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干什么!”戚缭缭目瞪口呆,并且端凝地挺直了背脊。毕竟她又不是真的让他脱!

燕棠镇定地回到炕上坐下,双目深深望过来:“伤在背上,药在桌上。衣服我已经脱了,来上药吧。”

戚缭缭无语了!

不过她可是见惯风浪的,瞅了瞅他侧背之后她就放了杯子,把药拿了起来。

燕棠遂将左边中衣褪下,露出左肩及左臂。

常年习武的男人上半身强壮而有力,肌肉饱满紧实得让人联想起雕塑。

戚缭缭目光自他结实的胸前漫过,到达他粗壮有力的手臂,再挪到他线条紧实的那一小片后背,一看,左侧蝴蝶骨下果然有巴掌大一块青肿。

“还磨蹭什么?”

燕棠盘腿坐着,望着地下两人的身影。

戚缭缭回神挪过去,从他后背又看到他前胸,沿途一路风光无限,果然绝色!

“王爷有副好身材。”她边抹药边瞄他。

燕棠神情平淡:“这么好的身材,你可不许乱碰。”

“碰了又怎样?”

“碰了就要负责。”他漫声道。

戚缭缭漫不经心说:“那我也不能帮你白涂啊,你总得给我点甜头不是?”

伤的地方也不是很厉害,毕竟是穿了盔甲的,只是刚好伤在关节处,不消肿的话,应是有些难熬。

她挑着药小心地往他伤处抹,尽量手不碰到他皮肤。

虽然不见得他真会要她负责,但是她可是个有理智的女子,是完全可以在美色面前控制住自己的。

燕棠垂眼望着信口开河的她,忽然扭头倾身,缓缓往她额间吻了下去。

他脸停在离她一寸处,吐出的气息在撩动她额前刘海:“这个甜头,可以吗?”

第229章 你不诚实

戚缭缭觉得他的气息不是气息,是海潮,撞得她一时也忘了动弹。

燕棠喊她:“缭缭。”

儿女情事上他是懵懂了些,但并不是木头,若眼下两人如此还未能让他情动,他都要怀疑自己。

戚缭缭屏息良久,定神道:“喊什么。”又偏头瞪他:“干嘛靠这么近?”

“我喜欢你。”他嘴角弯弯地,望着她长长地翘起的睫毛。

戚缭缭挑起一坨药,往他背上胡乱一涂:“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我三婶屋里的猫也喜欢我。”

“我是不同的那个。我对你的喜欢比所有人和小猫小狗对你的喜欢加起来还要多。”燕棠低低地说。

盯着他后背的戚缭缭脸上凶巴巴,眼里却似有波漾。

她一下下地拿药刮往青肿处刮着药,手势和脸色看起来都认真极了。

燕棠转回头,幽幽望着地下说:“十岁那年,我从被人照顾变成照顾他人,到如今也将近十年。”

“我鲜少挑剔刁钻,也不会喜怒无常,因为家父母感情深厚,所以这种氛围下长大的我,绝没有想过纳什么侍妾通房,更不会心有所属还移情别恋。”

“如果你想做小孩儿,我可以比照顾任何人更好地照顾你。如果你想做大无畏的女孩儿,我可以教你武功战略,让你所向披靡。”

“如果你喜欢孩子,将来我们可以在族里过继。你想看我,我也可以随时让你看,就像现在这样……”

“我都想好了,在我身边,你可以放心活成你喜欢的样子。缭缭,我喜欢你所有的样子。”

屋里只有他低柔而缓慢的诉说声。

戚缭缭脸色在光影下忽明忽黯,原本利落涂药的手不觉慢下来。

屋里只有光影在跳跃,落在炕上地上,像一只只无形拉扯着什么的手。

她低头咬咬唇,半晌,缓下的右手又重新振作起来。

涂了两下,她板脸道:“那我扇你一巴掌的样子你喜不喜欢?”

他没吭声。随后,他转过身来面朝她坐着,捉住她的手道:“如果因为我的靠近使你很生气,那你扇我巴掌,我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对你动任何心思,也绝不再接近你。”

“但是如果你没有这样对我,那么缭缭,这是不是能说明,你已经有一点喜欢我?”

戚缭缭绷着的脸绽开一丝裂缝。

她扯动嘴角:“我要打可就不止一巴掌了,只不过我看王爷这病体残躯,不定受得起。”

“叫我燕棠。”燕棠道:“这世上王爷太多了,而燕棠只有一个。”

戚缭缭无语凝噎,放了药瓶子扭头去看窗外。

窗外院子里有人影走动,是魏真他们在看星星。

她啪地把窗户关了。

又觉不妥,遂推开,一脸正气趴回去。

燕棠把她身子掰回来:“看我。”

戚缭缭拍他的手:“肿成猪头,有什么好看的。”

“那就不看脸,看我身子。”

戚缭缭眯眼:“想色诱我?”

“你受不受?”

她瞄着他胸前大大小小几坨肉,轻哂道:“就你这小身板,还差了点。我喜欢超级壮的。”

他一把将她的脸捧住:“你能不能别嘴硬了?刚才还夸我身材好,分明早就对我垂涎三尺!”

“魏真他们说你很担心我,黎容也这么说。我相信是真的。可我也知道,你大约还没有那么喜欢我。”

“但这不要紧啊,你只要承认有点喜欢我就行了!”

戚缭缭掰他的手:“我什么时候承认了?!”

“我刚才靠你那么近,想亲你,你并没有打我。”

“我这只是先欠着!不代表不会秋后算账!”

“我不接受秋后算账,要么你现在就打!”

见过讨打的没见过这么爱讨打的,戚缭缭恼火地举起巴掌!

他闭上眼。

良久后终于有啪地一声自耳畔响起来,他眉心跳起,将眼睁开。

戚缭缭淡定地自炕桌上把手收回来,漠然望着窗外星空:“你这屋里不干净啊,大冬天地居然也有蚊子。”

她不是不想打他,真的,就是从大局着想……

燕棠眼波涌动,忽一把扶住她双肩,俯身吻在她脸上。

戚缭缭城防失守,随即拳打脚踢着着皆落在他身上。

燕棠眉眼含春,也不曾躲,等她打完了他才抬头:“缭缭,我刚刚看到你在害羞,你分明就是有点喜欢我,你怎么一点都不诚实。”

戚缭缭呲着嘴,忽而抓起枕头没头没脑地便往他身上扑。

燕棠也只是盘腿坐着,看她打得过猛时才偏头避一避,轻咬嘴角笑得像个傻子。

“王爷!”

这时候黎容忽然快步进门来,也顾不及二人眼下正如何形态,径直过来道:“皇上着人来传旨,让王爷去正殿里见驾!”

“据说是先前金林卫指挥使鲁将军亲自搜查各将领住处,结果在陈国公的房间里搜出张可疑的密信来!”

戚缭缭枕头顿在半空。

燕棠也随即扭了头过来:“陈国公林嵩?”

“对!”黎容面色凝重:“眼下各位将军都已经奉旨去往了正殿了。”

燕棠略顿,随即穿衣下地,手脚利索地披上袍子:“林嵩人呢?”

“也已经押去了正殿,陈国公世子以及附属所有人都被押起来了!”

黎容边说边上来替他束袍子。

戚缭缭听到陈国公时不由愕了愕。

陈国公林嵩她当然知道,如今朝中也不过四位国公,除去泰康坊里两位,便是后军营都督陈国公,以及中军都督英国公。

这二位与泰康坊交情都还不错,常在坊间走动,而关键是,陈国公父子三人前世里也死在土库之战里,且还因为当着先锋,因此死的时间还挺靠前。

所以他的房间里怎么可能会搜出密信来呢?

这是在指他是背后动手脚的奸细?

她心思立时转到正事上,见黎容动作慢,随即也将手畔燕棠王冠取了过来,顺手塞给他。

燕棠微微抬眼看了下她,轻抿的唇角有不想藏住的蜜意。

她反手又举起枕头。

燕棠抿唇微笑,大掌将她牵住:“知道了。你根本没有喜欢我,给我拿冠只不过是想跟我去大殿而已。——那就跟我走吧!”

第230章 是好姑娘

拢着手的黎容挑眉在他经过时冲他竖了竖大拇指。

被紧紧牵着一路走向大殿的戚缭缭挣也挣不脱,路上都有人,也不好再揍他,便颇有几分阴沟里翻了船的感觉。

她怎么也没想到两世里印象中刻板无趣的燕棠如今会变得这样“不要脸”,这简直犯规,看来以后她得重新审视他。

正殿里早已乌泱泱站了满殿里的人,人到殿门外都能感觉到满殿的肃杀之气。

戚缭缭到此时方才被松开,跟着他进了殿里。

随后进来的有戚子煜和程淮之及邢炙,看模样三人接旨时也是在一起的。

戚子煜没想到会看到戚缭缭,这么晚了她还跟燕棠在一起,他脸色立时黑了黑。程邢二人倒是匆忙之还不忘跟燕棠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快步进了殿。

皇帝负手立在殿上,凝眉望着被押跪在地下的陈国公一众人,不怒自威。

“据查,林嵩房里薰炉无焚炭痕迹,房中木炭少了近半。而他房间里的密信,则是盖有乌剌王庭印戳的一封信函,但是只剩下一半,提头与落款都被焚烧过了。”

“而又有证据称陈国公昨夜里曾经出过行宫,到过营署寻找失物。除他之外,没有任何一人有外出迹象。因此,陈国公确实有行事的证据。”

兵部侍郎左晟宣读奏折。完了将折子又呈给了李芳。

“皇上!老臣冤枉!”陈国公眦目抬头,声若宏钟。

戚缭缭走到戚子煜身边,紧盯着陈国公面容。

五旬有余的老将发须花白,脸上皆是风霜,陈国公世子同跪在侧,整个身子也绷了一根弦,眼眶周围皆是血丝。

这父子俩以及他们家这次并没有来到围场的两位小将军,在明年的战场都献了身。

他们怎么可能会是奸细?她可真没听说过有当奸细的把自己推到战场去送命的……

她扯扯戚子煜袖子,踮脚到她耳边道:“成国公会不会是被陷害的。”

“你有什么证据?”戚子煜仍无好脸色,在斜眼睨她。

她道:“密信的提头和落款都不在了,这很可疑。如果是乌剌写给成国公自己的,他为什么还要留下半张,却偏偏把身份信息全都抹去?”

戚子煜沉吟。

程淮之也与燕棠道:“缭缭说的有道理。信或许是真的,但保不齐是真的细作故意陷害,且房间里木炭的数量也不是不能作假。”

“日间缭缭让典史们着人守房间的时候,虽然反应迅速,但其实时间也已过去了一两个时辰。”

“此人能在朝中埋伏这么久,如果真是嫁祸,那足见心机深沉,他行事前后想好了退路也很有可能。”

说到这里他又凝眉:“因而凭借这些就结论,确实轻率了些。或者我们还是应该多找些证据。”

“没错。”邢炙道:“倘若抓错了人,那么不光是咱们损兵折将,更是会让奸人得以继续逍遥。”

燕棠默了下,心以为然。

殿上皇帝又在听取金林卫指挥使的回奏。

“……林嵩昨夜去往营署,自称是为了寻找落在那里的铜牌。兵器库的人也确曾亲眼见到他的铜牌落在耳房。”

“除去这些,倒是没有更多的了。”

皇帝只是沉吟未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戚缭缭忍不住道:“皇上,昨夜此人能够拿到兵器库钥匙,倘若不是自典史处得手,便定然是能接触到锁钥的人。”

“林嵩套取到钥匙的证据,显然还不充足。”

“但围场附近又并无镇子,找人套制钥匙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臣女以为,还是该提审兵器库的人。”

皇帝扫了眼她,凝眉道:“这箭库的钥匙是本来就存在的,倘若是在这之前就已经套制好在手里也有可能。但是兵器库的人都已经上过刑了,没有人招。”

戚缭缭这才发现在场的果然没有兵器库的人。

她扭头看了眼秦王萧蔚所在处。只见萧蔚一脸正气地站着,神情同样端凝。

她沉吟着,没有再说话。

殿里议了一阵,并没有结果。

皇帝最后便下旨先押起来,众人也就先退了。

戚缭缭回到院里,邢小薇她们居然还在屋里磕瓜子,听她说她去了前殿,便纷纷打听起来。

戚缭缭简单说了几句,然后回了房。

炕上坐了一阵,又唤来翠翘:“去把敏之他们几个叫过来,我有事。”

……戚子煜与燕棠他们同出的大殿,几个人聚在甬道上说了几句,也打算分道。

戚缭缭先前的话燕棠还记得很清楚,也不曾再认为她的意见只是平空臆猜,虽然看上去还缺少实据,但至少她的推测还算是合理的。

在朝廷内政稳定的大局下,会在军中动手脚的必然不能排除有敌国作祟的可能。

月下走了几步,便又要扭转身回大殿去。

戚子煜忽又把他唤住,叹了口气与他推心置腹道:“我小姑姑那人挺烦吧?我看她先前跟你一块儿来的?”

“咱俩是发小,是光屁股蛋儿的时候就玩一起的兄弟,有些话我就直说了,以后她要是再有事没事来招惹你,你千万别搭理她,省得耽误你正事儿。”

燕棠瞅着他:“你就是这么看你小姑姑的?”

戚子煜略顿,瞅瞅他:“姑姑是我的,有什么问题么?”

燕棠收回目光,正了正衣襟:“没问题。”

戚子煜一笑,又说道:“她今儿帮你盯着营署的事儿你也别有负担,觉得欠着她人情什么的。”

“她这个人虽是有些自来熟,跟坊间里哥哥们谁都要好,但却还是很爱帮忙的。”

“你看她前不久给沛英帮了多少忙?她就是热心!”

燕棠遥望着远处天边,半晌道:“是啊,她还帮过沛英。”

不说他倒是给忘了。

戚子煜皱了眉:“你到底听明白我说什么没有?”

“听明白了。”燕棠抻了抻身子,“你在跟我夸你小姑姑又善良又热心,很招人喜欢,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戚子煜吸气。

燕棠看向他:“而我很认同你的说法。”

说完他抬腿走了,只留下半张着嘴叉腰立在那儿呆望的戚子煜。

第231章 让他帮忙

因着出了这档子事,翌日的狩猎暂且停了,旨意很快传到各个院里。

程敏之邢烁及燕湳也正关注着前殿,听说戚缭缭有事,立刻到来。

戚缭缭就说:“我想去见见陈国公。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

燕湳愕住:“他不是关起来了吗?”

“这不就是把你们叫来了嘛。”她凝重地道,“刚才皇上下旨的时候我在旁边听清楚了,这里没有刑狱,因此皇上只让金林卫暂且押着他在原先住的院子里。”

“但是他是钦犯,无论如何咱们也不能私下探监,必须走明路。然而咱们人微言轻,总被人当小孩子看,怕是没有办法能求得皇上同意放行。”

燕湳听完,率先就往外走:“我让我哥带你去!他有金林卫的牌子!”

戚缭缭连忙拖住他:“他不是受伤了么,我哪里好意思劳驾他!”

“没事儿!”燕湳道:“我觉得只要是你的事儿,他就是连着三天三夜不睡都照样生龙活虎!”

程敏之和邢烁呵地冷笑:“你就吹吧!”又道:“既然不能偷着去,那就只好想办法了。要不我回去求求我哥,让他帮帮咱们?”

戚缭缭道:“他行吗?”

“必须行!”程敏之拍起胸脯来。“明儿我讨了答复来见你。”

……细作的事儿震惊了整个队伍,每个人看上去都很忙,包括戚子煜他们。

翌日整日大殿里官员将领们出出进进地,金林卫对行宫四面的把守都严密了很多。

基本上只允许在宫内范围活动,出门须得有通行令,就连戚缭缭他们也如是。

好在他们不需要出去,早膳后便就在行宫里四处转悠。

程敏之到来的时候愁眉苦脸:“我哥说他没办法,除了皇上和金林卫的人,谁也不放行。”

燕湳双掌一拍:“还是得找我哥!他今儿心情还挺好的,午膳还主动让人去膳房给我烤野鸡,我觉得他肯定能帮!”

戚缭缭睃了他一眼,实在不太想考虑他这个提议。燕棠现在已经变得很可怕了,目前她并不想看到他。

“再想想。”她说道。

下晌没出门,邢小薇溜达完回来时忽然告诉她:“子煜派了护卫在门口。”

戚缭缭愣了愣,趴上窗户往院门口一瞅,果然见着戚子煜身边两名护卫守在门口,跟木桩子似的。

回想起昨夜里大殿上他那脸色,她也就不难猜出这是什么意思了。这也是个难招惹的主儿。

她想了想,就又地退了回去,捻着子湛做的酥麻团子吃起来。

燕湳一回院子就把戚缭缭想去见陈国公的事给燕棠说了。

燕棠确实忙,陈国公虽被指证为奸细,但仍有些线索套不上,这就很可能正合了戚缭缭的猜测,奸细另有其人,而陈国公是被诬陷。

下晌终于有了些空,对镜看看脸上肿已经消了,淤青的地方也散了许多,便就整整衣襟让魏真来寻她,打算跟她再好好聊聊。

哪知道魏真刚到门口就遇到两座门神,仔细一看还正是戚子煜身边的,愣了会儿便就连忙又倒回去把情况给禀了。

“这戚世子看起来不像是盏省油的灯啊王爷!”

燕棠深以为然。正想着什么时候找戚子煜好好聊聊,燕湳就回来了。

听他把话说完,他略为沉吟,就道:“你去跟她说,戌初我在中庭大松树下等她。”

燕湳再把话跟戚缭缭一回,嘴里塞了麻圆的戚缭缭就颇有些怪他多事。

但燕棠有金林卫的牌子,又是皇帝的宠臣,他出手确实省了所有工夫,显然也没有什么理由可拒绝。

罢了。

戌时一到,她便就去往中庭。自然,戚子煜的护卫也自觉跟在后头,瞪都瞪不走。

中庭大松树下燕棠依旧衣袂飘飘,玉树临风,挑着他最完美的侧脸角度对着她来的这边,精致周整得像去赴宫宴。

戚缭缭立在廊下张望了一会儿才走过去,粗放地唤了声:“王爷!”

燕棠温声道:“缭缭。”

后方护卫们噗地一声漏了气儿,捂着胸口猛咳嗽。

戚缭缭静默。半刻后她泄气,转身道:“走吧。”

燕棠无视护卫们,顺从地牵着她往庑廊下走。

戚缭缭把手抽出来。

身后护卫们望见他们,脸色目光都有些凌乱。

围场行宫自成一片,所有人都住在这小小的宫城里,今夜里又隔外不同。

前后共四道门皆有重兵把守,皇帝早下了圣旨,细作未曾找出来之前,任谁也不得踏出宫去。

女眷们住在西路,燕棠与秦王以及萧珩都住在离正殿最近的东北角,而在勋贵们住东路中间,余下将领则在东南角。

到了东路,再顺着庑廊寻到陈国公院子,就见门前立着好些个将士了。

燕棠有令牌,畅通无阻。

进门后他指着护卫跟金林卫将士道:“别让他们进来。”

护卫们:“……”

戚缭缭率先进内,屋里点着油灯,油灯下的陈国公已经被上了铁镣,威武如山的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屋中央太师椅上,身上虽依然披着锦绣,却有说不出的凄凉。

见到他们忽然走进,他颓然的脸色刹那间又布满被惊到之后的威严。

“国公爷受惊!我是泰康坊的戚缭缭,同行的还有镇北王,我们是特意来见国公爷的。”

戚缭缭执了个晚辈礼。

泰康一煞虽然“臭名昭著”,但想来总归跟奸细什么的扯不上关系,陈国公默了一默。

看到她后方进来的燕棠,他面肌轻轻颤抖了两下,眼神也开始变得急切而复杂,仿佛总算看到个能说上话的人了,他唤了声:“随云?!”

燕棠也端正地行了个礼,而后道:“由于羽箭被换一案尚有些许疑虑,前来见见国公爷。国公爷这一日可还好?”

陈国公怆然:“有什么好不好的?自古忠臣多为奸臣害,老夫若能沉冤昭雪,便死也无憾!”

“国公爷言重。”燕棠道,“圣上英明,倘若实属诬陷,定然会还国公爷清白。”

陈国公冲着上方拱了拱手,拖出一长串镣铁声。而后吐了口气,看向他们:“你们想知道什么?”

第232章 唯一疑点

燕棠朝戚缭缭看过来。

戚缭缭遂走近他,说道:“眼下证据对国公爷十分不利,我想请国公爷回忆回忆,这几日是否有可疑的人接近过您?”

“或者说您也可能与谁给过什么梁子,有人暗地里想要报复您什么的?”

奸细想要迷惑众人视线,寻找无辜者背锅,必然也得找个靠谱的人。不是随便逮着个人就陷害的,所以或许有迹可循。

陈国公凝眉:“没有。接近过我的人都是此行一道来的。”

“至于结过梁子的人,这层我自然也是想过的,定国将军贺汶,去年因着庄子田地的事曾与我对簿公堂,后来他输了官司,一直对我有些成见。”

“此外就是参将吴怀勇,他的原配是我夫人的表妹。”

“原配吴夫人死得不明不白,内子因在吴夫人死前听她说吴的爱妾曾枉想害她小产,因此疑心是这侍妾害了命,曾经带着人怒打上门,将素日与吴夫人不对付的侍妾给打残了。”

“吴怀勇后来也怒而来国公府告状,老夫虽然致了歉,但那侍妾被打得再也没法下床,想来他内心里多半也还是恨我的。”

“但是虽然恨我,要说他们是通敌叛国的奸细,我却还是不太相信。”

“咱们这些能得到军功荣誉的,哪个不是替大殷江山洒过血汗的,怎么可能舍得去当叛徒?”

戚缭缭叹气:“人心隔肚皮。”

不过都这个时候了,这老爷子还能保持端正不曾借机把仇家拖下水,实在也算是磊落了。

陈国公摇了摇头。

燕棠想了下,说道:“这两位与国公爷的梁子看起来确实够份量诬陷。”

“但是正因为太明显,反而减轻了他们的嫌疑,否则一旦证据不利他暴露起来会非常容易。”

“通敌叛国可是要灭族的,何况再加上诬陷忠臣?没有人承担得起这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