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可洛笑道:“这话听着倒像小孩儿说出来的。你是如何知道我在这后院里的?”

尉迟决沉声笑道:“我一进天音楼,马上就有小厮上前告诉我你在这儿,还替我指了路。”

安可洛脸一红,恼道:“这是何理,倒还真把我当成你的了。”

尉迟决微叹一声,道:“被当成我的不好么?”头一低,轻轻吻了安可洛的头发,以微不可闻的声音道:“我很想你。”

安可洛心里一动,想转身,却被他压紧在怀中,耳边落下他的吻,又听他道:“有东西要送给你。”

腰间的手臂一松,她整个人被尉迟决转了过来,那双黑眸就在她眼前,连里面映出的自己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安可洛红了脸,道:“还在院子里呢,叫人看见了可如何是好。”

尉迟决一笑,大掌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天音楼的后门走去。

安可洛小手缩进他宽大的袖口里,感觉着他身上暖暖的气息,红唇不禁漾开来,道:“这是要去哪里?”

尉迟决侧低了头看看她,笑道:“自然是将军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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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踏入这钦赐将军府,安可洛心间却比头一次廖珉带她来时更觉紧张。

过了轿厅,她一路被尉迟决牵了手走,时不时会有家丁路过,见了尉迟决,就一副惶恐的样子绕道而退,临了还会偷偷瞥一眼安可洛。

她能感觉出尉迟家握着她手时用的力道很轻,她侧过脸,看到他刚毅的身子在微暗的天色下更显英挺,她不由自主地抿唇笑了笑。

尉迟决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也不转头,只是道:“在笑什么?”

安可洛动了动手指,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划了两下,小声道:“觉得尉迟将军,很是英俊…”

尉迟决脚下一停,转过身子,唇角勾起,长臂一伸,横着将安可洛抱起,道:“你走得太慢了。”

安可洛已经慢慢习惯了尉迟决这种随意而为的性子,手勾上他的脖子,头靠上他的肩,轻轻笑道:“我的腿又没有你的长。”

尉迟决脚下快步朝内堂走去,眉头微皱,道:“怎么这么轻,抱着你和握一根羽毛都没差别了。”

安可洛但笑不语,任由他抱着,走至一间单独隔出来的房间前。

尉迟家踢开门,走至房中间,轻轻将安可洛放了下来。

安可洛顾不得看这房内别的,目光早已被地上架着的一把筝吸引了。

她走过去,绕到筝的后面,低了头细细地看。

筝的首、尾,及四周侧板均是上等金丝楠木,木板上镶了金花,珍珠,还有贝壳制成的饰品。

安可洛扫一眼筝弦,面露惊奇之色,又将弦一根根数了一遍,才抬头看向尉迟决,道:“十八根?”

尉迟决笑笑,道:“在天音楼第一次见你,看到你把筝改为十五弦的。回来后我突然有了点念想,便找人做了这把十八弦的筝。”他停了一下,又慢慢道:“喜欢么?”

心头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安可洛瞧着他的笑脸,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低下头,抬手挑了几根弦,震起脆亮的几个音。

她抬起头看看这房中黑漆漆的摆设,抿了唇笑道:“这筝摆在这里,倒显得格格不入。”

尉迟决眉头动了动,走过来,轻轻将安可洛拥入怀里,低头贴着她的耳朵,道:“若是由你来布置,这房间会成什么样?”

安可洛心头一阵颤动,脸贴上他的胸膛,闷声道:“我不明白…”

尉迟决轻叹,手抚过她的发,道:“昨晚我想了一夜,你的心思我明白。既不愿让我在外替你置宅,那就直接住到这里来,可好?”

安可洛伸手环上尉迟决的腰,泪水涌了出来,沾湿了他胸前的衣服。

她哽咽道:“我以为你不会明白…”

她以为他不会明白,她宁可一直留在天音楼里,也不愿被他当作圈养在外面的金丝雀,想起来时,便去看她一眼,若是腻了,便丢她一人在外宅,任由她自生自灭。

尉迟决笑着,抬手托起她的头,用袖口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道:“怎么又哭了,这有什么好掉眼泪的。”

迎上他满是温柔的黑眸,安可洛的眼泪愈涌愈多,止不住地抽泣道:“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尉迟决黑黑的睫毛动了动,嘴角弯起,低下头,印上安可洛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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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文中古筝的设定,仍依北宋而成。现在古筝筝弦一般为二十一根,北宋时一般仅为十三根

卷二桃花点点英雄路

第三十五章才女

这个吻细腻绵长,一直到她停止了抽泣、唇边逸出轻微的喘息声,尉迟决才离了她的唇,轻笑道:“不哭了就好。”

安可洛垂下头,贴着尉迟决的衣服蹭了蹭,将脸上挂的泪珠抹在他的黑袍上,引得尉迟决一阵大笑,摸着她的头道:“怎么像个孩子似的。”

安可洛扬起小脸,看见尉迟决唇侧深深的笑纹,不禁抬手抚上他的脸,小声道:“你笑着的样子,不知要比板着脸的时候俊了多少。我喜欢你笑,你应该多笑笑…”

尉迟决笑道:“就不怕别的姑娘也被我的笑容给迷住了?”

安可洛垂下眼睛,心里又想起尉迟决与卫淇的婚事,虽知自己的身份不可以计较这些,但心里还是不受控制地别扭起来。

尉迟决搂着她的手使劲一收,将安可洛整个儿都揉进怀中,低声叹道:“我只对你一个人笑。”

安可洛双手抵住他的身子,微微用力,从他怀中挣脱出来一点,抬头盯着他的眼睛,道:“皇上刚下旨赐婚没几天,你就让我进府,这样不好…”

尉迟决沉声道:“不是说过了么,我不会娶许国公主。”

安可洛咬咬唇,道:“纵然如此,你与公主婚约还在,我这时候进府,实在不妥。”

尉迟决脸色一黑,道:“难不成安姑娘想要我每天都亲自去一趟天音楼?觉得这样就合适?”

安可洛看着他眯起的眸子,知道他又在生气了,心里暗暗叹气,口中道:“将军做事怎么这般任性,一点都不顾及后果…”

尉迟决手松开来,往旁边走了几步,冷笑道:“我就是任性惯了,安姑娘还想要教训我不成?”

安可洛移了几步上前,伸手轻扯他宽大的袖管,好声道:“才说几句话就又生气了,将军这样子,我哪敢进将军府…”

还没说完,她的手就被他反手攥住,尉迟决道:“你敢不入府?”

安可洛手被他攥得生疼,看着他满面怒容,不禁好气又好笑,道:“不敢不从,只是将军知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有多吓人…”

尉迟决扯她入怀,道:“你觉得我吓人?”

安可洛摇摇头,笑道:“别人都说尉迟将军不笑的时候,脸就像冰块一样,很是吓人呢。”

尉迟决大掌压着她的背,低头贴着她的耳朵,道:“别人怎么想我不在乎。”

安可洛扬起唇轻笑,脑中突然想到了什么,道:“你可不可以请廖公子这两天去一趟天音楼?”

尉迟决眉头皱起,轻咬她的耳垂,道:“和我在一起,还想着别的男人?”

耳根处酥麻的感觉让安可洛的脸泛了淡淡的红,她轻捶尉迟决的肩,道:“不是我,是衾衾想见他。”

见尉迟决不说话,安可洛忍不住又道:“可以么?”

尉迟决慢慢开口,道:“不妥。”

安可洛心里一沉,道:“将军嫌弃衾衾是教坊中人,配不上廖公子?”

尉迟决低声道:“又在胡说了,我岂是这种人?你说这话,不把自己也一道连累了…”

安可洛急道:“那有什么不妥的?”

尉迟决嘴角动了动,半天才开口道:“廖珉身份特别。”

安可洛道:“就因为他是廖家之后,所以特别?可衾衾又不会碍着他什么。”

尉迟决看着安可洛,眼睛里漾起一丝无奈,道:“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有些话,现在还不能对你说。”

安可洛手指慢慢移到尉迟决高高立起的领口处,扯开一点,轻轻划过尉迟决的脖子,嘴角弯上去,笑道:“只是替衾衾给廖珉带句话罢了,去不去,由他自己决定,不行么?”

她感到尉迟决搂着她的手紧了一下,再看看他的脸,神色已比先前缓和了许多。她心里悄悄地笑了笑,原来这招,对尉迟决还是很有用呢。

尉迟决眸子的颜色变得深暗,嗓音沙哑道:“这事儿过几天,我去给廖珉说。这两天四路节度使前后进京,廖珉天天忙得连睡觉都不踏实,没时间理会别的。”

安可洛点了点头,笑道:“好,过几天就过几天。只是,节度使进京,要廖公子忙什么?”

尉迟决一下笑起来,道:“廖珉命苦,是被昌平郡王抓去做苦差的。”他见安可洛一脸不明的样子,解释道:“皇上这次要昌平郡王设宴礼迎各位节度使,昌平郡王就抓来廖珉那一班的殿前侍卫,专门护卫各节度使在禁中的安全。”

安可洛想了想,又问道:“这次节度使都是携家眷一道进京么?”

尉迟决点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道:“皇上都已替各位节度使在京置了宅子。只是你问这个做什么?”

安可洛眼睛里一亮,道:“我是想到邢家的大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