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侍郎左晟即刻取来舆图查看,安家口位于清水营东面的位置,也正是在他们行军方向的后方!

燕棠仔细看过舆图,说道:“安家口有驻兵五万,但那五万兵马有守城救援之用,阴山那边是北真的地界,北真眼下不可能主动发兵打大殷,这有可能是贺楚和北真已经勾结上了。——蓝将军可在?”

定国将军蓝钟离即时上前听令。

“你是西北老将,这边地形应该有数了。你与戚子煜带领带领五千兵马,自杀虎口出关先行进行截击,力求将他们阻在半路。

“若不能,便堵住他们去路,与驻在安家口的万全营将他们包抄剿杀!对方人数不多,你们只许胜不许败。

“——整队!继续进发!”

第386章 别瞎操心

令传下去,大军又行动起来。

戚缭缭悄声问隔壁的将军:“请问为什么要只许胜不许败?”

那将军道:“因为此战是首战,需要一举得胜激励士气。行军作战中,士兵们很大程度上直接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败,所以将领的职责除去战术的布署,如何激励士也是我们郑重考虑的。

“蓝将军是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将,对西北地形很熟,乃是此行一流的主将之一,而戚世子是朝中勋贵,他们中青两员大将出马,对激励士气非常有帮助。”

说完他又道:“王妃放心,此趟定然十拿九稳的。”

镇北王妃是戚家的二小姐,而这位戚世子与其小姑姑素来情分深厚,众人都知道她会担心的。

戚缭缭听完了悟。之前虽是也了解过许多作战常识,但很多事情看来还是得亲临才能懂得。

战场上,除非是百十个人的小规模作战,否则主将一般不会率先下场。

因为主将若倒了,这仗基本也不用打了。

士兵们奋勇杀敌,身家性命都交在主将手上,如果主将不能让他们具备奋勇的信心,那么就算将军们再能打,那最后也通常不会胜利。

而身为将军,除去某些必要时候的冲锋陷阵,时时抢在前头,其实是很笨的做法。

他们要做的不是展现个人武力,而是需要思考如何在尽最大努力形成默契成功杀敌的前提下,然后还保住将士们的性命带他们平安回家。

不然谁愿意给你拼命?

所以这就很讲究帅与将,将与士之间的配合。

因为知晓了重要性,她也不觉关注起这场战的结果来。

蓝钟离是老将,戚子煜武功好却无经验,燕棠这样安排,确实是有他的用意在内。

原还想着只要戚子煜能平能回来就好,如今除了这个,便还盼着他不光要平安回来,还定要漂亮地拿下这一役才成!

到达清水营时暮色初合,总兵唐贻早已经迎到半路。帅将之间几问几答就已经将情况勾勒了个大概。

戚缭缭不能闲着,须得跟着主帅,遂立刻进入营署等候命令。

途中遇到靖宁侯,她忍不住追上去问:“子煜没问题吧?”

靖宁侯显然也有些牵挂长子的头次出征,凝眉道:“有问题也得变没问题,他还没出过阵,将来总不能光当个二世祖。”

说完又对着她:“以后不要再问这种话了,上战场就是作好了流血牺牲的准备的,谁像你一样尽这么瞎操心呢!”

得,她这是瞎操心……

戚缭缭这一夜都守在公事房听消息,程敏之他们都明白她在等什么,这是他们此行遇到的第一场战役,虽然说两边人数都不多,可这种胜败可不像在京师跟官斗,在屯营里跟将领们比拼。

眼下谁都对战场厮杀没底,心情因此也跟着起起伏伏。

“干等着多没劲,阿烁咱们不如去探探消息!”

燕湳拉着邢烁就要起身。

戚缭缭见状就觉得他们太沉不住气了,这不行,这才刚开始,就这么毛毛躁躁地,后面的仗又如何得了?

遂把燕湳给摁住,反来复去想了想,转念又把他给松开了,说道:“去吧,别出营地便是。”

燕湳道了声“遵令”,一弹就跟邢烁出去了。

戚缭缭看着徘徊的程敏之与拼命喝浓命提神的邢小薇,说道:“你们都去歇着吧,没必要陪着我耗,现在起咱们就得轮值,得把精力放在正事上。”

程敏之凝眉看了会儿她,最终没有纠结,招呼着邢小薇走了。

戚缭缭由红缨伴着,翠翘和铃兰先回房去。

戚子煜所说的不差,清水营这边的署房比起大同来条件要好很多,虽然仍然是土夯的房屋,但至少地方够大,西北没有多少居民,多是驻军将领与家属以及长驻在此的军户,因此最不缺的是土地。

不说主将们都各有院落所居,就是戚缭缭这营前令级别的,也跟邢小薇合住了一个二进小院。

按理说她是完全可以搬去跟燕棠一起住了,但是一来就忙得不可开交,谁还有工夫理会起这件事。

邢小薇没带丫鬟,这一路行来她便让翠翘顺手也把邢小薇的衣裳给洗了,顺手把她的住处给整理了。

邢小薇不是那扭捏的人,如此倒也方便。

戚缭缭就坐在公事房里等戚子煜的消息。

燕棠也没有多少喘气的时候,刚刚驻扎下来,沿线的将领有无数的军情要汇报,而前方又不断有战报传来需得立刻做决定。

整个前厅整夜就没有缺过人,让戚子煜去打头阵他是冒了险的,但这场首战必须得赢,让在旁人去,总不如他让自己人去来得决心更大。

他虽然没有跟戚子煜就此聊过什么,可他就是知道,在关键时刻,戚家一定是最能和他一条心的人。

这场若是败了,戚子煜还是会迅速重振旗鼓,若是胜了——能让他立下这场功劳,也算实至名归。

倒也不是一点都不慌……那毕竟是戚缭缭的亲人,同样也是他打小就在一起的兄弟。

“传令下去,往杀虎口与安家口方向多派些探子过去,有任何消息则即刻来报。”

议事的间隙他下了道令过来。

……

长城自居庸关起至清水营止,前后建起了内外两道防线,外线上的安家口与杀虎口皆是重镇。

戚子煜策马跟随蓝钟离出了杀虎口,往东北疾行了数十里,分毫未有落下。

蓝钟离侧首打量过他两三回,内心里也不禁暗暗赞许。

世家子弟于学业上叶公好龙者居多,有真材实学者少,有些是不学无术,有些是资质平常。

他们在边关的战将的确是不怎么把某些花拳绣腿的公子哥儿当回事儿,但是一路行来他所见的这批勋贵子弟,虽然身上的确有着富贵之气,可该正经的时候从不曾拖后腿。

身边这位靖宁侯世子,早先在京师就听闻过与泰康坊里其余几位世子一样是年轻有为的后辈。

眼下见他心无旁鹜,有着首次出征的郑重,却未曾有丝毫慌张,已经不容易了。

第387章 恭喜将军

他说道:“乌剌军所骑多为鞑靼马,鞑靼马疾行速度约为一个时辰五六十里,先前探子所报的距离一百二十里。

“此刻我等已经花费了大半个时辰,再算上他们的速度,前方不远应可碰上。

“你我兵分两路,世子先带三千人就地埋伏,等我去往前方山谷包抄他后方,争取在此截击成功!”

戚子煜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此处地形以及分头行事的利弊,知道他分出三千人马给他乃是因为自己首次出兵之故。

便也不多话,领命之后即率兵前往南面行进,迅速占据制高点埋伏下来。

蓝钟离随后也率军奔向阴山方向。

……

燕湳和邢烁带来的消息并不能判断进展,戚缭缭不停地提醒着自己要淡定,但前世里大殷遭受惨痛损失的画面又一遍遍自她脑海里闪过,以至于整夜也没有什么睡意。

内进里元帅的营署又何尝停止过人穿梭?

整个晚上燕棠保持绝对清醒在处理事务,翻看军报,商拟攻关战略,但越是清醒,到后期就越有些心不在焉。

他倒是想保持淡定,不为其所扰,可毕竟是首战,战报一刻没传过来,他一刻都不会安心到哪里去。

只不过他向来擅于掩藏情绪,来时也设想过无数种状况,因而倒也不至于浮于面上。

“报元帅!蓝将军与戚将军快马赶至阴山方向,北进五十里后兵分两路夹击了乌刺袭军!

“一个时辰之前传来捷报,乌剌军首领率领残部败退至阴山腹地!蓝将军鸣金收兵,现已经在回营的路上!”

正在讨论着乌剌与北真合作之可能时,探子忽然来报,声音宏亮得惊破了一院子的安寂!

燕棠忍住心头陡然生起的涌动,抬头道:“伤亡呢?”

“就地清点了一番,目前粗估伤亡大约在五六百!但是戚将军亲手俘虏了敌军一个小头领!经证实,乌剌的确跟北真有了勾结!”

“太好了!”在场的吴国公大松了一口气,击掌道:“咱们正愁不知北地如何景况呢!”

陈国公也道:“子煜好样的!”

靖宁侯微不可闻的吐了口气,跟各位拱了拱手。

燕棠几不可见地点头,说道:“传令!去着伙房即刻烹制饭食,给二位将军和兄弟们加菜!”

说完他起身道:“时候不早,诸位也先回房歇息,事情不急在一时,一切等蓝戚二位将军回营再议。”

……

戚缭缭收到戚子煜获胜归来的消息时都忍不住跳了起来!

虽说早有将领知会她此战不会有问题,但真正得到结果的时候还是让人完全不能克制心情!

闻知他们距离营已不过三五十里,她随即便交待程敏之留下值守,则后则率着戚子湛他们驾马迎出了营去。

终于在晨光里将他们给迎到了。

戚子煜带着兵走在蓝将军后方,戚缭缭策马赶上前,只见他除去盔甲上落下几片血污,手背上被划破了些皮肉之外,倒是神采奕奕,便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兴奋,赶上去道起喜来:“恭喜二位将军旗开得胜!”

戚子煜咧嘴畅笑,跳下马来。

正好燕棠及一干将领也已经迎出门来,相互之间的喜色已然溢于言表。

“此番出战的是孟恩手下的猛将赫利,他带领着至少两千精骑,意图趁着我大军尚未赶到之时突袭关口。

“但看起来他本意并非想直接重创安家口,而是打算声东击西掳掠万全营西部的粮仓。只不过由于我方反应迅速,才使他计划半路夭折。

“看他逃蹿的路线,仍是进入了阴山腹地,那么根据地形判断,再加之俘将招将,乌剌与北真已经联手勿庸置疑。

“北真经过这些年的休整,国力恢复了几成,与乌剌对抗毫无活路,跟大殷更不敢说。

“乌剌会跟他联手,应该只是想借助北真地境好全力对大殷几处关口发起进攻而已。出兵主力应该还是乌剌。”

一行人皆入了帅帐之后,蓝钟离随即禀报。

燕棠道:“余下有多少兵马,都交去兀山营了吗?”

“余下尚有四千余人马,末将已照元帅吩咐留下了四千在兀山营,命他们做防守了。”

燕棠捏着笔杆琢磨了一会儿,说道:“大家都辛苦了。先用饭,然后传令兵马修整。”

……

首战告捷,大营里气氛也比在大同时活跃些了。

接下来上面的传令就是原地休整,然后一面摸底乌剌,一面制订下一步出兵计划。

战后总有伤亡,需要医治以及登记下来阵亡人员的名单,以及重新组队。

而且马匹什么的也需要休息。

所以都需要时间。

这回也算是匆忙之中练了回手,各地调集来的兵马都非京师大营的兵,相互之间还缺少默契。

尤其是将帅之间,有时候并非故意,但因为初次合作,总还需要磨合。

不过几日几夜或行军或应战下来,彼此心里多少有些底了。

营内开始布防,戚子煜程淮之他们这些部将们也因此有了闲暇。

下晌休息起来去城门看了看炮兵营的布署情况,然后又策马去周边转了几圈,回来后又进了帅帐,不知说些什么。

戚缭缭补觉起来也到了日光西斜。

简单收拾过,见铃兰与红缨她们在晒被子,就道:“医房那边肯定忙不过来,不如你们都去那边帮帮手吧。”

铃兰回房拿了医箱就过去了。

戚缭缭出门去找燕棠。

走出不远就正好遇见穿着盔甲跟在吴国公身后大步行来的萧珩,一脸专注地跟吴国公说着什么。

看到她时话头停了一停,转而又大步跟着吴国公迈过门槛接着道:“北真人因何会答应贺楚……”

沿途遇到的将士又全都恢复井然有序,时有运送粮草的车辆到来。

总而言之一个个都精神抖擞,看不出来任何疲色。

而且,忙得很。

燕棠晌午起床,先看了一遍昨夜拟定的几个攻略,随后又去议事厅说了会儿话。

正与丘陵交代着事情,扭头见着戚缭缭挎着食盒到来,便连忙止住话头,迎出来把食盒接在手里:“醒了?这么沉,怎么没叫个人拿着?”

“都忙着呢,何必劳动他们。”戚缭缭甩了甩胳膊说。

燕棠看了眼她,牵着她进了屋。

丘陵颇有眼色地退出去把门扣上了。

第388章 想生孩子

“我让子湛做了几样菜,你赶紧吃,不然回头又不知得忙到什么时候。”

戚缭缭打开食盒,将饭菜一样样取出来。

燕棠从小就学着如何做个沉稳的大人,对吃食并不怎么挑剔,她就让戚子湛照王府素日常做的口味做了几样。

边关食材远不如中原丰盛,所幸有戚子湛的好手艺,不管怎样都不会让人吃不下饭的。

燕棠闻到饭菜香味也委实饿了,并不多话,洗了手过来端碗筷,又问:“你吃了吗?”

“吃了,两碗饭呢。”戚缭缭叹道。

活动得多饭量也大起来,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别到时候人家一身黑瘦地回去,她却变得又黑又壮。

燕棠边吃边笑了下,没有答话。

从大同出发到今日,她还未曾与他正经说过话,这会儿好不容易才得着机会跟他处会儿,目光便一刻也不肯离开他。

连续多日奔波操劳下来,他已经不是那个细皮嫩肉的绝美王爷了,而是个浑身上下到处都透着男人气的大将军。

“今晚还有事么?”她问。

“有。呆会儿还得带着众将去关外看看地形。目前先休整两三日,看看地形,拟拟攻略,然后就得准备出发去北地了。”

燕棠快速把饭吃完,拿茶水漱了口,然后靠在椅背上拿起手畔几张舆图,又凝眉道:“昨儿一战虽然得胜,但贺楚必定也因此确知了我们已然发兵,所以接下来八成也有些动作的。对了,你回头快把行李搬过来,别跟小薇挤一块儿了。”

“你这不是忙着嘛!”她说道。

燕棠惩罚式搂了下她的腰:“这是怪我冷落你了?”

戚缭缭笑着捏了捏他的脸。然后道:“你对孟恩了解多少?”

“自然不如他对秦王了解的多。”燕棠仰身靠在椅背上。

他这话说的隐晦,但戚缭缭听得出来,孟恩安插了奸细在秦王旁边,自然对他知之甚详,燕棠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像他了解秦王这般。他既说出这句话,自然是也有些把握了。

戚缭缭无条件信任他,她所担心的只是他的个人安危。

以及包括戚家在内的所有忠臣良将是否能得到最大程度的保全。

朝中坏人还在,借着战争伺机而动的那些心机不纯的文官们,一旦有合适的机会他们还是会冒头,要想保持目前的朝局平衡,那么保存勋贵实力是前提。

不过来之前她曾经叮嘱过苏慎慈,她和苏沛英会盯着朝上的。

倒是燕棠这里,前世里他是死在沙场上,元帅只负责战略布署,通常不必亲临沙场,然而他前世里又确实是在任着元帅之职的同时下了沙场,从而遇险——当然那是决战,勉强算是理由,可至少说明,需要他下场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其实在疑心他死于谋杀的猜测逐步成立之后,关于他为什么偏死在战胜了乌剌,且还是最后一局时这个时机,她也是深思过的。

她想如果不是因为孟恩临死之前想拉个垫背的,那么会不会是害死他的这个人,也是不想看到大殷在两国之战中变得被动?

换句话说,这个谋杀者,他或许在民族立场上也有着他自己的态度?

当然她或许天真了些,不过多想想总比不想要好。

等她想完抬起头,待要起身收拾碗筷,这才发觉屋里变得静默起来。

一看,他竟然就这么靠在椅背上睡着了。两排浓密的睫毛覆下来,衬得眼圈更黑了。

……

燕棠这一觉睡了也就半个时辰。

因为一只手还搭在身旁的戚缭缭身上,她怕吵醒他,也不敢动,就一动不动坐到丘陵在门外唤他醒来为止。

燕棠收手起身才发现她还保持先前姿势在跟前坐着,当下揉了揉她的后颈,深深看了会儿她,然后才起身出去。

……

男人们总有男人们的事情要忙。

昨夜里这一战蓝钟离是主将,戚子煜是副将,敌军赶至时他做了回先锋,冲下去冲散了对方阵形,让蓝钟离得到机会闯入阵中杀退了敌军,因此负了些伤。

翠翘因与红缨跟着铃兰去了医房,大夫给他换药的时候她也看到了,回来了就禀报了戚缭缭。

“伤在臂上,有一寸来深,世子居然一声没吭。”翠翘忍不住咂舌。

戚缭缭回想起他回营里的谈笑风生,白日里又不知死活地跟程淮之他们四处溜达,也觉心里有点气。

又不好去说什么……事实上又哪里有她说戚子煜的份?不被他挑一堆毛病出来怼回她就算了。

夜里搬到了燕棠房里后,坐在床头想起翠翘形容戚子煜伤口的那番景象,还阴着脸不曾言语。

燕棠进门见到,就不由挠头:“我又做错了什么?”

她噗地一笑,说道:“跟你没关系。子煜受伤了,没吭声,我恼他呢。”

燕棠抚抚胸口:“还以为你生我的气。”

“生你的气又怎么样?”戚缭缭斜睨着正坐在床尾除衣的他。

他身上少了些在京师时讲究的薰香味,但也有沐浴过后清爽的皂角味,那么即便眼下只穿着半新的素袍,那股子精致讲究的味道也丝毫未减。

燕棠扭头看着笑微微的她,温香软玉在前,接下来总归是有些光明正大的事情要做。

但抱着她气喘嘘嘘地吻了会儿,他又轻拍拍她的背,粗声道:“睡吧。”

说完扭转身熄了灯。

戚缭缭见没了下文,疑惑道:“真睡了?”

黑暗里他嗯了一声。

戚缭缭顿了下,就翻身到了他身上:“耍我呢?”

“……不是。”他掌心贴着她的腰,说道:“来一次就要吃一次药,多不好。实在忍不了再说。”

其实现在就已经很忍不了了。

自圆房那夜到如今,这都一二十日了,忙起来的时候当然是半点这心思都没有。可是忙完了,所有的欲望都开了闸,眼下岂止是想而已?简直是想疯了。

但是能克制就克制吧,是药三分毒,总不能这辈子全靠药撑着。

黑暗里戚缭缭看不到他的脸,定定地对着他眼眸的方向凝视了会儿,然后俯下来趴在他身上,脸贴着他胸脯说:“应该不会有事儿的。我觉得我应该能生。将来我想给你生孩子。”

第389章 要侍候吗?

如果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她当初是不会嫁的。

因为如果嫁了却要拖着他为她守活鳏,那她岂非也太自私?

燕棠心里酸酸地,亲着她的额头:“尽瞎说了,你又不是大夫。这种事情还能感觉得到?”

她说到生孩子,他心里也是一颤。但是也还好,可能因为早灭了这个念头,因此并没有渴望过。

他只当她是瞎说。

戚缭缭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告诉他倒并不是非得现在就付诸实施,她刚成亲,虽然有把握,把握却并不是那么充足。

其实倘若她能够接受完这场战争的洗礼,而全程都不曾发病的话,那么基本上生孩子之类的事情于她来说也不会算什么鬼门关了。

眼下刚出征,军心也未稳,她要办的事情还没正式开始,也不是算个怀孕的好时机吧。

但生孩子她将来是肯定要试试的。

燕棠因为她趴在身上,心里觉得格外安稳,又因为她这番话而更生触动。

从前亲昵归亲昵,到底好像还隔着一层,成过亲后,她是他的人了,然后他们两个人将会相互陪伴着过一辈子,都在为着对方而着想,光是这种念头,就让相濡以沫四个字变得切实而清晰起来。

他在黑夜里拥吻她。

素日里张牙舞爪的她,如今时常会在他面前露出小猫儿一样的温柔。

然而她的爪子却太不安份了些,老是爱在他身上动来动去。

这简直是种煎熬。

刚刚压下去的欲望又升腾起来。最后他吻了她腮边一下,侧身把她放了下来,准备入睡。

戚缭缭看出来他的决心,也不想再招他了。

但躺了会儿,迷迷糊糊中感觉他还在小心翼翼地滚来滚去。睁眼想了想,就贴住他耳朵说了句什么。

燕棠脸上就倏地滚烫得能滴出血来。

……

半晌又半晌,帐子里旖旎乍歇,他才终于喘气问出来:“……你怎么知道这个?”

“书中自有颜如玉。看书学的。”戚缭缭弃了帕子,拖起被子将她自己整个人蒙了起来。

燕棠铁臂勾着她的腰,贴上去道:“哪里来的这些书?”

“姑娘家出阁,都得有‘压箱底’的,你不知道?”被子里传来戚缭缭闷闷的声音,还夹着一丝极罕见的羞恼,“你要是想看,回头我箱笼里还有一大堆,全部给你。”

反正奉郡王妃的“旨意”,她已经全部浏览过一遍了。

燕棠把她挖出来,咬着她的耳垂笑了。

他越来越想把她揉进心坎里,而且是揉进心底最为柔软的那处地方。

……

戚缭缭觉得这事儿的确是个大事儿。

这一日燕棠又再精神焕发地去了处理军务,晌午她就揉着胳膊溜达到了医房。

看了一圈正在接受医治的伤员,然后走到正捣药的铃兰身边坐下来,闲唠道:“铃兰你有几个儿女了?你丈夫在哪里就职呢?”

铃兰噗地笑了下:“妾身丈夫是郡王府的典史,妾身已经有一儿一女了。”

“那他们舍得你出来么?”戚缭缭一脸八卦。

“我们有时候也会分开的,我有我的事要做,他也有他的事情要忙,都是为着生计,并不是非得日日腻在一起。儿女们也是他们祖父母照顾着。”

戚缭缭感觉自己听到了完全陌生的一种生活方式。

原来富贵人家之外的平民,是这么自由的。

“王妃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铃兰察觉出来。

“是有点事。”戚缭缭招手唤了她出来,到了四面无人之处,悄声道:“我就是想问你,除了服药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暂时地避免有孕?”

……

燕棠在议事厅忙了一上晌,下晌又去了校场及城门巡视,午饭都没回来吃。

而后又去了趟附近营卫,回来时已交戌正,但还是心情美美地先亲了亲盘腿坐在炕上等他的戚缭缭,然后再去洗澡。

戚缭缭听见屋里水响,然后擦着门边摸进来,冷不丁地从后面伸手抱住他脖子:“王爷沐浴要人侍候吗?”

她进门的时候燕棠就发觉了。

听她这么说,便就温柔地低头吻她粉嫩又白皙的小臂,说道:“不用啦,昨晚上你受苦了。”

又攥着她的手心道:“回房先睡吧。我擦干头发就回来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