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着他神游了会儿,才说道:“安达将军想家吗?我听说你是德罕家的长子,你的父母亲和姑母都十分疼爱你。这段日子他们一定为你担了不少心。”

正思及此的安达神色顿变,扭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戚缭缭不为所动,说道:“其实你没有图真那么坏,我能留你到如今,不见得不能放了你。”

安达不为所动。

“不信?”戚缭缭笑微微。

安达怎么可能信她?

这个女人,浑身上下都透着让人怒不可遏的奸滑,她的话要是能信,他今日又怎么会呆在这里?

“你不信就算了。”她没等到回应,接过红缨捧着的盘子磕起瓜子来。

瓜子是丘陵自清水营采办来的,也就是仗打到如今,她也才有了闲心磕瓜子。

安达眼底升起一簇火花,但转而又灭下去了。“你又想给我挖什么坑?要杀要剐只管来,何必磨磨蹭蹭?!”

戚缭缭道:“跟你说我认真的你还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安达瞅了眼她。

她却又不顺着往下说了,而是道:“不如你先告诉我,贺楚跟王后关系究竟坏到什么程度?他们的矛盾是怎么起来的?”

“此事跟我切身相关,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安达狠瞪她。

戚缭缭笑了下,自己回答起来:“贺楚当年处境并不太好,但是他娶了乌剌贵族德罕的女儿,也就是你的姑姑为妻,在德罕家的帮助下,他才与打小携手的孟恩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但从你这个当内侄的不断给他闯祸的行为来判断,这些年德罕家乃至王后应该没少给他约束,这样的话他对你姑姑心生厌恶就很自然了。

“我说的是吗?”

安达恼恨着她,瞪着她并不言语。

戚缭缭又接着道:“但我觉得他倒并不会傻到就因为这个而跟你姑姑公开撕破脸。

“你被捉这么久他都不来救你,我想也许是除去上面说的,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贺楚对某个女人的执着,激怒了你姑姑,促使了他们的关系恶化。”

安达想要克制住自己的惊愕,却做不到。

她说的虽不是完全正确,但据他所知,其实也已经八九不离十!

“你又查到了什么?你查这么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是绝不会相信她这是帮燕棠探路的。

第446章 是徐夫人!

燕棠他们有自己的探子,要打听所需的消息根本不必她这么费劲,关键是这些王室秘辛对战事胜败的决定性是极小的!

“这么说我猜对了。”戚缭缭只关心自己关心的,她点点头,看着他:“现在我问你,那个狼头图腾,究竟是谁的?!说出来,我就放你回去。”

安达死命地瞪着她,胸脯开始剧烈起伏。“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我也不是白放你。”戚缭缭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扬唇道:“坦白说,我放你回去,你只有两条出路,一是跟整个德罕家叛变贺楚,二是死心踏地地跟着贺楚,继续替他卖命。

“直到他最终兵败跟着他赴死,又或者他赢了,然后反过来将你们这心腹大患给除掉。”

安达额头开始有汗。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告诉我,继续在这石屋里呆着。

“但这样也只有一个结果,等到我用不着你的时候,我是绝对会将你杀了的。”

戚缭缭声色如常,这些话仿佛在她心里反复考虑过无数回。

“我相信安达将军是个有脑子的人,你就算左手废了,终究还不算个十足的废人,依旧可以领兵征战。

“但我殷军多你一个敌将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你应该相信我这点魄力还是有的。”

安达咬牙瞪视她半晌,怒道:“戚缭缭!你可真是个十足的小人!”

戚缭缭吐着瓜子皮,笑道:“恭喜你,终于开始了解我了!我一向如此,在本来就不可能翻身的敌人面前,就更加懒得伪装了。”

安达对她,乃至对整个殷军阵营来说都构不上什么威胁了。

他的实力其实来自于他的父亲帖木儿,要不要出兵直接与殷军对抗也是帖木儿说了算。

安达求生欲挺强,又或者说,谁还不想活着?

他原本就是个出身高贵的贵族,并不会有多少以死明志的爱国情结。

所以他有极大部分的可能还是会选择回去的,只要他回去,贺楚就不可能再相信他。

而帖木儿因为安达的回来,也不会再克制对贺楚见死不救的不满。

总之,就算是他们之间本没有矛盾,也会因为他的归来而产生嫌隙。

而德罕家并非无路可走,真到了必要时候,他们还可以起兵造反。

但这样做也有风险,如果不把目的挑明白,安达并不可能会答应。

这也是燕棠他们从来没考虑这么做的原因。

但戚缭缭可以,因为自他这里她能得到他们双方都认可的很重要的消息。

当然,肯不肯就范还得看安达。

安达默然半晌,双唇接连启开又闭上,闭上又启开。

最后他说道:“昔年那个被称为妖孽的女人,身上的确有只刻着狼头图腾的玉环,那玉环极小,堪堪好扣在女人手腕上,是取不下来的。因为这是为了镇压她,不让她作孽。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想找的消息,但是我只知道这么多。

“如果王庭的事情随随便便能让外人知道,我想你们其实也用不着三番四次在我这里挖掘了。”

“‘你们’?”戚缭缭眯了眼,“什么意思?”

对于容姬的事情她已经不感兴趣了。

安达冷笑望着她:“前些日子,有个女人也来找过我,也跟我打听可汗与王后的关系。

“怎么,她跟你不是一伙的?”他略带些幸灾乐祸看过来,鹰眼里透着那么些疏慢。

戚缭缭微眯眼望着他,一颗瓜子卡在齿间,忘了磕开。

她扭头看着门外,夕阳正自西边照过来,远处许多士兵在夕阳里劳作,也有许多人在骑着马儿欢蹦。

草原上盛开着各种美丽的野花,苏慎慈她们正在漫步,蓝明仙则跟蓝钟离说着什么。

满目皆是一片安宁和谐,但是这些一点也勾不到此时此刻的她。

大营里的女人并不多,去跟安达打听容姬的女人,她不知道除去徐夫人还会有谁?

谁也没有她疑点大。

徐夫人……她终于按捺不住了?

“她什么时候来的?”她倒也并不在乎他的冷嘲。接着不动声色地把那颗瓜子给磕开了。

“下着大雨的那天夜里。”

北地天雨的时候并不多。近期虽然多些,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雨夜便是苏慎慈到来的那天夜里。

“还说了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安达呲牙。显然他对反被动为主动的情形很是满意。

戚缭缭不多话,只笑了下,起身就走。

“慢着!”安达喘着粗气道,“贺楚要找的那个人,应该不是容姬!”

……

戚缭缭到了草地上,跟翠翘道:“去问问门外的将军们,那天夜里有谁到过这里?”

这个很容易打听。翠翘不过片刻就回来了,趴在她耳边道:“他们说,那天夜里路过搭讪的人有很多,但是徐坤身边的扈从也到过这里寻徐坤。”

戚缭缭唇角微勾,心里就笃定了。

如果说在徐夫人屋里发现与关五娘屋里一样的绸缎还略有牵强,那么到了这里,她就再也不能替徐夫人开脱了,一而再,再而三,总不会次次都那么巧合。

但是为免弄错,她又还是吩咐道:“再去查清楚,那天晚上到过石室这边的究竟还有谁?”

那晚天雨,过来的人必然不会很多,将军们记性再差,也应该记得会有哪些人。

回到院里燕棠正跟戚子煜说话,她没去打扰,直接到了隔壁耳房先坐下来等翠翘。

戚子煜看了眼她之后,把声音给压低了些:“怎么着?你的意思是人家立了那么大的功,还不够资格留下来?”

燕棠还躺在他的简易躺椅上,慢条斯理地捋着戚缭缭扔给他的小毯子边上的流苏:“照你这么说,她二叔蓝钟亭也立了功,那我也得朝廷派来的钦差给留下来?”

“我是那意思吗?”戚子煜甩了记眼刀过来,“明仙她没担职,又有本事,我们军中正需要这样的人,为什么不能留下她?你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啊!

“你这莫非是故意刁难人?”

“哟,这连明仙都叫上了!”燕棠睨他。

第447章 到底是谁?!

戚子煜寒了脸。

燕棠再度悠闲得拿着流苏结起小辫子:“放心,我刁难谁都不会刁难到她头上,又不是她来求我。

“再说我觉得蓝将军有个这么有本事的女儿,他一定不会想让她留在营里冒险。

“多好的姑娘啊,立个功回去,正好在朝中贵胄们当中打响了名声,这回不定多少媒人踏破蓝家门槛呢。”

戚子煜盯着他看半晌,抻了抻身子,说道:“你这是明目张胆地挟私报复是吧?”

燕棠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再一脸慈祥地把手里辫子放下来:“看出来了?我们子煜可真聪明。”

戚子煜脸色开始有点青。

他一拳头捶到桌子上,把他杯子给震了起来:“咱俩当了二十年的兄弟,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燕棠不悦地拿眼扫着他:“捶什么捶?这是你姑姑给我沏的茶呢!”说完挪了杯子过来,又道:“谁跟你兄弟?”

那头屋里想心思的戚缭缭听见动静了,探头道:“你们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没你事儿!”戚子煜没好气。

燕棠脸色沉了:“怎么跟你姑姑说话的?”

戚子煜脸色又青了两分。

燕棠又躺了回去,织小辫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别说泰康坊不大,就是这燕京城都不算什么。

“你有那当初刁难我的劲儿,这会儿怎么不自己去把人留下来?

“你该不会忘了,当初我是怎么凭自己本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把你姑姑求娶到手的吧?”

末尾他挑了挑眼尾看过去,浑身上下都毫不掩饰地洋溢着上位者的气息。

戚子煜盯了他许久又许久,最后抱起几上的头鍪,一言不发往外走了。

燕棠撩眼:“你怎么不让你姑姑来劝我呢?”那样的话他可以考虑的。

戚子煜横眼扫他,跨过门槛出去了。

从小到大他就是气势压住戚缭缭的那一个,这要是让她知道他也有求到燕棠跟前的时候,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燕棠气定神闲望着他,心里刚数完一二三,他就在门下停步,然后折身回来了。

手里长剑拍在桌上,木脸瞪着他:“说吧,你要怎么才肯答应?”

燕棠道:“当然要先叫声姑父来听听。”

戚子煜相当不齿他这种仗势压人的恶行!

肚子里将他翻来覆去烙烧饼似的腹诽了个遍,面上又还是忍辱负重地出了声:“姑父。”

“哼哼什么呢?听不见!”

“姑父!”戚子煜蓦地拔高了声音,“您老是耳背了吗?听不见那是病,得赶紧治啊!”

走神中的戚缭缭被吓了一跳,又扬声道:“你俩搞什么呢?一惊一乍地!”

戚子煜铁青脸不吭声。

燕棠看过来:“子煜他横竖不肯叫我姑父,还凶我。”

戚缭缭愕了下,说道:“你们俩多大了?”

这俩面面相觑,相互幽幽甩了一记眼刀。

戚缭缭直瞅到他们俩没声气儿了才收回目光。

好在刚坐回去翠翘就回来了,说道:“问出来了,那天晚上去过石屋那边的人里,只有徐坤的扈从!而且徐坤还曾经掌过一阵子狱室的钥匙。”

这就没跑了!

戚缭缭忍不住冷笑出了声来!

那天去见过安达的人就是徐夫人,她不光是跟安达打听乌剌王庭,回想起来,当初关五娘屋里的缎子定然也是徐夫人给的了,而她去找关五娘打听的,又会是谁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且皇帝要找的不是容姬,贺楚要找的,貌似也不是容姬,那他们俩要找的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跟徐夫人要找的又是不是同一个?

“缭缭你发什么愣呢?子湛让我来催你们过去吃饭!”

燕不知什么时候到来了,大嗓门一下子把她给惊了回神。“汤锅已经熬好了,肉也已经切好了,就等着你过去就能马上放菜下锅了都!”

戚缭缭看他这着急忙火地,也只得拂拂袖子起身出门去。

戚子煜和燕棠这里总算交涉好了,也出了门来。

……

徐夫人自草原上散步回来,何忠就带来了戚缭缭去了见安达的消息。

她在门下站了良久,然后才又进门解下披风。

门关上,余下又是一院子清寂。

……

阵营里条伯艰难,燕棠和一众老将主将才有营房可住,副将们譬如邢炙程淮之他们都是住帐篷,萧珩也不例外,不过经历着从大同到清水营,再到北地这一路来,倒也没听过他抱怨什么了。

戚缭缭经常看见他悠哉悠悠地在依着帐蓬壁练倒立。

程敏之燕南邢烁还有戚子湛四人合住一个帐篷,也在几个世子和萧珩他们这一堆人隔壁。

今儿他们蓬里整个儿被腾出来,中间拿碎石块做桩,上面架了块废弃不用的门板当桌面,然后欢欢喜喜地摆起肉羹宴来。

燕棠他们则就在隔壁戚子煜的篷里开席,苏沛英和蓝钟亭以及贺枚三位钦差被奉为上宾,分坐在燕棠两侧,然后就是萧珩与戚子煜及朝中几位世子。

不过十几个人而已,不会太多,但也绝对能造出气氛来。

这边这桌除去黄隽之外,蓝明仙也在,跟苏慎慈正在说话,看到她来,她起身唤了声“王妃”。

戚缭缭虽觉这称呼拘束了些,但因为还不是很熟,自然不好让她随邢小薇他们直接唤她名字。

不过只要进了他们这个圈子的人,根本不用担心她会放松不起来,泰康四煞就是有这种魔力,不断吸引并吸收着新的力量,然后终于从一煞扩展成为了不知多少煞。

席间肉香扑鼻,欢声笑语热闹得不行。

戚缭缭琢磨着还是先不打算去惊动徐夫人。

因为没有惊动她的必要。

在她没有新的发现之前,那么可以初步推测徐夫人的目的只是找人,而只是很巧的是,找的这个人刚好又很可能就是她戚缭缭在查的人。

所以如果她没有别的目的的话,她仍然不想以过多的恶意为出发点去对付她。

当然,这样做其实也还是因为她想静观其变,看看她是否还有更多动机。

第448章 对我真好!

她好不容易有些行为浮出水面,在没有看清楚她的面目之前她不想干扰她。

但她关注的居然会是多年前被老可汗收进宫里的汉人姬妾,未免又引出她许多遐想。

首先从年龄上看她绝不会是容姬,而从她纯正的汉人血统特征来看,也绝不会是容姬和老可汗的女儿。

那她跟容姬会有什么关系?

亲人?仇人?还是仅仅是故人?

容姬失踪于二十一年前,她在查二十一前的人,那是不是说明她其实记得的事情远远比她当初说给她听的要多?

又或者,她根本就没有失忆?

如果她没失忆,那她的这些事情,徐坤知不知道?

再加上前些日子她总结出来的与容姬的相似之处,更让人如同雾里看花。

而这些事情一旦冒出来一个点,似乎就有很多事情值得细想。

“缭缭想什么呢?赶紧吃啊!看你瘦得这个样子!”燕南照顾起她这个头儿来最是卖力,边说已经边夹了好几块肉到她碗里。

又叉了一大把新鲜的蔬菜烫熟给她,半路被子湛伸筷子叉住了:“这菜苦,我小姑姑不吃!你好歹弄点豆角什么的给她。”

戚缭缭看着碗里的菜,放了筷子。

徐坤若是知道的话,那也倒罢了。

徐坤这个人她多少产生了些信任度。

但如果他不知道,那徐夫人的举动就很迷惑了,她跟徐坤感情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哪怕是看上去她对徐坤不及徐坤对她的热情,但仔细品味,其实她里里外外将家里的事情打点得极好。

徐坤是个糙汉子,哪怕他长得英俊,那也是个英俊的糙汉子,可是他除去打仗之外,每次出现在人前,身上的衣裳连一丝皱褶都没有。

哪怕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他的鞋履上,破损的地方总是很及时地被整理缝合好了,也并看不到多少不该用的污渍。

这至少说明,徐夫人对徐坤是用了心的。

那么,她既然也重视着自己的丈夫,当年那样的事情徐坤都知道并接受了,她又有什么不可对他说的呢?

她是奸细?

她自嘲地笑了下,拢手望着烟雾后头说笑的人们。

她不是奸细。凭她直接去狱室见安达这种行为就能断定,她跟贺楚孟恩他们任何一个人,都绝没有什么瓜葛。

因为她敢找上安达,一定是不会害怕事情被揭露的,安达是她捉回来的,她不可能不会想到她的行为万无一失。

那么她前阵子跟徐坤吵架又是为什么呢?

想到这里她都忍不住往徐坤帐蓬方向投去了一眼。

徐坤已经自察罕轮值回来了,不知道他们那儿现如今又是什么情形?

……

徐坤是下晌回的营,徐夫人照例在门下迎他。

他停步注视了一会儿她,然后把披风递过去,进了门。

整个下晌依旧是静悄悄地没有什么言语。

便连晚饭也是只听得见轻微的碗盘响,而没有任何话语声。

徐坤心里酸胀,放了碗筷去洗澡。

回到房里见着床上微微隆起的那道身影,他走上前,手搭在她臂上,将她转过来,趋身上了去。

徐夫人流了眼泪。

他抬手替她揩了,哑声道:“别哭。”

……

隔壁席上全是些老爷们。

戚子煜虽然被燕棠给压迫了一下,但是最终还是让他松了口,答应过几日去攻打哲里防线的时候让蓝明仙再出阵试试,能攻下来,那就留下,攻不下来,那就得回去。

军务上的事情必须有原则,不是他仅仅服软叫声姑父就能让步的。

但这也比没有机会要强。

燕棠问他对蓝明仙是个什么态度,他的态度当然是总要争取看看。

长这么大没喜欢过谁,但不表示他不明白儿女情长这东西,他知道自己对蓝明仙的感觉十分特别,如果说他对她的这种特别,这种。

自内心的亲近,以及不由自主地被吸引是喜欢的话,那他现在好像也有点明白燕棠当初死皮赖脸地缠着戚缭缭时的心情了。

虽然对方对他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时间总会改变一切的。

他瞅着隔壁闹腾得很,就起身过了来,叮嘱戚缭缭道:“少吃些燥热东西,仔细回头又勾出病来!”

说完顺势拖了张凳子在戚缭缭旁边坐下来。原本跟戚缭缭挨着坐的蓝明仙便就往那边让了让。

戚子煜先拿干净筷子给戚缭缭夹了些蔬菜,然后又扭头问:“蓝姑娘喜欢吃什么?”

由于他打小就喜欢管着戚缭缭,而且他对蓝明仙的心思知道的人又不多,所以关于他的热心旁人也没有多想。

蓝明仙纵然对他印象深刻,也同样没有多想。“我自己来就好了,不敢劳驾世子。”

戚子煜就烫了片才刚上桌的纸薄的羊肉给她:“这个味道不错,鲜嫩,我姑姑不能多吃,你尝尝。”

隔壁某姑:“……”

戚子卿在这边听见声音,也有些心不在焉。

喝完半杯茶,见邢炙也起了身,便也鬼使神差地跟着站起来,往隔壁去了。

蓝钟亭与燕棠聊得正欢,见都没了影儿,只剩下个程淮之似笑非笑地以茶代酒与萧珩碰着杯,便道:“二位将军要是想热闹,也可去隔壁坐,不须陪我们的。”

“不必。”程淮之笑道,“我去了也是多余。”

萧珩自顾自地吃自己的,不时跟微笑的苏沛英举个杯,一身布衣加上浑身的惬意,颇为随遇而安了。

隔壁这桌“挤挤”一堂,戚缭缭渐渐来了兴致,立时放下心事凑起趣儿来。

这么好的气氛下,蓝明仙尝了戚子煜给的那块羊肉,忍不住赞道:“六爷的手艺真真是顶呱呱。去年我父亲自围场回来,难怪我就曾听他提及。光这羊肉能片得这么薄,还能不碎,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是么?”戚子煜道,“那以后有空跟蓝将军常上家里来玩,让子湛下厨,他反正有空。”

正烫肉的戚子湛:“大哥你对我可真好!”

戚子煜瞥了眼他,又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烫了一大筷子别的菜给蓝明仙:“再尝尝这个?”

那动作之流畅,神情之自然,脸皮之厚实,简直让阅人无数的戚缭缭都叹为观止。

第449章 真不放心

戚子卿一向以戚子煜马首是瞻,此刻见状便也烫了一筷子雪花肉上来,就着灯看了看之后说道:“烫老了,谁要吃?”

“我我我!”话音刚落旁边的邢小薇已经高高举起碗来。

戚子卿筷子一松,肉就稳稳掉她碗里了。

邢炙笑望着他们摇头,一转眼见苏慎慈托腮看戏似的看着戚子煜,随即伸手把她脸掰过来,夹了些蔬菜给她:“手指头上这两天不是都长倒刺了?多吃些蔬菜。”

程敏之燕南邢烁他们仨儿两眼碌碌看到这里,皆已忍无可忍地齐声敲起碗来:“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能不能哪里来的回哪去?!咱们根本都不是一个圈儿的,没事儿过来凑什么热闹呢!”

就连不住地烫菜给戚缭缭吃的子湛都觉他们碍眼得很:“烦死了都!来,小姑姑你多吃点!……”

……

戚缭缭最后是抱着肚子出来的。

月光下燕棠正负手跟苏沛英漫步交谈,同行的还有萧珩。

她顺势在石头上坐下来,然后闷声打了个饱嗝,托腮看着他们仨。

燕棠的英武,苏沛英的儒雅,萧珩的倜傥,不管放在哪里都是夺目的存在。

从前燕棠说她凉薄,她承认是有些,出来这么久,几乎没有想过家什么的。

但是苏沛英来了之后,反倒生出许多感慨来。

尤其眼前这幕,令她回想起从前他们在泰康坊里呼朋喝友不分日夜地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