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烁一面猫在地上往火坑里吹气,一面呛着问:“去哪儿?”

“七子镇。”

……

戚缭缭身子不适的这几日燕棠特别安份。夜里睡觉手规规矩矩搭在她腰间,绝不越雷池一步。

等到她好了,连续斋了几日的他也忍不住了了,夜里早早地放下兵书上了床,一双手先钻进来,然后把她吻得浑身酸软。

再然后趁机占有,全程动作绝对多过言语,有这个把月的勤学苦练,这家伙不光是已经完美出师,而且约摸还可以写教程了。

完事后戚缭缭哼哼着说:“王爷这么不懂得节制,仔细过了四十岁就不行了。”

“瞎说。”他温柔地吻她的手指尖。“我多疼疼你,不好么?”

灯光下,她的手指尖都透着异样的粉红色了。

“是不是瞎说,你自己有数。”她整个人歪在枕上,拿他的折扇挑他的襟口:“年轻的时候不克制,老了就体迈跟不上了。王爷别忘了,你四十的时候,我才三十五呢。”

燕棠敞着怀,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但她末尾这话委实让他心里不怎么踏实。

她这家伙,花痴得很,他确实比她大五岁,看戚如烟的模样,等到他四十的时候,她只怕会还美艳得跟朵沾着朝露的红牡丹似的,他可没忘了,萧珩那家伙还虎视眈眈在一旁呢。

就算她是个有原则的人,也管不住她有双爱看美男人的眼睛。

这个事儿,是让人有点危机感。

这一夜接下来就很消停了。

戚缭缭半夜里只觉得他在身旁翻来覆去,一会儿侧身过来抱抱她,在她肩膀上吻两口,一会儿又平躺扯上被子盖盖,完了又踢开。一会儿在她背上写写划划,一会儿又深呼吸。

如此这般到了快鸡鸣才消停,戚缭缭也才总算睡踏实。

翌日睡到天色大亮才醒,一看枕边没了人,还以为他已经去了校场。

刚起床,他忽然又衣衫齐整地自门外大步进来了,随即板脸望着她:“你骗我!我刚才让黎容去问过军医,他们说根本没有这回事!

“说只要保持规律,不要太过劳神,四十岁五十岁以后雄风依旧的多了去了!”

戚缭缭有点懵:“你大清早起来就是去忙这个?”

燕棠放开她,正了正衣襟道:“当然不是。我只不过是顺口让他去问了下而已。”

说完他又“恶狠狠”地睨过来:“如今放过你,让你好好养精蓄锐,晚上等我回来再好好惩罚你!”

说完又一阵风出去了。

戚缭缭望着他背影耸肩,关她什么事?是他自己就这么容易上当受骗。

……

中原此时已然入夏,关外这会儿却正春暖花开。

戚缭缭哪里在屋里坐得住?

那夜里在徐夫人房里看到的缎子,扰得她一晚上都没有睡安稳。

这事儿不排除巧合的可能,但是有件事她不能忽略,徐坤的老家就在西北。

在入京之前,他和徐夫人在清水营下的屯营里呆了多年。

而关五娘既自称世代在西北居住,再凭她对各路消息这么了解,也就是说她必然干这行也已经有许多年,那么徐夫人既然跟家人失散,她去找找关五娘打听下他们难道没有可能?

就算不是去打听什么,也很可能有些关系。

吃过早饭她就带着邢烁以及侍卫上了街。

到了关五娘铺子里,铺子生意看起来依旧清淡,妇人并不在,唤了两声才出来。

看到她时妇人明显比上次殷勤些,迎面便问:“娘子这次又想打听些什么?”

戚缭缭看了眼她,直接撩开门帘走进去,到了那日放着布帛的架子跟前检视,然后扭头:“那日我看你这里有块缎子质地极好的,哪儿去了?”

妇人道:“什么样的缎子?”

“蔷薇色的蜀锦。”

妇人想了下,自簸箩里翻了出来:“这个?”

戚缭缭接在手里,仔细看了几遍,却又拧起眉来。

这缎子虽然的确是蔷薇色的蜀锦,但是仔细看来,花纹根本就不同了。

“不是这个。”她放在桌上。

“不是这个是哪个?”妇人笑起来,“这么好的缎子,可没谁财大气粗到给一匹两匹于我的,就这还是人家当日没带够钱,从随手箱笼里取出来给我的呢。

“娘子想是看差了,我这里,从头到尾就只有这一匹。”

戚缭缭注视着这妇人,面上无波无漾。

妇人居然也不曾回避她目光,浮着一脸世故的笑容,做出那等搔首弄姿的姿态。

她是擅长女红的,两世出身富贵,对布料的辩识能达到相当高的程度。

哪怕是当时隔着一丈远的距离,她仔细看过那布料之后,也已经早印在脑海里。

不然的话,她凭什么一眼认出来徐夫人屋里的缎子跟出现在她这里过的缎子一模一样?

“你这缎子,谁给你的?”

她收回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视着屋里。

这妇人极有可能在说谎,但她的笃定,又让她一时难以确认。

西北贫瘠,哪里像中原一样那么多讲究物儿。

如果这不是巧合,那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这妇人跟徐夫人还有那介绍她过来的汉子三者根本是一伙的,二是这副枕套的来源跟她一样,也是来自于打听消息给予的酬劳。

她来寻找关五娘是没有人提前知道的,提前知道她这行踪的只有当天那汉子。

那汉子不过是见色起意,没有理由帮着徐夫人引着他往关五娘这里跑。

且一个朝廷命妇,跟江湖匪人勾结,这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去的。

最重要的是,事后她已经斩草除根,那些人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把这消息透露给妇人或者徐夫人。

第405章 她的秘密

那就只能是作为酬劳给予的了。毕竟在西北这种地方,你就是有钱也未必买得到这种绸缎。

所以,如果是酬劳的话,那么为什么不能是徐夫人呢?

“别人给的。”妇人道,“这架子上的东西都是外人来打听消息换来的。如果娘子那日不肯出钱,出物也是一样的。毕竟这穷乡僻壤,我就是拿了钱也没处买东西去。”

“什么时候给的,你还记不记得她是什么人?”戚缭缭懒得听她胡扯。

“早些日子来过的,是个中原商贾家的女眷,一个老太太,来打听早些年在这里的一户人家。”

戚缭缭看着这缎子,也忍不住暗赞一句有理有据。

但如果这妇人当真是替徐夫人遮掩的,她其实是挖不出什么来的吧?

她没再说什么,只掏出一两银子来放在桌上:“这缎子我买了。”

妇人追送到门外,看着她走了,才又慢悠悠地把这银子在手里吹了吹。

街头又恢复了清静,或者说恢复了萧条。

“五娘又赚了。”

徐夫人拿着一匹与她针线篮里的枕套毫无二致的蔷薇色缎子,自她身后另一侧的屋里走出来。

她淡淡地看了门口一眼,然后进了先前她们说话的屋子。

关五娘跟着进来,把她手里的缎子抢过,仔细铺平放在膝上,然后也伸出一只手:“没办法,五娘不年轻了,男人死得早,连个种都没有给我留下,有钱不挣,那是跟我自己过不去。——你让我做的我都照做了,眼下也该兑现诺言了。”

徐夫人看了下她这只急切的手,自袖子里也取了一只银锭给她。

关五娘拿在手里与戚缭缭给的那只一道掂了掂,眉间喜色显而易见。

徐夫人由着她欢喜了一阵,然后问她:“我让你打听的人,真的没有一点消息么?”

“没有。”关五娘敛色,“这都十多年了,你年年来问,怎么还不死心?前些日子我就跟你说了,这大西北什么不多,就贼寇多。

“别说一个妇人家,就是个大男人失踪了这么久,指不定都早化成白骨了,更何况那会子还兵荒马乱的?”

徐夫人垂下眸,天光在她惨白的脸上覆下浓重一幕黯色。

“走吧走吧,以后也不要来了。”关五娘摆手道,“看你也不是什么穷苦人家的娘子,日子过得下去就好好过,找了这么多年,不可能找得到了。”

徐夫人侧首,半晌后才呆呆地压着衣袖起身。

走到门口她顿了片刻,忽又转回头来:“方才那小娘子来跟你打听过什么?”

关五娘道:“这我不可能告诉你,我收了人家钱的。”

“可她刚才问你谁来过的时候,你说了。”

“我说的那不是假话么,何况,还是你让我那么说的。”

徐夫人抿唇:“那我再出钱给你呢?”

关五娘叹道:“也没问什么,就打听了几句早些年大殷打北真的事情。然后又好奇问我乌剌王庭里的秘辛。

“我哪知道那么多?看她出得起钱,我也就把所知的那点消息都给了她呗。”

说完又轻声一“呵”,摇头道:“外乡人!”

……

戚缭缭揣着那幅缎子回了营。

红缨来告诉她:“徐夫人这几日都有出街。”

她皱了下眉头,没说什么。

她终究对关五娘的话半信半疑。

但如果关五娘真做了假,那就说明她一定是跟徐夫人有某种联系了,至少会是相识。

因为目前她只看到徐夫人手头有这东西,关键是,她是早几日夜里才知道的。

关五娘那里的缎子换了,徐夫人恰好又出了街,有秘密这是能肯定的了,不过她并不准备在目前线索上下猛力。

一则是如果她的秘密没有触及到她的目标,她用不着去理会。

二则是如果她与关五娘当真有某种联系,那么她去关五娘处两趟,她迟早也会知道,若她再有动作,必定会引起徐夫人防备。

如今证明她果然出过街,这个女人!她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

徐夫人随在戚缭缭之后不久回到屯营。

徐坤不在,屋里静静地,经过昨夜里何忠犯事之后,后院已经被看守得很森严。

她解了披风,想执壶倒杯水来喝,手却无力到抬不起来。

壶放下,吐了口气,又闭上眼,等眼里的酸涩过去,然后才又睁开,顺势在脚榻上坐下来。

屋里静得出奇,纵然午时的天光将室内照得明亮,也挥不去那一屋的压抑。

她抱着膝,长久地望着地下,这使她看起来像极了被堆放在榻前的一座雕像,美丽而毫无生气。

窗外的风一下下地拍打着窗门,发出有些突兀的啪啪的响声。

阳光有些刺眼,纵然是坐在屋里。

她拖过那针线篮,重又拿起那幅秀着几朵祥云的枕套。

眼泪吧嗒吧嗒滚下来,瞬间打湿了布面。

她埋首伏在双膝上,低低的呜咽时高时低地响起。

忽而,她抬头抹干了眼泪,泪眼又笑起来。

……

燕棠回到营署,见着戚子煜和程淮之正在校场练兵。

他招了他们过来询问操练情况,又从旁观望了会儿,把将要开战的事情顺口交代了下,就见校场对面红影一闪,戚缭缭与程敏之他们正驾着马儿自营门外飞驰进来,又不由直身看了过去。

戚缭缭也一眼看到了人群里的他,随即勒转马头笑着过来:“你回来了?”

燕棠伸手让她搭着下马来,问她:“又去哪儿了?”

“去附近转了转。”戚缭缭说着,又环视了一眼他身后齐齐抱着胸冷眼看过来的那几位,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戚子煜道:“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程淮之道:“拜托不要欺负我们这些孤家寡人。”

燕棠漠然看着他们一个个:“有本事自己也去找一个!”

戚子煜背过去翻起了白眼。

戚缭缭下晌与戚子湛程敏之他们去了附近镇子,堵馆茶楼里什么的都去逛了逛。

他们人多,又换了装扮,没有人知道来历,但大白天的也没有人敢打他们什么主意。

第406章 又做恶梦

后来戚子湛说想去山上走走,便就又往西南面走了走。

西南方都是山地,黄隽说再走远些就是阴山,阴山过去就是乌剌的阿拉坦。

这些地名都熟,但戚缭缭还从未实地亲临过,到了此处,很多学过的东西便都变得鲜活起来。

沿途已经有不少说鞑靼话的人,多是商贾,她所认识的乌剌人虽多为可恶之辈,但这些平民面相倒还和善。

戚缭缭前世里没有参与战争,甚至连接触过都没有,但是依稀有些道听途说的印象。

加上这一年里通过了解乌剌又还原了部分当年的战线,大约也知道大殷大军当时是被动出兵,而后走的嘉裕关那边,跟这世里的路线是完全不同了。

只不过对乌剌的几支军队的粗略了解倘或还有几分贡献价值。

几个人打了几只山鸡兔子便就回来了,途中又找了个人多兴旺的茶楼听八卦。

回到房里她把这些事跟燕棠一说,又问起他去山鹰咀的情形,燕棠也跟她说了。

又嘱她:“出门的时候多带些人,这里乱,不比燕京,在燕京你就是横着走就没有人敢动你。反而到了北地又没那么多事儿了。”

因为他们的敌人只有贺楚和孟恩麾下的军队,跟百姓没有什么大干系。

戚缭缭知道他是因为那天夜里的事儿,也就答应了。

……

徐坤睡到半夜,忽然被身旁徐夫人指甲掐醒。

他睁眼一看,只见徐夫人双眼紧闭满头大汗,两手正用力地紧抓着手下被褥,而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因此也在她手下被误伤。

他赶紧唤着“娘子”,却怎么也唤她不醒,便忙地起身点了灯,又来轻推她:“娘子,醒醒!”

一连唤了好几次,徐夫人才蓦地睁开眼!

随着急促地几声喘息,她倏地坐起来,瞪着一双秀美双眼,如同才自鬼门关回来也似的望着徐坤。

那眼神惊恐里带着疏离,仿佛看着个陌生人!

“别怕,是我,我在这儿呢。”徐坤搂着她,然后单手自床头几上倒了杯水给她压惊。

徐夫人颤着唇喝了两口,闭闭眼,才又逐渐定神。伸手紧紧地将他抱住。

“又做恶梦了?”徐坤柔声问她。

她垂眼望着地下,点点头,然后又疲倦地躺了下去,说道:“我没事了,睡吧。明儿你还得忙呢。”

徐坤凝眉望着她侧转身躺下去的背影,沉了沉气,也熄了灯,躺下来。

翌日早上徐夫人如常服侍徐坤更衣。除了眼下两抹青色,其余看不太出什么来。

徐坤说道:“日前何忠那畜生冲撞了王妃,虽然我是跟王爷说过了,但你呆会儿也还是去跟王妃致个歉吧。

“我瞧她那人也还是有城府的,不是那信手胡来的人。你跟王妃走动走动,也省得闷在屋里胡思乱想。”

徐夫人手顿了下,半日后望着他道:“我去了几次,都没见上面。这次我拿点什么去吧?”

徐坤有点犯难:“你们女人家的往来,我可不方便插嘴。”

徐夫人扬了扬唇,帮他把头鍪取了过来。

……

戚缭缭如今计划是继续对乌剌王室内幕做出进一步了解。

在没有突来的新消息的情况下,可以预见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将会以这个作为目标。

而她进一步了解的方式,大约只能尽可能地随着军队前进,在逐步接近王庭的过程里去寻访。

不过燕棠这边她也没忘了防范,总是叮嘱他多小心。

其实她知道,燕棠能自九岁起就摸爬滚打到如今地步,绝对不会是那种会粗心疏忽的人,但她还是要提醒他,这是她的义务。

早饭后将出门,才到院子里就遇见徐夫人来访。

“那夜里家仆惊扰了王妃,妾身深感不安。后来我已经跟外子禀报了,那厮已经被狠训过,昨日才领的二十板子,并罚去了洗马槽。妾身特地前来给王妃赔罪。”

她语气依然不急不缓,看不出多么窘迫,也看不出来不情愿。

戚缭缭既然不打算因为关五娘那边的发现而进一步,便就若无其事地请她进了厅内坐下。

笑说道:“俗话说家贼难防,这种事情也常有,我也没吃什么亏,既然狠治过了,夫人不必放在心上。嘱徐将军以后严加管教身边人便是。”

徐夫人颌首领是,又自袖子里掏出两只寸来高的小药瓶来:“西北气候干燥,这里有两瓶我自己琢磨调制的药膏,有润肤之用。王妃若是不弃,可拿去试试。”

说到气候,戚缭缭来这段时间着实见识到了厉害。

原先在京师里她皮肤滑不溜秋,嫩得出水,可到了这地方,起皮是小事了,关键是起了皮它还痒。

铃兰虽然也有类似的香脂让她涂抹,但涂上去一会儿就干了,一天得抹许多次,很麻烦。

闻言她拿起这药来看了看,就说道:“这味道我很喜欢,看夫人脸上手上一点起皮的迹象都没有,这药膏定然十分有效了。”

徐夫人道:“王妃可以先试试看。刚涂上可能会有些刺痒,因为太干了,多试几次,两三天之后就好了。”

戚缭缭打开药瓶来闻了闻,说道:“我有哮症的,此膏有何禁忌么?”

“应该没有什么禁忌。”徐夫人说着,又自怀里取了张纸出来。“这是方子,王妃若是想自己制,也可让人照这个方子去抓药炼制。”

戚缭缭便把方子也接了:“那就先谢过夫人了。”

她拿方子给她,无法是怕她提防这药有问题。

不说别的,但凡跟药沾边的,不管是不是她给的,她自然都得留个心。

万一用出什么毛病来,就是不要命,有点什么闪失,岂不也是划不来?

反正她也不说破,收下领了她的意也就是了。

对方知道她要出门,也没久坐,找了个由子就起身告辞。

戚缭缭让红缨把这药和方子都收起来。

目送至徐夫人走远了,她垂头凝了凝神,又跟红缨说道:“把这药跟方子让黎容拿去大夫那儿看看。”

第407章 我听说的

晌午小夫妻俩在房里用饭,红缨走进来把早上的事情给回了:“黎大人说那药没有问题,王妃只管服用,已经找好些大夫求证过了。

“反倒是那药且还有些驻颜的作用,照方子上说的按时擦抹,于身体还有好处呢。”

燕棠问:“什么药?”

戚缭缭少不得把徐夫人来过的事说了,又拿了药给他看。

他拿来看了看,说道:“别用,回头我去给你弄些好的来。”

……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程敏之他们明显觉得戚缭缭这阵子哈欠打的比从前多,但燕棠端着一张肃然脸日忙夜忙,却神采奕奕精神得不得了,瞧着也是稀奇。

攻打阿拉坦的战略提上日程。

这代表大军将进行很长一段时间的行军作战,戚缭缭留下红缨翠翘在清水营营署,而后拿包袱装了几件必用衣物之后就准备随军出发。

此次燕棠改变了战术,将大部分老将作为后援军留在营地,吴国公依旧坐镇山鹰咀,其余只带了靖宁侯及唐贻徐坤等几位边关老将随行,接而余下的便皆是程淮之戚子煜这样年纪的青年将领。

萧珩的伤早已经无碍,这次则作为主将听候差遣。

这日午后二十万大军便在燕棠率领之下朝西南方快速进发。

贺楚这边因为山鹰咀的失利,连日脸色不见开朗,就连妃妾们前来取悦也皆被挡在门外。

在看过所有战报之后,他直接找到了孟恩。

孟恩也正在与部将们讨论战术,满屋子皆是正在议事的将军。他摆摆手,迎上来要见礼的众人便全都退了出去。

“山鹰咀失守,殷军下一步有什么动作?”

“我们正在推测,他们要么会接着从阿拉坦进发攻击,要么就是先杀北真,自北真那边直击过来。”孟恩说道。

又道:“燕棠年纪虽轻,不料用兵遣将却极为老到,老将新将配合派遣,竟有十拿九稳之势,姓萧的皇帝花大精力栽培出来的人,看来还是有两下子。”

贺楚走到主位上坐下,扫了眼桌上的舆图,说道:“你不是说还有机会给他们制造内乱吗?”

“山鹰咀那一战,燕棠让萧珩任的先锋,我本想让巴雅儿擒住他,没曾想,萧珩的能力居然也在我意料之上。”说到这里孟恩也有些窝火。

“巴雅儿是有些莽撞,我也是想让他去试试萧珩的深浅,不想倒真试出几分真假来了,能在巴雅儿手下得胜还擒住他的人,不会差到哪里去。”

贺楚凝眉道:“我们不能等着他们上门来。说些实际的,眼下该如何夺回山鹰咀?”

“正已经有了策略。今日夜间,我将着人杀去山鹰咀。

“山鹰咀如今驻扎的首领是吴国公程谓,此人勇猛却性躁,我们巧取,定能拿下来!”

贺楚看着他指过来的舆图标识,半日后放下来,说道:“我记得你上次说,燕棠是萧靖一手栽培出来的将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么?”

孟恩敛目:“不是因为他有个战功累累的父亲?”

贺楚靠在椅背上,未置可否。半晌他道:“萧珩燕棠是同年出生的。”

孟恩扬眉。

“他们出生的那年,可发生了不少事情。”贺楚拿了支笔在手,支肘把弄着,“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萧珩会才回京就跟燕棠公然为了个女人而结下梁子?”

孟恩笑起来,走到旁边斟了两碗马奶酒,递了一碗给他:“男人看中一个女人,难道还需要理由?”

这句话似乎一定程度上把贺楚给说服了。

接了酒,他盯着门外青草看了许久,意味深长道:“是不需要理由。”

……

殷军在离阿拉坦五十里外的阴山腹地扎寨,作为临时阵营。

等探子传回阿拉坦城内一切正常的消息之后,到子时即开始进攻。

这次担任先锋官的是程淮之,其次是徐坤为主将。

有上次临敌的经验,程淮之已经从容了很多,戚缭缭挎刀立在帅帐看到他披挂上阵,带着三万人马杀出去的时候心里震动极了。

而戚缭缭他们这众小将在经历过前两次的战事后,同样的也从容了不少。

她甚至已经不觉得害怕,虽然知道这是打仗,这会死人,甚至还有可能会重蹈前世覆辙,可是当想到燕棠就在帅账里坐着镇,而且他们是为了最终的胜利而来,她心里又开始变得安稳。

打仗虽然会死人,可这一世到底不同前世了。

而同时她觉得自己也应该为他们做点什么,否则的话想保护他们就真的成了句空话。

她转身进了帐内,一直等到唐贻靖宁侯以及兵部几个官员他们都出去之后她才上前道:“我听说,哲里在不久的将来有可能会发生一场瘟疫。”

正在写字的燕棠抬头看她。

“我,前几天不是到处转悠嘛,就听街头风水师在说,好几个了,他们说那地方邪祟多,再加上天热嘛,搞不好会有瘟疫,然后要波及整片草原。”

戚缭缭手扶着刀柄,身子往前倾,尽量编得跟真的一样。

哲里是临近王庭最近的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