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也是真心地喜欢过这个男人,也误信过他对她是出于真爱。

甚至可以说,在早前几个月,在她还没有下定决心跟燕棠在一起时,在意识到她前世的“被爱”是场骗局时,她还是恨他的。

虽然确定已绝对不会有爱意,可是对他还有残留的情绪,这也是比较消极的状不是吗?

然而她现在有燕棠了,她实心实意地对他动了情,这种情与当初对萧珩的又有极大区别。

当年的她是全凭着一腔热情在对待萧珩,而如今她是在理智而冷静地任凭自己随着燕棠沉沦。

如今她的这份喜欢,又无疑更坚固坚定,不似当年冲动盲目。

因而此刻即便是得知萧珩在错了位的人生里对她有了心思,她也并未曾因此欢喜忧愁。

空气里有一瞬瞬沉默。

双方都是心如明镜的人,话说到这里,什么景况已经很明了了,萧珩也并不想再多说什么。

他也有他的骄傲,纵然是动了心,他也未必非得把意思挑得那么明白。明知道她对他没意,非得听她当面奚落一番才好受么?犯不着。

但她的冷静又总是让他牙痒痒,这个女人,一副心肠莫不是燕棠一手打造出来的,所以对别的人就能分毫不动心?

他想彭胤说的真是对极了,她眼光差,何止是差?简直差到了极点。

“我开玩笑的,你不必认真。”他淡然地眯起眼,目光不躲不闪,看起来像真的一样。

戚缭缭望着一身闲散的他,身姿也恢复到舒适状态。

她现在对他本身没有任何兴趣,有兴趣的独独只有他对燕棠的态度。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他能知趣地不挑破,真是再聪明不过的做法。

她静默了一会儿,再度开口:“话说回来,王爷刚才的话还是承认跟燕棠之间有过节?”

萧珩环胸斜倚在树干上,听到这里就道:“他知不知道你想查许潜?”

燕棠当然不知道她在屯营里干些什么。

至于查许潜,她从前就跟他提及过,但他并没有在乎,后来因为她无凭无据,也就没跟他提过了。

加之她并不知道萧珩的秘密跟皇帝的秘密有无关系,还有那道密旨,她也越只能先摁着。

但这没有必要让他知道。

“如果没告诉他,就先别告诉。”他说道。

她皱皱眉头。

“因为你也想知道许潜是怎么死的。”他说道,“坦白说,我今儿过来,就是想让你帮我一起查许潜的死因。如果他知道了,你可能会不方便吧?”

他别有深意地瞅了她一眼。

就燕棠那个醋精……

“王爷把我当三岁孩子么?”戚缭缭道,“许潜是皇上杀的,去查他的死因,那就等于是在质疑皇上的决议。

“若是没事,我就等于给王爷跑了腿。若是事了,王爷是不是正好就顺手把我推出去当替罪羊?

“而且,既然你都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会不方便,还让我跟你共事,这又是什么道理?存心挖燕棠墙角?”

倘若没有先前的认知她或许还可考虑,如今既然知道他的心思,她又怎么可能跟他合伙?更别说他还让她瞒着燕棠。

“你这么小年纪,哪里学得这手防人之术?”萧珩皱紧眉头看了她良久,“不过你说到挖墙角倒是提醒了我,这是个好机会,就要看你觉不觉得我挖得动了。”

戚缭缭冷笑不语。

萧珩也没说什么,施施然卷起马鞭来:“你若不答应就算了,我从来不强人所难。

“不过有件事我不妨先告诉你,我查许潜是为了燕棠,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燕棠的身世并不是你所看到的这样。”

戚缭缭猛地抬头:“身世?”

“对,身世。”萧珩扬唇,“不过你若是不跟我合伙,我也是不会告诉你的。”

……

戚缭缭着着实实被萧珩的话给吓了一跳!

燕棠是燕奕宁和叶太妃的长子,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身世?

但她无法忽略萧珩言笑背后的认真,她知道他不会是个信口开河的人。

“好好想想,再回答我。”萧珩马鞭轻击着手心,说道:“如果实在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戚缭缭望着他远去背影,一时间都未能自惊愕里回神。

她不知道他要她帮忙一起查许潜死因是真是假,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跟燕棠之间的确是有些不可说的事情。

而这件事很可能的确是来自于多年之前的某桩旧案——他的话虽不可全信,但他既是专门为了燕棠而提前回京,那眼下他就没有理由再为别的事浪费精力。

而他前阵子突然出京,又去皇陵把孙彭给调了回来,大约都是忙这些了。

第363章 你想我吗?

她确实也在怀疑很多人,这其中就包括他还有皇帝,她也不明白许潜的死跟燕棠会有什么关系,跟他萧珩又有什么关系,但她承认,他这个诱饵的份量的确很够。

“站这里做什么?”

正全神贯注想心思的时候身后突然走来个人,她下意识退后跳开并扬手就劈了一掌过去!

手落到他肩膀她才看清楚来人,想收回手时已经晚了,他不偏不倚地挨了她这一掌!

燕棠扭头看了眼被劈过的肩膀,寒脸捂着它望向目瞪口呆站着的这个人:“半个月不见,你就是这么欢迎我的?”

这一路情绪跌宕过来的戚缭缭蓦然看到他,竟有些想哭。

燕棠愣了下,随即拉了她过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凶你。”

如果她能理解他这是在变相撒娇的话……

戚缭缭噗地又一笑,擦了把滚下来的一串眼泪,说道:“我哪里知道是你?你怎么不躲呀?快让我看看!”

燕棠闷声望着她:“我自己媳妇儿冲我伸手,我躲什么呀?”

“……”

得,还是她错了。

……

学了一年武功的戚缭缭虽然力气小,可她了狠劈出去的这一掌还是有些劲的。

拖着燕棠到了房间里,只见脖子根靠近肩膀的位置已红了一线。

好在徐坤很快着人送来了伤药,并且以一种“娶个泰康一煞做老婆的滋味不怎么好受吧”的眼神深深慰问了燕棠一番之后才走。

戚缭缭仔仔细细替燕棠抹药,又万般地说好话。

燕棠哪里还有什么气?看她拿了药过来便已经乖顺地自己把衣襟扯松,并扯着脖子安份地配合了。

抹完之后燕湳他们便全皆过来了。

燕湳反正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摊摊手算数。

邢小薇率先数落:“这可是你亲夫啊!戚缭缭你可真下得去手!”

“算了算了,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没人爱!”程敏之自然是帮着打圆场。

戚缭缭就装听不见,淡定自若地端了茶到燕棠面前。

她之所以会动手是因为把他当成了偷袭的,谁知道他竟然会突然跑过来?且这还是他教的呢!

燕棠就靠在椅背似笑非笑望着她。

邢小薇他们闹了会儿就走了。

戚缭缭说:“你怎么来之前也不打个招呼?”

“我来看我未婚妻,难不成还要提前报备?”燕棠凑近镜子整起了衣领。

其实完全用不着抹什么药,那点劲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他暗戳戳地喜欢看她紧张自己的样子。

说完他转过身来,又道:“你都有话捎给阿慈,也不见你捎两句话给我。”

“你怎么知道?”

“我碰见她了。”

戚缭缭猜着是这样。她道:“我虽然有话捎给她,但是回去后我也有东西给你呀。”

“什么东西?”

“我给你纳了双鞋。”戚缭缭眨巴眼。

“真的假的?”燕棠愕了愕,随即脸上有些不自然,“亲手给我做的么?”

“那当然,我鞋底都纳好了,鞋面也做好了,回去再楦楦就好了。”

燕棠觉得一点委屈都没有了。

“你刚才在那里站着做什么?”他拉着她坐在大腿上,身子靠后枕在搁在椅背上的双手上。

一句话把戚缭缭的心思又勾起来。

她想了下,说道:“萧珩刚才来找过我。”

燕棠皱了下眉头,枕着的双手也放了下来。“他来干什么?”

“他也在通州,来了有好些天了。他过来通州是为了查许潜的死因。”萧珩让她不告诉燕棠,她是做不到的。

只是他说的燕棠的身世有疑,她目前并不能说。

“他查这个干什么?”燕棠疑惑。

戚缭缭想了下,说道:“你就没想过萧珩对你的态度有些奇怪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不就是想跟我抢你么?”他没好气。

戚缭缭道:“我早就说过,他针对你的原因,不是喜欢我,而是冲着你来的。他对你的兴趣可比对我的兴趣大多了。”

燕棠漠然道:“能别瞎说吗?”

戚缭缭也没心思跟他瞎说:“总之,他这个人你得防着些。”

“防着?”燕棠凝眉放了杯子,“他总不能挑唆皇上把我当叛臣贼子给拿了吧?”

“那倒不至于。”戚缭缭道,“但是人心隔肚皮,有些事不能不提防。他就算不图你的命,你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对你做什么。”

就算她对萧珩有一定程度上的了解,在燕棠前世死因没有真正披露之前,她对这个人也仍然保留着戒备心。

而且他居然说燕棠身世有疑,这让她一时之间根本都无法接受。

她跟燕棠从小一起长大,而且他还是泰康坊的老住户,突然说他不是燕奕宁或叶太妃的儿子,让她怎么能相信?

所以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燕棠垂头想了半晌,揉了揉手腕:“知道了。”又道:“你还没说他查这个做什么呢。”

“他说跟你有关,我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且听着吧。”她说道。

燕棠靠回椅背上:“跟我有关?”又道:“这么说,你刚才在山脚下是跟他在说话。”

戚缭缭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抬头看到表情淡淡,便又笑道:“又吃醋?”

“没那么无聊。”他轻磨着牙齿。

戚缭缭笑道:“他来找我是因为他想跟我打听许灵莺。而我见他则是有些事情还没弄明白。

“所以我可能有时候还会与他碰面,你不要吃醋。”

如果萧珩对燕棠没有企图,她当然不会再容他闯入她的生活,但他既然有心,她就不能忽视了。

什么事情都比不上燕棠的性命重要,哪怕是他吃醋,她也还有机会解释。

可如果他没了命,她就是做什么都没有用了。

燕棠虽是有些吃味,倒是也没有真吃醋。

他知道她极坚定的,当初他追求她都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又怎么可能会轻易与萧珩互生情愫?

虽然爱慕之情确实很难说,但萧珩出现的时候她还并没有接受他,如果她要动心,不会等到接受了他之后又对别人动心的。

“想我吗?”他收了下她的腰,垂在她耳际闻她的香。

屯营里没有桂花油什么的,她的头有很自然的皂角清香。

第364章 就你爱闹

“想了的话有没有什么奖励?”她冲他笑了下,贴近他。

燕棠脸颊微微有些红,捏捏她手心:“你想要什么奖励?”

虽然从一开始他们之间的亲密动作就没有少过,可是每次一碰到他也还是会脸红心跳。以至于每每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欲拒还迎,别扭死了。

戚缭缭笑着,脸凑上去吮住他耳垂。

燕棠浑身起了阵微颤,小别过后的身体似乎特别敏感,经不起丁点儿**。

他把脸侧了侧,似嗔非嗔地睨着她:“就你爱胡闹。”

戚缭缭可一点也不把他这样的抱怨当回事,咬完他的耳垂又咬他的锁骨。

燕棠觉得必须得转移话题说点正事才能使自己不至于失态,遂艰难地掏了个东西塞到她手里。

戚缭缭厮磨中察觉到手心里多了个还有沉重微凉的物事,她立刻疑惑地退了退。

“是什么?”

“是将印。”他稳了稳气息,“我被提了建威将军。”

戚缭缭微顿之后,果然一骨碌自他身上爬起来,仔细看完这枚一寸见方的铜印,立时高兴地都要跳起来了!

“太好了!你被提了从一品,就十足有资格被钦点为帅了。是只提了你一人吗?为什么忽然提上来了?”

燕棠因她的跳跃暗地里吸了口冷气,不动声色把她挪开,然后坐起来:“此次被提的共有五个,品级不等。

“至于为什么提上来,大约是因为我破了赵胤这案子。跟赵胤联络的人,已经经赵胤亲口招认是乌剌的大将军孟恩。”

“孟恩?!”

“对。”燕棠点头:“还记得之前有一次在我房里看到的一本卷宗吗?上面说孟恩在北真边境跟人起了冲突中了埋伏受伤,闭门养伤。

“我当时不太信,让人潜去乌剌查访了一番,得出孟恩应是不在将军府的消息,后来又有边关来的武将给我传来孟恩的画像。

“赵胤暴露后我即让人在海子河畔仔细对比悬赏,有好几个人见过他。前两天我拿着画纸去审赵胤,他没绷住,露馅了。”

戚缭缭挺直腰:“孟恩居然进过燕京?!”

“赵胤当时虽然没直接承认,但他还是露马脚了。而前天夜里,他在请求见过赵夫人一面之后,回来就招了。”

燕棠边说边喝了口茶润喉,然后道:“乌刺国力不能跟大殷相比,但他们强在骑射工夫过人,孟恩之前瞧准了秦王下手,败露之后失了几成胜算,所以大约是按捺不住进京来了。

“赵胤嘴里的掌柜的就是他,我倒是也不算特别奇怪。因为赵胤也属于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对方达不到能做决策的级别,他不会轻易涉险。”

“那他人呢?!”

“自然是早就撤了。难不成还会等着我们捉他么?再者,很明显朝廷都在准备发兵了,他也得赶紧回去部署。”燕棠说到这里,忽然又情不自禁皱了下眉头。

戚缭缭没留意,反复看着手里的将印,捋了下思绪,然后道:“这孟恩可真够大胆的。”又问他:“赵胤还见赵夫人做什么?”

“诀别。”燕棠看了眼她。

戚缭缭无话可说。又问他:“那咱们成亲还来得及吗?”

“不知道。”燕棠皱眉思索的正是这件事。正常情况下,他们顺利成亲没有问题,但如果孟恩先挑事,那可就说不好了。

他搂了搂她的腰:“如果赶得上当然最好。如果万一赶不上反正你都会一道去的了,就是暂不成亲我倒也不觉得怎么了。”

自然也只能这样。戚缭缭听完也没说什么。

再想了下,她又说道:“既然如此,那我跟你一块儿回城去得了。反正阿烁也崴了脚。”

屯营里的事务她熟练的差不多了,徐坤身上也没什么好挖掘的。

萧珩那儿道不同不相予谋,那么怎么看都像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燕棠的身世有疑,这是连她都不敢置信的事情,她不敢想象燕棠若知道了以后会怎样。且回城再说吧。

燕棠没有意见,等她起身,他自己也起身去寻徐坤他们叙话。

程敏之他们自然是听戚缭缭安排,这里商议好了,便去徐坤那里报备。

徐坤也很高兴他们能走,难得的还勉励了他们几句。

戚缭缭琢磨了一下,大约是高兴终于送走了几尊瘟神的意思?

日色西斜时分就回到坊间,戚家几个小的听先回来的侍卫说戚缭缭回来了,纷纷赶出来门迎接,一个个地说她瘦了,然后只差没抬着她往沈氏屋里去。

又看到燕棠也在后头,连忙地又一口一个“小姑父”,要请进自己家去。

燕棠还有事,将半路买的点心酥糖给了他们,就不进去了,只让侍卫们把戚缭缭的包袱送回去,然后自行带着燕回了王府。

戚缭缭去过哥嫂们屋里,戚子煜和戚子赫又搭伴出来了,聚着说了会儿话,她就回房更衣泡澡。

又想起苏慎慈来,问翠翘:“去看慈姑娘在做什么?”

接而又让人把子湛熬好的汤送去沈氏屋里,她呆会儿还要去大嫂跟前撒会儿娇。

苏慎慈正在房里看苏慎云屋里送过来的嚼用单子,戚缭缭原定还要三五天才回来,突然提了前,她也不知道。

绿痕进来告知戚缭缭她们回来的时候她立时起身,然后拿着扇子出了门。

邢炙听说邢小薇回来了,也到了她院里,没说上两句话,外头就说慈姑娘来了。

他下意识站起来,就见苏慎慈自门外翩然走进,一面跟门下丫鬟打招呼,一面目光转到他这里,那笑容就蓦地收了回去,变得端凝而衿持起来:“炙大哥。”

邢炙因着她如同见了长辈一般的严肃,原本脸上的宽和便也收了回去,端凝地颌首:“来了?”

苏慎慈暗中好笑,点点头走过去了。

在邢小薇屋里吃了两盅茶,再出来的时候,便又见邢炙倚在前院香樟树下,屈起一腿懒懒站着,手里拿着几片树叶在指尖摆来摆去。

那么高大英俊的一个人,即便是站没站相,也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第365章 可绝交了

绕也绕不过去,她便就径直走了上前。

炙大哥怎么还在这里?

邢炙站直身子,垂眼看着她,半日才道:这儿凉快。又道:怎么不多坐会儿?

苏慎慈不动声色:还得去戚家看缭缭呢。

邢炙想了下,点点头。又道:那巧了,子煜好像也在府里。

那挺正常的。子煜那么关心缭缭,知道她要回来,肯定不会出去。苏慎慈顺口说。

说完又扬起下巴望着他:炙大哥最近变得好严肃,你以前好像都不是这样的。

刚刚看到我你连笑都不笑,是遭遇什么事情了吗?不如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邢炙略觉无语。

难道不是因为她之前一本正经跟他打招呼,他才变得严肃吗?这转眼又还倒打一耙了。

他说道:我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是觉得我也该变得稳重些了。

苏慎慈笑起来:缭缭说活泼的男人一旦变稳重多半就是想成家了,炙大哥难道是有意中人了?

哪里!他竟情不自禁地不敢对上她灼灼的目光,别开脸去望墙上的几根青草。

说完他一顿,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小姑娘家家的,你们一到到晚地在一起莫不是什么话都说?

这有什么不对?苏慎慈笑着,那双星亮的眼睛又看过来:你们男人不也是在一起什么话都说?

邢炙无言以对。

站了会儿他又看了眼她,索性道:我也很久没见缭缭了,一块儿去吧。

戚子煜刚好走到门口就遇见同时进门来的邢炙和苏慎慈。

他立时皱了眉头:阿慈你怎么会跟这家伙在一起?

苏慎慈看了眼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邢炙一眼,笑微微回答道:我说来看缭缭,炙大哥跟我说你在家里,便说要陪我来。

邢炙面肌略抽,好像他刚才并不是这么说的?

戚子煜支肘撑在廊柱上,冷哂道:可惜了,我最近并不是很想见他。

邢炙凉凉睃他一眼:你哪里是不想见我,你是不想见你小姑父。

戚子煜觉得差不多可以跟他绝交了,拉长脸转身便进了门槛。

苏慎慈笑嘻嘻道:你们聊,我去找缭缭!说完轻快地到了戚缭缭房间。

戚缭缭打量她:傻乐什么?

不告诉你!苏慎慈托着腮,脸上有意味深长的笑容。

戚缭缭看不上她这得瑟劲儿,懒得理她。

邢炙进了戚子煜院子,没聊几句,丘陵便过来传话,说燕棠组局夜里一块儿找个地方吃饭。

戚子煜想推了,邢炙却拉着他不放,最终也只好硬着头皮前往。

而让他更感到绝望的是这样的饭局可以想象余生还会有很多很多,这令他委实感到煎熬,同时也觉得余生太过漫长起来。

晚上回来时路过槐树胡同,望见那棵盛开着满树槐花的大树下蓝家门下挂着的灯笼,他勒马站了站,对着那漫天飞舞的花瓣看了会儿,才又继续往前。

那个跟他一碰面就能相互倒半天苦水的家伙,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只可惜那一面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她了。她应该每日里都正忙着如何追着她的小叔叔四处跑吧?

想到这里他心下微暖,一种世上竟还有人能与他共鸣的欣喜心情油然而起。

蓝府后院的精致小院里,蓝明仙在盯着小叔叔睡着之后也疲倦地出了门。

走在晚风里,也不由想起那个因为自己守护了多年的小姑姑终于被人定了亲而伤感失神的家伙来,不知道他这十几年里是不是也常常像她这样又窝火又操心?

北地的四月气候正在转暖,孟恩驾着马儿在河流旁边找到了贺楚。

失败了。他神色凝重,此番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所获。我没有想到赵胤居然会栽在一个黄毛丫头手上,我怀疑连赵胤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被她给盯上的。

她是燕棠的未婚妻,靖宁侯戚北溟的妹妹。负手凝视了河面良久的孟恩收势开口,声音沉缓而笃定,戚家这位小姐原先是个鬼见愁,如今也还是鬼见愁。

但这一年多以来,见到她就开始愁的那些‘鬼’,统统都是招惹过她的对手。

说到这里他侧转身过来,望着他道:你失算了。你和所有人一样,都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为什么燕棠会死心踏地地想娶她,她究竟为什么值得他求娶?

孟恩目光微闪:这么说来大汗已经知道这戚缭缭不少底细?

贺楚拢了拢身上斗蓬,沿着河边漫步:你入关之后,我找巴图来打听过他。不光是巴图这么说她,就连阿丽塔也恨得她牙痒痒。

这丫头即便没有三头六臂,也不能再把她当作等闲人了。

孟恩沉默着望向河岸对面绽绿的青草,半晌道:燕京现在基本上没有什么消息出来了。

大殷似早有准备,自赵胤被捉时起,西北至辽东一线防守以最快度在加强,我出关的时候几次险些露馅,看来他们离兵的日子不远了。

谁挂帅的机会大?贺楚问他。

孟恩沉吟道:我认为还是燕棠的可能性为最大。

为何?贺楚袖手道。

我在燕京那些日子,觉大殷皇帝对燕棠的栽培几乎是带着某种目的性的。孟恩说,燕奕宁死之前,他们皇帝就给燕棠请了各方面的武学师父。

燕奕宁死后,在燕棠的教育上看起来更有计划了,先是让燕棠自他二叔手上争得了赢面,掌控住了王府,而后又让他去西北历练了大半年,立了个小功之后将他调入了金林卫为副指挥使。

金林卫是皇帝亲兵,而从上次皇帝带着燕棠暗访天机楼来看,他被暗中重用的机会并不止一次两次。

再然后,到了去年校场武试之前,皇帝又把他从金林卫调回了屯营,这才使他有资格在校场与萧蔚一比高下并一举夺魁。

而就在刚刚,我正好就收到了燕棠因为破了赵胤一案而被擢升为建威将军的消息。

姓萧的皇帝这样培养他,如果不是为着把他往实至名归的镇北王的路子上送,还能是什么?

第366章 成者为王

贺楚眉头皱得生紧:“是有些道理。”

又道:“但我们并不了解燕棠。一个被精心栽培出来的年轻将领,不能被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