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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音倏地一怔,“没有其他选项了吗?”

“没有。”

程音一时没有回答。

董征慢慢走近她,“考虑好了吗?”

程音点点头。

“我考虑好了。”

就在董征准备伸手揽程音入怀时,她突然挪开一步,转身下楼。

“打人别打脸。”

董征:“???”

这么审时度势的吗?

“等等。”

程音回头,不耐烦地说:“干嘛?”

董征指指她书包,“你带伞了吗?”

这时候程音才注意到,外面下起了小雨。

初秋的绵绵细针,路上大多数人都没有撑伞。

董征没等到程音的回答,于是回头往教室里张望。

“操。”

他们平时来上课连书包都不背,怎么可能带伞。

“喏。”董征突然上前,摘下自己的帽子扣在程音头上。

不等程音反应,他又跟自己那几个兄弟挥手,“走,干架去!”

程音“嗤”了声。

人都跑了,你干什么干。

董征他们雄赳赳地上楼打架,程音啧三步并作两步地下楼准备回家,谁知她一拐弯,就见陈燃好整以暇地靠着墙站在楼梯一旁。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迎面对上程音的目光。

程音:“……”

“你、你怎么回来了?”

陈燃看着她,淡淡地说:“我回来拿钱包。”

“那你钱包呢?”

陈燃选择沉默。

这他妈要怎么回答?难道告诉你我回来找钱包结果听谢颖说你去跟董征谈判然后我他妈害怕你挨打于是连钱包都没拿就跑来找你结果听到你让董征别打我脸?

陈燃瞥过她头上的鸭舌帽,觉得小姑娘还挺有骨气,舍人为己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

他笑了笑,问道:“你宁愿我挨打也不当人家女朋友?”

卧槽,果然听到了。

面对这种棘手的问题,最好的答案就是把问题抛给对方。

“那你宁愿让我当人家的女朋友也不想挨打?”

是个男人都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懂我意思吧?

陈燃站直了,俯身靠近程音,低声说:“小姑娘,别想给我下套。”

“我不会挨打。”他突然抬手,揭走了程音头上的鸭舌帽,“也不让你当别人的女朋友。”

第7章 第7句悄悄话

陈燃拿着鸭舌帽要上楼,程音跟在他后面。

“你还不走啊?董征他们在上面堵你。”

陈燃“哦”了一声,继续往上走。

程音抓住他衣摆,说道:“他们真的不好惹的,老师都懒得管,打起人来不要命的。”

陈燃停下,回头看向程音。

“你看过动物世界吗?”

程音点头:“看过,怎么了?”

陈燃说:“我看他们几个,就跟看猴子打架一样,你明白吗?”

程音震惊了。

她真的是好久好久没有见过这么装逼的人了。

然而到了教室门口,却没有见到董征他们。

听班里的人说,董征他们没找到陈燃就直接走了。

程音松了口气,看着陈燃拿了钱包并把鸭舌帽随意丢在后面储物柜上才放心回去。

但是两天后,课间操时间,程音刚回到教室还没坐下,就听到外面一阵动静。

——董征又带着人来了。

程音下意识挡在陈燃课桌面前,朝他们喊道:“你们要干嘛!教室有监控的!”

董征摸了摸脖子,酷炫又狂拽地说:“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程音你让开。”

程音昂着头,正义凛然地说:“我不!”

陈燃也看向董征,舒展舒展筋骨靠在椅背上,大有吃软饭的意思,并且准备翘个二郎腿。

董征:“程音你快让开。”

程音:“我不!”

董征:“让开!”

程音:“我不!”

董征不能拿程音怎么样,于是说:“陈燃,你要是个男人就出来!”

程音:“他不是!”

陈燃:“……?”

不是,我终于知道我断的是哪条腿了?

“你让让。”

陈燃想出去证明自己是个男人——去一趟男厕所排泄体内多余液体。

可程音死死拦住他。

“你别逞强,跟这种人不能讲理的,马上老师要来上课了,你别慌。”

“不是,我……”

“够了!”

原本就安静的教室,谢颖突然吼了一声,所有人都齐齐看着她。

谢颖把书狠狠摔在课桌上,看向门外:“你烦不烦?!一天天的像狗皮膏药似的,影响我学习了你们负责得起吗你们?!”

“卧槽!好大的口气!”董征还没发话,他身边跟的何立志就指着谢颖骂,“不就学习好吗你了不起啊你!”

“你以为我只是学习好啊?!”谢颖站起来指着他们骂回去,“是不是要我打你们才知道我文武双全啊!”

卧槽。

卧槽卧槽。

程音简直想下跪,竟然24小时之内见识了两个逼王。

何立志气得话都说不利索,扯着董征的手说:“老大,弄、弄不弄?”

董征大手一挥:“别以为老子不打女人,把她给老子弄出来!”

这一下子,五班原本看热闹的人都涌了上去堵住董征他们几个。

欺负陈燃没什么,欺负谢颖可不行,那可是凭一己之力拉高整个班平均分的人,得护着。

门口闹闹嚷嚷,始作俑者陈燃怡然自得地坐在座位上,表情还真跟看戏一样。

看他那样子,程音相信了他说看他们像看猴子打架并不是装逼。

他是真的不怕,不过更有可能是因为没见过世面。

这时,不知道谁吼了一句“政教处主任来了!”,董征迅速在脑子里分析局势,这谢颖可是全校领导的心肝宝贝,要真动她一根寒毛,估计校长第一个跟他拼命。

算了惹不起惹不起,于是放下狠话就带着人跑了。

半分钟后,走来的却是张跃海。

他急匆匆地走进教室,骂道:“我在操场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哪里有个高三的样子!要不要我给你们搭个戏台子唱戏啊!”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谢长星坐在前排,走到张跃海耳边嘀咕了几句,张跃海一听,脸色更差了。

“这群小兔崽子!”

他摔门往九班走去,看样子气得不轻。

知道张跃海讨说法去了,整个五班的人反而惴惴不安。

谁不知道惹到了董征他们就别想在学校里混了,就算他们不打人,也能有各种办法逼得你生不如死。

陈燃就算了,今天得罪他们的还是谢颖。

此刻谢颖正一边吃小面包一边看杂志后面的笑话,脸上没有一点担忧。

“谢颖,怎么办啊?”程音这会儿又开始操心谢颖,“你今天惹到他们了,会不会被他们报复?”

谢颖都懒得回头,嗤笑道:“我还治不了他们了?”

程音还想劝她别装逼,她直接转过来,往程音嘴里塞了一块儿面包。

“你先操心自己吧,一会儿成绩就出来了。”

昨天刚刚考完试,但因为是月考,制度比较松,老师们在监考的时候就开始阅卷了,所以今天早上已经出了成绩。

几人说话间,张跃海又回来了。

他倒没说其他的,叫班长带着大家做试卷,然后让陈燃跟他去办公室。

陈燃起身时,程音低声说了句“保重”。

考了倒数第一,又招惹上九班那群人,他肯定没好果子吃。

陈燃冷哼一声,直接往办公室去。

张跃海拿着成绩单在办公室等陈燃,看到他来了,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朝他招招手。

“坐。”

陈燃坐得端端正正,表情恭敬。

虽然待会儿可能会遭受一番人格羞辱,但是陈燃已经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

毕竟张跃海这个老师对他还是不错的。

陈燃所理解的不错,就是不会要求他全勤上学。

这对他来说太难了,所以张跃海不管他迟到早退,他就在其他方面尽量迎合张跃海,绝不给他惹麻烦。

比如这次考试如果不是中间杀出个程咬金,陈燃也会认认真真地做完的。

只是答应了那个便宜妹妹要保住她倒数第二的位置,陈燃又不能显得太敷衍,所以理综和数学虽然都只做了选择题,但其他大题还是动笔写了几个字,比如“解”,比如“由题目可知”,再比如写几个万能公式。

“陈燃啊……关于你转学到我班上,我还是很骄傲的,不管你经历了什么,你现在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学习。”

张跃海抹了抹脸上不存在的汗,“我通过跟校长的谈话,我了解到您高中时期成绩还是很好的。”

陈燃不作声。

“但是吧,你现在既然决定要回来考大学了,态度还是要拿出来的,你看看你这次考试的成绩,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我看你也是挺聪明一人,虽然已经高中毕业很多年,但也不至于考成这样啊……”

陈燃现在满脑子都是谢颖那句“猪学五遍都会了”。

我日啊……我为这个便宜妹妹真的付出太多了。

猪学五遍都会了,会你妈啊……

虽然陈燃神游四方,但张跃海还在苦口婆心地教育。

“咱们现在大学扩招,其实考个本科也不难,你有那个基础,平时再努努力,我们就制定一个目标吧,你也别紧张,我不会给你太大压力,咱们下次……进步个五名行不?你看着倒数第二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陈燃:“好的,我知道了……等等,老师,你说我倒数第几来着?”

张跃海想着这家伙还一脸惊讶呢,自己试卷什么样子心里没点儿逼数吗?

“倒数第、第二,咋啦?”

陈燃:“倒数第一是谁?”

张跃海这就不乐意了。

“你不能只想着跟比自己差的比,要向前看,我看你坐谢颖后面是吗?大小伙子别拉不下面子,那姑娘学习好,你平时多跟她学习。”

陈燃充耳不闻:“倒数第一是程音吗?”

张跃海:“是啊,唉,这姑娘也真是……”

张跃海后面说了什么陈燃根本听不见了。

我艹啊!

我都这么努力考倒数第一了!

这他妈真的连猪都不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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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程音倒还真不至于考这么差,只是那天第一堂考试,陈燃突然搞什么英雄救美,弄得她整个人心不在焉的。

再加上董征那么一闹,监考老师为了让他安生点儿,整节考试都站在他面前。

也就是程音旁边。

监考老师站旁边,这效果就跟打了一针肾上腺激素似的,除了谢颖那种人,没人能好好做题吧。

偏偏大多数监考老师都有看学生答题的习惯,他每看程音的试卷一眼,程音就觉得自己做错了,搞到最后她连作文都没有写完。

但陈燃并不知道这些内情,他只知道,等成绩下来那一刻,程音肯定又伤心又愤怒。

这感觉就好像姑娘被逼着嫁给一头猪,你答应帮人家姑娘逃婚,还承诺了给人找一个大帅比结婚,结果聘礼收了婚礼办了洞房进了生米煮成熟饭了,姑娘揭开盖头一看。

——嘿,新郎还是那头猪。

这可真他妈人间惨剧。

而且张跃海跟他一谈就是一节课,期间谢长星已经来办公室领了成绩单拿去班上公布。

这会儿程音肯定知道她嫁给一头猪了。

离开办公室,陈燃接到纪怀津的电话。

“今天晚上张越请客吃饭,他升职了,搞一顿火锅。”

陈燃抬头看天,快十月了,日头还这么毒辣。

电话那头的人还喋喋不休:“六点半,小龙坎。我们下午打麻将,你来不?”

纪怀津和张越他们都是陈燃的初中兼高中同学,几乎算是一起长大的。到了这个年纪,基本都像张越一样参加工作了,或者像纪怀津这样自己开店,还在读书的是少数。

这个少数包括陈燃。

“好。”陈燃说,“我中午放学就来。”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张跃海的,他不会溜。

纪怀津一听,又乐了,陈燃在他开启嘲讽模式之前挂了电话。

此刻的教室很热闹,学生虽然大多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但是讨论声此起彼伏。

陈燃走到自己的座位,看见程音趴在桌上,背对着他。

在这种躁动的环境下,程音安静得有点奇怪。

陈燃伸手挑了一下程音的头发。

“喂。”

程音一动不动。

陈燃弯腰,撑着桌子,拍了她一下。

“喂。”

程音还是不动。

谢颖转过头来,说道:“你别烦她,刚刚成绩下来了,她难受着呢。”

谢颖的同桌聂南是体育委员,不善言辞,这几天跟陈燃渐渐有了接触,这才能自然地参与他们地话题。

聂南回头把红笔还给程音,说道:“你别难过了,这段时间的新课讲得很快,你没吸收也很正常,下次考试再努力嘛。”

程音终于有了一点点反应,小脑袋动了一下。

聂南又说:“你也不要太在乎排名,你看你虽然考了倒数第一,但是你的进步空间是最大的呀。”

程音:“……”

谢颖用胳膊撞他一下:“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聂南自知说错了话,又不知道怎么补救,只能悻悻地转回去。

这一耽误,上课铃打响了,张跃海夹着课本走了进来。

陈燃坐下,翻出语文书摆在课桌上。

窗外的日光渐渐转移,晒到陈燃身上。

陈燃说:“程音,把窗帘拉上。”

程音自然没有反应。

陈燃又叫了两声,程音还是当没听到,只是露出来的一截脸蛋红扑扑的。

看来气得不轻。

陈燃懒洋洋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侧着身子悄悄踢了一下程音的凳子。

一下没反应,他就踢第二下。

第三下、第四下……

程音烦了,拖着凳子往旁边挪,随后又埋头趴下。

少女的马尾辫在阳光下轻轻晃动。

陈燃拨了拨她的辫子。

程音干脆捂着头。

陈燃又拨了一下她的辫子,终于将她的怒气点燃。

她抬头,瞪着陈燃,压低声音说道:“多动症是吧?你再动手动脚试试?”

嘿。

陈燃好气又好笑,背靠着椅子一仰,再次挑动程音的辫子。

“我就动了你能把我怎么着?”

不要脸。

无赖。

程音嘴里碎碎念,顺便把课桌上的书全都挪到另一边,一副跟陈燃划清界限的样子。

上午最后一节课就这么别别扭扭地过去了。

程音一直没搭理陈燃,甚至酷爱在课堂上讲悄悄话的她也一句话没说。

中午,学生们纷纷朝食堂走去。

陈燃自然也离开了学校,只是他一路上开车都觉得不得劲。

具体哪里不得劲又说不上来。

到家楼下那一刻,他突然调转方向盘,又朝学校开去。

半个小时后,陈燃再次出现在教室。

聂南看着陈燃走过来,问道:“你忘拿东西了?”

“没有。”

谢颖也转过来问:“那你回来干什么?”

陈燃坐下,翻出一本书摊在谢颖面前:“我是学生,当然是回来学习的。”

“呵。”谢颖一边转过去一边嘀咕,“就比程音高一分的人觉悟还挺高。”

陈燃:“……”

他四处看了看,程音不在。

好一会儿,程音才嘬着一罐草莓牛奶回到教室,她今天马尾扎得有点高,随着脚步晃晃荡荡,发尾泛着金光,好像阳光在她头发上荡秋千。

然而看到陈燃的那一刻,她立刻变了脸,什么也没问,冷漠地回到自己座位上趴下睡觉。

陈燃看着她冷漠的样子,心想自己大概是脑子突然少了根弦才眼巴巴地跑了回来坐在这破教室里。

并且他一坐就是一下午,连老师们看到他都震惊了。

期间纪怀津一直打电话催他,他起码挂了纪怀津十个电话。

夏末燥热,附近工地的挖掘机吱吱呀呀地闹个不停。

周五下午只有三节课,还有五分钟不到就要放学了,班里的人蠢蠢欲动,程音已经开始收拾书包了。

陈燃清冽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行了,别闹脾气了,这次是我预估错误。”

老子没想到你连三百八十二都考不到。

陈燃在办公室还专门看连一眼程音的分数,三百八十一,绝了。

程音顿了顿,狠狠地把书包拉链拉上,然后气鼓鼓地看着黑板,双手交叠摆在桌上,像个小学生似的。

“言而无信,亏我今天还那样保护你。”

陈燃:“……”

这时下课铃打响了,老师没拖堂直接走了。

陈燃感觉自己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他不再说什么,起身准备走的时候,感觉程音又瞪了他一眼。

嘿,这小姑娘什么破脾气。

陈燃突然转身拉开凳子,躬身看着程音。

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轻而易举地将程音罩住,虽然没有肢体接触,但那人的呼吸近在咫尺,程音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感觉,倏地定住。

“干、干嘛?”

陈燃说道:“小同桌,讲点道理好不好?我欠你的吗?”

程音又气又委屈,但也确实觉得自己不讲理。

可是她才十七岁,陈燃都二十三岁了,凭什么要求她要讲理而不是陈燃要讲信用。

于是她转头背对着陈燃继续收拾书包,低声念道:“我们村就我一个考上高中了,我哥初中都没上完就去工地搬砖了,就是为了省钱供我读书,每天就吃一个馒头,他这么辛苦,还看到我考倒数第一,肯定会打死我。”

陈燃抽了抽嘴角,这次他是真的要走了,绝不能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

程音还在自说自话:“打死我就算了,我哥肯定会不给我饭吃的。我才十七岁,还在长身体,没有饭吃就长不高,长不高就算了,每天饿着肚子来上学,万一晕倒在路上都没人知道。我才十七岁就这么惨,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没做错什么,你就是做错了题。