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他们攻打的是阿拉坦,阿拉坦过去的另一座城池便是库哈。

库哈再打过去就是察罕,察罕打完了就到了哲里,打完哲里就直接到了乌剌王庭的城墙底下了。

乌剌国土不广,从南到北打过去总共也就是五片草原。最后是王庭。

跟游牧民族做战虽然占领疆土实际上没有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但是能够深入到王庭外围,基本上就可以准备做最后的决战了。

哲里或者也可以说是围起来的另一片草原,从这个方向攻向乌剌王廷,必须得经过哲里。

她清楚的记得,前世里这一年的八月,库哈就真的遭遇了一场瘟疫。

八月的北地其实已经很寒冷了,那场瘟疫使得整个乌剌水域都遭到波及。

乌剌在八月挑起战争,也有这场天灾的原因在内。因为不打,那么水草枯萎的季节,还要承受天灾,那么结果必然要因为瘟疫而被迫困死。

第408章 事出紧急

攻打西北城关,多少还有胜算,一旦拿下榆林大同一线,那么简直可称完美。

所以那场战争,乌剌最开始都认为是天意。

但燕棠对于她这番风水师传说的说法很是有些不敢苟同。

他瞥她道:“连咱们中原的风水师都跑到关外来了?”

戚缭缭也知道自己扯的这个谎有些拙劣。

但她想了很久,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好的说辞来以比较自然的方式提醒他。

于是她继续扯下去:“怎么会没有?关外三教九流的人什么没有?本来我也是不信的,关键是那人还说我这面相的人,丈夫腰窝那里得有个蚕豆大的胎记……

“你说连这种事情他都知道了,我能不信吗?”

燕棠脸有点沉。还好只是说了腰窝……

不过他当然不会信什么风水师还能算出他腰上有胎记这种鬼话。

看在她编得这么卖力的份上,他也不介意配合一下,一面凝眉看军报,一面正色问:“这瘟疫是怎么起来的?持续了多久?”

“怎么起来他没说,我也没问,持续了大约有了一两个月吧,死了挺多牛羊马。”

总之就是后来人都出来打仗了,为了不想回到那艰苦的草原上去过冬,个个都卯足劲儿地打——后面是她猜的。

“所以我们最好赶在八月之前打完这场仗,否则的话我们也将要遭受波及。”

燕棠两眼仍定定落在军报上,淡淡道:“知道了。”

戚缭缭也不知道他是真信了还是假信,这会儿正好有探子回来了,紧接着又有将领大步进来,气氛一时又变得肃穆,她也不便再说,只好出了门来。

好在打哲里还早,眼下主要是攻阿拉坦,她还有时间吹枕边风。

她这营前令在帅帐前也有个帐蓬,基本上也等于是程敏之他们几个的宿帐,行军中她则跟邢小薇同宿,燕棠注定要独守空房一段时间——事实上就算是她陪在身旁,他也不见得有空折腾。

就算是有空,也不见得有那份心思。该正经的时候他从来不胡来,她心里有数。

刚进营帐门燕湳就匆忙进来了:“山鹰咀那边出事了!”

屋里几个人刹时愣住,接而站起来,程敏之率先问:“什么事?”

“孟恩得知我们在攻打阿拉坦,方才派人偷袭山鹰咀,听说已经交战了有一个时辰之久!”燕湳气喘嘘嘘,一口气说完了。

戚缭缭恍然明白刚才将领们匆匆进入帅帐所为何事了,原来是孟恩在玩釜底抽薪!

这家伙,倒果然把中原兵书看得溜溜的!

“元帅出去了!”

正愣着,邢烁又指着帐外道。

戚缭缭忙跟了出去。

燕棠正上马,一低头看见了也在牵马的她,说道:“你出来干什么?回去!”

“我是营前令,我得跟着你啊!”她也赶紧爬上马来。

“我有的是人用,用不着你!留在原地待命,这是军令!”燕棠调转了马头。

戚缭缭顿了下,追了两步:“那你去哪儿啊!”

“孟恩使坏,偷袭了山鹰咀,现如今吴国公正在率军对抗!

“王爷动怒,决意今夜这一战势必拿下阿拉坦来!

“这会儿是与将军们前往巡察别的攻击点,过不多久就会回来,王妃不必担心!”黎容走在最后,瞅准空子留下这么一番话。

戚缭缭这才放心。

她很害怕他亲身上阵遭了他人毒手,虽然眼下离大战告捷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好在她也没有担心多久,黎明时分他们一行十来个人就已经回来了。

燕湳去打探消息,说是方才已经看准了另一处突袭地点,一个时辰大军往东北再推进二十里,由燕棠亲自率领五万人马前去冲锋,而后由唐贻率军上。

“为什么他要亲自下场?”她问。

“也不是亲自下,只是去掠阵。因为选中突袭的地方难攻,且正是对方坐镇之处。”燕湳很高兴,因为元帅亲自前去,这件事本身就让人很激动。

程敏之他们也很兴奋:“我们要能去就好了,只知道元帅武艺过人,还从来没见他直接跟敌人干过呢!”毕竟出兵就是来灭敌的,若是畏缩不前,那还谈什么保家卫国呢?

戚缭缭看了眼他们,觉得全营里大约只有她一个人不想看到燕棠他们遇上劲敌。

但她觉得他们这提议不错,因为她也想去。

所以她很快就趁着燕棠忙碌的空隙递过去一杯茶,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

燕棠闻着茶香看军报,神情正经而严肃:“放你留下来,我才更应该担心是吧?”

她就是闲不住,看她哪天是安份的?

先前那是事出紧急她才没闹腾,这要是他带着人马去了阵前,她还能在后方呆得住?

戚缭缭笑道:“你怎么这么了解我?”

燕棠侧首睨了眼她,转而站起身,沉声走出门外:“准备好了吗?!”

此番带出来的兵都是各府的精兵,行动很是迅速,半个时辰之后大军皆已准备妥当,开始往东北方向挺进。

在二十里外的平原上驻扎下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沿途不停有探子前来回报,戚缭缭眼见着燕棠嗓子从清润变成微哑,最后变成嘶哑,也只能时不时地递上水壶去让他润喉。

而燕棠马不停蹄,又率领了五万人马以及包括萧珩戚子卿在内的几位将领前往东面。

受大殷的影响,北地草原上于多年前也开始奉行占地为王世代传承基业的宗旨。

阿拉坦是座被围起来的草原,北地部落里但凡有些实力的大多都会这样占据水草丰美的草原为城池,筑起的城池即可防御外敌,又可以有利于繁衍国民。

但由于气候恶劣,野心膨胀到了一定程度的部落又还是会垂涎长城以内的地域。

他们觑觎的除去土地房屋以及各种物资,同时还有华夏大地几千年的文明。

程淮之他们一行攻击的是阿拉坦的南城门,但燕棠他们到来却是这座城的西城门。

乌剌面积远远比不上大殷,因此城池也不大,一路过来时南面传来的厮杀声正清晰入耳。

第409章 他受伤了!

“弓驽手先带人放箭!”

燕棠下令,燕湳传令下去,广威将军周桐便率着弓驽手们出阵。

持盾到了城门下,双方羽箭便如雨般互射起来。

很快城门楼上就出现了几个红缨军官,看了眼下方,而后凑头商议着什么。

燕棠寒脸接过丘陵手上弓驽,一面瞄准城楼,一面策马上前,就见那枣红赤霓如电般飞驰,接而噗噗几声,城楼上那几个军官立时胸口中箭被撂倒两个!

城楼上立时乱了,弓驽手迅速聚集,接而鸣锣敲鼓,喧闹起来!

“萧珩带弓驽手掩护,兄弟可以冲了!”

燕棠令下,周桐随即一声怒吼,在萧珩迅速跟上来掩护之下,带着兵马疾驶向前!

论骑射,鞑靼人自然强悍,但是此刻殷军有人掩护且有人进攻,光城楼上这些人何足以抵挡?

且萧珩居然功夫也还不错,不管是出箭的速度与准度,还有闪避应对的灵活度,都让戚缭缭亲眼见识到了原来他那十几年在寺里的功夫着实没有白练!

这家伙,其实心肠要是不那么坏的话,也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呀……

城门内阿拉坦的主将图真早已经在阵营里坐不住了,扶着大刀便就登上了城楼!

一看不远处乌压压一大片殷军,为首一个银甲红袍,手持方天戟,身跨枣红马,虽然不见得格外粗壮,但鹤立于万千人群里那股昂扬气势却让人一下锁住了目光。

“那是谁?!”

“那便是殷军的主帅,镇北王燕棠!”身边懂汉话的扈从赶紧通译。

图真闻言呲牙:“原来是他?——开城门,给我杀!”

戚缭缭抓紧着缰绳的手心已经出汗!

她是有雄心壮志没错,关键她当了二十多年养尊处优的贵眷,眼下陡然参与这种场面,要还能坦然得起来她就不是人!

但整个队伍里显然也只有她有这么多的心念,其余人包括邢小薇在内俱都全神贯注在关注着场下情形。

燕棠不用说,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严肃而气势迫人的他,运箭着周桐攻城的萧珩让人看不到表情,但是从头到尾她没有看到他露出过一丝怯色。

“吱呀——”

随着一声混在叫骂声里的巨大磨擦声,城门开了,门内如同放出笼的飞鹰一般刹时杀出万千人马来!

燕棠扬戟:“湳哥儿护着你嫂子!——杀!”

身边无数铁马金戈汹涌向前,马蹄声震天价响,更是震得人心激荡!

戚缭缭看着已经混战在一处的两军,立时也招呼起燕湳他们来:“还愣着干什么?!咱们也上啊!”

说着催动着身下银月,瞬即也拔了把刀冲向阵营里……

……

这一战直从早上杀到晌午,又从晌午接到程淮之他们已经成功拿下南城门的捷报后战到了下晌。

再等到山鹰咀那边虽以伤亡数千人马为代价但终于还是保住了阵地的消息,这边厢兵器交撞声也逐渐缓下又稀疏下来。

西边的太阳已将人与战马拉出了长长影子,地上躺着无数尸体,无主的马儿有些在原地徘徊,还有些则已经被惊走。

这实在称不上是场打得轻松的战争。

打到晌午,殷军将领已经连伤了好几个,士兵也伤亡了不知其数。

到下晌,燕棠左臂受伤,戚子卿小腿中箭,其余将领均有不同程度的伤势。

就连程淮之肩膀上也中了一箭!

戚缭缭他们因为不曾走在最前沿,反倒是没有什么顾忌,且周围将士都太凶悍了,基本上没有她什么用武之地。

程敏之他们几个却杀得酣畅淋漓,大军连连进逼的时候他们已经裹着一身血回了来,看得她心惊肉跳,连问受伤不曾!

邢小薇抹一把脸上的血:“这算什么!论单打独斗,这些鞑虏没一个够咱们瞧的!”

说着又冲入了厮杀。

戚缭缭边杀边观了下局势,殷军虽然战的艰难,但是仍在步步前进。

燕棠骑在马上,周身皆是凛凛寒光,然那些人又哪里近得了他的身?就算是臂上插着箭,他身手也未见丝毫缓和,而他的勇猛显然也感染了将士们,整片战场呼声震天,那声势之下,乌剌军越发溃散!

如此看来胜败已分。

虽然以一个白昼的时间便赢了下来,跟图真手下两万人马几乎阵亡了一半,且还因伤败退弃城而逃的结果来看,无论如何又还是值得的!

“缭缭当心!”

正卯足劲地举着刀往敌人身上砍的时候,耳畔就传来燕湳一声惊呼!

没有等她转身,紧接着一道算不上高大的少年之躯就倏地闪过来挑开了一枝箭。

戚缭缭背冒冷汗,凛神看着周围,忽见前方又一箭射过来,持箭的那人目光凶狠,仿似是直接冲着他们而来,她心下大惊,赶紧拖着燕湳就地打了个滚!

但显然迟了,噗的一声紧接着在她耳边响起,接而滚落在地的燕湳传来声闷哼,接而是倒吸冷气的声音!

她四脚骤冷,赶紧爬起来一看,只见他左肩锁骨之下不偏不倚正中着一枝羽箭!

“阿湳!”

她失声把他扶起来,又喊道:“快来人!”

程敏之他们都在附近,听到呼唤全都扑过来了!

“送他回营,快送他回营!”戚缭缭颤声唤着,一面举目张望寻找着燕棠!

而这时候尘埃几乎已定,图真带着手下剩下的两名将领已经弃城往西北逃了!

燕棠与众将正以震天的声势杀进城门,余下人已经前往追杀图真!

“带他进城!快,找军医过来!”

戚缭缭顾不得其它,随即牵来银月,与程敏之他们七手八脚地将燕湳弄上马,跟着进了阿拉坦的城门!

……

燕湳这一箭中的着实不轻,箭头直入皮下近两寸。

刚中箭的时候还能对付,甚至还能开口安慰戚缭缭他们,等进了城门,他脸色已泛白,额头上也有了密汗。

好在城门内就有几间砖房可以暂时安置,程敏之带来的军医立刻已经开始着手救治!

这一战毫无疑问是胜了,大军逐步开始在这片草原布防,城内实际上房屋并不多,除去驻军屯营之外,都是帐蓬,所有亟待救治的伤员全都集中在营房。

第410章 我的弟弟

燕湳在做过简单的处理之后也立刻被抬到营房观察。

知道这是元帅的亲兄弟,军医们皆都不敢忽视。

“放心,要不了命的。”程敏之走出来说道。

大夫在诊治的时候戚缭缭就等候在站在门口。

燕湳中箭之前她满脑子都是想在这场战争中发挥绵薄之力的雄心与决心。

而他中箭之后,她所有心思便又都转向燕湳究竟适不适合继续留在营中这个问题上来了!

太惊险了,她不敢想像刚才她若不是拖了他那一把,那枝箭直中在她心窝,那又是什么后果!

邢小薇看她神色严峻,说道:“不要紧的,大夫说没有伤到要害,战场上伤亡本来就难免。刚才若不是他受伤,那一箭也得你挨上。要怪,就怪那些鞑虏!”

戚缭缭没有答话,邢小薇不知道她倒宁愿受伤的是自己。

燕棠的身世压在她心头已经很不轻松了,叶太妃同意让燕湳出征,明显也是因为相信燕棠。

如果说燕湳要是有什么闪失,那她和燕棠怎么对得起她和燕家?

燕棠到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几个人正围在小房间里吃晚饭。

戚缭缭跟着他到了燕湳住处,燕湳正昏迷,伤口露在外头,上了药,但仍然看得见有些发红。

“已经拿草药洗过,只要挺过三四日,等红肿消退就愈合得快了。”正在给他捣药的大夫说。

燕棠坐下来,仔细看了看燕湳气色,什么话都没说。

坐了半晌,总共也只伸手替他把衣裳往上拢了拢,盖在了袒露出来的地方。

戚缭缭看到他第一次对燕湳露出这样的关切,只可惜燕湳此刻看不到。

但他的态度促使她越发想把燕湳给送走。

出来后他在月光下问她:“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还没吃饭吧?伤口怎么样?”

“没吃。”他抬了下胳膊,示意道:“刚包扎回来。”

“那我去帮你拿饭。”

戚缭缭把饭拿回来时,燕棠已经在小屋里埋头吃她的剩饭了。

程敏之他们几个瘫坐在屋外椅子上,看着士兵们随着将领们巡城,显然都已经累到了一定境地。

燕棠把她拿回来的饭菜拨了一半到自己碗里,然后指着剩下的热腾腾的饭菜示意她:“吃吧。”

“吃热的吧,那饭都冷了。”她把饭菜全推过来。

“你吃吧。”他说着,把那小半碗冷饭全扒了,然后又埋头添碗。

戚缭缭吃不下了。

她杵着筷子看他,他解了盔甲,袖子卷起来,露出左臂上缠住的伤口,正专心地吃着饭。

头发凌乱,下颌上胡子露出来一片青茬儿,这模样比起在京师里精致讲究的镇北王爷,此刻的他浑身上下都透着截然不同的味道了。

她心里软成了一团棉花,把余下的饭菜又全拨给他。

“吃不惯吗?”他问道。

她摇摇头,说道:“我看到子煜他们都受了伤,转了一圈回来已经不想吃了。

“又想到湳哥儿伤的这么重,母亲知道定然很担心了,要不,等他养好伤,我们就把他送回燕京去吧?”

“这点伤算什么?你太小看母亲了,昔年父亲在西北作战时有伤落下,最严重的时候曾经差点毁了一条腿,母亲当时都没被吓倒。”

燕棠把饭吃完,抬头凝视着她,放缓神色说:“是不是你害怕了?你要是害怕,我让人送你回清水营。”

“不是。”戚缭缭皱眉。

她怕什么呢?她本就是来着他们而来战场的。

她自私,天下人她管不了那么多,但他和戚家的人,她却是无论如何要尽力保全的。

说句他们不爱听的,万一她病没好,哪个时候突然病发,像原身一样那么就那么死了,便可谓对爱护她的这所有人一点回报都没有了。

倒不如趁着还能有机会,她也帮着他们拼一把。

而如果一定要说她害怕的话,那么她只会怕他们任何一个会这场战争中牺牲。

“我只是觉得,燕家总共也只有你们两兄弟,如果湳哥儿有什么闪失,那我们将来怎么办?

“就算母亲不说,可他终究还得给燕家留后啊,咱们不是还得指望他生孩子过继给咱们吗?”

“缭缭,这是战场。”燕棠望着她,“如果人人都和你这么想,只考虑自己,那么就没有人肯出征上阵了。而如果国家不保,我们就是有了香火又有什么用?

“将来我们的子孙后代,还是会在无休止的被侵略里度日。而且乌剌野心勃勃,他们不会停止的。”

“戚缭缭不想听他讲大道理,她只是觉得应该考虑考虑实际情况,毕竟燕湳是他唯一的弟弟。

不过她没有再开口。

“正因为他是我的弟弟,他才应该身先士卒。”燕棠语气稍缓,“你看看这外头,哪个人没有兄弟姐妹?哪个没有父母亲人?

“不说远了,就说戚家,程家,邢家,哪个是单兵独马出来的?戚家此番还来了四个!

“凭什么我燕棠的弟弟就该躲在后方偏安一隅呢?”

戚缭缭承认他说的每个字都有道理。

他是主帅,让他徇私的确不好,也不利于军心稳定,大家的命都是一样的珍贵,不能因为燕湳是元帅的弟弟就衿贵起来。

如此,他这个本来就没有资历的年轻元帅,又凭什么凝聚大家的意志和决心呢?

但燕湳素日练功本就懒散,也就比她强些,真打起来不是程敏之和邢烁的对手。

这倒还不算什么,关键是他莽,你看他今日见她不好立刻就冲上来帮她挡箭,他以为他是铜墙铁壁吗?还是以为自己像猫一样有九条命?

她一下下拨弄着碗里的菜,没有回应他的话。

“要不这样,你先让人送他回清水营,再派个大夫过去帮他疗伤。等他休养几个月,再跟上咱们?”

她想了半晌,有了这个折中的主意。

“这里还有很多个伤重的将士,大夫已经忙不过来,你还让我专门派个大夫回去清水营照顾他?”

燕棠想也没想,又否决了。

第411章 想上来吗?

“我不会答应他撤退,回清水营可以,但不会专门派大夫给他,那里有大夫。而且他养个箭伤也用不了几个月,顶多一个月他就得回来。”他接着说。

几个月?几个月仗都打完了,还让他跟过来干什么?庆功吗?

“他是你弟弟,你关心关心他也正常,也许将士们都会理解的。”戚缭缭道。

“不是这样的。”燕棠道,“你的意思难道是说,我应该仗着大家的理解心安理得地徇私?

“又或者说我这么做了他们就应该理解我,不理解我就是他们不通情理?”

戚缭缭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毕竟怎么说她自己都很矛盾。

不过既然争论不出结果,她也就不浪费口舌了。

燕棠望着她静默了会儿,却进而道:“你上次也在阻止湳哥儿上阵,这是为什么?”

戚缭缭顿了下,耸肩道:“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作为你的妻子,还有他的嫂子,我应该多关心你们一点儿。”

燕棠道:“我不信!”

“你不信我关心你?”

“我不信是这个原因!”燕棠正色,“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是肯定不会是这个理由。”

戚缭缭没再说什么了。

燕棠想了下,又缓了语气,牵起她起身:“回房吧,黎容应该把房间收拾好了。”

“我跟小薇住——”

“我累了,今晚必须跟我睡!”

戚缭缭不由分说被拖着去了帅帐。

……

这次虽然算不上什么争执,但却是因为那些不可言说的事情引发的。

戚缭缭并不希望这样,更不希望将来产生别的矛盾。所以琢磨着,她是不是也该找个机会透露点什么讯息给他了。

有些决定她不能代他做,唯一的办法,只能是他自己来。

但是眼下是个好时机吗?她的猜测大部分来自于萧珩,剩下一部分来自于一些隐隐约约的推测,她若跟他说,必然不会比她告诉他哲里会有瘟疫的结果要好。

燕棠今日欢喜。

阿拉坦拿下来,乌剌的十成之二便拿在手里了。

图真兵败逃退,斩获的俘虏以及马匹驽箭又可充盈兵器库许多。

且城中虽然不如大殷城池般有着许多百姓及物资,但马牛羊是皆有的,而且虽然占据土地并不是他们的目的,擒杀贺楚与孟恩才是,但无论如何一路杀过去,乌剌兵力磨损到最后,也难以与殷军抗衡。

但是他又为着先前的争执而有些心情闷闷地。

躺上床的时候他拥着她,一双手又开始变得火热。

但戚缭缭并没有心情。

倒不是别的,只是想到燕湳为她受了伤,这会儿还躺在医房里呢。

燕棠把她身子掰过来。

“生我的气吗?”他拇指轻抚她脸颊。

“怎么会?”她道。

“别生气。”他搂紧她,“除了燕湳后撤的事,我什么都依你,哪怕你让我放子煜他们回去。”

戚缭缭不吭声。但隔片刻,手掌还是顺势扶在他腰上。

她本来就不是生他的气,又何必做出些样子使他误会?

“让你生气,我特别难过。可是我也有原则要遵守,怎么办?”他俯首望着她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