自是不怕气死她,翌日学堂里,特意地吆喝着程敏之他们傍晚去吃饭看戏庆祝了。

坊间子弟们如今对他们哪里还敢像从前那般不以为然?竟是越发多的人羡慕起他们来。

宫里太监来传旨的时候,戚缭缭也在无人处打听了一下孙彭。

太监迷惑地说:“孙公公不在京师了,会同馆这事完了之后,皇上就着孙公公去皇陵监督修造了。”

戚缭缭听完点点头,也就没再往下问了。

去皇陵监工不是什么好差事,搞不好得几年十几年都呆在那里。

孙彭自赵王府起一直跟随皇帝,可以说出生入死共过患难,也可以说在这之前忠心耿耿毫无二心,眼下落得这样下场,应是谁都不曾想到的。

皇帝显见得还是气恨着他的。

但戚缭缭也抽空去了趟栗子胡同,却发现许灵莺还住在那里,身边仆人一个都没少,甚至连屋里的东西也未曾少,之前的那几个侍卫却是撤了。

她作为钦犯,重罚了孙彭的皇帝竟然留下了她,这却令人十分意外。

“我哥说皇上本要杀她的,后来不知怎么,也许是孙彭求情了吧,又没杀了。”燕湳说。

说完他又道:“其实杀不杀都没差了,她这个样子,就是能保住性命也下不了地,还能出夭蛾子是怎么着?我觉得皇上不杀她是压根已没再把她当回事。”

戚缭缭看了眼他,却不这么认为。

孙彭当日说的话她还记得很清楚,二十年前皇帝下旨杀许潜之前神色反常,那么那天晚上许潜跟皇帝之间究竟起了什么冲突?

他们君臣为什么会反目?

当年的侍卫不知道,孙彭不敢知道,许灵莺更不可能知道。

戚缭缭想知道,但她不能知道。

这是皇帝的事情,跟她不相干,她除非活得不耐烦,才会去挖掘它。

当然说他们反目可能又严重了点,因为皇帝自事发至今并没有刻意避忌的迹象。

燕棠和她亲耳听到孙彭讲出这段典故,难免会对当年的事情有所猜测,他如果避忌,那么定不会再留下孙彭和许灵莺性命,但他没有,也许只是她想多了吧?

至于前世里许灵莺为什么没露面,究竟是死了还是孙彭对她有了别的安排,已然无从得知了。

第149章 所谓节日

外界虽然不知道孙彭私下里这些事,但戚缭缭他们替朝廷立了功,大伙总归是知道了的。

苏慎慈早从程敏之他们嘴里得知了他们绑架阿丽塔的经过,对戚缭缭祟拜得不得了。

但是又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摆平阿棠的?他那个人不好对付啊!”

戚缭缭当然不可能把他骗去洗澡这种事情说出来,她深藏功与名:“这都是大家的功劳。”

苏慎慈望着她呵呵。

不过她虽然不信,却不影响对她的祟拜,以至于几乎日日嘴边离不开“缭缭”两个字。

苏沛英听得多了,就说道:“既然那么喜欢她,那就多学学人家的长处。”

“缭缭虽然说行事不拘小节,可真办起事来脑子里门儿清。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都有谱。”

“我虽不要你变得跟人家一样,总归也可以照着提升修炼一下自己。”

苏慎慈拖长音叹气:“可有些事我学也学不来呀。”

“就比如对付姚氏的时候,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荒唐可恨的事情,当时人都是懵的。”

“但是她就能顷刻间拿出主意,而且想得还那么周到,唉,我觉得我再过十年也未必及得上她。”

苏沛英在书架前翻着书,笑望了怏怏托腮的她一眼,又低下头来。

目光扫了两行字,他又想起来:“你们这几日没去跟阿棠学本事么?”

“天热,阿棠这几日也忙,就先停了,自己在家练着呢。”苏慎慈漫不经心地看着手里图样。

七巧节快来了,她也得给自己准备两件新衣服了。

翻了两页她又扭头道:“哥哥七巧节也会约人吧?”

苏沛英不置可否。

苏慎慈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得给我娶个嫂子回来了。”

“前阵子恩师陈大人的夫人不是还想给哥哥说媒来着么?你有没有答应师母?”

苏沛英眼望着书页:“我打听了两嘴,师母说的那位姑娘是个极温柔娴淑的大家闺秀,我怕咱们家这样子委屈了人家,就推了。”

苏慎慈郁闷了:“温柔娴淑的大家闺秀又怎么了?人家想求还求不到呢。”

“师母介绍的肯定是靠谱的人家,你要是怕委屈了,娶回来好好对她不就是了?”

“温柔不好吗?难不成哥哥还想要那些飞扬跋扈成天闹得家里鸡犬不宁的不成?”

苏沛英仍然漫不经心地翻书:“我不着急。等先立业再成家吧。”

苏慎慈觉得没劲:“那你大过节地就一个人在家咯?那我不能陪你,我可是要出去玩的哦!”

苏沛英就挑眉:“跟阿棠?”

“才不是,他才不会约我。他那个楞木头,就是他跟我去了也没意思。我还是跟姑娘们一起去吧!”

她脸上有着小雀跃:“如果缭缭也去,那我就跟缭缭一起去。”

“我看中了‘翠妆坊’一对珠花,觉得她戴了肯定很好看,我想买两对,一对送给她,一对自己戴。”

“缭缭没有人约吗?”苏沛英问,“敏之他们不一起去?”

“不知道哦。”苏慎慈说,“他们要去也好啊,人多好玩儿。”

苏沛英看了眼她,没再说什么。

……眼下正值盛暑,许多事情都停下来了。

靖宁侯他们除去本职,在家赋闲的时候多,而皇帝又让人去传旨给秦王萧蔚,燕棠要忙屯营的事,最近习武就各自在家里练了。

程敏之他们少不得拉上戚缭缭出去吃饭看戏,或者直接庄子里避暑。

但其实村里这个季节也没有什么好玩的。还得秋冬,有野果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